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已至，沈川所住的这间房子虽说是不大，但却也干干净净，不至于被冻着。 江柠烟想着，反正沈川也看不见她，便也就安安心心住了下来。 虽说装哑巴累了点，但是想着逗逗这个模样俊俏的正派少侠也是挺有意思的。 “咚咚咚——”门被轻轻敲响。 江柠烟正坐在床上，茶几上的核桃是她在这里翻找了半天找出来的。 她轻扣了两下桌子，表示他方便进来。 沈川就推门进来，他眼睛看不见，平日也不拿剑，只一根盲棍为他指路。 他小心
凛冬已至，沈川所住的这间房子虽说是不大，但却也干干净净，不至于被冻着。
江柠烟想着，反正沈川也看不见她，便也就安安心心住了下来。
虽说装哑巴累了点，但是想着逗逗这个模样俊俏的正派少侠也是挺有意思的。
“咚咚咚——”门被轻轻敲响。
江柠烟正坐在床上，茶几上的核桃是她在这里翻找了半天找出来的。
她轻扣了两下桌子，表示他方便进来。
沈川就推门进来，他眼睛看不见，平日也不拿剑，只一根盲棍为他指路。
他小心翼翼摸索着上前，手中提着一只小食盒。
“我熬了点青菜粥，你内伤未愈，吃这些要好一点。”
江柠烟上前接过食盒，象征性扶着他在一旁坐下。
只是一起身，一颗圆滚滚的核桃便掉了下来，正巧滚落在沈川脚边。
沈川捡起那颗核桃，在手里摩挲着，嘴角勾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她从前也很喜欢吃核桃。”
他还记得，九重宫里有一把巴掌大的小锤子，是江柠烟专门用来敲核桃用的。
其实明明用内力一下就能捏开的，她却偏偏一定要让他用锤子一点一点敲开给她吃。
江柠烟微微蹙了蹙眉，这个“她”应该大概率说的不是个男人吧。
该不会是他心爱的女人吧？
“别看她身份尊贵，在旁人面前都端得一副老成持重高深莫测的模样，其实她心思最是单纯。整日里就盼着我回去给她带外面的好吃的。”沈川说起这话的时候，一脸怀念。
江柠烟心里犯着嘀咕，这个武林盟主之子，是喜欢上哪家高门大户的小姐了吧？
啧啧，这一看这怀念又伤感的模样，说不定就是被那姑娘骗了感情。
她不由在心底默默摇了摇头，果然单纯的男子就是好骗。
虽说这人看起来也并不单纯，但是这模样长得是真不错。
沈川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要在一个陌生人面前提起这些。
只是自从失明以后，他只能看见一片黑暗，也与红筱和谢安走散了。
已经很多天没有人能跟他说过话了，那日他昏迷以后，再醒过来就已经在这屋子里了。
沈川很确定，那天他见到的一定是江柠烟，但是对于她为什么要把他带来这里，他不得而知。
只是，他不愿走，他怕万一他走了，卿卿就找不到他了。
眼下有个人同他说说话，似乎也不错。
江柠烟不能说话，打开他拿来的食盒，便看见那碗青菜粥。
虽然看着很普通，但是闻着味道却很是熟悉，就好像她已经吃过很多遍了一样。
她尝了一口，眼神一深，这不正是她记忆中的味道吗？
她看向沈川的眼神多了一分探究。
沈川也不再说话，将手里的核桃轻轻放在桌上，又摸索着离开。
不知为何，看见沈川这般萧索的背影之时，江柠烟心里涌起一种异样。
……
到了深夜，窗外忽然一阵响动。
江柠烟立时警醒，从床上惊坐而起。
“是我。”青山压低了声音在外面。
听出青山的声音，江柠烟这才放下心来，开门让青山进来。
屋子里的灯灭了，怕沈川发现，江柠烟也便没有点灯。
她见青山没有受伤，这也才松了一口气：“青山，你此番可带了变声的药丸？”
青山微微一愣：“圣女不打算趁此机会离开这里吗？”
江柠烟心里清楚，沈川虽然眼瞎，但是眼睛一旦恢复，看到她必定会对她除之而后快。
可是，现在相比于这些，她倒是有个更好的想法。
她摇摇头：“反正现在沈川看不见，我现在受着伤也不易走远，若是再遇见那些黑衣人，你我恐怕再没有这么好的运气脱身。”
青山垂眸，从怀中摸出一只药瓶给江柠烟：“这是变声的药丸。”
江柠烟接过药丸，冲青山挥了挥手：“好，你在暗中接应我，九重宫若是有吩咐，你及时来传消息便好。”
青山走后，江柠烟这才又回到床上躺下。
只是，她全然不知，一身白袍的沈川在门外雪中站了很久。
第二十二章 情愿我负天下人
一夜的雪落完，地上只剩了白茫茫的一片，但是天却是晴朗了不少。
江柠烟的伤也好了不少，她推门出去的时候，便看见沈川在树下练剑。
满地白雪随着剑锋飞舞，那情景倒是格外曼妙。
真不愧是武林盟主的儿子，眼睛瞎了也要在这大雪天的练剑。
她打了个哈欠，刚要转身，眼神忽然怔住了。
方才那一招雪满人间……是她九重宫的招式！
沈川怎么可能会九重宫的武功？
江柠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才发现，并非只有这一招，沈川练的根本就是九重宫的武功！
一时间种种疑惑冒出心头，正道子弟，绝不可能会九重宫的武功，再加上其中的招式是只有宫中长老们才能练的！
当然，这些招式除了长老们和教主，天下就只有她自己会。
她眼神一紧，这个沈川着实有些奇怪。
正想着，沈川忽然收了剑。
“你在那里看了半天了，可是对我这剑法有兴趣？”
江柠烟这才回过神来收回了眼神，脸上却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她走上前，摊开他的掌心在他手上写道：“你可有法子治好我的哑疾？”
沈川这才收回了手：“这几日我看过你的嗓子，并没有发现什么毛病，想来应该不是嗓子坏了，这样，我回头开一副药，你且试试，希望能有效。”
江柠烟勾唇一笑，不得不说，这个沈川确实是很有意思。
……
一连过了几天，江柠烟将端来给她治嗓子的药偷偷倒掉，然后吃下了青山带来的变声丸。
“咳咳咳！”她咳了几声，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有些嘶哑，喉咙有些灼痛。
其实这变声丸只能起效一段时间，听起来就如同平常人们感染风寒时的鼻音，寻常不熟悉的人分辨不出来。
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伴随着竹棍敲打在地上的声音。
她上前打开门，果真便看到沈川过来了。
听到动静，沈川将手中的食盒递上前，简短的吐出两个字：“吃饭。”
江柠烟愣愣接过食盒，眼中闪过一抹异样。
“你医术好像不错，为什么不自己治治自己的眼睛？”她还有些不习惯自己如此沙哑的声音。
可是听到这声音的沈川浑身一僵，捏着竹棒的手指节有些泛白。
他开口，声音有些微微发颤：“你嗓子可是好了？”
对于沈川的反应，江柠烟也只当是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意外，便没有过多在意。
“还得多亏你医术高明，不过我方才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
沈川嘴角绽出一抹苦笑：“这小村里的药材很有限，要治眼睛恐怕要去城中。况且，看不见也挺好，有些人看见了恐怕会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说好了这一辈子都要保护她的，差一天，差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
何况，他不仅没有保护好那个人，反而亲手伤了她。
江柠烟有些不明所以，顿时却也来了兴趣：“怎么？你该不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不过，这些号称名门正派的人，心底不知有多龌龊，做点亏心事不也正常？
可她问起这话，却发现他的神情越发黯然。
良久，他才低沉出声：“若是有一日，你最爱的人想杀掉你，你会如何？”
没有想到他会忽然问出这么一句话，江柠烟愣了一下。
但旋即她想也没想就冷哼了一声：“情愿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
莫说九重宫最忌讳的就是动情了，就算她爱上了旁人，那人却要杀她，那她一定会先下手为强。
情愿她亲手杀了那人自己抱憾终生，也绝不让那人杀了她，她可以死，可以痛苦，可绝对不会接受自己所爱只是一场空欢。
就算是死，她也要那人是爱着自己的。
沈川深叹了一口气，转身一步步离开。
院子里飘落的大雪将他的背影衬得苍凉又孤寂。
第二十三章 坐收渔利
北境的大雪格外纷扬热闹，院子里一颗红梅树悄悄开了花。
红梅傲立，不惧冬寒。
江柠烟一身红衣站在雪地之中，与那红梅相衬得极好，人比花娇，顾盼生媚。
只是这一幕，沈川看不见，只一身白衣从屋子里走出来：“外面天寒，北风正硕你怎么出来了？”
听见声音，她蓦然转头，看见沈川一身衣袂飘飘，眼睛上覆着的白绸宛若谪仙出尘。
她一时有些出神，总觉得有些眼熟，好像这人从前她就见到过一般。
见她不答，沈川又问：“怎么了？”
江柠烟这才收回眼神，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我近日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还得回甘州一趟。”
沈川神色一紧：“你要走？”
江柠烟拢了拢披风，缓步走到他跟前停下：“你放心，我会回来的，顺便给你带些能治你眼睛的药材回来。”
说完，她抬脚从他身边擦身而过。
可她还没走两步，手腕就被人牢牢握住。
沈川拉着她：“我可以跟你一起去。”
江柠烟眼神怪异，这人莫非是怕她一去不回了不成？
可抓着她的那双大手又显得格外宽厚温暖，让她竟生出一丝不忍。
她轻轻拉开他的手，脸上笑得妖媚：“小瞎子，你还是等我回来吧，你都看不见，我可不想带个累赘。”
话音刚落，江柠烟感觉沈川的手僵硬了一下。
他脸上不知是落寞还是难过，最终只低喃了一句：“我还以为，你不会丢下我。”
他以为，就算他瞎了，瘸了，哑了，她也会陪在他身边做他的眼睛，做他的双腿，做他的嘴。
可是，原来一切都不过是他自己在异想天开。
听着江柠烟的脚步一步步走远，沈川拿着竹杖上前跟了两步，听见门关上的那刻，他停住了。
“我以为你回来，是原谅我了，可原来，你也把我忘记了。”他苦笑一声。
天道好轮回啊。
但，也许忘了也好，忘掉一切，说不定还能重新开始。
……
甘州城。
回到起先住的院子，江柠烟进门就看见离尘正在花厅品茶，青山在一旁侍候。
她眉头微皱：“你怎么来了？”
虽说在九重宫离尘才是教主，但她身为圣女，只要是为九重宫做事，也不必对他太客气。
倒是这个离尘对她的态度很奇怪，说严格吧，他从不怪她失礼之处。若说宽容，她从小便被教着要断情绝爱，哪怕动了一点恻隐之心都要被罚。
离尘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将桌上放着的一封信封递到她跟前：“昆仑派的人私下潜入了甘州，恐怕是有大动作，他们已经发现了九重宫的行踪，你近日记得要谨慎行事。”
江柠烟拆开信封看了一眼，昆仑派的人背着武林众人潜入甘州城，截获他们的信鸽才知他们勾结了突厥。
她脸色一沉，近日来她一直在想，那天在去城郊客栈的路上是什么人想要截杀她。
可是思来想去也没什么结果，现在昆仑派的人又忽然冒了出来，让她不由有些怀疑。
“我知道了。”江柠烟将信收起来。
离尘这才接着道：“不仅如此，你将人找出来杀了，以铱驊绝后患。”
江柠烟愣了一下，既然这暗探都传消息来了，那么那些昆仑派人的行踪应该暴露了才对，为何还要让她亲自动手。
不过，这些人杀了也并不可惜，国贼人人得而诛之。
她看向离尘：“话说你将那沈川丢到甘州来做什么？”
离尘脸上露出一个莫测的笑：“让他们正派之人互相残杀，本尊坐收渔利岂不刚好？”
第二十四章 不讲道理
到了入夜之时，一辆大红马车极招摇地向城郊驶去。
江柠烟将马车停在门外，四下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抹算计。
就来这么几个人也想对她动手？真是自不量力。
她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手中提着一副药便进了门。
只是奇怪的是，今天院中一盏灯都没有亮，看着漆黑一片，只有雪地映得洁白。
“你真的回来了。”沈川的声音在厅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
只是这冷不丁的一声，让江柠烟心里狠狠颤了一下：“我说你这人怎么大晚上的也不点一盏灯，吓人吗？”
沈川闻言，淡淡一笑，边说着边摸索着去找火折子：“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我反正看不见，点不点的也无所谓。”
不知为何，听到这话，江柠烟心里竟有些心酸。
若不是他说，她都要忘了，这个人是瞎了。
看他点了火折子又去点灯，手伸过去的时候被火烫了一下，又差点打翻油灯。
江柠烟皱了眉，扶住油灯，拿过他的火折子自己点上了灯。
“你就不能点支蜡烛吗？”她虽然是斥责，但语气却染了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担忧。
要是油倒出来又沾了火气，若是失火了被烧死都不知道。
沈川仍旧是淡淡笑着：“我来这里也没有多久，一是我不需要这些，二是我也没找到在何处。”
看他这个样子，江柠烟忽然觉得心里什么地方塌陷了一块，似是有些不忍。
但是这么多年了，她居然对一个正道弟子动了恻隐之心？
她忽然僵住了，心里升起一丝不耐，她有些恼，但恼的却是她自己。
“药给你抓来了，放在桌上了，你看着办。”
说完，江柠烟转身走到院子里准备回房，可是脚才刚踩进雪里，她就忽然停住了。
四周风声格外凛冽，可除了风声，却又寂静得有些诡异。
忽然，一支飞镖凌空而来，江柠烟眼神一紧，刚要闪身，下一刻却被一根竹竿打开。
沈川找到自己的长剑，循着江柠烟的气息轻功飞了出去，稳稳落在她跟前。
几个昆仑派弟子从屋檐上跳了下来，剑锋直指江柠烟。
沈川拔剑，听着声音向那几人挥剑。
他的剑极快，而且步步都是杀招，那几个人很快便招架不住，有四个被他所杀，还有三个狼狈逃走。
江柠烟站在原地一动未动，眼中意味不明：“你知道你杀的是什么人吗？”
沈川手中长剑还在滴血，他默默转身，声音不大，却很坚定：“不管是谁，谁杀你，我杀他。”
这般不讲道理又执拗的相护，让江柠烟心中一颤。
若是他知道自己是魔教圣女，是他正道大敌，是她弄瞎他双眼，他又会如何？
她喉咙发紧：“可你还不知道我是谁。”
沈川收了剑，语气就像在说一句很寻常的事情：“总之，世人杀你，我与世人为敌。此生不死不休，除非是，你杀了我。”
江柠烟心中大震，这些话她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可是无论她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了。
……
日子还算平静的过了好几日。
只是江柠烟这些天要将昆仑派的那些人揪出来彻底剿灭，每日只能早出晚归。
好在沈川从来也不过问她出去要做什么，两人这些日子相处得也更是融洽。
这日风雪初停，门外忽然有人敲门。
沈川眉头微蹙，拿着手中的剑去开门。
他知道江柠烟刚出去没多久，应该不会回来，再说，她回来也不会敲门。
门一打开，门外两人好像都愣了一下。
他的语气恢复了以往的冷意：“来者何人？”
第二十五章 情不自禁
“师兄！”
“恩公！”
红筱与谢安异口同声，看着眼前的沈川，有些吃惊。
听出了声音，沈川才放下了警惕：“你们怎么找来了？”
红筱看着他缠着白绸的双眼，语气有些发颤：“恩公，你的眼睛是怎么了？”
沈川这才让他们进屋，可眉头却依旧微蹙着。
一进门，谢安就忍不住了：“师兄是不是那些魔教妖人将你害成这样的！难怪我与红筱在客栈等了半月都没等到师兄你前来与我们会合。”
沈川不答，只是问：“你们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
两人方才叩门而来，目标明确，显然是知道他在这里。
可是他已经在此很久了，这个村镇远在城郊，地处偏僻，根本很难找到这里。
谢安从怀中摸出一封信，放到沈川手上：“我们半月前收到这封密信，说是师兄你在此处，我们便一路找过来了。”
沈川摩挲着手中信封，又拿出信纸，先是闻了闻，纸上有股桃花香。
再细细摸，揉搓一下，以纸的厚薄程度与材质来看应该是兖州所产。
兖州的桃花纸是江柠烟最爱用的，莫非……是她让人传信来的？
可是，她将红筱与谢安叫来到底是为何？
半晌，沈川才收回思绪：“既然是半月前就收到信，怎么现在才来？”
“师兄恐怕不知，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太多，我们来的路上遇到魔教中人截杀，我与红筱走散了一阵，逃了一路，路上竟发现了昆仑派弟子的踪迹，更有……”
谢安说了一阵有些犹豫。
沈川音色一沉：“接着说！”
一旁的红筱这才接话道：“甘州城爆发了瘟疫，这几日有人传言说江柠烟死而复生，向城中散播疫疾，城中不少百姓军士都死了……”
说到最后，红筱的声音都一点点小了下去。
听这两人所说，倒是不像谎话。
可是这几日江柠烟日日往甘州城跑，却为何从来没跟他提起过疫疾之事？
况且，疫疾爆发，城中应该戒严，以她的轻功，能从城中出来不是什么问题，但她日日进出，身体却从未出过任何问题……
并非沈川不相信她，而是不相信九重宫，更不相信那魔教教主！
若疫疾之事真是魔教的手笔，那到时候天下共怒，后果不堪设想。
“我们去甘州城看看！”沈川神色凝重。
……
甘州城也不过几日光景，城中已经是一片苍凉。
朝廷虽发了不少赈灾物资，可是这次疫疾爆发得突然，这病例也是前所未见，城中的疫病还是在不断扩散。
城中守军已经有数千人染疾，并且人数还在不断攀升。
江柠烟红纱覆面，回到宅子里，青山已经备好了茶点。
“教主还没有来吗？”她的语气有些不善。
青山微微垂头：“教主说，城中疫疾有些危险，教中之人最好不要接近甘州，剩下之事，他让圣女自行其事。”
听到这话，她脸上现出一丝薄怒。
难怪当初离尘让她来甘州之前让她吃下那粒百毒不侵的玉花丸，想来他是早知道甘州城会有疫疾爆发了。
就是不知道九重宫在这其中又扮演着何种角色。
“青山，甘州城疫疾之事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青山将头垂得更低，可没有承认，亦没有否认：“教主让属下转告，望圣女牢记九重宫的规矩，不得有心，不得有情。”
江柠烟怒拍桌案：“都说你与我一起长大，我救你一次，你护我一生，你便是这般护我的吗？”
她转头，看见青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旋即又消失不见。
青山沉默了许久，终于艰难开口：“圣女，若是你记得你当初是怎么被人差点害死的，你就能明白，青山所言，句句无虚。”
他很清楚，他只是一个替代品，可是替代品也是有心的。
哪怕谁都清楚，九重宫是不个不许人有心的地方。
可这情不自禁四字，是规矩也管不住的。
江柠烟忽然长长舒了一口气，想起记忆中那个小男孩，她也着实没有办法对青山撒气。
第二十六章 以一敌百
城中这几日虽然大雪已停，但天气仍旧是很冷。
江柠烟方才去城中看了一圈，所有人都是胆战心惊，人人自危，生怕染上那要命的疫疾。
听城中人说，这几日患病的人每日增长上千人，哪怕接近患病之人的人都隔离起来了，疫情仍旧没有被遏制的趋势。
她坐在厅中细细思考着，手中端了一杯茶。
近日城中不少医师也染疾，却无人能说得出这疫疾起因在何处，这就十分蹊跷了。
江柠烟喝了一口热茶，忽然顿住了。
她看了一眼身旁的青山：“这煮茶的水是哪里来的？”
“这里后院有一口井。”青山答她道。
江柠烟忽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她现在住的这院子是离尘让人安排下来的。
要说这院子不管是从外面看还是从里面看都普通得很，而且她与离尘两人住，还空出了许多房间，着实是太大了些。
就算是九重宫想要在外面置些房产，要么该比这环境好，要么就该选个更不起眼的来。
选了这么个鸡肋的房子，唯一的好处便是有一口井。
因为甘州偏北，水并不比男方方便，大多普通人家都是一片人共用一口井。
若是这疫疾是人为的，那最好的传播方式就是在水里动手脚了。
江柠烟忽然起身：“青山你在这里守着，我出去一趟便回。”
不等青山说什么，人已经闪身不见了。
铱驊……
在城中打听了一圈，江柠烟才终于算是有了些收获。
果然不出她所料，城中疫情爆发地多是在城西，而城西是井最多，住的人也更密集的地方。
但是自从听说要起战乱以后，百姓大多都离开了，所以，不少军士在那边扎营。
如此一来，疫情在军中的传播速度可想而知。
江柠烟几个闪身便看见一条长街正中有一口水井，她忙上前打了一桶水上来。
她从怀里摸出一包药粉，只要放进去，如井水变了色，就代表这水真的有问题。
只是她才将药粉放进去，身后就有人大喝一声：“大胆妖女，竟敢在井中下毒！”
江柠烟转身，便看见几个昆仑派打扮的弟子从身后跳了出来。
她眉头一拧，深觉有些不安。
这些人，她连着查了这么多日，好几次查到点蛛丝马迹，又每次让他们提前一步溜走了，就好像有人在给他们通风报信一样。
她收回思绪，冷笑一声：“就凭你们，也是我的对手？”
言罢，两方便缠斗起来。
本来江柠烟几招就能将他们打趴下的，可是关键时刻却忽然有人出手相助，还不止一个。
难怪她方才一直听这附近有脚步声杂乱，本以为是附近扎营的兵士，没想到这甘州城中竟然出现了这么多武林人士。
“果然魔教勾结突厥，竟在城中下毒，难怪这疫疾来得如此突然。”说话的是其他门派的弟子。
看着眼前这黑压压一片，江柠烟心下一沉。
这其中不乏武林高手，她前阵子才身受重伤，可没有以一敌百的功夫。
正想着，一白衣人影忽然从天而降，落在她跟前。
“不怕，有我在。”沈川的声音让她莫名多了一丝心安。
江柠烟看着他的背影，还是压低了声音问他：“小瞎子，你可知道我是何人？他们又是何人？”
她是世人口中的魔教妖女，而要杀她的可都是那些所谓名门正派。
她虽说不是什么善心人，可也没想过要欺他眼瞎，让他与整个武林为敌。
沈川还是挡在他跟前，温声道：“我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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