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秋,卞城大帅府。季央恭敬的立在堂下,听着裴夫人不悦的训斥:“女人就该有个女人的样子,你看看你穿的像什么!”季央有些无奈,又有些窘迫。她穿着一身白衬衫绿军裤,的确和满室旗袍洋装的女人们格格不入。可这两日她正为了秋收的事忙的不可开交,每日需在外办公,实在穿不得女子衣裳。季央偷偷抬眼看向侧坐上的少帅裴知洐,见他只是自顾自的把玩着折扇,一眼也未看她,心中忧闷一闪而过。她恭敬的向裴夫人认错:“夫人,我
十五年秋,卞城大帅府。
季央恭敬的立在堂下,听着裴夫人不悦的训斥:“女人就该有个女人的样子,你看看你穿的像什么!”
季央有些无奈,又有些窘迫。
她穿着一身白衬衫绿军裤,的确和满室旗袍洋装的女人们格格不入。
可这两日她正为了秋收的事忙的不可开交,每日需在外办公,实在穿不得女子衣裳。
季央偷偷抬眼看向侧坐上的少帅裴知洐,见他只是自顾自的把玩着折扇,一眼也未看她,心中忧闷一闪而过。
她恭敬的向裴夫人认错:“夫人,我下次一定穿。”
一听她这句话,裴夫人手中茶杯“哐”一声砸在檀木桌上!
她冷哼一声:“你今日就给我换下这身不男不女的装扮!”
裴夫人手一指,后头背着工具箱的裁缝,便上前要给她量尺寸。
季央不禁看向裴知洐,可裴知洐只是端起茶杯,那若无其事的满不在意,让她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
但就在这一瞬,变故陡生。
那裁缝突然从布料夹层中抽出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直直朝裴夫人刺去!
季央眼神一厉,拔出腰间左轮,抬手便射。
一声巨响,小学徒倒在了血泊之中。
空气中血腥气夹杂着硝烟味,裴夫人脸色发白,带着怒意质问:“季央,你竟敢让刺客进了府!跟着大帅这么久,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裴知洐坐在一旁,脸上带着几分玩味,却不说那裁缝,分明是他找来的。
季央抿了抿唇,一声不吭的接下了所有责骂。
裴夫人还想再说,却听下人来报,大帅找季央有事交代。
“夫人,我先下去了。”季央躬身告退。
临走时,她对上裴知洐如黑耀石般的眸。
男人眼里的漠然,让她被烫着了似的收回目光,却是落荒而逃。
裴夫人越发生气,对裴知洐说道:“看看,你爹都快把那丫头当少帅了。”
裴知洐手里折扇便是一顿,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意瞬间映上一层薄寒。
随即轻笑:“她是我童养媳,爹给她,不就是给我。”
裴夫人看着儿子不长进的模样,一口气堵在胸口:“童养媳?你看她哪里像个女子?成天跟那些大老爷们混在一起……”
裴知洐没再开口,只一双黑眸变得幽深阴沉。
书房。
门内传来不断的咳嗽声,季央知道,裴大帅的老毛病又犯了。
她敲了门进去,喊了声:“大帅。”
裴青阳看过来,眉间皱纹深刻,越发显得威严冷硬。
季央细心给杯子添了热茶,裴青阳喝了一口,咳嗽稍减,开口吩咐:“南京的特派员明天就到了,你上午去接他,替我好好招待。”
季央点头应下。
裴青阳看着她干练的模样,心里满意极了。
但一想到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便是头疼。
他开口,语气低沉:“阿珏不成器,可我也就这么一个儿子,季央,你是要跟他过一辈子的,多替我管管他。”
一句一辈子,让季央刚平静的心,又被吹起了涟霜。
可管着裴知洐?季央心中苦笑。
裴知洐对她,比对陌生人还不如,她拿什么去管他?
但看着裴青阳期待的眼神,季央还是说:“我会的,大帅。”
裴青阳这才笑了,拿起另一份文件挥手:“你下去忙吧。”
季央对完账本,已经月上中天。
她踱着步子慢慢往回走,不觉走到裴知洐房门口,只见里面一片漆黑。
季央招来小厮:“少帅睡了?”
“这……少帅他……”小厮吞吞吐吐,在季央逐渐寒彻的眼神下,只得说了实话。
“少帅他……去胭脂胡同的花楼找牡丹小姐了!”
花楼!
季央眼里爬上了一丝痛意。
从前的裴知洐,性子虽也乖张却天资卓绝,每个教过他的先生都赞不绝口。
可不知何时起,却变成了如今这般不学无术的浪荡子。
季央脚步凌乱的回到自己房间。
只是这一夜,她房里的灯,亮到了三更才灭。
第二日,她早早来到车站,却一直不见那特派员。
但还不等她叫人去查,她的副官冯勤就匆匆赶来,神情焦急严肃:“凌小姐,不好了,少帅当众殴打了特派员!”
第二章 我和他人的区别
季央神情一变,当即上车带人赶去。
车最后停在了胭脂胡同。
还没进去,里面的笑语便直透门面,季央脸色有些难堪,脚步却不停直接走了进去。
走进花楼大堂,季央心中一咯噔。
只见那特派员被毫不留情的绑了双手,吊在了房梁上,已经是一副生死不知的模样。
季央偏过眼,看向了大刀阔斧坐在堂中央的裴知洐,他半敞着衣裳,露出结实胸膛,怀里抱着同样衣衫不整的女人。
这一幕像一把尖刀,刺得季央呼吸一顿。
狠狠咬了下唇,季央压下情绪,对冯勤命令道:“把人放下来。”
她直直走到裴知洐面前,无视了他怀里的女人,语气中压着怒意:“你做什么要这么对他?这是南京来的特派员,你这样会给大帅带来大麻烦!”
裴知洐淡淡瞥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的说:“这整个卞城都知道牡丹是我的人,他敢对牡丹动手动脚,我教训他,有什么问题?”
季央的手,有些冰凉。
他说,牡丹是他的女人。
可她季央,却是裴知洐的未婚妻。
他说这样的话,又是置她于何地?
这时,裴知洐怀里的牡丹娇媚一笑,斜眼看向季央:“少帅,这就是大帅给您定下的童养媳啊?看这样子,哪里像个女人嘛,难怪您每夜都要来找我呢……”
裴知洐笑了起来,声音轻缓又凉薄:“你说对了,我爹就是把她当儿子养呢,老头子也不想想,我怎么可能娶一个男人。”
季央心里一痛,缓缓收拢五指,指尖嵌入了肉里也浑然不觉。
她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你这么喜欢这个女人,何不带回帅府,留她在这地方糟践?”
她的反驳让牡丹脸色一青,裴知洐却只挑了挑眉:“裴家家训,纳妾先娶妻。我要带她进府,就得先娶了你,我不乐意。”
季央脸色一白,她向来利落干脆,可此刻却似被棉花堵住了喉咙,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
看着裴知洐对季央如此,牡丹顿时得意,她风姿绰约的点上了一支烟杆,要递到男人手里。
但季央却闻到味道的那一瞬,眼神一凌,竟直接上前从牡丹手里抽出烟管。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裴知洐,厉声质问:“你抽过这个了?”
裴知洐看着季央,嘴角的笑讽刺又冷漠。
季央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她面色黑沉的将那烟管生生一折,下一刻,竟对着天花板扣动了扳机!
巨大的声响,让所有人都吓得愣在了原地。
只见季央冷冷朝着冯勤下令:“把整条胡同都给我封了,找出所有的芙蓉膏,相关人员都抓起来!”
牡丹心里一慌,急忙扯了扯裴知洐的衣服,眼里满是哀求。
可裴知洐眼里却半点没有她的余地,他将衣摆从她手里扯出,身上的冷意,几欲结霜。
大帅府。
季央面色紧绷,见外国医生走出裴知洐房门,忙紧张的问:“史密斯医生,怎么样?”
“您放心,少帅没沾过芙蓉膏。”
季央绷着的心弦顿时一松。
她站在门外,迟疑着,还是推开了房门。
抬头便对上裴知洐冰冷的眼。
从回来到现在,裴知洐心里便堵着一口气。
他声音冷得像刀:“如果我真的抽了,你会如何对我?是不是跟其他人一样,抓起来丢进牢里待着?”
第三章 替他认错
季央听着他冷冰冰的声音,心脏猛然一缩。
对上他如深渊般的黑眸,她抿了抿唇,说道:“我不会那样对你。”
裴知洐旺盛的怒火,随着她这句话,奇异的消了下去。
只是季央接着又说了一句:“我会把你关在这座院子里,直到你戒掉为止。”
说完这话,季央深深看了他一眼,就转身离开。
裴知洐看着她走出了门,突然拿起手边花瓶,狠狠砸在地上!
季央尚未走远,听着那刺耳的碎裂声,眼里闪过一丝难过,很快隐没不见。
特派员醒后,季央花了一大笔钱才终于堵住他的嘴,恭恭敬敬的送回了南京去。
接下来的几天,季央没再见过裴知洐。
秋收到了最后关头,她忙得几乎没有休息时间。
办公桌上都是公文,季央眼眶泛青,疲惫不已,但这关乎到来年百姓能否吃饱,她从不假手于人。
这时,副官冯勤快步走进办公室,脸色难看:“凌小姐,少帅和人起了冲突,半条街都受到了波及。”
季央猛地站起身,眼前一黑趔趄了一下。
她推开冯勤搀扶的手,匆匆走了出去。
上河街,满目狼藉。
两辆车撞倒在路边,一路上被毁坏货摊无数,满地货物横飞。
季央只觉心头火起,她冷冷问:“怎么回事?”
冯勤如实汇报:“倒太窄,少帅和另一辆车谁也不肯让,少帅一气之下撞了上去,下车后,双方起了些口角,当场打了起来。”
季央目光扫过一旁的摊贩,那些或哀愁或麻木的脸像一道道鞭子似的抽在她的心上。
纤细的手指紧紧攥成拳,她又问:“少帅人在哪?”
冯勤道:“去了聚德楼。”
季央深吸一口气:“统计损失,伤者送去医院,这件事,先别告诉大帅。”
说完,她抽出腰间的皮鞭,转身就走。
聚德楼。
裴知洐修长的手指在酒杯上摩挲,过了一会,他若有所觉的抬眼往门口看,窗户上投出了季央笔直的熟悉身影。
裴知洐还没说话,门便被推开。
看着季央面无表情的脸,裴知洐饮下杯中酒,声音冷冽讥讽:“这么快就来为那个被打的笔杆子讨公道了?”
季央觉得这话奇怪,却没多想。
她神色冰冷,一字一句道:“你毁了十八个人赖以生存的摊子,裴知洐,你还记得第十九条规定是不伤平民吗?”
季央说着说着,言语间已有了淡淡怒意。
本以为裴知洐平日再如何荒唐,也该有条底线,可他这次居然伤到了平民!
裴知洐捏着酒杯的手一紧,不屑开口:“规定是你们的规矩,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是大帅唯一的继承人,这些规矩,你就必须守!”
小家大国,皆是肩上重担,他既然生做了这个少帅,就得有个少帅的样子。
说完,季央将鞭子狠狠往地上一抽:“带上少帅,去医院。”
医院。
季央示意手下松开裴知洐:“少帅,请道歉。”
被押来的裴知洐早没了贵公子形象,他偏开头冷笑:“赔了钱也出了医药费,还道什么歉?”
裴知洐心气高傲,自然不肯对这些人道歉,更不可能对季央服软。
季央眼里的失望一闪而逝。
片刻后,她叹了口气:“好。”
裴知洐转头,却看季央转过身,对病房里的病人和家属深深弯下了腰:“各位,对不起,所有的损失,我会一力承担,请你们原谅他。”
裴知洐呼吸一顿,只觉脸上像被抽了个巴掌似的,比他自己道歉还要难堪。
但看着季央郑重的背影,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在回府的车上,两人坐在后座,均是沉默。
下了车,裴知洐直直就往里走。
季央慢他一步,还未进门就听到裴青阳的怒吼:“你做的好事,老子就是这么教你的?”
裴知洐一声不吭不肯认错。
裴青阳更加暴怒:“来人,五十军棍,给我打!”
就在这时,季央快步走上前一下跪在裴青阳面前。
“大帅,上河街的事是我的错,与少帅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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