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霍臻抿了下唇,“怎么下楼了?”他走下楼梯的短暂时间,已经将态度调整回以前那副温和平静的样子:“这里的医生我不相信,家庭医生已经下飞机,在过来的路上,你先在床上躺着。”鸢也没有反应,依旧是麻木地看着前方,霍臻便想将她横抱起来,还没碰到她,她手臂一抬,挡开了他,脸色和语气都是分不清的情绪:“我小表哥呢?”
鸢也眼睛一眨不眨地和他对视,眼底盖满霜雪意。
两人的呼吸都停了下来,流通的空气在经过他们身边时,仿佛察觉到了什么,跟着放慢了速度。
黎雪从二楼下来,只看到霍臻搂着鸢也,以为是少夫人得知陈医生的死讯后,靠在霍总怀里哭。
直到听到“滴答”一声。
木质的地板,有什么声音都清晰反馈,那是液体坠落在地板,砸开一朵花形的痕迹。
黎雪愣住。
有了第一滴之后,就是第二滴,第三滴……四下太安静了,以至于这个声音听起来如此清晰,乃至触耳惊心。
门外脚步匆匆进来两个人,黎屹说:“霍总,医生到了。”
沙发处的两人依旧没有动,黎屹定睛一看,瞳眸一缩:“霍总!”
他喊出这一声后,黎雪才回神,从楼梯奔跑而下:“霍总!”
那把刀!
那把水果刀!
谁都没想到鸢也会捅霍臻一刀,黎屹和黎雪扶住霍臻,看向鸢也的眼神都是震惊。
鸢也放开手,手上都是血,热的,粘的。
她见过很多血,就在这两天,从她身上流出来的,从小表哥身上流出来的,从小圆,从艾伦,从更多她不知道名字的人身上流出来。
本来以为已经看习惯了,可当霍臻腹部蔓开的血染红了白色的衬衣,撞进她的眼睛里还是一涩,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又跌坐在地上,和脸上已经失去血色的霍臻遥遥相看。
客厅里的光线明暗不定落不到他的脸上,也瞧不清他是什么神情,唯独见着他一双眼睛黑着,像夜晚,像深渊,像驱不散的乌云,像化不开的浓墨,他定定地看着鸢也。
家庭医生赶忙看了一下伤口,这一刀不轻啊,喊道:“快送医院!”
临时租来的小楼里连地毯都没有,凉意毫无阻隔地攀上鸢也的身体,她紧咬住后牙克制着战栗。
门外进来一群人,一半兵荒马乱地将霍臻抬起来,一半怒气横冲地要对鸢也动手,霍臻低喝:“放肆。”
黎雪斥道:“那是少夫人!”
那一半的人才愣了愣,纷纷退后。
鸢也仰起头看去,都是美国人,都是,和山林里追着她的那些是同一批吧?看,又一个证据。
霍臻苍白的嘴唇一动:“为什么?”
他竟然还问了她一句‘为什么’,要怎么说呢?太多了,鸢也一时都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鸢也闭了一下眼睛,再开口的声音略微沙哑:“我既然问了,就是我已经都知道了,不过是想从你这里得一个确认,你再撒谎也没有意义。”
迟宏达怎么做的心里挣扎她不在乎,只是漠然地等着,片刻,他终于说:“沅家,也叫艾尔诺家,沅晔是你妈的……初恋。”
初恋,好隐晦的词,不过她听明白了,鸢也弯了弯唇,只是没有笑意:“难怪你从小那么讨厌我。”
她不止一次奇怪过,哪怕他的真爱是宋妙云,更疼爱宋鸯锦,但说到底她也是他的骨肉,他何至于对她那么绝情,甚至想让她死?
原来她根本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对迟宏达这种人来说,怎么容忍得了“绿帽”?
鸢也最后一个问题:“霍臻是不是也找你问过这件事?”
迟宏达含糊地应了一句:“嗯。”
好了,一切都水落石出。鸢也挂了电话,将手机丢还给黎雪,同时,刀片也丢进垃圾桶,然后躺回了床上。
黎雪连忙将垃圾桶里的刀片捡起来,又四处看看,收走了房间里所有会伤身的东西。
她现在就觉得,从山林里回来后的少夫人就像是一头狼,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她什么都做得出来。
窗外夕阳西斜,又一个夜晚降临。
……
房门被推开的时候,鸢也其实还没有睡着,只是没有睁开眼,那个人挪着脚步到了她的床边,坐在她的床头,须臾,微凉的指尖落在了她的脸上。
他以前的手总是很温暖,现在却凉了,大概是失血过多。
他先将她散在脸上的头发别到耳后,再去描绘她的五官,从眉毛到眼睛,从鼻梁到嘴唇,然后是下巴,再落到她被刮胡刀割开的一道浅浅伤痕上。
下一瞬,有热气洒在了她的脖颈间,鸢也还没想出来是什么,然后柔软的唇印在了上面。
!!!鸢也想都没想,直接甩手一巴掌!
他明显知道她没有睡,看也不看就准确抓住了她的手腕。
鸢也一下起身,拉开和他的距离,于黑暗中冷冰冰地看着他。
“下次不要再做这种事,生锈的刀片有细菌,割开皮肤很容易感染。”他拧开了床头灯,温温地叮嘱,一如从前。
他永远都是这样,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能云淡风轻地揭过。
他要揭过,还要她配合他一起演无事发生,简直——做梦!
“你不可能不知道,单凭一个小圆,那些人不会相信她是我,所以我小表哥能找到我,也在你的计划之内吧?”鸢也突兀又直接,将所有粉饰太平一把撕开。
他下午问了她一个“为什么”,他还敢问,是以为她真的是傻子吗?被他玩弄在鼓掌里到了此刻还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这个局究竟是从哪里开始的?鸢也靠在床头,想通沅家这个关节后,他之前的所有行为,她就都找到内因,冰凉地看着他:“是从李柠惜的牌位开始吧?”
床头的灯,将霍臻苍白而平静的神情照得清清楚楚。
“你算准了我不可能接受李柠惜进宗祠,算准了我会因此跟你离婚,所以你提了当年聘礼的三百亩地,让我抱着只要还了地你就能跟我离婚的想法,开始到处寻找地皮。”
“你先我一步跟盛世集团做交换,将迟氏的地皮收回囊中,彼时我不是没有过疑虑,你明明是要我还地皮,为什么还要再为难我?”
但她以为他只是想让她去求他,向他低头,原来不是,这也是他的一环,目的就是把她推向陆初北。
“对,陆初北,他出现得那么突然,手里又刚好有三百亩地,简直是上天给我开的一扇窗。”鸢也呵笑,“我真蠢,真的,陆初北可是你的兄弟,我怎么能相信他的话?”
“我拒绝陆初北的交换,应该也在你的料想之内吧?因为你知道我妈妈叮嘱过我岛屿不能动,所以你为了逼我动,下一个演员李幼安就登场了,她踩着点出现,带着那张照片来到了我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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