凌婉给她送来了衣服之后,也没有多留,片刻之后就走了。两人之间各自揣着小秘密,倒也没有套近乎,礼貌而客气地相处。凌婉走后没多久,岑臻就给她戳了个笑脸,让她下楼一趟。岑苒看了看时间,晚上十点多了,楼下的座谈会应该是结束了,否则岑臻才没有这么闲来找她。他近日来忙的很,又要去医院复健,又要去公司协助岑西北做一些决策,成了岑家最忙的人。
那这件衣服得绣上几个月呢,我手下带了几个刺绣师傅,这改良式旗袍上有多种绣法,不过因为是为你做的,也就这一件而已,你喜欢吗?”凌婉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小姑娘,微笑地说道,“其实我觉得你很适合穿旗袍。”
岑苒常年来穿的都是棉麻衣服偏多,从不追赶潮流,可也就是这类麻质纤维的质地给人异常舒服的感觉,清新而文艺,这大约便是岑砚霖多年来放弃整座森林,独恋这一枝花的缘故吧。岑苒就像生活在另一个纯真的世界里,不物质、不浮躁,令人无法放手。岑砚霖甚至愿意为了这个小姑娘而背弃他们之间的约定,将她送到了莫冬勍的身边。
凌婉垂眼,勒令自己不去想跟莫冬勍有关的事情。不过是重温旧日噩梦,最坏就是玉石俱焚罢了,只是过了这些年,莫冬勍似乎已经没有了玉石俱焚的勇气,所以在诸多的顾忌下,她能安然归来。
只是回来了,她对于男人也算是看透了,对于岑砚霖更是看得无比的通透。那个男人看似温情实则比谁都无情,他的世界只在乎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
可岑苒十六岁那年才回来,他们认识不过几年时光,情爱果真能令人疯狂吗?虽然她疯狂过,可着实无法想象岑砚霖和岑苒这样性格的人倘若是疯狂起来,又会是何等的模样?
“谢谢你。”岑苒看向她,微笑,从头到尾,她没有喊凌婉大嫂,也没有欢欣雀跃地立刻去试着这件衣服。
凌婉也不甚在意,微笑道:“爷爷的寿辰,自然要穿的好看些,女人在任何时候,都要美丽自信,过自己的生活,不要被生活所左右。”
岑苒见她说的这般真心,一时之间对她生出了一丝的好感,低低地问道:“我一直很佩服你的,做什么都很出色,不像我一事无成。”
凌婉闻言失笑,叹息道:“好妹妹,女人做的再出色又如何,一事无成又如何,只要生活过的舒心就是成功。”
岑苒点了点头,颇有些伤感,觉得岑砚霖那人选老婆的目光真是极好的,娶了这样一个贤惠聪明的女子。
岑苒探了探头,见客厅里没有人,轻手轻脚地走下楼来,老爷子回来后住的就是一楼,她怕动作大吵醒了老爷子又是一桩事。
岑臻在房间,门是虚掩的。她进去,只见岑臻坐在书桌前,奋笔疾书,见她来了,放下手中笔,朝她招手道:“还不快过来,敢情是要我过去呐。”
“三哥,有事?”近日来,她和岑家所有人都保持了距离,这样的相处让她很是安心。
“明儿爷爷会正式将你介绍给圈子内的名流们,我怕你到时候给我丢脸,去,礼物在床上。”岑臻笑着指了指床上的礼盒。
岑苒有些窘迫,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看上去太穷了,人人都赶着给她送礼物。
她走过去,打开礼盒。香槟色的礼服丝巾以及切割完美的蓝宝石坠链。
岑苒有些为难,淡淡地说道:“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岑臻闻言,险些要吐血而亡,咬牙切齿地说道:“小苒,你以为我一个大男人愿意绞尽脑汁挑选女孩子的衣服吗?明日那样的场合你但凡有一点纰漏,就等着被那些个挑剔的女人笑死吧,这个圈子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好在是晚宴,你白天是有时间去弄发型的,你必须要做到无懈可击,明儿的事情可是要上报的。就算不上报,你也会成为整个圈内的话题。”
岑苒伸手拿起那串切割完美的蓝宝石,淡淡地皱眉,说道:“你知道,就算是女巫为灰姑娘施了魔法,那也只能维持到12点。”
岑臻见她做这样的比喻,挑眉,笑道:“那你暂时先撑到12点吧。那时应该散场了,毕竟老一辈的可折腾不了那么晚。”
岑苒点了点头,突然觉得异常的抑郁,如果老爷子将她介绍给了世人,那么她这辈子都会是岑家人,跟岑砚霖是铁板钉钉的兄妹关系。她将永远生活在岑家给她的巨大枷锁里。
这种迎面而来的压力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她不知道未来会是何等模样,她和岑砚霖又将会走到什么样的结局里。
老爷子寿辰这一日,岑家人早早便起来忙碌,主场不在岑家,相关的策划安排都是岑砚霖派人去做的。岑苒选来选去,深呼吸地选了凌婉给她送来的旗袍,身上不带任何的首饰,造型师就着旗袍给她弄了一个极为复古的发式,宛若旧上海那些倚在旧式小洋楼的女子,看上去颇有韵致。
老爷子的寿宴,岑家的男人们是忙的顾不上她的,凌婉打电话给她,说要来接她一起去。
凌婉到时,看着她这身装束微微一笑,赞许地点头道:“你果真适合。”她取出包里的一只古董锦盒,取出里面的蝴蝶胸针,别在她的衣服上,低低地说道:“晚上别怕,一切有我,你跟着我做就不会出任何的差错。”
岑苒低头看着她的那只蓝宝石蝴蝶胸针,说道:“这是古董?”
凌婉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这不仅是古董,还是顾家的东西,岑砚霖不过是借着她的手将这件东西送与岑苒罢了。她听闻岑臻也为这次的晚宴费劲了心思,这个小姑娘其实算是幸福的,她安然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可一切都有人费心为她打算。
岑苒见她别的认真,有些喜欢这个不显山不显水的女子,低低地问道:“你当初嫁给大哥的时候害怕吗?我有去你们的婚礼。”
那时的她是多么的愚蠢,居然想要撞死岑砚霖和凌婉,大约是被逼得有些疯魔了,平生最放肆的一次却没有做成,所以后来她沉默地接受着一切,当做生活的磨难。
凌婉被她问住了,拉着她上车,示意司机直接去别墅庄园,然后顿了顿才说道:“那时候其实是害怕的。”
她害怕的是她选择了一条不归路,彻底地与莫冬勍决裂,而那个男人并没有挽回,那时她站在岑砚霖的身边浑浑噩噩地看着礼堂的入口,看到宾客都散了,看到茶水都凉了,岑砚霖说:“别看了,有些人注定不会来,有些人注定是要走的。生活没有那样的圆满。”
那时的岑砚霖脸色极为的难看,透出一丝的孤寡来,她碰了碰他的手,冰冷的没有一丝的温度。
凌婉看向岑苒,想起那时候岑苒提着鞋子奔跑出礼堂的背影,据说出去了就出了车祸,身体好点时就被送了出去。
“我记得你那时出了车祸,如今身体有留下什么后遗症吗?”凌婉问道。
“我记得不太清楚了。”岑苒微微一笑,说道,“只是每逢阴雨天气关节总会痛,也不知道是车祸的后遗症还是小时候寒气入体留下的,并不是什么大病。”
谁人没有个伤痛的时候,她喜欢阴雨天气时浑身泛起的疼痛感,那真切地提醒着她,爱过、痛过、伤过,她真实地活着。
凌婉点头没有说话。岑苒也没有再开口,她始终无法安然地和凌婉坐在一处,看着凌婉,她就会想起和岑砚霖相处的那些日夜,她不知道岑砚霖跟凌婉相处时是不是也是那样的温情,是不是也会有肌肤之亲分享对方的一切,她从来不敢想象这个问题,凌婉幸福她会嫉妒恨,凌婉倘若不幸,她会内疚和悲伤。
她曾经真切地拥有着她的丈夫,那一段感情是不被世人允许的。她觉得自己死后大约会下地狱吧,她想不到更加美好的结局了。
一路无话,车子很快就到了岑砚霖的庄园。
这个时候重要的宾客都没有来。太阳还未下山。
凌婉下车简单地提醒着岑苒道:“这座庄园是顾家的,老爷子大寿,很多大腕看在顾家的面子上会亲自前来,今晚这里出现的任何一个人都有着强大的背景,我先带你去楼上休息,等到寿宴开始时去找你,你只需要跟着我就好,必要时我会提醒你怎么做。”
岑苒点头,岑家的事情她一贯是帮不上忙的,不如找个地方静静呆着。
岑苒跟着凌婉上了四楼的一处休息室,她找了几本书,坐在窗台前看着,凌婉则下去帮忙晚宴的事情。
她看的有些昏昏沉沉,见天色尚早便靠在窗前小憩起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猛然惊醒过来,看着近在眼前的一张脸惊吓地睁大了瞳孔。
“是我。”凌生赶紧出声,他伸手掩住她脱口而出的叫声,努力地调整着面部表情,挤出一个笑容,说道,“我看你睡着了,本来想给你加件衣服,没有想到你睡眠这么浅,一碰就醒了。”
衣服滑落在地上,是他的西装外套。
凌生穿的极为的正式,发型也整的极好,一副精英的模样,很是年轻有为。
岑苒点了点头,看着外面的夜色都有些暗沉了,庄园下面的露天草地上亮起了灯火,很是热闹。
她弯身捡起凌生的西装外套递给他,说道:“谢谢你,你怎么也在?”
这一句话问的凌生有些不悦,说道:“我为什么不能在?凌家虽然不是什么显赫的家族,不过好歹也是书香世家。你这是嫌弃?”
岑苒住了口,不知道他为何会这般想,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凌生看着她今日这般正式的装扮,耀眼的有些认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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