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把头低下去。“哈。”邵建翎见气氛尴尬，主动出来说话，“天哥，今天是小雷做东啊，刚拿了好几百万奖金，咱们可都别跟他客气！”魏霍辞把酒杯举起来，安绘知趣地替他倒上酒。“嗯。”魏霍辞也不待众人举杯，自顾自地先喝了起来，“雷霆，开心吗？”雷霆抬头看着魏霍辞。
雷霆只穿着一件短袖T恤。很显然，柳明珠披在身上的那件外套就是他的。
魏霍辞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从前。
远在他和柳明珠还不曾开始交往的时候，就是雷霆先和柳明珠交上了朋友，那时候柳明珠对雷霆也远比对他亲近。
记忆里的画面一幕幕重现，一阵尖锐的疼痛顺着脖颈攀上了他的头颅。
也许从一开始，自己的感情对于柳明珠而言就是多余的。
她就应该找一个雷霆那样无忧无虑的大男孩，和他一起嬉笑打闹，和他没心没肺地吃喝玩乐。而不是守着自己，承受自己身边的这些纷纷扰扰。
原来自己和柳明珠的这段感情，根本全都是错的！
阿承不知道为什么，徐总最近像是突然转了性。
不仅接纳了安绘，还重新接受了相亲。
甚至有时候商业宴饮里，难免要叫几个女孩儿来助助兴，徐总也都是来者不拒。
他像是想开了，又像是彻底钻进了牛角尖。
“晚上还有事吗？”
“有。”阿承笑道，“今天邵先生他们在金阁订了房间，说要替雷先生庆祝一下。”
雷霆拿了大奖，是要庆祝。
“嗯。”魏霍辞答应一声，“去把安绘接来。”
“徐总？”阿承一迟疑。
安绘在和园住了那么久，从来不见魏霍辞主动提议带她出席这种朋友之间的聚会。难道真是想开了，打算接受新人了？
魏霍辞的眼神冷冰冰地扫过来，使阿承不敢再有任何一丝疑问。
“是。”
不到半个小时，安绘就到了。
她穿着一身浅蓝色的连衣裙，低低地挽着个花苞头，远远看起来和曾经的柳明珠极为相似。
魏霍辞皱了皱眉：“以后别这么打扮了。”
“徐总您……不喜欢吗？”
“你本来长得也很美，不必和她一样。”
他甚至轻轻地扶住了她的手臂。
掌心温热的温度隔着胳膊上轻薄的蕾丝传来。
安绘心里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她曾经在苏老太太的授意下想尽办法地去靠近这个男人，想要引起他的注意，可任凭她怎么折腾，魏霍辞都不为所动。
他一直只是把自己当成敌人，当成工具。
而这一刻，她忽然觉得，魏霍辞的心门似乎松动了，敞开了极细的一条缝隙。
虽然极细，也有一阵暖风曾吹向她。
安绘微笑着答应道：“好的徐总，我知道了。”
魏霍辞带着安绘进门时，邵建翎他们面前火锅里的水都开了。
细密的泡在锅里咕噜噜地翻滚着，要顶起盖子。
邵建翎先夹了一筷子羊肉放在锅里。
一抬头，看见魏霍辞和安绘，愣了。
雷霆和程知邈顺着他呆滞的目光看过去，也有点一时接受不来。
分手还不到半年，身边的新欢就上了位，怎么看都不像是魏霍辞从前的风格。
魏霍辞走到座位上坐下，亲手替安绘解开披肩搭在衣柜里。
蒸腾的热气熏得安绘的脸红红的。
和从前与柳明珠在一起时，一样的亲密融洽。
雷霆抬头看着魏霍辞。虽是在笑，可魏霍辞的这个笑容怎么看怎么怪异。
他唇角的弧度是上扬的，可眉梢眼角乃至眼神，无一不透着一股冷淡疏离，声线也平淡得没有任何起伏。
全然不是朋友之间说话的神态和语气，反而透着一股剑拔弩张的火药味儿。
“还行。下个月还有一场比赛，我争取到时候再拿一笔奖金，请大伙出去玩！”
雷霆不知道魏霍辞为什么是这样的神态语气，想着赶紧把这个话题岔开去。
“拿了奖金也不用请我们，请女孩出去玩是正理。”魏霍辞的话音凉飕飕地飘了过来。
168.我没时间
这话听起来有点深意。
“嗯？女孩？”邵建翎嗦着龙虾凑过来，“小雷你有女人了？”
雷霆被他这么一说，脸都红了：“没有没有！天哥逗我玩的话你也听？吃还堵不上你的嘴！”
魏霍辞隔着火锅升腾的雾气远远地看着他们打闹。
一切都和从前没什么分别。
身边有女人，有兄弟，手里有钱有势……
可转眼，一切又好像都是假的。
他举杯饮了一口酒。
临近年底，集团的很多事都要收尾了。
今年这个尾收得却很不寻常。
随着长风这一两年间不断的推陈出新，很多产业从理念到技术都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甚至因此衍生出了不少新产业。
新的产业诞生，旧的就要转型，无法完成转型的，只能慢慢淘汰。
但魏霍辞似乎根本也不想给那些落后了的企业留下任何转型的空间，他只是一味地将行业的门槛和成本推高，然后不断地兼并那些没能跟上他步伐的企业。
长风集团的版图就像一个沿着雪山不断翻滚的雪球一样，以一种近乎可怕的速度不断膨胀着。
这其中，掩藏着多少人家破人亡、债台高筑的血泪，则丝毫不在魏霍辞关注的范围之内。
“小戚呀，你别哭！”苏老太太耐心安慰着电话那边的人。
“老太太，求求您……替我们跟徐总求求情吧！”电话那边的女人声泪俱下，“我们家做这行几十年了呀，一直都是很稳定的，可自从徐总搞出那个什么、什么技术，我们家突然就不行了！长风现在要收购我们，可价钱压得又太低了……老太太，那个价钱我们连贷款都还不上，再这么逼下去，我们只有跳楼了！”
“唉……”
苏老太太叹了一声。
这两天不断有故旧的电话打进来。不管是平日里关系还算亲密的还是多年没联系的，她都尽力劝解着。
可说句实在的，以她和魏霍辞现在的关系，她就是想帮忙，也插不上话啊。
“老太太，你是徐总的亲外祖母。求求您，看在我们家和老太爷的交情的份上，帮帮忙吧！”
苏老太太沉吟半晌。
“既然你这么说，我就腆着老脸去试试看。只是成或不成，我没把握，你可不要强求啊！”
丑话说在前头，往后也好不落埋怨。
对方听她肯出头说话，只管连声答应：“不会不会，老太太您肯帮忙，就是对我们一家的大恩大德，我们一家没齿难忘、没齿难忘！”
苏老太太挂了电话，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了门。
魏霍辞下午没有会议，在办公室里看文件。
听见阿承说外祖母来了，他也懒得敷衍，没出去迎。
“小天。”苏老太太依旧带着往日的慈祥笑容。
魏霍辞却连看也没看她一眼。
他冷淡的态度就先让苏老太太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不过苏老太太还是暂且忍耐着，和他绕着弯子：“最近忙吗，我听说，年底公司有许多事要做。”
“忙。”魏霍辞起身到书架上找一本什么资料，很快找到，转身坐回椅子里，“所以您要是单纯来找我聊天，恐怕我没有时间。”
169.回平城
这就和逐客令无异了。
苏老太太的脸上爬上了一丝怒意，可是被她生生地压了下去。
毕竟今天自己是来求这位外孙的，少不得稍作忍耐：“知道你忙，要是闲聊我哪敢来打扰你？这话说起来，你还记得你戚姨吗？”
“不记得。”
苏老太太被噎了一下。
魏霍辞显然是不打算念任何旧情了。
“我听说，你最近吞并了很多家公司？”既然如此，苏老太太也不再装得温情脉脉。她换上了一副冷漠的嘴脸，斜眼看着魏霍辞。
“这是集团战略，我没必要向您汇报。”
“你这么做，是要逼得人家家破人亡！你就不怕犯了众怒？”
魏霍辞抬头，见苏老太太怒不可遏地瞪着他，他轻描淡写地道：“这是为了集团的利益，也是为了徐家好。”
不待苏老太太回答，魏霍辞就叫来阿承：“送外祖母回家。”
苏老太太惊疑不定地看着阿承带领几个壮汉，生生架起了自己。
“你！”她的脸庞因愤怒而扭曲，“小天，我是你的亲外祖母！你这么对我，你……”
魏霍辞在她回眸的瞬间，抬起头来，冲她轻轻一笑。
苏老太太的声音越来越远，魏霍辞的笑容也越来越冷。
什么情，什么义！
到头来都是利用，是欺骗！
他把僵住的笑容收回来，凝神继续看着电脑屏幕。
年底是柳明珠她们最忙的时候，各种年节的庆典活动一股脑儿地都堆了上来。
随着柳叶儿工作室知名度的提高，今年有好几个电视台的大型晚会都邀请了她，平城电视台的元宵晚会也不例外。
虽然柳明珠一直避免着和平城的任何交集，但是晚会的合同已经签订了，再为难，她也不得不回来。
柳明珠和魏霍辞分手后，并没有刻意避讳着从前共同认识的这些亲友。
她觉得分手是他们两个人的事，这些亲友曾经对她都是真心相待，没有必要为了一段夭折的感情，把自己的友情也搭上。
所以今天是徐盛蕤亲自来机场接她。
一上车，徐盛蕤就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绡绡！你的文化周活动我看了，班昭小姐姐太美太飒了吧？”
柳明珠微笑着也抱了抱她：“大家都喜欢就好。”
安全带一系好，车子马上就飞驰出去。
这风风火火的性子，柳明珠摇了摇头，看来是改不了了！
“东马路上开了一家水煮鱼，我带你去吃啊！”徐盛蕤早就订好了座位，“据说用的是西南那边来的麻椒和辣椒……喔，听听就流口水！”
听她这么说，柳明珠的馋劲儿也被她勾起来了，对这家馆子表示期待。
“对了，你这次来呆几天啊？”等红灯时，徐盛蕤话题一转。
“不一定，我录完节目就走。”柳明珠想了想，“一切都顺利的话，三四天吧。”
徐盛蕤不无遗憾地叹气：“这么短！我准备了好多家新开的餐厅打算带你去吃个遍呢！看来没戏了……”
“没关系啊，以后慢慢吃。”
两个人说话间已经到了地方。
真不枉徐盛蕤对这家水煮鱼满口称赞，果然是鲜香麻辣，柳明珠吃得有点撑了，还是意犹未尽地要去锅里夹豆皮。
徐盛蕤已经吃饱了，捧着手机赖在一边玩。看着柳明珠贪吃的样子，不由得小心地偷拍了一张。
P图，转发。
170.不怕得罪人吗
魏霍辞正在午休，手机忽然“叮”地一声响。
是徐盛蕤发来的一张图片。
一只金灿灿的大铜盆里，满满盛着火红的辣椒，一只女孩的手拿着象牙白的筷子伸向盆里，好像在夹着什么。
没有脸，甚至没有衣服。
可即使是那只手，也是魏霍辞再熟悉不过的了。
他拿着手机看了半晌。
那只手还是记忆里纤细幼嫩的模样，没有多添一道伤疤，从图中的手腕看过去，这身体的主人仿佛也不大见消瘦。
足以说明她过得很好。
这就够了。
魏霍辞把手机放到一边。片刻后，想到了什么，又回复了徐盛蕤一条：
以后别再发了。
徐盛蕤捧着手机，看着魏霍辞的回复，出了好一会儿神。
大哥最近的事她多多少少从程知邈那听说了一些，身边有了安绘这样的替代品，还有了各种各样花红柳绿的相亲对象，对从前的事好像是真的放下了。
她看着眼前的柳明珠。
他们曾经是多么甜蜜，多让人羡慕的一对啊……难道大哥和她真的就这么错过了吗？
大年初五这天，按照北方的习俗是要包饺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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