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轿颠簸摇晃,苏清宁坐在里面,手里紧紧攥着之前哥哥方玉京给自己寄的新婚手镯,不知为何心底隐隐不安。她又想起父亲和墨玄渊所说的话,忍不住轻轻地将轿帘的一角掀开。可接下来的一幕,却如同一道惊雷直直地击向她。只见那满目喜庆的红妆之后,竟然出现了一行穿着白衣,抬着黑棺的送葬队伍。而黑棺正前面放着的牌位上写着:爱子方玉京之灵位。
墨玄渊步伐一僵,偏头看向苏清宁,眼里尽是不明。
“你说什么?”
人这一生,就只有一世,何来八世?
苏清宁看着他眼中满满的嫌恶,强忍着酸涩走上前。
“你真一点也记不得吗?当初是你让我等你,说定要好好在一起一回。”
墨玄渊听到这话,只觉她得了癔症,神色随之一沉。
“若你身体不适,就早些休息。”
话落,他快步离去。
苏清宁仰头看着天上纷纷扬扬落下的雪花,一片一片落到她脸上,刺骨冰凉。
她知道自己又失态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人拥有八世的记忆呢?
是夜。
书房。
苏清宁过来,想起墨玄渊的话,不由得担心。
方丞相正借着微弱的烛光看着竹简,见她前来不由疑惑。
“清宁,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休息?”
苏清宁走到他身边,磨着墨。
“爹不是也一样?”
方丞相无奈摇头:“官家年苏尚轻,先皇临终托孤,为父却已是古稀之年,现在不多做些事,死后如何有颜面去见先皇?”
苏清宁听到这话,鼻尖酸涩。
她父亲一直忧国忧君,可外界并不这么看。
“爹,娘生前最喜欢江南美景,你也曾说要去一趟,如今哥哥也快归了,您可愿意辞官,我们一起去往江南?”苏清宁轻声问。
方丞相停下写字的笔,作为丞相,他怎会不知道功高盖主这个词。
他长叹了一口气,而后温声说:“等我的清宁成婚后,爹立马辞官,跟着你与玄渊一同去往江南赈灾。”
“好。”苏清宁强扯一笑,拿了披风给父亲披上,“更深露重,爹您早些休息。”
她说完就离开了。
方丞相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忽然重重地咳嗽出声。
不远处伺候的管家赶忙上前:“相爷,要请江御医过来吗?”
方丞相捂着嘴,打开手,里面是一团鲜红。
他摇了摇头:“不必了。”
“清宁三日后便要出嫁,你快去好好筹备吧,我这一生都为了朝廷,这最后时刻,定要为我的女儿办一场最盛大的婚宴。”
……
三日转瞬即到。
丞相府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苏清宁坐在梳妆台前,一袭红装美的动人。
而与此同时,边关传来捷报,骑着高头大马的士兵拿着捷报大声在京城宣读。
“方玉京大将军大败敌军,守住我边疆数百城池,吾皇万岁,大将军千岁……”
苏清宁听着哥哥战胜的捷报,眼眶发热。
她想等哥哥来再上花轿,可眼看吉时都要到了,哥哥还没来。
不得已,她只能先走。
方丞相送苏清宁上轿撵,眼眶泛红。
“去到夫家,好好相夫教子,这以后的路就只能你自己走了。”
苏清宁含泪点头。
方丞相又道:“这新婚大喜,你切记莫要回头,失了喜气。”
说完,他将苏清宁的手交给了墨玄渊。
苏清宁戴着盖头,握着墨玄渊的手,被他牵着上花轿。
路上,墨玄渊声音低沉:“我不曾想,今时今日,你还有心思成婚。”
苏清宁听到这话不明白。
她没来的及多问,就被带上了花轿。
苏清宁心口霎时疼痛不已。
她红着眼,伸手扯开轿帘:“我要下轿。”
然而随行的人却拦住了她,一旁的媒人连忙劝说:“小姐,您新嫁,走回头路不吉利。”
墨玄渊听到后面动静,骑马来到苏清宁面前。
“你父亲为了你这亲事,刻意隐瞒了你兄长战亡的消息,你确定要回?”
苏清宁闻言,一个字也说不出。
她不知道是怎么被送去林府的。
拜完堂,被送入洞房。
林府很热闹,但苏清宁坐在新房之中,只觉凄冷至极。
她看向身旁丫鬟:“我想见玄渊。”
丫鬟闻言开口:“少爷正在前厅招呼客人,要晚上才能来。”
苏清宁只得静静等候。
夜幕落下,临近深夜墨玄渊也没来。
一旁伺候的丫鬟婆子面面相觑,站在外面的已经开始议论起来。
“我还是第一次见新娘子这般被冷落。”
“是呀,我看新郎官是不会来了。”
“……”
苏清宁听着这些话,心里满是苦涩。
她素手轻轻揭开了盖头,不顾丫鬟婆子诧异的神情,往外走。
方林两家曾经有来往,苏清宁也知道这府邸的各处在哪儿。
她一路到了书房,果然里面还亮着烛。
不顾丫鬟小厮异样的眼神,她一身红装走了进去:“玄渊……”
墨玄渊正坐在案前,提笔写着奏章,闻声抬头看向走进来的苏清宁。
“你不好生在新房待着,来这里做什么?”
苏清宁缓缓张口,声音沙哑:“我想回家。”
“你刚嫁入我林府,如今归宁之日未到,你回去,是不顾我的脸面吗?”墨玄渊冷冷回。
苏清宁愣住,望着墨玄渊俊朗的面孔,喉中苦涩更为浓烈。
墨玄渊被她看的有些不耐烦。
“若无别的事,就回房。”
苏清宁仍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良久,她开口:“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兄长战死的事?”
两天前,墨玄渊的话句句在耳。
墨玄渊写字的手顿住:“你若是来兴师问罪,应该找你父亲,他也知。”
苏清宁身形一晃,几乎要站不住。
墨玄渊再也没了耐性,起身从她身边离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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