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对周靳砚来说,不过是他和朋友一晚上喝的酒。送给女伴的一只包。但对我来说,就是怎么都越不过去的天堑。做完手术后,外婆攥着我的手,再三叮嘱。不能因为这钱对周靳砚来说不值一提,我们自己也不当回事。
「留在那边过夜吗?」
他毫不客气:「郁宁,这不是你有资格过问的事。」
我把车开到了郊区陵园。
外婆葬在那里,已经有两年多了。
墓碑上嵌着的照片,是她生前弥留之际拍的。
那时候,她病重。
这些年省吃俭用存下来的钱,忍着羞耻向老师同学开口借来的。
加在一起,还是差了三十多万。
那对周靳砚来说,不过是他和朋友一晚上喝的酒。
送给女伴的一只包。
但对我来说,就是怎么都越不过去的天堑。
做完手术后,外婆攥着我的手,再三叮嘱。
不能因为这钱对周靳砚来说不值一提,我们自己也不当回事。
所以这三年,我对周靳砚言听计从,再不合理的要求也会答应。
「可是,我要把自己后半生的时光,把我的理想和追求,继续耗在这里吗?」
陵园里空空荡荡,只有风声和虫鸣。
墓碑上的外婆就那样沉默地望着我。
她已经永远,不会再回答我了。
5
那天下午,忽然有个熟悉的人找到我。
是林嘉。
再不复片场和陆丝丝针锋相对时的骄傲,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狼狈。
她坐在咖啡馆的角落,问我:「陆丝丝那样对你,你应该很生气吧?」
「我知道,你好不容易攀上周靳砚这根高枝,结果她一回来全毁了。我让人拍到了她和周靳砚一起过夜的照片,只要曝光后,你站出来说一句,你才是正牌女友,她就毁了。」
「唯一纯白的茉莉花其实是知三当三的贱人,呵呵。」
我喝完一整杯柠檬水,摇摇头,拒绝了她。
但我低估了林嘉的疯狂。
她最引以为豪的演艺事业被周靳砚轻易摧毁,已经丧失了理智。
这天晚上,陆丝丝和周靳砚的亲密照上了热搜。
所谓的知情人士爆料:「周靳砚有女朋友的,在一起好几年了,我见过他们一起吃饭,那人根本就不是陆丝丝。」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她还发了张照片。
因为是偷拍,画质有些模糊,但还是能看到照片上的女人留着短发,身形偏瘦,眼尾有一颗泪痣。
她正抬起头,目光亮亮地看向对面的男人。
我看着照片,有些愣神。
这是两年前,外婆刚走不久的时候。
我心情一直不太好。
周靳砚就带我去了一家新开的小众餐厅。
那里,做的是我老家的家乡菜。
用的调料,和外婆几十年的习惯一般无二。
我尝了一口,知道他是特意带我来的,于是抬起头,认认真真地跟他道谢。
「谢谢你,周总。」
他就扯着唇角笑笑:「郁宁,有这么称呼自己男朋友的吗?」
他让我叫他阿砚。
我没法习惯那样的亲昵,就只能连名带姓地叫他。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陆丝丝从小到大称呼他的方式。
「郁宁!」
我回过神,看到周靳砚沉着脸进门,大步走到我面前。
他扬手给了我一耳光,又揪着我的领子,把我整个人推到桌子边缘。
一张照片被用力摔到我面前。
那上面,是我和林嘉坐在咖啡厅,灯光昏暗的角落里。
他嗓音森寒:「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如果不是因为这张脸和丝丝有几分相似,当初你外婆躺在医院里,你连卖身给我换钱的资格都没有!现在倒好,你和别人联手陷害丝丝,怎么会有你这么恶毒的女人!」
脸颊传来火辣辣的疼,被攥紧的衣领勒着脖子,窒息感一阵阵涌上来。
我张了张嘴,有些艰难地开口:「不是我。」
「我拒绝她了。」
周靳砚不肯信。
他用力掐着我下巴,上上下下打量着我的脸,像是恨不得用眼神剜下一块肉来。
半晌,冷笑一声:「三流货色,真贱。」
他松了手,看着我无力地软倒在地面上,摔门而去。
6
热搜的风向很快改变了。
周靳砚的朋友站出来澄清,说我不是他的女朋友。
「周总当初是看她可怜,所以帮她家里人付了医药费,没想到她从此死缠烂打的,一直想献身攀高枝。照片上那顿饭,也是周总想跟她把话说清楚。」
周靳砚让人放出了几张照片。
有我当初在酒吧卖酒,被客人骚扰的。
但拍摄角度看上去,却像是欲拒还迎。
还有林嘉和投资商一起吃饭的。
最后是我们俩在咖啡馆的照片。
有人得出结论:「所以是林嘉角色被抢,怀恨在心,就和这夜场女联手造黄谣呗?陆丝丝好惨。」
我的手机号被曝光了。
成千上万条辱骂短信涌进来。
还有人扒出了我的证件,要求学校以人品败坏为由,撤销我的毕业证和学位证。
而陆丝丝干干净净地从舆论风暴中脱了身。
第二天晚上,她落落大方地在自己的微博 po 出一张钻戒照片。
「已订婚。」
评论区,无数人送上祝福。
针对我的网暴则愈演愈烈。
连续几天,我都不敢开手机。
周靳砚一直没有回来。
我胃病又犯了,打算出门去医院拿点药。
却被绑上了一辆白色面包车。
海边的废弃工厂里,我见到了同样被绑的陆丝丝。
身上的昂贵长裙沾了灰尘,变得破破烂烂。
精心打理的、丝缎般的长发,蓬乱如枯草。
她用怨恨的目光看着我,恨恨地骂:「又是你!」
我抿了抿唇:「这话应该我来说。」
「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跟我说话?穷酸货!」
陆丝丝尖叫,「阿砚根本就不爱你!如果不是因为你长得像我,连留在他身边做替身的资格都没有!」
她失态了。
永远高高在上的女明星,被用最粗暴的方式掳过来,关在灰尘满地的工厂里。
甚至连一口干净的水都喝不到。
她叫骂,威逼利诱,却只能换来绑架犯的拳打脚踢。
熬了两天,林嘉出现了。
我叹了口气:「我就猜到是你。」
她笑盈盈地看着我:「你看,你替周靳砚着想,他可不会考虑你的处境。」
「现在你和陆丝丝都在这里了,如果只能救一个人,我很好奇他会选谁呢?」
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根本就不需要验证。
所以当警笛声由远及近地响起,林嘉和她雇的人匆忙地把我推到悬崖边上时,我只是平静地望了周靳砚一眼。
他看都没看我,只是望向陆丝丝:「丝丝,别害怕。」
从来都趾高气昂的陆丝丝掉了眼泪。
她抽抽噎噎,一声一声地喊着周靳砚的名字:「救我,阿砚!」
我看着悬崖下翻涌的白色浪花,没有说话。
林嘉问我:「不挣扎一下吗?」
「不了。」
我轻声说,「有点累。」
他们好像还说了什么,无非是谈条件之类的。
我的胃越来越痛,额头和脊背冒出一层又一层的冷汗,终于,听到了周靳砚的声音。
他叫我:「郁宁。」
「我也会救你的,你看看我。」
「你抬起头,看我一眼。」
我没有抬头,只听到林嘉冷笑着说:
「没那么好的事情。周靳砚,我辛苦打拼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全让你给毁了,你要付出代价。」
身后蓦然传来一股力道。
身体一轻,然后是坠落的失重感,眼前的白色浪花越来越近。
陆丝丝的尖叫,却渐渐听不清楚了。
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把我和陆丝丝同时推了下去。
被海水吞没前,我听到周靳砚最后一次叫我。
是从没有过的,带着巨大惶恐和绝望的声音。
「郁宁!!」
……
7(周靳砚视角)
郁宁坠海后的第三天。
秘书打来电话,说搜救人员还是没有找到她。
最佳救援时间已经过去了,恐怕凶多吉少。
「陆小姐已经从医院过来了,正在门外等您。」
她迟疑地看着周靳砚,「您要见她一面吗?」
他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外面将暗的天色,好一会儿才说。
「不了,让她回去好好休息吧。」
话音将落,陆丝丝径直推门进来,冷冷地望着他:「这是什么意思?你要把郁宁的死,怪到我头上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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