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想去教训她的黎屹,甚至忘记该怎么往前一步,这当真是他担任总裁助理以来,最失态的一天。“少……”下意识喊出一个字,就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黎屹无可奈何地转身,霍臻还在车上没有下来。但眼前的一切,已经尽收眼底。晋城的冬天总是多雪,今天难得是个艳阳天,大概就是这日光太烈,照得人的脸上隐约多出几分虚白,衬得霍臻的眼睛比平时更加漆黑,像深渊一样,吸引着人堕入。
本来想去教训她的黎屹,甚至忘记该怎么往前一步,这当真是他担任总裁助理以来,最失态的一天。
“少……”
下意识喊出一个字,就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黎屹无可奈何地转身,霍臻还在车上没有下来。
但眼前的一切,已经尽收眼底。
晋城的冬天总是多雪,今天难得是个艳阳天,大概就是这日光太烈,照得人的脸上隐约多出几分虚白,衬得霍臻的眼睛比平时更加漆黑,像深渊一样,吸引着人堕入。
他透过车窗玻璃,越过黎屹身体,定在了那个站在车边,也朝他这个方向来看的女人的身上。
三年过去,她好像没有任何变化
从岭南脉脉烟雨里走出来的人,有一种特别的东方美,尤其是那双眼睛,细长上挑,比桃花眼少几分妩媚,比丹凤眼多几分风情,无须刻意摆弄,天生带有笑意,这些年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却没有再见过第二双。
此刻她回望的目光清浅,也是有笑的,只是隔得太远,看不清是见到经年不见的老友般的那种笑,还是对可以擦肩而过的陌路人的那种笑。
又或是,在这两者之外,更加别有深意的那种笑。
四下鸦雀无声,只剩下海风带起海浪哗哗作响,有人是因为认出这个女人是谁露出白日见鬼的表情,有人是因为她挑衅霍臻的举动想看她最后怎么收场,也有人是因为太过惊喜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第一句话,各怀心事就形成了偌大的港口短时间里的安静。
好在就在这时,一道温润的男声由远至近传来:“舍妹刚从国外回来,还不习惯驾驶座在左边,开得有些莽撞,冒犯到霍总,我代她道歉。”
陈景衔一身正装,带着陈家下属信步而来。
霍臻直到这时候,才打开车门,走下了车。
宴会是在晚上,因而他现在穿着比较随意,白衬衫外加一件深蓝色的长风衣,身形颀长落拓,视线没有从那个女人身上转开一分一毫,慢慢地说:“谁做错事谁道歉,何须陈总代劳。”
这是要她亲自道歉。
旁观的宾客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
那样放肆地挑衅霍总,当然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揭过。
女人倒是很快接了话:“说得是,做错事情就要赔罪。”
她的嗓音悦耳,尾音上扬,霍臻凝着她,她将手搭在后视镜上:“是这辆车差点撞到霍总,就拿这辆车赔给霍总吧。”
大家以为“拿这辆车赔给霍总”就是字面意思,还心说挺大方的,明明一句对不起就可以,居然要赔一辆车,结果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打火机,咔嚓一声点燃:“我们现在就把它炸了怎么样?”
炸车??
马上就有人惊呼:“不——”
再快也快不过她随手一抛,打火机丢进车窗里,旋即“砰——”的一声巨响。
众人下意识抱头蹲下-身,以为是真的爆炸,一片慌乱里就只有霍臻和陈景衔等少数几人还站着不动,结果是一个烟花从变成敞篷的车里飞出来,在半空中炸成一朵盛大的花卉,哪怕还是白天,也将半个天空照得大亮。
一片目瞪口呆里,女人收起散漫,正正经经地说:“今天是霍氏和尔东联合制作的巨轮下水的日子,我代表HMVL集团带来这份礼物,表达祝贺。”
所以她全部所作所为,就是为了送这个礼物?送这个惊喜??
众宾客后知后觉有种被戏弄了的不怠,先是挑衅霍总,现在又吓唬他们,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竟敢在这么多人面前放肆,是没把谁放在眼里呢?
但是刚才听陈景衔说“舍妹”,陈家好像是有一个女儿,就是她?
身份不明的情况下,他们也都不敢做出头鸟,只希望霍臻能说点什么。
结果霍臻只是将双手落回口袋里,端的是不动如山,道:“多谢。”
女人含笑:“应该。”
一个多谢一个应该,事情一揭而过,其他人错愕至极,陈景衔一个示意,陈家那边就有人站出来,提醒道:“吉时快到了,陈总,霍总,该去准备剪彩了。”
陈景衔做了个手势:“请。”
霍臻颔首,眸子一错看到那个女人先一步转身离开,背影削瘦挺直,融进混杂的人群里,也那么显眼。
……
剪彩仪式由霍氏总裁霍臻,和尔东总裁陈景衔一起完成,那块红绸被剪断的同时,幕布也从巨轮身上揭开,已经镶嵌上去的三个金字倒映在海面之上。
驰骋号。
伴随着热烈的掌声,霍臻和陈景衔双手相握,对特约来的媒体微笑,留下一张注定会席卷网络的照片。
之后就是众宾客登船,傍晚六点钟整,船缓缓从港口驶离,开始它诞生以来第一段真正航行。
……
说了是广邀各界人士赴宴,像风南集团、杨氏集团这样大名鼎鼎又与霍臻私交甚笃的,自然也都行列。
杨烔刚才虽然是在桥下,但是他清清楚楚地看到那个女人的样子,太惊讶了,以至于到登船还没回神:“我没有看错吧?是她吧?”
陆初北脚步不疾不徐,在心里算了一下时间,离开三年半,消失整两年,低声道:“她终于露面了。”
自从两年前她被HMVL集团下放,就没有人知道她的行踪,甚至一点消息都探听不出,险些以为她会这样消声觅迹一辈子,哪知道,她就在今天突然出现,这样高调,这样猝不及防。
杨烔往四处看看:“她又去哪里了?我刚才一直在找她没找到,她有一起上船吗?”
陆初北望向窗外,这里还不是顶层,已经离地六十几米,天空仿佛触手可及,他微微眯起眸:“谁知道呢。”
杨烔还在喋喋不休:“北哥,你说她那个出场是什么意思?她回来是不是有什么目的?她不会是来找臻哥报仇的吧?”
是不是报仇不知道,但她在那么多贵客面前炸出的那朵烟花,会让她从今以后,在商圈里扬名。
谁都不会忘记她。
……
巨轮很稳,完全感觉不到颠簸,“不会被忘记”的女人缓步走在走廊里,地板铺满瓷砖,皮鞋的后脚跟踩在上面,会有细微的回响。
海风从两边大开的窗户涌入,吹得她的头发飞舞,她低头要将头发别到耳后。
突然之间,旁边伸出来一只手,直接抓住她按在墙上!
第260章她是真的还活着
头发迷了她的眼睛,尚且没有看清冒犯者是谁,一阵说是陌生却也熟悉的气息便铺天盖地笼罩下来,直叫她脑海闪过许多原本以为已经覆上尘埃,其实每一幕都清晰恍若昨日的记忆。
她眸底陡峭而身体反应更快,在他想要将她按在墙上时反守为攻,就着被他抓住的那只手猛地用力一拽,看似是把他拉到自己身上,其实是借力打力,在他的身体压下来时迅速翻身,颠倒位置,反将他按在墙上。
虽然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快,但被按住的人也没有就此作罢,大开的窗户传进来海浪声一波接着一波,像极了谁的心情谁的思绪,他单手搂住她纤细的腰,手臂一收她就撞上他的胸膛,他即刻低头寻上她的唇。
她马上将头别向一边,同时膝盖一下曲起意图撞开彼此的距离,只是别忘记禁锢和强迫是他的内行,他看都不用看便抬起腿挡住她这反抗的一击,鼻尖从她脖颈流畅的曲线划过,嗅到了她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
她以前很爱基调张扬的香水,比如柏林少女那种热辣到仿佛会刺穿皮肤渗透进血液里的玫瑰香,才三年过去她就变了这么多,齐腰的长发变成齐肩的短发,当年爱极了的味道也能被截然不同的另一种香取而代之。
取而代之。
他喉结滚动,低垂着的眼皮还可以窥见一线眸光,里头是深深幽幽的暗色,另一只手直接扣住她的后脑,让她再没有躲避的余地,于是两人的呼吸就混乱地交融在一起,只差那一厘米的距离便会紧贴变成一个吻。
同时他的手还在她身上快速摸索一把,像在确认她真实存在一般,她嘴唇抿紧,手肘迅疾地撞向他的胸口,这一记落势凶狠且极为取巧,就在胸腔中部偏左下方,横膈之上两肺之间,他猝不及防受这一下,痛感直窜进五脏六腑,他连闷哼一声都没有,平时称得上温文尔雅的人这会儿狠极了,非要不可地攫夺她的唇。
然而下一瞬,一种冰凉冷硬的触感就抵住了他的下颚。
他的动作顿住。
……
他们这一番你来我往其实只在几个眨眼之间,这一会儿停下,连空气都仿佛凝滞住了。
她手里是一把小巧的手-枪,稍一用力他就得被迫抬起下巴,枪已经上膛,危险迅速冲散方才纠缠的旖旎。
她嘴角翘起,温柔的神色和这一举动形成极大的反差,曼声道:“霍总二话不说就动手,难道是来跟我算刚才无意冒犯的账?我以为我赔过罪了呢。”
他面上没有任何情绪变动,更别说是惧色,只是这样看着她,从她细长的双眉到她上扬的眼尾,着重在她鼻梁上的小痣流连许久,声音从喉咙深处滚出一般,低低的:“你终于回来了。”
“鸢也。”
这个名字他其实已经很多年没有提起,也很多年没有听到,现在喊出来,就像穿线的珍珠,串联起了三年前和三年后。
鸢也听着,笑着:“嗯,是,我来了,我代表HMVL来送贺礼的,刚才就说了。”
然后打量他的神色:“霍总不喜欢我的贺礼吗?”
她的神态语气乃至一点小情绪的变化都跟当年一模一样,仿佛那场山林之火和雨天血水是从来不存在,现在面对着他,她自然极了,哪怕深究进眼底,也找不出半点恨或怨。
霍臻的手还在她的腰上,又收紧了一点,而她的枪也顶紧了一点。
对,也就只剩下这把枪,证明他们之间的矛盾是真实存在。
他眼眸森森,涌动着丝丝黑气,半响开口:“我警告过你,不准那样开车。”
鸢也嘴角的弧度加深,真没想到,最先提起三年前的人竟然是他。
她的枪甚至没有从他身上移开,他就敢这样堂而皇之地提起三年,不怕她扣动扳机,让这场恩怨一了百了?
同时她也想起来了,所谓警告,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她曾那样开车去挡过别人的车,当时他就说,她下次再敢这样开,就吊销她的驾照。
现在还拿当年的话拘束她,是仍把她当成以前的鸢也,当成他的鸢也?
霍总就是霍总,无论过去多少年,这份目中无人和自以为是,都是一如既往。
鸢也倒真的很想动一动手指,但是,不行,现在还不行。
眼角瞥见那边有人走过来,她不虞在现在跟他多说,微微一笑,接回自己最初的话:“看来是真的不喜欢,没关系,我还有准备别的礼物,一定不会让霍总再次失望。”
然后就撤回了枪,落下时顺便将他在她腰上的手拨开,随意道:“只是希望霍总下次想要说话,就好好说话,我实在不喜欢动手动脚,万一下次不留神,真的伤到您,可如何是好?”
霍臻嘴唇抿住。
鸢也往窗外看了一眼,海面上照着落日深橙色的光,是天要黑了:“游轮还要开很久,霍总,我们宴会上见。”
话毕,颔首,之后她转身就走,头发飞扬,那抹栀子花香拂过霍臻鼻间,仿佛更浓郁了一些。
霍臻忽然问:“这两年你去哪里?”
鸢也似是没听见,迈着她的步伐远去。
霍臻一直看到她的背影消失在撞角,才抬起手,捂住了胸口方才被她手肘撞上的位置。
这是心脏,她下了重手,痛感从外至内,久久不散。
……
一转角,鸢也就遇到第二个老熟人。
顾久。
他问的也是:“这几年,你去哪儿了?”
鸢也神色一松,一边说:“都听到了?”一边越过他,刷了门卡,推开门走进去。
顾久跟在她身后,素来浪荡的公子哥儿只有这会儿板着脸:“是不是只有我不知道你还活着的事情?”
套房里应有尽有,鸢也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随口应:“差不多吧。”
顾久看她那副无所谓的样子,短促地冷笑两声:“哦,只有我不算是你朋友,连杨烔都知道,就我跟傻子一样,刚才看到你还以为是白日见鬼。”
他是真以为她死了!
鸢也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吗?怎么会觉得我做鬼也要来找你?”
顾久哧笑一声,双手一摊:“行。”
她要这个态度,那他们也无话可说。
直接转身就走。
鸢也没有挽留他,也没有一句解释,倚着桌子喝着水,只默默念着:“一、二、三、四……”
“四”的尾声还没有完全落下,顾久的脚步就停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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