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落在她的脸上，眼眸微微一深，走到她身前，抬起她的下巴，“谁打你了？”虽然南栀洗了把脸，看不出来有哭过的痕迹，但左脸上那个巴掌印却是明显得很。南栀不想谈这件事，隐隐还有些烦躁，将脸扭到另一侧去，“不关你的事……”“嘶！”她话音刚落，便发出一声痛呼。盛浮川捏着她下巴的力道一紧，直直捏出一道红痕来，“南栀，不要给我摆脸色。”
她心里面生出一些酸涩的滋味。
没有多想，点了一下头，“好，我回去。”
南柿庄园离学校不算太远，南栀很快就回到家，却发现气氛有些不对。
客厅里，两个人在那里坐着，像是等着谁回来。
南栀脚步顿了一下。
这在以前是很反常的事情，每次她回来，不会有人特意等她的。
她直觉发生了什么，喊了一声，“我回来了……”
“回来了？”
南正寅的脸色一直都沉着，看到她回来，也只是抬了一下头，冷着脸对她道：“坐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南栀脚步放慢，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把手里的包放在一旁，坐在客厅茶几对面的红木家具上，“爸，出什么事了？”
一旁的程怡芝在给他倒茶，闻言看向南栀，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
南正寅冷冷地看着她，突然一拍桌子，“你在外面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南栀一愣，“我做了什么吗？”
“昨天晚上七七哭着跑回来，说你欺负了她！”
南栀蹙眉，抬头一看，就看到程七月红着眼睛站在二楼卧室门口，正低头看着他们。
她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讽刺地笑了一声，“所以你这次让我回来，是兴师问罪的？”
“她是你的妹妹！”
南正寅又拍了几下桌子，“我知道你心里面有怨气，气我在你妈妈去世之后的一个月就娶了你怡芝阿姨，但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完全没有你想象中的婚内出轨这种事情！”
“你说这话，你自己相信吗？”
南栀冷笑了一声，“我的好爸爸，你对程七月这么好，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你的亲生女儿呢！”
“闭嘴！”
南正寅突然就恼羞成怒，铁青着脸，“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个人？”
要是承认程七月是他的亲生女儿，岂不就是在告诉所有人，他南正寅早就已经出轨？甚至外面的私生女，跟南栀一般年纪，就只比她小几个小时，说明他早就已经出轨了！
一旁的程怡芝连忙打圆场，“南栀，别惹你爸生气了，你不懂大人的难处，我跟你爸是真心相爱的……”
“你闭嘴！”
她每次用真心相爱做借口的时候，南栀觉得无比恶心！
她妈妈还在世的时候，南正寅也口口声声说他爱妈妈，结果呢？
发妻尸骨未寒，就迫不及待将程怡芝接了进来！
南栀厉声道：“你以为你现在住的地方，吃穿用度，都是这个男人给你的吗？如果不是我妈，南正寅他现在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根本就给不了你想要的这些奢侈生活！你们如今身上的这一切全部都是踩着我妈的尸首来的！”
“啪”的一声——
一记响亮的耳光。
南正寅猛地站了起来，狠狠一巴掌甩在了她的脸上，“住口！我让你住口！”
他的手都在抖，脸色难看得吓人，“再说这样的话，滚出我们家！”
“……你们家？”
南栀捂着脸颊，脸上是猩红的一片，讽刺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你终于说出心里话了，在你心里，你跟程怡芝和程七月才是一家人！我这个亡妻留下来的女儿，只是你的包袱，你的眼中钉对不对？”
“南栀！你胡说什么！”
南正寅气得胸口疼，抬起手又想打她，刚抬起手，就后退着踉跄了一步。
眼看他们吵了起来，却没有说到重点，程七月忍不住站了出来，“南栀，你为什么总是要气爸爸？”
南栀冷冷看向她，“我做什么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跟我有关系！”
程七月气冲冲走到她面前，“爸爸是为了给我出头，才把你叫回来的，要不是你背地里勾搭我男朋友，爸爸他才懒得理你！”
南栀瞳孔颤了一下。
她无比失望地看着南正寅，“程七月说的是真的吗？你叫我回来，是觉得我抢了她的男朋友？”
对上她失望到极点的视线，南正寅心口揪痛了一下。
在她的脸上，他似乎看到了她妈妈的影子。
……但一想到七七跟他哭诉的样子，他就一阵心痛。
是他跟亡妻先前对南栀太过骄纵，导致南栀现在怎么也不肯接受七七母女俩，让她们受了太多委屈。
他不能再让事态恶化下去，只能冷着脸对南栀道：“你妹妹说的没错！南栀，我对你很失望！要是你执迷不悟，非要跟你妹妹过不去，还勾引她的男朋友，那你就滚出这个家！”
“我南正寅，没有这么不要脸的女儿！”
他以为这么说，南栀会害怕、会妥协。
没想到她只是猩红着眼，突然笑了起来，“好，我滚……”
“南正寅，你别后悔，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跪在妈妈的坟前跟她忏悔！”
说完，她便“砰”的一声关上门，离开了这里。
“你……不孝女！”
南正寅猛地跌落在椅子上，胸腔不停地起伏着，气得双手一直都在哆嗦。
程怡芝连忙摸了摸他的胸口，“别气别气，孩子还小，不懂事……”
“不懂事？她都那么大了，还能说出那样的话来！你听到她刚才说什么没有？”
那是南正寅这一辈子的痛！
他跟南栀妈妈在一起的时候，的确是个不起眼的男人。空有一身抱负，家庭背景却差强人意，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小伙。
但南栀妈妈却是千金大小姐。
为了跟他在一起，她吃了很多苦。
为此，家里甚至跟她决裂，不再认这个唯一的女儿。
就连南栀生下来以来，就从没见过外公外婆。
第36章
南栀的母亲，当年也是看中了南正寅这个人。
觉得他有才华有能力，也很疼爱她，所以愿意跟着他一起创业。
虽然她娘家那边跟她断绝了关系，但是背地里面还是不舍得唯一的女儿受苦，所以或多或少也给了南正寅一些帮助。
但要是他自己能力不够的话，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周围的人却依然觉得他是吃软饭的，靠女人上位。
这是他永远的痛点！
刚才被南栀毫不留情地拆穿，他面子上靠不住，便发了火，甚至动手打了她……
听着耳旁程怡芝温言软语的劝告，他突然就觉得，这些年疏远了南栀，也不是他的错！
有这么个忤逆他的女儿，他更偏心七七母女俩，也是人之常情了……
程七月还在一旁抱怨，“南栀怎么这样跟爸爸说话啊？我要是她，我才不会这么不尊重爸爸……”
“七七，你少说几句！”
程怡芝佯装生气，数落她道：“再怎么说，南栀也是你的姐姐，就算她再怎么不对，也是家人！”
听她这么说，南正寅心里熨帖极了。
他拍了拍她的手背，“行了，也别说七七了，我相信，你这么善解人意，又有耐心宽容，只要有你在，七七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倒是南栀，她母亲去世了，现在又跟他离了心。
南正寅是真担心，自己这个女儿，怕是白生养了。
……
初秋的天气，夜晚时还有几分凉爽。
外头很快就下起雨来，南栀一个人走在雨里，没有打伞。
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
南柿庄园，她不可能再回去了。
学校公寓，现在应该已经门禁。
至于栖枝小区……
南栀苦笑了一声。
盛浮川都已经把别的女人带回去了，她还要再去那里自取其辱吗？
雨越下越大。
最后，南栀随便在路边找了个酒店，办理入住。
街边，一台黑色的库里南停在那里。
“……盛总，您看我们接下来的合作，是不是可以落定了？”
一中年富商讨好地看着他，期待他的回复。
A市这个项目，他已经跟进到最后一个流程，只要获得盛浮川的首肯，才算是真的吃到了这块蛋糕。
但凡有点眼光的人都知道，跟盛浮川做项目，就没有不赚的。
盛浮川没说话，车窗映出一张俊美的侧脸。
男人嘴里叼着根烟，淡淡吐出一口烟雾，手腕搁在车窗上，看着刚才淋了一身雨的狼狈女人进了酒店，“……你说，一个男人，总是想欺负另一个女人，是为了什么？”
被这突如其来的话题弄得懵了一下，但中年富商还是认真思考了一番，“是因为……喜欢？”
盛浮川没有说话，脸色冷淡了一些。
男人立刻改口道：“那可能是那个女人做了什么对不起那个男人的事！”
盛浮川掸了掸烟灰，蓦地，笑了。
他这才收回视线，看向他，“陈总不怎么了解A市的生意场，对女人倒是了解精通。”
陈总不知道这话是褒是贬，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盛总，我……”
“行了。”
盛浮川打断他，将烟头彻底熄灭在烟灰缸里，推开车门下了车。
深秋的雨，说下就下。
南栀一身都被淋透，在前台办理入住的时候，不少异样的目光打量着她。
不仅仅是因为她这湿透的一身，还有脸上那个明显的巴掌印。
她低下头，没有理会，避开了那些视线。
“小姐您好，您的房间已经办理了入住，这是您的房卡。”
前台算是很有素养，没有对南栀这一身说什么，还贴心地问她，“需不需要为您准备烘干服务？”
南栀点了点头，“麻烦了。”
“稍后会有专人去您的房间，请注意聆听门铃。”
“好的，谢谢。”
到了房间，南栀径直走进了浴室。
淋湿的外套就堆在门口，她打开花洒，站在热水下。
朦胧的热气一下就蒸腾起来，浴室里的镜子变得模糊。
南栀看到自己的倒影，脸上还顶着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她伸手触碰上去，闭上眼睛，眼泪流淌下来。
刚才在南柿庄园，她没有哭，不想被人瞧不起。
现在四下无人的浴室，她的眼泪肆虐。
长这么大，南正寅从来没有打过她……
他以前很疼她的。
但他现在为了程七月，竟然动手打了她的巴掌……
南栀突然缓缓蹲了一下，抱住自己的双膝，将脸埋了进去，任热水冲刷自己。
她好像……
真的没有爸爸了。
“叮咚——”
门铃突然响起。
应该是酒店安排的烘干人员到了。
南栀立刻站了起来，整理好自己的情绪。
她迅速冲好澡，裹了一件浴袍，对着镜子洗了把脸。
直到眼睛不再那么红，这才打开房门，“你好，衣服我已经放好……”
声音戛然而止，还带着一丝诧异：
“盛浮川？”
南栀看着出现在门口的男人，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你怎么会在这里……”
盛浮川就站在她面前，西装笔挺，长身玉立。
一身高定西服衬托得肩宽腰窄，气场非凡，尤其是站在一身浴袍的她面前，显得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用那双淡漠的眼眸扫过她，什么都没说，越过她走了进来。
南栀皱了一下眉头，但还是关上门，转过身问他，“你有什么事吗？”
以往，盛浮川找她，不是为了解决需求，就是让她处理什么事。
男人停住脚步，回过身看着她。
视线落在她的脸上，眼眸微微一深，走到她身前，抬起她的下巴，“谁打你了？”
虽然南栀洗了把脸，看不出来有哭过的痕迹，但左脸上那个巴掌印却是明显得很。
南栀不想谈这件事，隐隐还有些烦躁，将脸扭到另一侧去，“不关你的事……”
“嘶！”
她话音刚落，便发出一声痛呼。
盛浮川捏着她下巴的力道一紧，直直捏出一道红痕来，“南栀，不要给我摆脸色。”
他的声音很冷，沉沉地注视着她。
南栀忽然就觉得讽刺，“盛浮川，你是故意来看我笑话的吗？”
她用力拂开他的手，“你让程七月跟我爸告状，把我赶出家门还不够，现在还要对我冷嘲热讽？”
盛浮川没说话，只用那双深沉的眼眸看着她。
南栀忽然就泄了力，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疲倦，“就当我求求你……就算是想折磨我，也改天吧？今天我真的太累了……”
第38章
盛浮川始终不发一言。
他看着她脸上的红色痕迹，将视线移开，“你想多了，我没那个闲工夫来折磨你。”
他走到床边坐下，下巴微抬，“过来。”
南栀没力气违抗他，拖拉着脚步，走到他旁边坐下。
盛浮川打了个电话，让楼下的人送了一个药箱上来。
南栀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看到他打开药箱，拿了一瓶药油出来，对她道：“把头发撩起来。”
她抿了抿嘴角，眸光闪烁，“你要干什么？”
男人失去耐心，蹙了一下眉头，“你想你的脸待会肿起来？”
南栀心头被触动了一下。
她没想到，盛浮川竟然在意她……
她没说话，将颊边的碎发给撩了起来，露出那一侧被打红的脸。
盛浮川看着那个鲜红的印记，眸色变了变。
他抬起手，给她擦了药油，又用指尖轻轻推开，“南正寅打的？”
从南栀刚才说的那番话里就能猜到，程七月跟南正寅告状之后，南正寅就打了她。
盛浮川知道南栀跟家里关系，或许不是那么亲密。
但没想到，南正寅竟然会动手打她。
南栀闭上眼睛，点了一下头。
她忽然笑了一下，有些自嘲，“现在的我，好像在哪里都不受待见……”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再也不是那个众星拱月的小公主了。
她开始学会隐忍、学会忍耐、学会有苦往肚子里咽。
因为这个世界上，无条件爱她的妈妈，已经去世了。
而那个无条件爱她的盛浮川，她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够找得回……
盛浮川揉着她的脸颊，闻言，淡淡道：“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虽然话很冷漠，但手上的动作却是很轻柔的。
南栀想，她可真是没出息。
无论盛浮川伤害她多少次，只要他对她再施舍一点温柔，她就舍不得放手了。
她没接话，鼻腔涌进来一股玫瑰花的香味，她问道：“……这药油的味道怎么这么好闻？”
她还以为都是那种刺鼻难闻的。
盛浮川看了她一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有多矫情？用那种难闻的药油给你抹脸，不如让你去死。”
话落，南栀的身子僵了一瞬。
这句似乎是讽刺的话太过熟悉，熟悉到她以为他们回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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