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曼突然打了个喷嚏,把江易要走过来的脚步硬生生止住。她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还给江易,自己抱着胳膊,红着眼一副懂事又可怜的模样,「你把外套给沈小姐穿,然后送她回家吧。我一个人可以的。」江易看了我一眼,最后还是把外套披回到何曼身上,「没关系,我既然已经来了,就应该送你回去。」
「你不用跟她道歉,如果不是她给你介绍了这么一个人渣相亲对象,你今晚也不会被他欺负。」
「要道歉,也是她跟你道歉。」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江易,明白了今晚他突然发火的缘由后,突然觉得很可笑。
所以他到底是气何曼去相亲,还是气我给何曼介绍了一个人渣对象,或者是气江曼被人调戏?
还是三者都有。
可是,他搞错了,这三者都与我无关。
风吹得我眼睛生疼。
我深呼吸了口气,控制住情绪,「不是我——」
「不是沈小姐给我介绍的,是我自己想要认识他,」何曼眼泪汪汪地抢话。
她去扯江易的手,挂着眼泪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我知道公司因为你帮我打陈南的事都说闲话,沈小姐也因为这件事情不高兴,所以我想着快点嫁出去,你就不会被别人说了。」
江易说,「公司的闲话你不用管,你也不用替她说话。」
「她给你介绍对象之前,没有了解对方的品性,害你今晚被人欺负,就是她的错。」
江易看向我,「初初,你跟何曼道歉。」
6
那冷硬的语气,好像在对一个陌生人说话。
我想起刚入职的时候,有一个老员工将数据弄丢了。
但是为了保住工作,他把责任推到我的身上。
他是职场老油条,把所有证据都准备好了,所有人都觉得是我的错。
我委屈地打电话告诉江易。
江易跟我说别哭,最后是他过来帮我解决了这件事。
我问江易,「你有怀疑过我吗?」
他抱着我,「只要你说不是,我就无条件相信你。」
我吸了吸鼻子,攥紧拳头一字一句地说,「江易,我说了不是我。」
何曼又借机插话,「江易,这件事跟沈小姐没关……」
我忍无可忍,「你闭嘴!」
「够了!」江易却吼我。
「初初,我对你太失望了。你以前从来不会说谎,有错就认,知错就改。」
我笑出了泪花。
我又没错,我认什么?
现在错的是谁?
不认的又是谁?
他一次又一次地敲碎了这 8 年来在我这里留下的美好念想。
我难过,难过我们本来应该好好的,可是却变成了这样。
难过那错付的 8 年的时光,到最后一败涂地。
我看着江易,明明人在我眼前,但他的脸谱在我心里逐渐模糊。
心里有东西在逐渐崩塌。
眼泪控制不住往下落。
江易突然有些慌了,「初初,我……」
他想朝我走来。
何曼突然打了个喷嚏,把江易要走过来的脚步硬生生止住。
她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还给江易,自己抱着胳膊,红着眼一副懂事又可怜的模样,
「你把外套给沈小姐穿,然后送她回家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江易看了我一眼,最后还是把外套披回到何曼身上,
「没关系,我既然已经来了,就应该送你回去。」
他转头跟我说,「你自己回去冷静一下,我晚点再回去。」
我看着何曼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
车子缓缓启动。
何曼降下车窗,探头朝我露出一个微笑。
挑衅又刺眼。
7
我在原地站了很久。
眼泪已经被风吹干,崩溃的角落也被我慢慢重建起来,并且更加牢固。
腐烂变质的感情我不会要。
但也不会就此成全他们。
插足者和背叛者不配圆满。
一个清晰的计划在我脑海里逐渐搭建完成。
我不会输。
今天来上班的何曼跟平时有很大的不一样。
她化了妆,穿了件素白的裙子,最显眼的是她脖子上戴的项链。
因为她今天变化太大,同事们都好奇地围过去问是不是好事将近了。
她娇羞地笑了笑,「没有啦,就是突然想改变一下自己。」
「你这项链我前天去商场的时候刚看到,要两万多,小曼,你这改变代价可不小啊。」
何曼下意识地昂起头颅,特意用手去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
「不是我的钱啦,是别人送的。」
「噢~这个别人一定不是一般人,一般人可不会送这么贵重的礼物。」
她们在茶水间闲聊,我在弄手磨咖啡,全部对话都进了我的耳朵里。
见我没有加入,何曼刻意过来,脖子上的钻石项链很闪亮。
「沈小姐,需要帮忙吗?」
一个晚上,她的变化确实大,不再像之前那样畏畏缩缩的,那炫耀的模样仿佛胜券在握。
我冷眼,「不需要,谢谢。」
茶水间其他人已经陆陆续续离开,只剩我跟她。
她又说,「对不起,昨晚江易把我送回去的时候,正好我浴室的热水器和花洒坏了,他帮我修了很久,又弄湿了衣服,我看他回去不方便,就留他在我家过夜了。」
「但是你放心沈小姐,江易睡的是客厅的沙发,我们没有发生任何关系——」
「要抢吗?」我说。
何曼愣住,「什么?」
「要抢江易吗?」我看着她重复说了一遍。
何曼一时拿不准我什么意思,静静地打量我,没有接话。
我继续说,「可是,你觉得江易会跟我离婚吗?」
「你的家庭一般,还有个赌鬼纠缠,自身条件……」我激她,「何曼,你有什么信心能抢走他。」
何曼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少看不起人了!你们不过是仗着会投胎,别以为自己就高人一等。江易他不是那么肤浅的人!」
「是吗?那我等着。」
别让我失望。
我看着她怨憎又恶毒的眼神,端着冲泡好的咖啡离开。
……
我去找了彬姐,把江易的手机号给她,让她帮忙做一件事。
下午下班的时候,江易捧着花,出现在公司大门口。
9
我跟何曼前后脚走出公司大门。
何曼雀跃地朝江易招手,「江易——」
江易只是看了她一眼,捧着花,路过她,走向我。
他一脸愧疚,「对不起初初,昨天的事是我错怪你了。」
我让彬姐把是她给何曼介绍相亲的对象的事说了。
何曼站在旁边没走,如针扎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身上。
我垂眸,掐了掐手心,让自己吃痛好挤出几滴眼泪。
再抬头,我换了神情,眼睛含泪,委屈地看向江易,
「我昨天说了很多次,可是你不相信我,你把我一个人丢在路边。」
「你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你说过不论怎样,你都相信我。」
我了解江易。
他是个容易心软也容易愧疚的人,尤其同情弱势。
何曼就是利用他这点一步步挤进我们中间。
她用,我也会用。
而且,我会用得更好。
看到我哭,再想起自己昨天冤枉了我,江易更加愧疚。
他单手捧着花,另一只手将我搂进怀里,轻轻拍着我的后背,低声哄着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不哭了好不好,我待会儿带你去吃好吃的。」
我侧着脸贴上江易的胸膛,目光跟江曼对上。
她瞪着我,眼里的嫉妒和怒火差点将我灼烧成灰烬。
我挑了挑嘴角。
我那天的眼泪起了作用,愧疚感让江易这几天都乖乖待在家里。
偶尔会有几个电话,他偷偷摸摸去阳台接听。
但接完以后他还是稳稳在家待着,没有出门。
期间我没有提过何曼的事,江易也不会主动提起。
我一直告诉自己,不着急,时间没到。
这几天,何曼在公司一直用憎怨的眼神看我,
「强求一个不爱你的人在身边是没有用的,这样只会让他更痛苦,更讨厌你。」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不是让你自己去抢吗,没本事怪谁?」
「你!」何曼眼神狠戾,伸手指着我,「话别说得太早,你给我等着!」
第二天,何曼就请了病假。
10
当天晚上九点多左右,江易的手机不断响起。
他挂了很多次,最后还是起身去阳台接。
接完电话后他神色匆匆,「初初,公司临时有点急事要加班,我先回去一趟。你不用等我,先睡吧。」
「……好。」
我看着他脚步匆匆出门,转头继续看我的《忠犬八公》。
大概二十分钟后,我拿起手机,看到何曼发了朋友圈,
——「你说过我有事都可以找你,不论什么时候。你做到了。」
配图一张她在医院打吊针的照片上。
照片上还有另外一只手在捂着吊瓶的输液管,充当加热宝,让流入血管里的药液不那么冰凉。
两人的手上都带着红色的平安绳。
没露脸,但我知道是谁。
公司刚来的小实习生在下面评论:
「小曼姐要注意身体哦,(ps:你男朋友也太好了吧,还用手帮你暖输液管呜呜呜。)」
何曼回复:「谢谢关心,但不是男朋友啦。」
小实习生:「不是也准备是了!大半夜陪你去吊水,还戴情侣手绳了!」
我起身拿车钥匙出门,开车去医院。
站在输液室门外,我看到何曼闭眼靠在江易的肩膀上,江易的一只手依旧握着输液管。
我平静地看着,内心平波无澜。
但是我得哭。
我开始回忆《忠犬八公》里的电影场景,狗狗小八不知道帕克教授不在了,它依旧日复一日地去车站等帕克教授,等到垂垂老矣,等到步履蹒跚。
最后是帕克夫人重回旧地,哭泣着问它,「你会病的,你还在等他吗?」
它还在等。
它一直等。
它诠释了爱,是忠诚与等待。
狗狗都会的事,人却不会。
我想,以后,我还是养条狗。
我终于流出了泪,挂着泪水走进输液室,带着哭腔和痛楚去喊江易的名字,
「江易……你不是说在公司加班吗?」
江易看到我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慌张地推开何曼站起来,连说话都结巴,
「初初,我、你怎么,怎么在这里?」
我拎起准备好的胃药,「我刚刚翻了备用药箱,发现你的胃药没了,担心你加班回来胃疼,所以赶紧出来给你买了。」
我眼含泪,咬着唇,看了看何曼,又看向他,「可是,我是不是不该来?」
「如果你胃疼了记得吃,我先走了。」
我把药放在地上,转身就走。
我听到了追上来的脚步声,然后何曼大喊,「江易!」
可江易还是追着我跑到了外面。
「初初。」江易着急地拉住我。
我没哭也没闹,只是红着眼看他。
他的表情慌乱,既愧疚又迫切,
「初初,我跟何曼,我们,我们什么都没发生,我不过是把她当妹妹照顾。」
「你知道,她做了我四年助理,最后又为了我辞职,我、我有义务照顾她。」
我带着哭腔说,「可是你第一次为了何曼冤枉我,把我丢在路边;这一次,又骗我加班,但是却是来陪何曼打针,亏我还担心你胃疼没有药吃,大半夜出来给你买。」
「你说她陪你 4 年,那我们在一起的 8 年呢?」
「你要我怎么相信你。」
江易的愧疚越来越深,他一边给我擦眼泪,一边举手发誓,
「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跟何曼单独相处,如果再出现这样的情况,天打雷劈,好不好?」
我垂眸。
小孩子才信这样的空口誓言。
我要的不是这个。
但我还是软了声音,「那你不能再骗我。」
11
这一晚,江易没有留下陪何曼,而是跟我回家了。
这件事把何曼气得不轻。
在公司,她摔烂我的杯子,「沈念初,你凭什么不让江易见我?在他情绪崩溃的时候陪着他的是我,替他挡酒的也是我,给他做饭的还是我!他喜欢的是我,你没资格阻拦他!」
我将杯子的价钱发给了她,轻描淡写地说,「凭我是他法律上的妻子。」
何曼被噎住,最后红着脸声嘶力竭地吼,「总有你哭的时候!」
「我等着。」
然后何曼就跟疯了一样。
江易拒绝见她,她就从公司跟到小区楼下来等着。
她站在我家阳台的正下方,坚持不懈的给江易发消息,
「江易,你下来见见我好不好?」
「江易,我就是喜欢你,我有错吗?」
「江易,下面真的好冷,我好想你……」
她连续跟了江易一个月,江易都没有单独见过她。
江易讨好似的来跟我邀功,「初初,我答应你的都做到了,我没有去见她。」
我看着他,没说话。
晚上刮起了风,淅淅沥沥下起小雨。
我从书房出来,恰好看到江易急匆匆从阳台走进客厅。
看到我的时候他顿了一下,慌张解释说,「下雨了,我看看阳台有没有要收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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