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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尽跟着张易欢离开。 陈铎老婆也立即起身,牵着金毛回家。 与刚来时候,和这环境融为一体的闲散随意不同,此时的张易欢,浑身散发着阴森寒冷的气场,大概是和周遭太过格格不入,以致他身边的人都侧过头来,小心翼翼的打量他。 顾尽总感觉这不像平时低调沉稳的张易欢,他好像唯恐不能引人注意似的。 张易欢开车离开,送顾尽回家。 她现在能确定,张易欢打算确保陈铎妻儿足够安全。她不禁有些好奇,张易欢接下来会怎样做。 她
顾尽跟着张易欢离开。
陈铎老婆也立即起身,牵着金毛回家。
与刚来时候,和这环境融为一体的闲散随意不同,此时的张易欢,浑身散发着阴森寒冷的气场,大概是和周遭太过格格不入,以致他身边的人都侧过头来,小心翼翼的打量他。
顾尽总感觉这不像平时低调沉稳的张易欢,他好像唯恐不能引人注意似的。
张易欢开车离开,送顾尽回家。
她现在能确定,张易欢打算确保陈铎妻儿足够安全。她不禁有些好奇,张易欢接下来会怎样做。
她随手放在中央扶手台上的背包里,手机震了又熄,熄了又震,直至,悄无声息。
顾尽毫无察觉。
晚高峰已过,回程很快。
张易欢将车停在顾尽小区门口,看着她有些欲言又止的表情,“怎么,有话要问?”
顾尽正要开口,却听肚子“咕咕”叫了一声,在密闭安静的车内,格外清晰。
她今天因为这事压着,晚饭没吃,就连午饭也是胡乱扒拉了两下,就没了胃口,此时,确实是饿了。
“边总,你也还没吃饭,我请你吃火锅吧?”顾尽就势邀请,想化解下她那不合时宜的“咕咕”声。
刚说完,她就想起上次,张易欢西装笔挺,冷淡肃穆,在低矮的防空洞,和着火锅蒸腾起的香气,推开了包房门,和门外沸反盈天的喧闹声一起涌入她耳朵,映入她眼帘。
她不由得转头看了眼张易欢。
挺好,他今天下班时候换过衣服,有型又随意。
张易欢似乎猜到了她这一瞬间翻过脑子里的念头,他唇角浮起笑来,“下次。”
他将车上的面包、牛奶递给顾尽,“等该抓的人都进去了,再来。”
张易欢随口说的自然,一下抹去顾尽适才被拒绝的尴尬。
顾尽接过牛奶,插上吸管喝了一口,她转头问张易欢,“边总,我很好奇,你说的足够安全是什么意思?”
黯淡的路灯灯光在张易欢脸上流转,他幽深的双眸隐在黑暗里,顾尽看不清他神情,只觉得他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眸色极深的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他将车开去稍远处的路边停好。
张易欢修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陈铎老婆不敢动,是因为程安明没有动。”
喝了一大口牛奶的顾尽反应过来了,“程安明不动,是因为陈铎老婆没有动。”
她侧目看他,“所以,你刚才是想要引起那些盯梢陈铎老婆的人注意?”
张易欢点了点头,“但这还远不够。”
他想起那个女人精明、狠厉,一点就透,不由得笑了一下,“她会把鱼饵这件事做的很好。”
顾尽咬着吸管,她已经大致猜到了张易欢的计划。
他要让程、章二人确信陈铎找了张易欢做新靠山,为了防止陈铎翻供咬出他们,这两人定会用陈铎妻儿来威胁他。
只要他们敢动就是好事,就怕他们像先前那样按兵不动。
设下套,瓮中捉鳖,抓住证据就能将程安明和章作铭送进去,陈铎妻儿才算得上是足够安全。
也只有这样的情况下,陈铎才有可能翻供,咬出幕后指使者,让程、章二人进去了就再也别想出来。
顾尽一想通张易欢的整个计划,她眉眼就突地耸动了下,她蓦然想起自己顺利解除与信通的竞业协议,也有赖于张易欢在背后使出的手段,她的前东家信通还为此搭上了名誉。
她将手里的牛奶放了下来,再次审视坐在她旁边的这个男人。
他究竟还会做些什么,做到哪种程度才是他的底线。
她不知道,但是她想要知道。
过去五年,她跟了一个错误的老板,她不想再耗费五年去犯同样的错误。
只是,顾尽没注意到,夜色微澜中,她家小区门口有位高高大大的男孩,抱着头盔,一直望向她这边。

林乐辰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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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电话、微信都没能联系上顾尽,他一时也没事,干脆骑了摩托跑来她小区门口等她。
久等也未见人,他心里隐隐升起一丝担忧。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去基德找顾尽,一辆黑色轿车在离他不远处停了下来。
车内的灯开了,他随意的看了过去,却看见车里张易欢递了盒牛奶给坐在副驾上的顾尽。
林乐辰心跳停了一拍,他随即高兴起来,正要跑过去接顾尽下车,却见张易欢抬手关了车内的灯,将车停去路边。
还没来得及喊出口的“阿遇”哽在他胸口,哽得他心口有些说不出的感觉,好一阵子,他才回过味来,好像是有一滴滴失落的情绪,慢慢在他心底撬开一个小缝,探头探脑的钻了进去。
林乐辰看着张易欢那辆黑色轿车无声无息的停在那里,他站在自己摩托车旁一动不动。
好一阵子,顾尽才从车上下来,她站在路边,手上还拿着面包牛奶,她看着张易欢离去的汽车尾灯,最后一点猩红的灯光也终于消失在她视野,她才转身往回走。
她满心都塞着事,陈铎与程安明的事,以及张易欢,她需要好好审视他。
林乐辰看着她低着头,满腹心事的样子从自己面前走过,浑然不觉自己在这里等她。
他看着她在小区门口,拉开背包拉链,费力的在一堆东西中寻找小小的门禁卡,他忍不住叫了一声,“阿遇!”
顾尽转头循声看去,她惊讶的张大了嘴,脸上随即露出狂喜的表情来。
她飞扑过去,整个人几乎挂在他身上,连连问他,“你什么时候来的?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林乐辰环住她,承受住她全部的重量,向后退了一步,勉强站稳了,这才柔柔的说,“打了,打了好多个,你都没接。”
顾尽闻言,呲溜一下从他身上下来,就去掏自己手机。
林乐辰舍不得松开手,依旧搂着她。
此刻,他想念了很久的人,就在他怀里,久未见面,他觉得心里被一种暖暖的感觉撑的满满的,但他还是有些委屈,“姐,你干嘛去了。”
顾尽看着自己手机上,林乐辰的未接来电和未回微信,她又愧疚又心疼,“对不起,我今天忘记开声音了,手机放包里,我没感觉到震动。”
她抱紧林乐辰,紧紧贴在他胸口上,“我今天加班,不知道你要来。”
好半天,林乐辰才轻轻抚着她的头发,“噢”了一声。
她看着男孩身后的摩托,心里涌起一股想要补偿他的冲动,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好过点。
“今晚南滨路,是不是有摩友圈聚会,我陪你去跑圈。”顾尽抬起头来,双手圈住他细长的脖颈,眼睛亮亮的看着他。
“有,但是……”林乐辰更想只和她呆在一起,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两个人呆在一起说会儿话都挺好。
“那你等我,我回去换个衣服!”顾尽没等他说完,就急吼吼的松了手,朝小区里面跑去。
她的男孩今天受委屈了,她满心都是想要哄他开心。
保安给她刷了门禁,她边跑边回头冲林乐辰喊,“等我十分钟!”

第57章 惊天云变
顾尽陪着林乐辰参加了摩友圈聚会,不到十一点就回了家。
她连轴转了一个多月,带着基德重资部硬忙完了金万后续所有的资产评估,顺带收拾服了那几个不怎么听她话的基德老员工。
她着实累了,洗完澡一沾到床,就睡死了过去。
而另一头,一向习惯早睡早起作息规律的张易欢刚和人谈完了事,正在开车去林永生小区会所的路上。
等待门口保安放行的时候,他抬手按了按太阳穴。
在会所包间见到林永生时,张易欢已经隐去了一脸倦色,重又精神奕奕。
“不好意思,林总,这么晚。”张易欢伸出手去。
林永生热情的握住,声如洪钟,“哪里的话,客气。”
两人坐下。
张易欢看着林永生心情和精神头都不错,问他,“金万这下是轻装上阵了?”
林永生拍了下大腿,“最后一笔债务问题刚处理完,你要是昨天来找我,我都还忙得脚不沾地,不一定能抽出时间,今天正好。”
张易欢笑,他可是算好了时间,林永生得“安好内”才能腾出手来“攘外”。
“陈铎的案子,下周五开庭。”
他话音一落,林永生的脸色微沉,有些愤然,“程安明这几个,就这样躲过去了?”
“躲不躲过去,他们都怕金万找他们秋后算账。”张易欢点了一句。
林永生何尝不知道程、章二人并不会善罢甘休。金万喘过气再站起来时,就是他和程、章二人正式开战之时。
他看了一眼张易欢,坐在他旁边这个年轻人,将每一个时间点都把握得刚刚好。
与其让他相信这是巧合,他更愿意认为这是张易欢精心计算过的。
刚刚好,在金万债务的最后关头,他力挽狂澜;刚刚好,在金万重新充满能量时,他上门来助金万除敌。
前者,他林永生欠下张易欢一个用金钱都无法偿还的人情;后者,金万将成为基德在重庆最牢不可破的盟友,以后不管基德遇到什么困难,金万都无法坐视不管。
他曾经用 1800 万元的居间合同试探张易欢,平心而论,这钱不少,也给得相当公道。
若张易欢收了这钱,他以后还可以待形势而动,谁也说不着他一个字。
可是张易欢没收。
那今后他和金万要做的,可就多了。
林永生在心里笑了一下,叹了声后生可畏。
“边总,有什么计划?”林永生直接问他。
张易欢今天找他的目的是什么,林永生心里清清楚楚,“我下了饵出去,但得林总来收网。”
林永生点点头,继续往下听。
“陈铎要确保他老婆孩子安全了,他才会翻供。我见过他老婆,这女人不简单,她愿意做饵的话,也能成事。”
林永生听懂了,他相信张易欢的判断。
张易欢将他推到风口上去,而他并不介意张易欢要隐身其后。
他林永生熬过了这一劫,确实需要站到台前来,杀鸡儆猴,以警示后人。
林永生若有所思追问,“只要程安明敢叫人对陈铎老婆孩子下手,我们就可以拿法律做武器,顺势拉出程安明。他如果被绳之以法的话,陈铎才敢交代到底是谁在背后主使。”
张易欢笑说,“这样的话,程安明也会咬出章作铭来。”
林永生思索了会儿,给张易欢大概交了个底,“几个月前,我察觉状况不对,找人一直盯着程安明那边。现在要知道他叫哪拨人去弄人老婆孩子,不难。我找人跟着,当场抓住的话,这出戏就唱起来了。”
林永生说话间,颇有把握,“程安明藏在背后,也能顺藤摸瓜把他揪出来了,后面就是拔出萝卜带出泥的事了。”
张易欢手指在茶杯上搭了搭,提醒他,“林总,人证、物证都要齐全。”
林永生拍了拍他肩膀,“放心。”
这件事就算安排妥了。
但张易欢素来思虑周全,他还得确保陈铎翻供万无一失,让程安明再有人脉也搞不了小动作。
他端起桌上水杯喝了一口,放下时悠悠说了句,“这次庭审是公开的,媒体也可以旁听。”
林永生立马懂了,“媒体方面,我打点打点,提前部署好。让他们报道陈铎案的庭审,把社会关注度炒起来。”
张易欢就是这个意思,但这还不够,他又温声说道,“庭审当天,有影响力的直播也需要安排几个,让陈铎老婆在庭外进行直播,夫妻俩一个当庭翻供,一个庭外直播,这样才能造成轰动。”
他笑了笑,“舆论一起来,有了民众监督,程安明想脱身,都没人敢帮他,社会关注度上来了,他背后的人也跑不掉。”
林永生,“行,我这边一并办了。”
“这事要找资深媒体人好好聊聊,他们知道怎么把关注度做起来。”张易欢说着,推送了个微信名片给林永生,“可以找我这位朋友。”
林永生眼眸里泛着意味不明的光,他笑了起来,“这是算我安排的还是算你安排的?”
话虽如此,他却并不介意,不管基德目的是什么,这结果对金万是有利的。并且,基德是以盟友的身份站在金万这边。
他清楚的感受到,有基德这样的敌人可不是件什么好事。
他再度审视面前这位年轻人,同以往数次一样,他照例没有读出任何东西来。
林永生按照张易欢的计划,一步一步引诱程安明钻入圈套。
某个寻常夜晚,一个女人带孩子回家路上被人绑架的社会案件,登上了本地社会新闻……
因为目击者发出的视频不断被转发引起社会关注,警方为此发了通告,清楚写明教唆主犯程某明已被警方控制。
刚从健身房出来的张易欢,看着微信上林永生发给他的警方通告,随手摁灭了手机屏幕。
第二天开庭,陈铎果然当庭翻供。
新的证词说得异常流利,显然私下已经操练过无数遍,就等着这一刻了。
他说自己是因为老婆孩子人身安全受人威胁而不得不顶锅,这个混混出身的男人竟然因此隐忍不发,差点要将牢底坐穿。
旁听席上一片哗然。
他指名点姓道出,指使他盗窃金万设备核心元件的人,是本地有头有脸的人物,信通资产评估公司老板程安明和金万大股东章作铭。
事情转向太过突然,旁听席各路媒体一阵骚动,他们仿佛看到社会热点新闻就此诞生。
陈铎继续供出程、章二人为了一己之利,根本不顾会陷十万个家庭于失业的漩涡,一心只想逼迫金万破产以从中牟利。
疫情之下民生本就不易,这点很容易引发普通人共情。
媒体已经按捺不住激动的情绪,直觉这条新闻必将引爆社交媒体……
而与此同时,庭外,陈铎老婆带着一脸伤痕,直播讲述她如何带着儿子从绑架犯手中逃脱。这个冷静异常的女人,在面对绑匪时爆发出的强大力量,和让人心有余悸的死里逃生,形成一股奇特的吸引力,掀起陈铎庭审的关注热度。
她更是趁热度,直指绑架案主谋是程安明。
牵扯金万破产的盗窃案和差点要了人命的绑架案,庭内,庭外,同时指认程安明为主谋,而且金万大股东章作铭也被指认。
数个直播摄像头,第一时间对庭审内容进行报道,让舆论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张易欢站在自己办公室窗前,指示袁林关掉直播,他已经不需要再听了。
如此汹涌的民意,给了程安明巨大压力,他只要不傻,一定会把责任都推给章作铭。
而以程安明的性格,在当初密谋这桩桩件件事情时,他不可能没有留下证据。
到这一步,金万这桩本来可以简单明了的评估案,在搅起风云涌动之后,终于算是彻底结束。
还有更多的事情,在等着张易欢去做。
而当下,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实现他对顾尽的承诺。
他转身问袁林,“你觉得,顾尽能做基德的合伙人吗?”
袁林站在张易欢办公桌前,“苏经理在金万评估案上的表现,每个人都看到了,她有这个资格。”
但张易欢的表情一点也不轻松,他略略沉思,“下周开董事会,要讨论顾尽晋升的事情,你把议题发出去后,私下去打听下每位董事的反应。”
袁林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张易欢重又看向窗外。
他刚刚帮助金万摆脱债务危机,但基德,如今也同样面临难题,是在重庆这一方抱业守成继续求稳,还是斥资与业内评估公司强强联手开拓更广阔的天地。
江北国际机场 T3 航站楼,国际航线出发口。
于海洋关掉了陈铎案件庭审的直播,不用再看下去,他也明白这一仗,张易欢是彻彻底底的赢了。
今后,在西南地区资产评估市场上,基德不仅一家独大,更依靠在金万一案上做出的口碑,发展势头将更为迅猛。
但于海洋知道,以张易欢的性格绝不会躺在功劳簿上贪图享受,他在资产评估领域,一定会以此为东风,更上一层。
毕竟,他想要做的事情,远远不止重庆或者是西南地区这一方天地。
这也是他和张易欢最大的分歧所在。
他想求稳,作为基德合伙人,每年分红个一两百万,日子过得不要太舒坦,但是张易欢总是踮起脚来做事,总伸手去够那些够不着的地方,于海洋觉得他太过冒险。
上次在张易欢办公室,两人闹得不欢而散,谁也没跟谁服软。
“师兄!”于海洋被熟悉的声音拉回思绪,他抬头见顾尽朝他跑了过来。
顾尽跑得直喘,“有个会,害我差点没赶上送你和嫂子。”
她将送别礼物递给于海洋老婆,顾尽留意到嫂子手上拎着另一份包装精美的礼品。
于海洋让自己老婆带着孩子先去过安检,等到两人都进去了,顾尽扬了扬下巴示意,“师兄,那礼物是边总送的?”
她朝四周张望了下,“他人没来?”
于海洋没说话。
顾尽不知为何,想起了刘予希,于海洋之前的那位合伙人,她试探了句,“师兄,你是真的想要移民吗?不是因为别的?”
于海洋反应极快,“怎么,都瞎听说了些什么?”
顾尽挑了挑眉,伸手理了理耳边碎发。
于海洋惯常的随性下多了分严肃,“小遇,外人再怎么说张易欢,你不要信。你跟他共事,你看到他是什么样的人,他就是什么样的人。”
于海洋又补了一句,“你只要没有别的心思,张易欢也不会对付你。”
他认真看着顾尽,确认她听明白了,他问她,“金万的案子做完了,你还想留在基德吗?”
顾尽深吸一口气,“不然呢?我还等着升合伙人呢。”
她笑了,“师兄,真心谢谢你,没有你的介绍,可能金万的单子我还没做成。”
于海洋松了一口气,也跟着笑了,“那就好。”
过了安检,于海洋朝着顾尽挥了挥手,转身朝里走。
和张易欢并肩战斗四年的情谊,从两人对基德发展方向意见相左时,就已经出现裂隙。
一个想躺平享受成就,一个还想开疆辟土,征战万里山河。
这对昔日配合默契的战友,注定是渐行渐远。
在于海洋去意已决,张易欢将他当初投入资金按照市价数倍退还时,两人就彻底分道扬镳。
于海洋径直朝着登机口走去,甚至没有回头再看一眼。

第58章 合伙人之路
金万的案子,对顾尽来说,算是彻底结束。
她心里再也不用揣任何事,难得的体会到什么叫无事一身轻,终于睡眠充足的好好休息了两天,觉得全身每个毛孔都畅快了。
再次回到基德已经是一周后了,因为重资产评估部积压了不少单子,她得理理,做个分工。
顾尽订了小会议室开了部门会,将项目排期和分工安排了下去。
下午时分,袁林过来找她,“边总请你去他办公室。”
顾尽正想要找他汇报下阶段工作,立马去了。
“坐。”
她一进张易欢办公室,他就从办公桌上推过来一份评估合作协议与资料。
顾尽没动,“边总,新项目?”
张易欢“嗯”了一声,“你先做准备。”
顾尽还是没动。
她的部门跟她一样,硬扛了这么久,也就才稍缓了几天,而从上午的工作会议来看,他们接下去两个月的工作强度,只会更大,确实再也插不进别的项目了。
她思索了一会儿,心里算了算自己囊肿手术的排期时间,觉得大致也能安排得过来,就是自己再辛苦一点儿,何况她也可以申请招聘。
她拿起协议翻开,快速检索到几个关键词:江黔区、经济林场、1.8 万亩、价值评估……
她目光在“委托方:江黔区招商局”上停留了一下,她忍不住瞥了眼张易欢。
这个林场混杂了用材林、经济林、薪碳林等等,由招商局牵头,联合林业局和林场一起进行森林资源资产评估,目的是公允确认林场价值,在对外招商,出租林场使用权时,有准确的定价依据。
江黔区远离重庆主城,过去一直不被重视,但近年来注重招商引资,发展相当不错,各类企业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基德怎么会放过这片欣欣向荣,尚待开拓的业务区域。
张易欢对这单的目的,是想要攀上招商局及背后工业园区管委会的关系,借力拿下江黔区资产评估市场业务。
这单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但顾尽有别的考量。
当初,信通在主城区业务开展不畅,常跑区县。那时,程安明带着她接了江黔区招商局的业务,是一家国企破产清算,需要对其固定资产进行估值。
顾尽对资产一一进行了正常评估,按照清算用途,此时价值只有残值的 2 折左右,但当时和她对接的科长常刚,坚决不认可她的评估报告,他怎么也不能理解大几千万的设备,怎么如今就只值区区几百万。
他拿着审计报告,翻到资产负债表,指着折旧那一栏的数字,和顾尽多次争辩。
常刚有他的理解和想要守护国有资产的初心,顾尽有自己的专业守则需要遵循,谁也无法说服谁。
最终,顾尽坚持按照自己的判定出了评估报告,却也被这位科长在一时激愤之下,说出江黔区招商局再也不欢迎她,连带信通,也被拉入了黑名单。
果然,从那之后,信通在招商局的业务丢失殆尽,直到她离开,双方也没再能达成一单合作。
顾尽快速用手机百度,几个关键词一输入,最近的新闻稿上,赫然出现的是“常刚局长”。
顾尽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单,她不能接。
她拿起部门工作计划,轻轻放在那份协议上,“边总,这个项目即使要做,也得排到两个月后了,不知道委托方能不能等这么久。”
张易欢没看那份工作计划,他对顾尽说,“这一单,必须你来做,马上做。”
“边总,不好意思,我接不了。”
张易欢向后靠了靠,双手搭在椅子扶手上,审视着顾尽。
江黔区林场的案子,要出长差,涉及野外勘察和生存,条件异常艰苦又很危险,很多评估师都不见得愿意接。但他直觉,这不是顾尽拒绝的原因。
他面前这个女人,他从圈内的流言中认识过,也从并肩金万的案子中认识过,他清楚的看到她的能力、她的魄力和她的坚定。
他知道,她和他,是同一类人。
张易欢拿起重资产评估部工作计划翻看,甘特图将项目任务分解和时间进度安排得清清楚楚。
他靠在椅背上,姿态透露着不容商量的意味。
顾尽默不作声的看着他,想了下,“边总,这一单,我可以做前期准备,公司安排合适的评估师,我立马交接。”
张易欢没给她讨价还价的空间,“你放下你手上其他案子,专做这个。”
说完,他就摁了桌上的电话,叫人力资源总监贺华进来。
挂了电话,再翻了页工作计划,他抬眸,“我跟贺华打个招呼,你跟他去碰招聘的事。”
这就是没得商量了。
顾尽站起身来,却也没轻易松口,“边总,我是从大局考虑,才说接与不接。”
张易欢将手中那叠计划丢回桌上,手指在上面敲了敲,“下周去江黔对接,在那之前,我要听到你对这单的专业意见。”
顾尽还想再说什么,贺华敲门,应声而进。
张易欢看了眼顾尽,示意她可以先退了。
次日,顾尽早早到了基德,她在楼下买了咖啡上来,经过何恒轩座位时,被他叫住。
看着挤眉弄眼的何恒轩,顾尽心里挂着林场案子,难免心烦,没好气的,“有话快说。”
他朝她办公室努了努嘴,跟了进去。
“今天董事会成员全来了。”
顾尽,“嗯,开董事会。”
何恒轩嘿嘿笑了两声,“是不是讨论你晋升合伙人?”
顾尽禁不住嘴角一弯,把手上那杯还没喝的咖啡推到他面前,“请你喝吧。”
“嘿!那就是了。”何恒轩不客气的接过,“这可不算,升了合伙人,你要请吃大餐!”
“行!”顾尽笑语盈盈爽快答应,看着他走出办公室,目光落回电脑上。
她最后整理了一遍述职报告,自认周全,心底却还是隐隐担忧。
毕竟,她当初事从紧急,金万资产评估初期,她违反了基德好几项规定,虽说是权宜之计,但也算是破坏了公司守则。
她在基德根基尚浅,摸不准董事会成员对此事的态度如何。
到了此项议题时间,袁林来请她参加董事会。
她推开会议室大门走了进去,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了她身上。
顾尽微笑点头,向各位董事致意,从容落座。
张易欢做开场白,简短概括基德引进顾尽的理由,几句话着重突出她的业务能力和敬业精神,然后请顾尽述职。
她晋升一事,已经通过公司专家委员会评审,董事会是最后一道流程,没有什么重大问题的话,惯常只是走个形式。
这是顾尽在基德高层的第一次公开亮相,她十二万分重视,虽有隐忧但也颇有底气,毕竟她的工作能力和业绩,有目共睹。
何况,这是张易欢对她的承诺。她和他对赌,她赢了,他就该实现当初的承诺。
述职结束,公司元老级董事陶凯一开口,就让顾尽感觉形势不妙。
“我讲点个人意见。”陶凯年纪比张易欢大上一轮,与张易欢一样有着勃勃野心,“苏经理在个人能力上,无可厚非,作为公司董事,非常欢迎苏经理加入基德。”
顾尽知道,紧接着的“但是”,才是他真正要讲的。她屏息静听。
“我没记错的话,苏经理在入职时间上没有遵守公司规定,开展金万资产评估工作也没按照公司要求来,”陶凯掀起眼帘看了眼顾尽,继续说,“你以为你是争取时间,但在公司角度,是你不磨合团队,不报告业务进度。”
顾尽在会前就想到了这点,纵使她有她的理由,但此刻开口辩驳绝非明智之举,她镇定如常往下听。
“苏经理,我可以尊重你在信通的行事风格,但基德有基德做事的规则。”
张易欢抬眸扫了眼顾尽。见她面色平静认真在听,他将目光落回陶凯身上。
“你在圈子里名声不好,我们不在意。在意的话,你今天就不会站在这里。”陶凯有些年纪,为人稳重,这番不好听的话,他娓娓道来,竟有了些推心置腹的味道。
“你觉得我是故意找茬也好,但现在舆论风暴中心是信通和程安明,你又是程安明一手带出来的人,这个节骨眼上晋升你,你的名声只会更差。”
陶凯转向张易欢,“在金万这一仗上,基德名利双收,但如果因为这件事而成为舆论中心,我不想基德这个时候,行差就错。”
字字句句都是在为基德和顾尽考虑。
平心而论,顾尽绝不愿意放弃这次晋升机会,她拼命工作,等的就是这一刻,她的付出理应得到回报。
但陶凯位高权重,又说得在理,她贸然辩驳,有失分寸。
顾尽将目光投向张易欢,说到底,这件事结果到底如何,要看张易欢所做是否符合他当初给她的承诺。
陶凯说完,会议室就陷入沉默之中。多年合作,张易欢清楚知道,此时的沉默意味着另外三位董事和陶凯想法一致。
他看了眼顾尽,“我知道苏经理会引发什么样的风暴。”
这话说给顾尽听,让她对让步有心理准备,也是说给董事会听,让董事会知道他所做的决定思虑周全。
“晋升任命可以延期,但是今天她必须成为合伙人。我当初给的承诺,董事会是接受的。”
顾尽在心里笑了一下,泛起一丝涩涩的苦。
会议室鸦雀无声。
张易欢掷地有声,“如果害怕舆论,就违背承诺,那从来不是基德的做派!”
众人依旧沉默。
良久,陶凯开口,“我今天反对,是担心这件事传出去,基德要付出的什么代价。”
张易欢目光笔直,迎向陶凯,“你放心,这件事,在这间会议室里,到此为止。”
另一位董事何建川接了话,“边总,要晋升苏经理是可以的,但我希望不是现在。”
他转向顾尽。
在他看来,顾尽不应该因为自己将董事会架于纷争之中,他有些诘责,似乎不满顾尽此刻依旧沉默,“苏经理,你早晚都会成为合伙人,何必急于现在?”
诸位董事的目光都集中在顾尽身上,她被高高架起,若她不肯放弃,就是与整个董事会作对。但要她放弃,她又绝不甘心。
左右为难之际,张易欢站了起来,众人焦点从顾尽身上落去他身上。
他沉默片刻,做了平衡,“顾尽,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基德合伙人,福利待遇按照合伙人标准执行。”
张易欢看着她,语气低沉,“但是,我希望今天出了这个会议室,没有人知道这件事。能做到吗?”
顾尽知道张易欢坚持晋升她,ггИИщ是扛着整个董事会给他的压力,但她还需要确认一件事。
她问张易欢,“边总,这样的决策,是因为基德,还是因为陶董事说的那些原因?”
程安明一手带起来的人,所以是不信任她?
业内名声不好,声东击西,是在提醒她,还是在敲打张易欢?
入职基德不按公司流程,推进金万的合作不报备,是借口还是意有所指?!
……
顾尽知道,眼前的这几位董事,不过就是和曾经的张易欢一样,以拔高的姿态俯视她而已。
他们于她而言不重要,但她在乎张易欢的决定,在乎这个曾经一手将她挖到基德的人。
张易欢目光飘向顾尽,幽深的眸光里淌着一眼望不到底的黑,“只是因为基德。”
顾尽不再争取更多,她得到她想要的结果,她只需要安静等待风暴过去。
她相信张易欢能做到。
她回答,“好。”
张易欢看向各位董事,“你们的担心,我懂,但是画大饼,不是我、更不是基德的作风。”
他站在那里,天花板上冷白的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张易欢一身冷硬如山棱的线条,他微垂着头,皱眉微想了片刻,才抬起头,目光阴沉沉的碾了下来,落在对面几位董事身上。
“今天的事,如果外面有一个人知道,这房间里的任何一个人,我绝不会轻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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