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一次犯病,也是在那个时候。爷爷病重住院,她跑到公司去求爸爸妈妈去医院看爷爷一眼。但是她的爸爸妈妈却正在跟其他的董事争夺股份,压根没有理会她一个小女孩的乞求,甚至他们都不让她上瑾安的大楼。被前台经理拦下的她只能坐在楼下,清理的保洁阿姨过来看了她好几次,问她需不需要帮忙。可她却只是笑笑,然后摇了摇头。没有人能帮上她的忙。谁也不能逼一个人的父母抛弃孩子,除非他们自愿。
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坚强如斯。
李律师叹着气,答应了苏夙的请求。
葬礼举行的时候,舒父舒母不过站了一会儿,就都各找借口离开了。
只有苏夙,始终站在家属答谢区,用尚未长成的身躯,向着每一个献花的人鞠躬回礼。
三天的葬礼,她鞠了三天的躬。
而且她一次都没有哭过,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容,很多人都在事后来问李律师,这个孩子到底是什么来历,怎么像个大人似的这样坚强。
可李律师却只能苦笑,说这是舒老的孙女。
众人一听就顿时明白了:“这就是舒老那个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孙女啊……”
因为老人将孩子护得太好,甚至很多人这是第一次见到苏夙。
而这一年,沈瑾辰也来了。
但是他只在门外看了一眼,当年的霍家正陷在被人狙击的风波里面,公司的事情焦头烂额,他原本还想进去给老人鞠个躬的,但一个电话又将他催着走了。
离开前,沈瑾辰回头看了一眼。
他一眼就看见在老人灵位旁边身穿黑色裙子的小姑娘,她向着来人鞠躬,然后挺直了身板,就像是一棵瘦小却坚韧的劲竹。
不论风吹雨打,都顽强地咬牙坚持着。
不知为何,这画面竟一直留在了沈瑾辰的心里。
那段时间公司正面临困难,他每每觉得困苦的时候想起这个瘦小的身影,都觉得能获得源源不断的力量。
事后他一查才知道,这个女孩叫做苏夙。
一晃眼,她高中毕业升了大学,刚刚好成了他学校的大一新生。
而那一年,他大四,即将毕业。
苏夙的手术做了很久,沈瑾辰也听了很久,关于苏夙的故事。
“所以在她爷爷过世的那一年,其实她就已经患上了微笑抑郁症?”
梁遇白点点头,回想起老师给他的笔记。
“那一年,刚办完舒老的葬礼,她的父母就缠着要宣读遗嘱。最后遗嘱宣读完毕,舒老将所有的财产包括公司股份全都给了苏夙,她的爸妈就逼着她将财产交出来,那个时殪崋候……苏夙第一次寻死。”
沈瑾辰认真地听着关于苏夙的一切,原来早在那个时候,她就承受了这么多……
可他偏偏还觉得她一直在欺骗他。
沈瑾辰觉得自己压根不是个人,他怎么能……怎么能对她做出这么恶劣的事情来!
“后来她被送到我老师那里,一直治疗到跟你结婚,她的病情原本已经有所好转,但是在跟你结婚之后,却急转直下……”
梁遇白看向沈瑾辰,声音变得阴沉起来,“沈瑾辰,如果她真的去了,就是被你害死的!”
沈瑾辰低着头没说话。
他低着头,亮白的灯光打在他的头顶,在他的脸上留下一层深深的阴影,让人看了就平白觉得难过。
“她不愿意见我……”
沈瑾辰进了重症监护室,不过是叫了一声苏夙的名字,就引来了她强烈的反抗,哪怕是昏迷中,她也在抗拒他。
他想起曾经每一次,她见到自己都是一副笑着的模样。
最开始的时候,他是能看出她眼中欢喜的。
但那时候他怪她逼着自己跟她结婚,却从来没有想过,她将所有的嫁妆全都给了自己,让当时濒临破产的周氏东山再起。
他能有今天,全都是因为苏夙当年毫无保留的帮助。
可他呢,他将一切视为理所当然,接受了她的好,却又厌恶她当年的强硬。
他嘴角闪过自嘲的笑,这都是他自作孽,又能怪谁呢?
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过了好半晌,沈瑾辰才接起来。
“周总,瑾安出事了。”
沈瑾辰的眼眸瞬间一沉,他抬起头来,又成了那个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周氏总裁。
“怎么回事?”
宋涵将苏夙把股份转让给舒父舒母的事情说了出来,但他们刚接手股份,就参加了国外的一场豪赌,将所有的股份全都输没了。
沈瑾辰不由皱了皱眉头。
“他们怎么会去国外参加豪赌?”
他立刻意识到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沈瑾辰往重症监护室的方向看了一眼,片刻之后,他大步流星地转身走了。
他想起苏夙在办公室里向他的最后一个要求:请你放过瑾安。
苏夙最在乎的就是瑾安,他决不能让瑾安出事。
梁遇白转过头,就发现沈瑾辰已经走了,他不由叹气摇了摇头,即便现在小雾都成这样了,他还是不忘他的公司和事业。
就这样的一个男人,偏偏苏夙却爱他爱䧇璍得深沉。
她爱得整个人都扑在沈瑾辰的身上,为他的悲喜而悲喜,却从来看不到她身边的其他人,也在为她的悲喜而悲喜……
梁遇白轻叹,却转身去了院长室。
这家医院的院长是梁遇白的世叔,他必须要去问清楚苏夙的病情如何才行。
周氏,总裁办公室。
沈瑾辰将那一叠照片扔在了桌上,上面全是舒父舒母在赌场进行豪赌的场景。
“我还想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原来是他。”
照片上面,坐在舒父舒母的身边,有着一个看起来十分和善儒雅的中年外国男人,正是跨国大集团凯尔公司的总裁戈登·史密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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