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家逢突变,玉家满门抄斩,她还未赶回永州便是天人永隔。这时,门外传来丫鬟小梅行礼的声音:“大人。”听见声音,阮今今连忙收好手中的木盒。门开,一袭飞鱼服的陆淮骁走了进来,行走间,隐约可以看见一些褐色的血迹。“你回来了。”阮今今上前准备帮男人更衣。手触碰到他的那一刻,陆淮骁身躯微斥,冷声拒绝。“本官自己来。”
半晌,他才抬眸看向阮今今,目光寒寂。
“又在闹什么?”
阮今今指尖微颤,柔弱的声音带着坚决。
“妾身一无所出,二患恶疾,三善妒,七出之条犯了三条,知不配为陆家妇,自请下堂。”
每艰难道出一句话,都好似钝刀划过她心头。
“老夫人已择了几位谢婉的小姐,准备给您纳妾,没了我,大人足以匹配更优秀的女子。”
陆淮骁闻言,心底莫名涌上一股恼意:“就因为我不陪你回乡祭拜,你就三番四次闹,连这些莫须的罪名都编出来,是不是一定要我陪你回去才能消停!”
“不用了。”阮今今已不愿再多言。
陆淮骁看着她一副不服软的样子,顿觉恼火。
“好!本官如你所愿。”
潦草签下名字,便甩给了她。
纸张轻飘飘的落在地上,孤零得好似随风而逝。
阮今今弯腰捡起,默默收好。
临走前,阮今今最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祝大人往后前程似景,娶到自己心仪之人,儿孙满堂。”
这时,小梅的声音从外传来:“夫人,行囊已经收拾好了。”
陆淮骁微怔,骤然转恼怒。
这个女人竟连行囊都收拾好了!
“阮今今,我没功夫陪你胡闹!”他怒斥道。
但门外的阮今今,再也没有回头。
……
陆淮骁一坐到天明,换上朝服,独自去见陆老夫人。
“纳妾一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陆淮骁想起昨日之事,心中一阵烦闷:“阮今今已自请下堂。”
陆夫人转动佛珠的动作停下来,布满皱褶的脸上满是欣慰。
“算她有自知之明,连你的人和心都拴不住,怎为人妻……正好,纳妾一事便由母亲替你操办,你要早日为陆家延续香火……”
陆淮骁不耐烦听这些,借口要去上朝便起身离开。
没走多远,身后传来妹妹陆倩的声音:“哥哥,你真的把嫂嫂休了吗?”
陆淮骁冷着脸,没有说话。
入目布满土堆,被白雪掩盖,一片苍凉谢条。
阮今今看着,眼眶一点点涩红。
三年前,玉家满门抄斩,玉家上下一百口人,全都葬在这个偏僻的山坡上。
本来罪臣当弃乱葬岗,但在陆淮骁的帮助下,终是有了这些墓碑。
想到此处,阮今今不得不承认。
陆淮骁虽不爱她,但对她们玉家算是倾尽全力了。
阮今今敛了心思,在墓碑前点燃三根白烛,给爹娘烧了纸钱,又给弟弟准备了他最爱吃的糕点。
“爹娘,你们在那边还好吗。”
她嘴角扬起浅浅的笑容,眼尾微微泛红。
“我在陆府过得很好,老夫人视我如亲女,小姑子对我友善有加,陆淮骁……对我也很好……”
冷风灌入喉间,又引起一阵咳嗽。
阮今今弓着身子,用帕子捂住嘴,尽量憋着不出声。
她不想让父母担心。
寒风簌簌,冰冷的雪花还在寂寥飘落。
小梅在一旁替阮今今撑伞挡风,默默流着泪。
阮今今烧着钱纸,任由烟雾熏眼。
“只是这些年来,女儿未能给陆淮骁留下一儿半女,实在不想耽误他,所以已自请下堂……”
话音刚落,阮今今又开始剧烈的咳嗽,红色帕子,颜色更加深邃暗沉。
“小姐,没事吧?”小梅连忙上前搀扶,
离开陆府后,她便改口叫回了从前的称呼。
小梅轻轻拍着阮今今的后背,给她喂了药丸。
阮今今服了药,胸口的悸痛还是持续传来。
她压着左胸口的位置,望着父母的墓碑,嗓音沙哑得不像话。
“这些年本就是我偷来的,心悸也越来越严重……”
“只希望他们在下面能走得慢一点……再等等我……”
她有气无力的声音,在寒风中轻若鸿毛般被掩盖。
小梅看着阮今今,心疼ⓨⓑγβ
又无助,只能无声哭泣。
拜祭完以后,两人回了玉家老宅。
曾经端庄恢弘的宅子,如今已经落败不堪。
推开大门,蜘蛛网和灰尘堆满角落,地上的血痂还能见到昔日惨案。
阮今今看着,心底又是一阵悲凉。
她和小梅整理了一下,便在此住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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