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母的脸色发白,对于眼前发生的这一幕,显然还是难以消化,更加难以去思考,徐斯言的这一番话。她是一个母亲,跟蒋文媛一样,极其以自己的孩子为傲,即便沈炙再怎么样,小时候再不上进不爱学习,她也从来不觉得沈炙比不上徐斯言什么。但是现在,她一向喜欢的书伶,一开始和自己儿子在一起的原因,居然只是因为自己儿子像眼前的这一位。沈母有些接受不了,头都疼了,声音当中充满了不安的情绪,忧心忡忡的说:“斯言,你跟书伶,我
沈母的脸色发白,对于眼前发生的这一幕,显然还是难以消化,更加难以去思考,徐斯言的这一番话。
她是一个母亲,跟蒋文媛一样,极其以自己的孩子为傲,即便沈炙再怎么样,小时候再不上进不爱学习,她也从来不觉得沈炙比不上徐斯言什么。
但是现在,她一向喜欢的书伶,一开始和自己儿子在一起的原因,居然只是因为自己儿子像眼前的这一位。
沈母有些接受不了,头都疼了,声音当中充满了不安的情绪,忧心忡忡的说:“斯言,你跟书伶,我还是接受不了,再想想你母亲,你要她怎么接受,她的儿子,跟她的外甥先后娶一个女人?即便你带着书伶出了国,她跟阿炙的曾经,也不可能被抹去。世俗也容不下这事。”
她停下来半天,脑子里蹦出一个词来,她喃喃说:“不行不行,这事太腌臜了。”
人活在世俗中,又怎么能,不顾及世俗?
洒脱跟无拘无束,不能成为不顾家人的遮羞布。
蒋文媛在旁边,偏开头,嘴唇颤抖,一言不发。
徐斯言盯着她说:“妈,你不会再阻止我的,对么?”
“你明知道我来,在这时候跟陆书伶牵扯,不就是做给我看的么,我还能说什么,我又能决定得了什么。”蒋文媛的脸上充满了哀戚,蓄起的泪意勉强忍住,声音也充满了疲倦,说,“你爸说的对,我管的住你一时,但管不住你一辈子。”
她似乎是失望透顶,说完话的同时就朝外头走去了,沈母怕她出事,连忙一并跟了出去。
这一走,就看见陆书伶就在门口站着,原来并没有离开。
沈母的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她心情太复杂了,最后只是叹着气,转身继续朝蒋文媛的方向追去了。
蒋文媛一直走到医院门口,才突然蹲下来。
沈母过去扶她,听见她自嘲说道:“文希,你听见了吧?你看看这就是我教出来的好儿子,我说的话,是半点听不进去的。陆书伶也可以,早些年里,小小年纪她就想勾引斯言,当时我便警惕,留着心眼对她千防万防,没想到我还是没防住她。”
蒋文媛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顺了好半天才说:“斯言还是着了她的道。你说陆书伶是不是有本事?一个斯言放不下她,一个沈炙又跟她谈了好几年恋爱,当年沈炙为了让你接受她,跟你僵持了多久?我看这就是狐狸精,专门来祸害咱们儿子的。”
沈母从来不觉得陆书伶这孩子有什么不好,心里也不赞同蒋文媛用狐狸精这个词来形容她,陆书伶本身算是一个好孩子,乖巧又懂事,什么事都以别人为先,情愿委屈自己。品行没得说。
只是这一会儿,她也没心情替她说话。
陆书伶先爱上自家外甥,然后又跟自己儿子在一起,即便她和沈炙已经离婚了,她心里多少还是膈应。
“你回去跟斯言好好谈谈,总会谈出解决事情的办法。”沈母也只能这么劝道。
蒋文媛听了,却苦笑道:“你看看他现在那样子,我又怎么可能劝得住他。”
沈母给她出主意说:“你要不去找书伶谈一谈?”
…
陆书伶看着对面的两位长辈,没有率先开口。
很快服务员上了茶,她笑意盈盈的给她们斟好茶,说:“阿姨有话直说就是了。”
蒋文媛问了她对徐斯言的态度。
又很直白的看着她,生怕她要撒谎。
陆书伶说:“你放心,我不会跟他不清不楚。”
蒋文媛不客气道:“这样最好。”
陆书伶看她片刻,温和的说:“您该管好他,喜欢他的事情我不否认,上学那会儿我确实爱慕他,想必您也自豪他在高中时候极其抓眼。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如今我对他并没有任何感觉。是他一直纠缠我不放。”
蒋文媛冷声指责道:“如果不是你让他看到机会,他又怎么会来纠缠你。”
陆书伶温和依旧:“那可不可以说,是您开始纵容他了,所以他觉得您接受我了,才来纠缠我?”
蒋文媛怒意迸发,皮笑肉不笑说:“你一张伶牙利嘴,我说不过你。”
“我只是觉得没必要,把您儿子的错,全部推到别人身上。”陆书伶说,“我这边不会主动联系他,他要主动,我爱莫能助,得看您的本事了。“
这一番话,说的客客气气,却让蒋文媛心里窝火,陆书伶又答应不会主动招惹徐斯言,正事已经聊完了,她没有再和她闲聊的心思,起身就要走了。
反而一直没有插话的沈母开口道:“书伶,你送我一程。”
蒋文媛也知道她大概也有话要跟陆书伶说,便先离开了。
陆书伶送沈母回去的路上,沈母一直没有开口,但眉心写满愁意,显然是有话要说。大概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陆书伶也没有催促。
“斯言这孩子,从小确实优秀。”许久,她才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的确。”
“年轻时候,你跟他一个高中,一个大学,追了他几年?”
“三四年吧。”陆书伶坦白。
“选择那所大学,是不是也是因为,他在那个学校?”
沈母的脸色已经沉了几分,伴随着陆书伶的一句“嗯”,脸色更加沉了。
“书伶,当年要是我知道,你先喜欢斯言那么久,跟他暧昧那么多年,我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同意你和阿炙的。”沈母表情复杂,心情久久平复不下去。
“先不说别的,以后我和文媛两家怎么相处?人都是应该懂得要避嫌,你当初太没有分寸了,斯言没同意你,你就不能跟他身边的朋友有牵扯,更何况是阿炙。他们两兄弟会被说,你落在人家嘴里,也脏了。”
蒋文媛的那句狐狸精,不是刻意,很多人都会这么以为。
好在这事,其他少有长辈清楚。
陆书伶说:“抱歉。”
沈母叹口气,“书伶,阿姨真的有些膈应这事,以后你跟阿炙之间,距离千万千万要保持好,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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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书伶盯着沈母看了一会儿,说:“您放心,我不会跟沈炙有以后。”
沈母说:“原谅阿姨这么直接,阿姨是觉得咱们都熟,有什么话直接说了更好。“
“人之常情而已。“陆书伶很能理解她的心情,她的态度比起蒋文媛,已经好上不少。
沈母又没有话说了,连带着对陆书伶也没有了往日那种亲近,人跟人之间的关系就算这样,很可能因为一些原因,心里有了隔阂,关系就淡了。
而蒋文媛那边,虽然找了陆书伶,要求她跟她保证不接近徐斯言,但最后这副信誓旦旦的态度也还是变了。
徐斯言也不知道跟她怎么闹的,沈母再跟蒋文媛提起徐斯言时,她轻描淡写道:“他爱坚持就坚持,随他去了,反正我没有他这个儿子。“
她的语气不好,但沈母也是有儿子的,知道她这就是在跟徐斯言妥协,没有一个母亲会真的不要自己的孩子的。
能让蒋文媛这般妥协,显然徐斯言真的态度坚决。
沈母想,这孩子生下来果然就是来跟父母讨债的,就连蒋文媛那样强势的性子,居然也有服软的一天。
可她由着徐斯言去了,却不是沈母喜闻乐见的结果。
不过那不是她的家庭,她再不愿意,也没有办法改变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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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很多事情,沈母没有女儿,就喜欢带着陆书伶一起,但最近都没有再喊她,基本上都是自己一个人前往。
但她习惯了身边带人,这一下变成了她自己,她多少有些不习惯。
沈母吃饭时候,就有些郁闷的叹口气,问沈炙说:“你女朋友这个过年,就不过来了?”
沈炙看了看她,没怎么放在心上,扫两眼手机,说:“您这么急做什么?”
沈母眼神复杂的看了他半天,才开口说:“阿炙,妈真的没想到,斯言喜欢的人,居然会是书伶。你说斯言喜欢谁不好呢,偏偏要喜欢书伶。”
沈炙的脸上有了一丝细微的变化,开口时明显注意力集中了一些,耐着性子问:“您是怎么知道的?”
“你就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了,这事已经让我十分震惊了。阿炙,书伶当时没分寸,你怎么跟着她一起胡闹。”沈母难以理解道,“还是你当时并不知道这事?”
沈炙一开始是不知道的,他语气难分:“有区别吗?”
“你应该是不知道。”沈母认真分析道,“你从小就是一副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的性子,斯言小时候,你也从来没有觉得他优秀过。你这样目中无人自尊心又极强的性子,是不会甘心跟捧到着斯言的姑娘在一起的。”
沈炙没有反驳,大概是默认了这番话。
沈母回忆了片刻陆书伶跟沈炙的过往,很容易就得出了一个猜想:“你跟书伶一开始那样好,后面突然冷淡下来,求婚也没有同意,是不是因为知道了这件事?”
沈炙抽出纸巾擦了擦嘴,依旧没有开口解释这事,只说:“事情过去了那么久,我哪记得这么清楚。他喜欢陆书伶,阿姨能同意?”
“你阿姨这次,随便他怎么样,不想管他了。“沈母没有任何隐瞒的说。
沈炙伸手去抽纸巾的手顿了一下,看着沈母的眼神当中有些惊讶。
“阿炙,你告诉我,你那天率先给书伶倒果汁,只是凑巧,没有任何其他意思,对吗?“她有些心慌,不安的说,“阿炙,斯言那边不肯放弃,你这边千万不能再上去不清不楚了,不然闹大了,这事也太不好听了。”
虽然陆书伶跟沈炙,是离婚的状态,说明两个人早就过不下去了,但是她还是不放心,怕闹出什么事。
“书伶那边,已经跟我说明白了,不会再跟你有交集,她现在做什么事都会考虑的周到,我放心她。我就来问问你,阿炙,你不会再胡闹吧?”沈母满脸担心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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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斯言不是沈母的孩子,她管不了,她只能来管管沈炙。
只是在她的眼神下,沈炙却半天都没有开口,只是低头吃着饭,面前那盘菜,几乎都被他吃了个干净。
几分钟后,沈炙放下碗,起了身,道:“我吃饱了,先去忙了,您慢用。”
“阿炙。”他闭口不答的模样,让沈母心里凉了半截,说,“你还没有回答妈的话。”
“我给不了您答案。”沈炙背对着她,声音也没有半点波澜,说,“但我有分寸。”
沈母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是直觉并不好,没确定给一个答复,多半是不好的结果。她的脸色有些白,坐在餐桌上,沈国山回来时,也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沈国山疑惑的看了看她,道:“怎么大过年间,脸色还是这么不好看?”
沈母叹气说:“我要跟你说了,你也会大吃一惊。”
“又是哪家的八卦?”沈国山有些好笑道,“你们女人家,每天关注的,也就只有这点事情了。”
“我要告诉你,斯言喜欢书伶呢?”
沈国山脸上的笑意也收敛了几分,回过头去盯着沈母:“这话可不能乱说。斯言那孩子,不像是这么没分寸的人。”
“我也希望这是假的。”沈母叹气道,“但是事实就是如此,当年书伶喜欢的也是斯言,还追了斯言好几年。”
…
陆书伶是在准备去接叶晨曦回来的路上,收到了沈炙的信息。
他发的是一个项目的合同和信息,她随便扫了两眼,回复他:【可以跟我签?】
沈炙回:【可以。】
陆书伶说:【我有时间,再来找你。】
沈炙那边却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我妈是怎么知道,你和徐斯言的事情的?】
陆书伶握着手机,也看着微信,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她索性把手机关了,车子在机场停了没一会儿,叶晨曦就出来了,给她带了很多特产,瓶瓶罐罐的,不少。
“书伶姐,新年好呀。”叶晨曦说,“我刚刚给你发消息,你没有回。”
沈炙的信息,她也没有回。
陆书伶路上跟叶晨曦闲聊着,在她下车后,才拿起手机,给沈炙一个字一个字的打着:【就当我,欠你五百万吧。我慢慢还你。】
那一天,他说,要么她一次买断他那一晚,给他五百万,要么就让他睡回去,洁身自好一点。
后半句的意思,明显带着示好的意味。
她选择还他五百万。
陆书伶本身,也不想招惹上沈炙这尊大佛。
她是需要跟沈炙保持一定的联系,却还是没打算,跟沈炙发展成正式关系。
这条消息发过去之后,就没有沈炙的任何回复了。
陆书伶觉得按照沈炙的性格,合同大概也会签给别人,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没过两天,沈炙就打电话过来让她去签合同。
这会儿徐斯言的事情,正好触在沈母眉头上,她不打算在这时候去找沈炙,是让助理代她去的,她想不是她本人,也许事情没那么容易,但是沈炙也签了。
助理说,沈炙十分干脆,问了陆书伶在做什么,助理说忙,他就什么也没问,签了字。
陆书伶原本可以把跟沈炙的这段关系,把握得更巧妙一点,只是徐斯言横插这一脚,坏了她的打算。
不过徐斯言的性子,说是为她忍耐,她很早就知道,总有一天他会把这事设计出来,弄得人尽皆知,也不算是意料之外,当然,也是不完全没有可取之处。她跟沈炙是没有以后的,这样一来,就有理由,不用以正当的关系相处了。
并且,一旦徐斯言说出口了,她就可以彻底摆脱他了。
徐斯言找到陆书伶的时候,几乎是立刻抓住了她的手腕,说:“书伶,我妈松口了,以后你不用再担心她为难你。“
陆书伶浅笑着收回手,说:“这样是不是可以证明,我拒绝你,跟你家里的态度完全没有关系?“
徐斯言诚恳说:“我知道你不再喜欢我,我同样说过,我会给你保证,改变家里的态度只是想让你看见我的决心。我只是打算重新追求你。”
陆书伶温声细语说:“你追求那是你的事,但你要是动手动脚,你就是性骚扰。”
徐斯言眯了眯眼睛,突然笑了:“这事又被你利用了。”
原先他们的事,她怕这事沈母乍然知道,没搞清楚状况很难知道谁是主动的那方,一直低调处理,而现在沈母知道了,并且那天还是他缠着她的,沈母不会觉得她不检点,这种情况下让他俩过往公诸于世,对她最划算。而一旦沈母知道了,她就肆无忌惮敢提报警了。
“我说过的,书伶,你可以随便利用我。”徐斯言不动声色道,“我只希望你不要拒绝我。”
陆书伶刚要说话,范起却走过来把她给拉开了,不太客气的说:“徐总,自重。“
徐斯言没有久留。
陆书伶看了眼范起,他并不惊讶,显然是知道他们之前的事情的,小辈里面知道这事的,并不少。
“谢谢。“她说。
“沈炙让我来给你送合同,并且还让我给你带句话。“范起说,”他说,他不想要那五百万,让你行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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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范起不知道沈炙让他带话的完整经过,也不知道他们之间五百万的纠葛,但还是能够感觉出来,沈炙是在示好。
陆书伶的神情也有几分变化,她沉思着,不知道在斟酌什么。
“说实话,我还挺好奇,沈炙怎么就愿意重新跟你合作了。”范起道。
毕竟一开始,沈炙再怎么礼貌客套,在这件事情上,却并没有松口的打算。
陆书伶没有解释,只是看了眼合同,抬眼看着范起,说:“你能不能也替我转告沈炙,我觉得这个项目的条款还得谈谈。”
“当然可以。”范起道。
陆书伶说:“你让他给我打电话吧,有时间,我让助理过去跟他谈后续。”
“怎么不自己过去?”
陆书伶想了想,还是跟他说了事情的经过,沈母的态度,她也模糊的形容了个大概。
范起便心里有数了,这样一来,短时间内,再跟沈炙见面,确实不太好。人家长辈心里多少觉得膈应。
陆书伶没想到她这边前脚才让范起帮自己转告,后脚沈炙就直接来了公司。他显然情绪没有那么愉悦,说:“什么事自己不来,就全部交给你助理了?”
他西装革履的,看着她的眼神有点冷。
陆书伶看了他一会儿,转身去给他接了一杯咖啡,说:“坐吧。”
沈炙坐在了她的对面。
“我对你提的价格不太满意。”陆书伶温和的说,“沈炙,虽然我想跟沈氏合作,也愿意给一个合理的价格,但是不代表,我不赚钱。前两天那一单还算合理,这一单真的不行。”
“你这一单白做,我才肯给你上一单,不然上一单也是免谈的事。”沈炙公事公办道,“你想要合作,就得给我别人给不了的优惠。当然,你也可以不接第二单,但是就不会有之后的第三单,第四单。”
陆书伶沉默了。
沈炙皮笑肉不笑的好心提醒说:“书伶姐,你不能光看现在,你得往长远了看。这一单是亏了,但是长远来看,这绝对不是吃亏的事。”
原来他的合作,也不是一时之间,因为男女那点事,而意气用事,也是经过精打细算过的。好说话,也是因为他确实占到了便宜。
沈炙算得可是相当精明。
陆书伶不敢保证,他是不是在试探什么。
尽管沈炙说的长远来看的确划算,但要是这样就真签了,难免会让人察觉不对,毕竟他说的长远计划还只是一个大饼,没有人会因为一个画画的大饼真的就不赚钱了。
陆书伶摇摇头,说:“沈炙,这个价钱,真谈不了。要不你再稍微往上提一点,我们好商量。”
他眯着眼睛看了她一会儿,挽着衬衫袖口,漫不经心的说:“书伶姐,你一直想要跟沈氏合作,是不是心里有什么打算?”
陆书伶心下一紧,面上温和道:“想赚点钱罢了,所以你价格不提,我真接不了。”
“不只是你,加上我父亲的态度,事情看上去没那么简单。”沈炙又抬眼,直直的看着她,他的眼神过于锐利,带上了些压迫感。
在他的洞察下,她表现得相当平静,说:“沈炙,你不能因为不想要那五百万的事,就来找茬。”
这句话让沈炙顿了顿,故意压着她的气场撤去,随意的靠在了椅背上,说:“书伶姐,你知道的,我不缺那五百万。”
“你可以拿去做公益。”她给他建议。
沈炙笑了,不过没什么含义,说不上来是高兴或是生气,他微微俯身,同样语气也分辨不出什么含义,说:“书伶姐,你知道的,我不想要这个结果。“
他说话的同时,一只脚有意无意在桌面下轻轻蹭他,他很有技巧,十分刻意的贴着她小腿内侧往上,她躲了几次,尝试无果,躲不开。
助理进来,他也没有收回去,很是肆无忌惮。
陆书伶脸上的情绪倒是没有太大的变化。
助理并没有发现他们桌面下的汹涌,忙前忙后,把文件重新打印了一份,又给他们续了咖啡,才退了出去。
陆书伶这才蹙眉,说:“沈炙,谈事就好好谈事。“
“似乎没什么好谈的了。”他说。
陆书伶看着他,明白他的意思,他的价格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往上提的,所以陆书伶在不确定他是不是在试探什么的情况下,不可能也不能把这个项目谈下来。
她心里有一半的肯定,沈炙是在试探她。
陆书伶没想到沈炙的警惕来的这样快,他甚至比范起更加怀疑她的动机。本来她以为,他应该要比范起容易信任她。
她看着看着,她对他这张脸一如既往的熟悉,但是似乎又带了点陌生。
“沈炙,你何必又要逼我。“陆书伶说。
他看着她,没有说话,眼底下写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片刻后,他起了身,说:“书伶姐,抱歉,我想我们这一次,大概没办法合作了。私事,也希望你可以好好想一想。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你行行好。“
这一句话,从他嘴里转述出来,跟范起说出来的,语气完全没法比。范起说的,更加卑微,但是从沈炙自己嘴里蹦出这几个字时,只会让人感觉出几分强势和玩世不恭的味道。
不过,也算是在示好。
陆书伶放在桌面上的手握了握,说:“我跟徐斯言的事情,长辈们已经知道了。”
沈炙并不在意这个问题:“那又怎么样?”
好一句那又怎么样。
“让她们失望,并不是什么好选择。”陆书伶说,“确实是我没有做对,当初但凡我更成熟点,就该清楚,我一个追了徐斯言那么久的人,不应该跟你有什么。”
沈炙笑了笑,这个笑是真的有点冷了,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书伶姐,你最不应该的,是没有在跟我在一起是的时候,把这事跟我坦白。”
陆书伶当时只是以为,跟一个男人在一起,只需要把你的现在或是未来交给对方,她没有想过,原来过去也该交代的一清二楚。
或者说,她没有想过,得一开始,就得把过去说清楚。她想未来还有那么久,总有机会说。
“但凡你在前边就跟我说清楚,我根本不会像狗皮膏药一样,在你身边纠缠你。”沈炙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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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炙那时候,是真的喜欢陆书伶。
但是喜欢归喜欢,一开始要是清楚那点事,他就不会让这段恋情开始。
陆书伶愧疚说:“抱歉。”
“这时候说抱歉,已经晚了。”沈炙起身,似乎是打算走了,“你也不需要觉得对不起我,你给我答复就行。书伶姐,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陆书伶心绪万千,沈炙显然是感觉到她不对劲了,才会故意试探她。
她仔细回忆了许多细节,也没有想到是从哪一步开始,他变得警惕起来的。反正不会是离婚之前,那说明也就是这半年。
是因为单身酒开始,还是顾泽元酒后随意的说了一句她有孩子?再或者是,她坚持要跟沈家合作,他这几天回过神来不对劲了?
其实沈炙不管跟她好是不好,从来都不会真怀疑她。这半年人学的圆滑,也更加在意利益,自然也就开始变得谁也不信任。
陆书伶心情复杂,她在处理沈炙的问题上,戒心却是没有那么重的,她不敢保证,自己糊弄他时,有没有出过比较大的纰漏。
就好比她以为是盘中餐,掀开盘子,出现的却是一条张着血盆大口的蛇。
陆书伶这一天都有些心神不定,晚上她开会到很晚,也就没有回陆家,想了想,最后找了一家离公司比较近的酒店。原本倒是可以去叶晨曦那,只是太远,她懒得大老远还开四十分钟的车过去。
几分钟后,陆书伶坐在酒店沙发上,盯着今天跟沈炙谈及的那份项目的合同,最后给他打了个电话。
她很直接的说:“沈炙,我们再谈谈。”
“你现在在哪?”他没有直接给明确的答案。
“酒店。”
那边安静了一会儿,随后沈炙轻笑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说:“酒店?”
她报了房间号,说:“明后天时间都安排好了,今天晚上太晚,没回去,也睡不着,你要是有时间,就再过来谈谈。”
沈炙没有拒绝,半个小时就赶到了。
他应该是刚刚从家里出来,身上还带着洗完澡后沐浴露的味道,也不绕来绕去,道:“你还想怎么谈?”
“当然还是想要你提价。”陆书伶在对待沈炙的态度上,比之前都更加要小心翼翼,“我最近,没出什么单,公司还要发工资和运营下去,你这边有项目,我不想错过。”
她还是尽量往钱的问题上靠拢,“你要是有其他项目介绍,也行。”
沈炙低头看了看她,她此刻在沙发上坐着,一个极其规矩的坐姿,不过却让他有几分燥意,说:“往高提一点点,也不是不可以。”
陆书伶微微一顿,抬起头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沈炙把她圈进在他和沙发之间,说:“书伶姐,五百万不还的话,那就应该让我把债讨回来,是不是?”
陆书伶还没有说话,就被他扛起丢到了床上。
毫不夸张的说,她对沈炙来说,就是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鸡仔,挣扎对他来说,一点用都没有。
她警告道:“沈炙。”
沈炙声音低沉了些,呼吸也重了,说:“本来欠了债,就该还的。要怪就怪你自己,那天非要占我便宜。我这人,哪是肯让自己吃亏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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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炙的霸道,那是真霸道。
陆书伶的心思,他猜中一半,知道她也不算一点歪心思都没有,就更霸道了。
沈炙其实挺不喜欢,她满腹算计的模样。
他也会逮出她到底想做什么。
他折腾的狠,狠到就连陆书伶这样好脾气的人,也忍不住变了脸色,中途一半企图推开他,几番无果,蹙着眉说:“你是恶狗投胎?”
沈炙不在意她说什么,甚至懒得理会她,一心一意干自己的。
陆书伶渐渐也就收了话,只有压抑的小声的喘息声。
这样一折腾,就是大半夜。
陆书伶在时候看着沈炙起身坐在沙发上抽烟,他的视线微微垂着,正好集中在桌面那份合同上,表情也让人难以捉摸,他在想什么。良久之后道:“给你提一个点。”
陆书伶不太赞同,坐直身子,说:“一点五个点,怎么样?”
沈炙看了看她,说:“一点二,最多了。多了没得谈。”
陆书伶想了想,倒是没有再说什么,下床找了笔,很快签了字,说:“明天我盖完章,让人给你送过去。”
沈炙说:“行。”
两个人其实都算是心怀鬼胎,价格上来了,陆书伶签下这项目就不算刻意,她把她的目的咬死在赚钱这件事情上,而沈炙试探的机会并不只有这一次,这一次好给了陆书伶,不好判断她到底什么念头,下一次也同样能试探。
只是心怀鬼胎的背后,带来的是浓浓的陌生感。
陆书伶跟沈炙躺在同一张床上,都没有了当时的那种自在感,相反,今天她感觉就像是一个陌生人躺在了她旁边。
沈炙也有好一会儿,离她远远的,在她冷静的想事情的时候,从她身后抱住她,声音懒洋洋的,有了几分最开始在一起时候的黏人味道:“书伶姐,我们之后要怎么相处?”
陆书伶没有说话。
他双手在被子底下抱住她的腰,跟刚刚比起来,变成了一个绅士,“要不要再来一次?”
陆书伶摇摇头,还是没有开口。
他把她扳过去,正要亲下来,听见她开口说:“沈炙,跟我在一起,不是什么好事。”
沈炙顿了下,目光沉沉看她,她也说不准那眼神的意味,便没有再开口。
“现在我妈对你和徐斯言的事情正敏感,我也没打算让你跟我在一起。保持这样的关系就行。”沈炙说。
他像是没了兴致,转过身背对着她,似乎要打算睡觉了。
陆书伶没有应,也没有拒绝,她明显感觉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并不是很高兴,甚至他是有些生气了。
陆书伶看了会儿他的背影,喊道:“沈炙。”
他也没有理。
她伸手过去拉了他一下,他也给甩开了,冷淡的说:“睡了。”
陆书伶耐心的说:“或许我们可以聊一聊。我感觉你似乎在试探我,你在试探我什么?”
“没什么可聊的。”他有些不耐烦道,“大晚上的不睡觉?”
“我不困。”
“我困。”从他嘴里蹦出来的字越来越少,也越来越不耐烦了。
陆书伶看了他一会儿,沈炙越是闹别扭,她反而越是找回了几分熟悉感。
她没有再打扰他,自顾自睡觉了。
半夜她听见沈炙似乎起来了,不知道是不是打算走了,她半梦半醒间也没有精力睁开眼睛确认。她听见门开了一下,她想,他应该是走了。
但陆书伶第二天醒来时,他还在床上躺着,手上拿着杂志在看,见她醒来,侧目看了她一眼,还是没有开口。
陆书伶揉了揉太阳穴,昨天晚上其实睡得很晚,一共就睡了三个多小时,她也没有开口,起身穿衣服,就在她要走的时候,沈炙才开口说:“还是没话说?”
“沈炙,我搞不懂你。”
“不,你分明最了解我。”他面无表情的说,“我心里怎么想的,很多事情,你都清楚。你只是不想给我回复。”
陆书伶握着门把手没说话。
“从来没有一次,你主动找过我。”沈炙一字一句说,“因为我贱得很,我必找你。你把我玩得透透的,不用装出一副你什么都察觉不出来的模样。”
陆书伶说:“随便你怎么说。”
“我说我要一个答案,你还真不知道我在等什么?”沈炙凉凉的笑了笑,“我让你行行好,你能不明白?陆书伶,当时结婚我为什么出国,不还是你有意无意提到陆横山的事情,我才出国的?是你把我往国外哄,你一点暗示我就去了,所有人都可能不懂,你能不懂?”
“我在国外,是去拿戒指的,戒指递到你手里,你还能不明白我为什么结婚回国晚了?你心里分明都有底,还有之前求婚的事情,外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就算那时候你不知道,你现在也该清楚了!”
沈炙的音量拔得越来越高,看着她淡然模样,突然没了心思跟她吵。
也有可能,她是不在意,所以真没注意过,是真的不懂。
“你是不喜欢徐斯言了,但是我忘了,你大概也不喜欢我。”沈炙疲倦的说,“当初要离你远远的想法,大概是对的。我装作一次又一次偶然的出现在你身边,并没有什么意义。”
陆书伶用力的握着门把手,艰涩的说:“沈炙,扯到感情,太麻烦了。我们并不合适。”
“不合适你就赶紧走啊。“他轻飘飘的说。
陆书伶抬脚就要走。
“你要真走了,就不可能再等到我下一次往你面前凑了。”
只是这时候的威胁,反而像是暴露他自己的。
陆书伶的态度难辨,他自己的舍不得倒是被表达的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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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书伶站在原地没动。
沈炙面色清冷,半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你这次要走,我绝对不会再主动找你,这真的是最后一次,陆书伶。”
他态度严肃到不能再严肃,说,真的不会再主动了,真的。
气氛安静而又压抑,像是拢起一张网,慢慢的往里收紧,再不走,陆书伶感觉自己似乎要被抓住了,她重重的吸了一口气,说:“等会儿记得起来吃早饭,不要再跟大学那会儿一样,早饭都不吃的。沈炙,照顾好自己。”
“就这样?”他笑了一下。
陆书伶声音异常平静:“沈炙,我给不出你想要的答案。”
她说完话,就走了。
陆书伶没走几步,就听见房间里传来的东西重重砸在墙壁上的声音,不知道在摔什么,小阎王爷到底是没有忍住,又发火了。
只是她没有回头。
那条走廊那样长,似乎只要回头了,她就会一直被困在这。
她当天就处理完了合同的公章问题,让人送去了陆氏,沈炙那边没有为难她,只是当天脾气也没有控制住,开会的时候也忍不住发作了一回。沈国山把他留了下来谈话。
他倒是也没有责怪的意思,只道,“什么事情让你把情绪带到工作上来了?“
沈炙沉住气,道:“下次不会了。“
沈国山一边喝着茶,一边开口道:‘听说最近又把项目给书伶了?”
“她价格给的低,不吃亏。”沈炙道。
“我知道是这个原因。“沈国山叹气说:“开公司这事,她求过我无数回,我一直没同意。也就是你们离婚,她从你这还有你妈那都受了委屈,当时那刻心软,就没有拒绝,但最好还是少跟她有利益方面的往来。”
沈炙道:“您为什么这样防着她?”
沈国山有那么一会儿没有开口,最后敷衍的说了一句:“我和她父亲的关系,算不上好,有些冲突。书伶是他的孩子,我自然没有办法彻底放心她。“
至于细节是怎么回事,他并不想小辈再牵扯进来。除了他和陆横山,以及那一位,世界上没有第四个人,知道这件事。只要他们守口如瓶,不会有任何人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
沈炙却也没有多问,只是把这事记在了心上。
“你妈惦记着你女朋友,多两天元宵,人家也没有回来的打算?“沈国山提醒道,”她不回来,你妈心里总记着这事。“
沈炙只随口说了一句:“再看。”
而陆书伶在把和沈氏的项目后续处理完之后,就找了个时间出差。去的国外,沈文与看到她的时候,有些惊讶,但随即平静了下来,说:“听说你和沈炙离婚了。”
陆书伶笑了笑,说:“都离了半年多了。出差,正好来这里,想起你了就过来看看。”
她只是请他吃了个饭,晚上回酒庄坐了坐。沈文与酒庄里有一个女人,对方在看见陆书伶的时候,没给半点好脸色。沈文与一喊她,她就气鼓鼓的跑开了。
“我女朋友,醋意比较大。”沈文与有些尴尬的说。但毕竟当年差点和陆书伶发生一夜情,说起女朋友,很难表现得自然。
“女生大多这样。”陆书伶温和的笑了笑,打量了酒庄一眼,说,“开在这个小巷子里,不赚钱吧?”
“沈炙也不缺钱,酒庄开着也不是为了赚钱。他就是当时爱喝酒,懒得出去买酒。索性就自己开了。”沈文与回忆了片刻,说,“当年他很孤僻,来了四五个月,就四五个月几乎不出门,一共就出过两次门吧,一次是买酒,一次是跟着一个女人跑出去的,一路小声的在背后喊那个女人老婆,后来发现是认错人了,就一个人蹲在一个角落里,抱着头,也不知道往回走。就像是个傻子。“
“毛病也多的要命,不敢看窗户,不敢去阳台。门和窗帘就从来没有打开过,电视里高楼大厦也不敢看,非说自己恐高。”
陆书伶轻声说:“当时你照顾他,应该很辛苦。”
“其实还好,他几乎不麻烦别人,因为他不喜欢跟人说话。“沈文与开玩笑道,”我一开始甚至觉得他是神经病,差点给精神病院打电话了。”
陆书伶说:“很难想象你说的那是沈炙。喝酒吧,不聊他了。”
“听说你和沈炙好早之前,也在一起过啊?那时候的沈炙是什么样的?“沈文与却开口问道。
陆书伶笑了笑,说:“那个时候年纪小,特别黏人。只要吃醋了,就想法设法一定要让你知道。不过还好,还算好哄。”
最开始,沈炙是恨不得二十四个小时跟她一起,上课也要跟着,说跟家里闹翻,那就跟家里闹翻,反正是怎么样也没有丢下她。
而这个时候,她其实并不算有多喜欢沈炙,更多的只是喜欢他的陪伴。
真正喜欢沈炙,是在小半年之后。但沈炙这时候已经冷却下来了,所有的恶语相向,跟不在意,不接电话,晚归,说跟朋友出去玩就跟朋友出去玩,全然不顾及她。
现在想来,大概是因为,他那个时候,得知了她追求徐斯言很多年的事。也许还看见了很多她对过往留恋的痕迹,比如很多书,很多集体合照。她不清楚,但大概有。
沈文与道:“对于初恋,大概谁都刻骨铭心。一辈子忘不掉的。”
陆书伶笑着,却没有回他。
当天晚上,陆书伶留在酒庄这边休息。
沈文与跟他女朋友没有留在这,回了他们的住处。
酒庄下面就只有一个房间,自然是沈炙当时的住处,不过他是不可能再来住了,沈文与寻常用来打盹,陆书伶来了,便留给她小住。
陆书伶在房间里四处看了看,发现一个纸箱子里是一箱子纸条,她打开了一张,沈炙的字迹映入眼帘,上边写着的文字,充满恨意。她一张一张的换着看,每一张,说的话都极其难听,表述出来的那种恨意都有些扭曲了。
陆书伶居然神情不变的一张紧跟着一张看着,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一直到她看到第三十张时,目光有些闪烁。
这张比起之前那些激进难听的,很是温和。
上面写着。
她去给顾越过生日了,我生日,她却没联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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