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姜知棠怀里揣着食盒,兴意盎然地去找霍清耀。可一下轿子,那府里的小厮便告知霍清耀不在府里,让她去别鹤楼寻他。春晓觉得奇怪,“是特意吩咐的?”小厮微笑点头。姜知棠疑惑,难道霍清耀知道自己今日要来找他?别鹤楼是什么地方?才子佳人,吟诗作赋,琴酒对饮,文人墨客,好不畅快。通俗易懂点,别鹤楼就是一堆文化人聚集社交的地方。可霍清耀这么闷骚的不像是会来这种场合的人啊?
姜知棠耷拉着脑袋任由春晓替她更衣,春晓见她无精打采的,便想着给她选了一身活泼的落霞红的百褶裙,月白里衣,上着一件如意缎绣五彩祥云的白裘氅衣。
她的五官本就明艳,这一身红将她衬得尤为鲜活。眼尾的那一抹淡红眼影如锦上添花,使得媚眼灼灼。
这装扮上确实是精神了不少,只是姜知棠泛着冬困,时不时地打个哈欠,满脸都是对早起的抗拒。
春晓低身替她选簪子时,姜知棠不经意瞥到了她脖间一抹嫣红。
她疑惑问到:“春晓,你这脖子是怎么了?”
春晓一惊,下意识捂住脖子,当看到姜知棠不解地望着她时,似乎又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了,遂勉强解释是虫子咬的。
姜知棠看着那嫣红周围隐隐约约的齿印,更为不解了。
“什么虫子能咬这么大口?”
她自言自语地猜测道:“不会是人面蛛吧!”
春晓有些惊恐,“那是什么?”
姜知棠压低声线,十分神秘地说道:“就是一种长着人脸的丑陋生物,传说中要是被人面蛛咬上一口的人,就会变成怪物,还会从伤口处钻出好多的小蜘蛛,最后渐渐被吃空肉身,只剩下一具空壳。”
“……”
春晓听得小脸紧皱,她不是被吓到了,而是被恶心到了。
姜知棠却以为春晓害怕了,还洋洋得意地将她搂进怀里,边安慰边享受着春晓小鸟依人的身体。
“诶对了!春晓!我大哥昨晚有没有问你什么?”
怀里的身子突然僵硬了片刻,姜知棠立马捕捉了她的紧张。
“怎么了?我大哥真的问你啦?”
春晓懦懦点头。
“那……你说了?”
春晓微微摇头。
姜知棠顿时松了口气。
“太子这件事,我已经连累到霍清耀了,我不能再让爹和大哥为我担心了。”
谁知,话音刚落,门“啪”地一声,吓得屋内俩人虎躯一震。
当看清门外站着得人时,姜知棠心虚地问到:“大哥?”
姜知竹顶着一张黑压压的脸,乌云密布,风雨欲来。
后来……
果不其然,姜知棠又被训了。
当姜显嵩听完她的陈述时,气得直接摔杯怒骂。
姜知棠和春晓瑟瑟发抖地不敢说话,姜知竹在一旁淡定地品茶悠闲,他心里的怒气只能靠茶水平息。
姜显嵩看着姜知棠,挥起一只袖子朝她而来。她仍是下意识地闭上眼,可姜显嵩只是轻轻地抚摸她的脑袋,言语哽咽。
“还好我儿没事,不然爹难辞其咎,又有何脸面去见你娘。”
“当今太子昏庸无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日后登基,百姓必然民不聊生,鄢朝怕是要走向覆灭。”
姜知竹皱眉提醒到:“爹,隔墙有耳。”
身为朝中重臣,草木皆兵,一举一动皆有可能传到皇上耳中。
姜显嵩怎会不懂,只是他实在气急,已经没了分寸。他不敢想象若是没有霍清耀的出手相助,姜知棠怕是已经……
想到霍清耀,他心里对这个无宠无骄,不争不抢,恍若透明一般的五殿下第一次有了印象。
在他的记忆里,霍清耀总是默默无闻地,皇上也从不宣他上朝,无论是大小宴会也鲜少见到他的身影。
而今他救了姜知棠,不管是出于何意,他都该好好谢谢人家。
于是,他派下人准备厚礼,亲自登门道谢。
然而,姜知竹却觉得不妥。
朝廷重臣拜访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若是被人看了去,于他于霍清耀而言,都将深陷囫囵。
莫要恩没报成,反倒害了人家。
姜知棠也觉得有道理,点头捣蒜地附和着。这样一来,姜显嵩也犹豫了。
“爹,让我去吧!他救得是我,于情于理,也该由我去道谢。”
姜知棠自发奋勇,“反正我不怕被人猜忌,我和五殿下的关系早就一团糟了。”
姜显嵩听着这兴奋的语气,觉得不对劲。
“棠儿啊,你是不是真的对五殿下?”
姜知棠脸红道:“爹,你误会了!”
哪知,姜显嵩摸着胡子调笑道:“你若是喜欢也无妨!爹倒是觉得,这五殿下为人谦逊,秀外慧中,不失为一个人选。”
她吓得舌头打结,急忙解释:“不行不行!书里说我们不能在一起的!”
“书里?”
姜显嵩与姜知竹一脸疑惑。
“唔……是命里。”
生怕他们不信,更怕姜显嵩一高兴直接给她嫁了,她捏着拳头,煞有其事地说:“算命先生说,我和五殿下八字不合,命里犯冲,要是我们相爱就是万劫不复,众叛亲离!”
她特意强调后面的字眼,好让他们知难而退。
姜知竹却挑眉,故意揪着字眼,鄙夷道:“你还请人算了八字?”
“……”
姜知棠语塞。
是啊!她都不喜欢人家,干嘛还找人算八字?
她恨不得抽自己一嘴,暗暗恨自己嘴笨时,突然听到春晓在身后浅笑。
她灵机一动,拽着春晓的胳膊就说道:“对了!大哥!你赶紧派人去春晓的房间里看看!”
姜知竹被她突然转得话题弄得措不及防,疑惑道:“怎么了?”
“春晓的脖子上被咬了好大一个豁口,我怀疑是人面蛛干的!”
她说着,不顾春晓的阻拦,直接拉下遮挡嫣红的领子,一脸正直地向姜知竹展示。
姜知竹也不客气,直勾勾地盯着那大白肌肤看。
“人面蛛?”
姜知棠解释:“人面蛛就是一种长着人脸的蜘蛛,样子极为丑陋惊恐!这么大牙印,我怀疑是人面蛛干的!”
春晓眼看挣扎不成,羞愤欲绝地捂着脸。姜知竹津津有味地瞧着,半晌才开口。
“好!我待会亲自去看看。”
春晓:“……”
次日一早,姜知棠怀里揣着食盒,兴意盎然地去找霍清耀。
可一下轿子,那府里的小厮便告知霍清耀不在府里,让她去别鹤楼寻他。
春晓觉得奇怪,“是特意吩咐的?”
小厮微笑点头。
姜知棠疑惑,难道霍清耀知道自己今日要来找他?
别鹤楼是什么地方?
才子佳人,吟诗作赋,琴酒对饮,文人墨客,好不畅快。
通俗易懂点,别鹤楼就是一堆文化人聚集社交的地方。
可霍清耀这么闷骚的不像是会来这种场合的人啊?
要不怎么说奇怪呢。
姜知棠抱着大食盒来到别鹤楼下,抬头望着亭台楼榭之间,一群花花绿绿的人扎堆挤在倚拦处,叽叽喳喳地对弈。
对于她这种文盲来说,此处令她生理上感到十分不适。这一踏进去,就有种万劫不复的错觉。
但她掂了掂怀里的食盒,不免担心里头的糕点凉了不好吃,于是,最终还是和春晓踏进去了。
楼里的人很多,她伸长了脖子四处张望着,终于在一个偏隅的屏风下找到了霍清耀。
她走过去,还未开口,身后就来了一声戏谑。
“呦!这是哪家的小娘子?可是来寻夫婿的?”
姜知棠回头,身后的男子一身青衣缎锦,唇瓣含笑,五官俊美。折扇摆动间,难掩饰贵气风流。
而男子看到姜知棠时,也不由得吃惊。
“呦!这是姜家大小姐啊!赫赫有名的才女啊!”
男子的一句话顿时让楼里的人炸开了锅,纷纷嚷着要见姜知棠。
“才女”二字,犹如晴天霹雳,这些人都自诩惊才绝艳,所以都想着找姜知棠比试一番。
若是以往的姜知棠或许不慌,可而今这才女的躯壳里住得是她苏皎皎,妥妥地文盲一枚。
面对这些犹如丧尸围城一般的人墙,姜知棠慌了。
电光火石间,一双温暖的手牵起她,将她护在臂弯下,夹杂着好闻的气息带她穿过人潮汹涌。
脑子宕机下,她只能麻木地跟着跑,依稀间,只听到身后的青衣男子大喊大叫。
“好你个霍清耀!又丢下老子!”
不知跑了多久,那人潮声才渐渐消失,当醒悟过来时,脚下踩着得不再是生硬的木板,而是柔软的草地。
手里的温暖散去,寒凉席卷手心,她甚至有些恋恋不舍地搓磨着。
霍清耀总是一身白衣胜雪,清冷俊秀的脸有些憔悴,但嘴角的笑意却让人有种如沐春风般得和熙。
“你来找我?”
姜知棠顿时如梦初醒,乖顺地点头。
“你不是知道我会来,所以才派人告诉我来此处寻你?”
霍清耀那宛若深谭的黑眸闪着亮光,似笑非笑,“我每日都派人这么说的。”
姜知棠瘪嘴,心里莫名不高兴。
“那……姑且就算你在等我吧。”
她这该死的胜负欲啊!
哪知,霍清耀眉眼一弯,从身后掏出一个盒子,看着也是个食盒。
姜知棠望着自己的食盒,又望着他递过来地食盒,不免猜测着,他是不是连自己带了什么都猜到了?
她想了想,也顺手把自己的食盒递给他,两个人的脸上都呆了一瞬,觉得此情此景有些怪异。
似乎像是一对有情男女交换定情信物的样子。
但应该没有人会互送食盒吧?
霍清耀正要伸手去接,却被腾空出现的陈蹊云给抢了去。
“你们俩是有什么癖好吗?都抱着个食盒不言不语的。”
他说着,一下打开了姜知棠的食盒,当看到里面是一盘掉了渣,看起来像海绵的东西时,神情微愣,随后放肆嘲笑。
“姜知棠,你这做得是板砖吧!哈哈哈哈哈!”
姜知棠气急,一把上去夺了回来,脸红耳燥地骂道:“你懂什么!你这个土拨鼠!”
“什么?”陈蹊云不知道这土拨鼠是什么玩意,但听着可不像是好东西。
“你竟然敢骂本殿下是土拨鼠!”
“连蛋糕都不知道!不是土拨鼠是什么!”
陈蹊云气得挽起袖子,颇有一种要动手的架势。
姜知棠抱着食盒赶紧往霍清耀身旁靠去,并在霍清耀的庇护下洋洋得意地吐舌头。
霍清耀认出了这食盒的糕点正是姜知棠初次送的那个。
原来这就是蛋糕吗?
口感倒是不错。
姜知棠解释道:“这可是西洋点心!我特意学的!只可惜你们这地方没有烤箱,没有搅蛋器,更没有奶油。所以我只能做个胚给你们尝尝。”
霍清耀感到鲜奇地同时,更感到疑惑。
“你从哪学得西洋点心?”
姜知棠眨巴着眼,“梦里。”
确实是梦里。
当初在现实,她为了能天天吃到甜点,整日在网上看烘焙教程。久而久之,连做梦都在烤面包呢。
霍清耀见状,也没有追问,以如今他们的关系来看,自己一再追问,反而会引起她的反感。
他笑着捏起一块蛋糕,仔细尝着,口感绵密,由衷地赞赏道:“确实不错。”
一旁的陈蹊云见状,也不信邪地拿了一块尝尝,大嚼特嚼后,两眼噌亮。
这味道竟真的还不错!
姗姗赶来的青衣男子看到这一幕,气得大喘粗气。
“你们两个见色忘友的,竟背着我在这吃东西,我丢了你们都不担心嘛!”
然而,他歇斯底里地吼完后,并没有人愿意理他。
只有姜知棠友好地递给他一块蛋糕。
青衣男子傲娇地撇开脸,全身抗拒。陈蹊云也不客气,见他不要,直接夺走。
于是,青衣男子更气了。
霍清耀终于忍受不了他的聒噪,施施然道:“你不是最爱与那些人扎堆吗?我便给你一个机会好好享受,有何不好?”
“不好!当然不好!”他咬牙切齿。
“无论如何,你们把我丢在那都不厚道。”
陈蹊云道:“若不是你死皮赖脸地缠着我五哥来此,又将我们二人撇下,自己置身风流,倒还怪我们不厚道了?”
青衣男子一听,哑口无言。他瞥了眼一直不说话的姜知棠,神色微动。
“我说你这几日兴致勃勃地,原来是背着我们金屋藏娇。”
霍清耀神色愠怒,冷斥道:“不会用词就别用!”
陈蹊云也不爽了,“我五哥与她清清白白,你可别乱说!”
顺带着,又补充了一句鄙夷,“她这粗鲁的女人我五哥怎会看得上!”
姜知棠翻了个白眼,没必要用贬低她来抬高他五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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