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站稳,直接撞到一旁的鞋柜上。「白眼狼我白养你了!居然敢拉黑我号码,怎么?想和我断绝母女关系?林屋屋,我告诉你,法律都不管这个!」我妈戳着我的鼻子,又是一通骂。骂得整个楼层的感应灯都亮了,我捂着肚子,冷汗顺着鼻尖往下滴。
弟弟沉恺一见了我,就吊儿郎当地笑:「姐,没想到你在家素颜这么丑。」
我回他一个微笑:「你今年也二十了,没想到还没我穿高跟鞋高。哦,矮就算了。还丑。」
「你 tm……」沉恺刚要骂回来,我妈抢先一步,挥手扇在了我脸上。
我没站稳,直接撞到一旁的鞋柜上。
「白眼狼我白养你了!居然敢拉黑我号码,怎么?想和我断绝母女关系?林屋屋,我告诉你,法律都不管这个!」我妈戳着我的鼻子,又是一通骂。
骂得整个楼层的感应灯都亮了,我捂着肚子,冷汗顺着鼻尖往下滴。
「我刚动完手术,你可真是我亲妈……」
「哟,这会知道动手术疼了?我当初为了生你也是动刀子的。」她一把推开我,没脱鞋就直接往我卧室走去。
「银行卡呢?以后弟弟学费也不用你每个月转了,直接给我一年的。我一见到你这张脸,就烦。」
我蹲到地上,还站在门口的沉恺也跟着蹲下来,肥手在我脸上乱摸:「姐,听妈说你五岁就当了童模。呵呵,你们模特圈乱不乱啊?」
「滚开!」我别开脸,又被他掐住。
沉恺斜了一眼鞋架上的男士拖鞋,笑道:「原来是家里藏了男人,才不让咱妈来找你啊?姐,你这么骚,怎么还没找到金主?你赶紧找个啊,我毕业还想靠你买辆小车开开呢……」
我使出全力将他推倒在地,摔了个四脚朝天的沉恺像只王八,好久才从地上爬起来。
恼羞成怒的他一把拽起我的头发,冲着我妈喊:「妈,你快来!我不过和姐开了几句玩笑,她把我头都弄破了。」
我妈听了,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就往我这边冲。
不分青红皂白对着我的肩胛骨就是一脚:「林屋屋你要死了呀!生个病金贵死了,脾气变这么大!」
「妈,姐她确实可金贵了。她做杂志模特那会,我们班的男生都抢着看她拍的泳装写真呢……」沉恺说着,嘴几乎要凑到我脸上来。
我肚子痛得快要撑不住的时候,沉恺的手忽然松开了。
他再一次在我面前倒了下去。
眼前的阴影移除,我看到了一双白色鞋。
萧礼大概是从地下车库跑上来的,此刻呼吸有些急,他盯着地上的沉恺面色阴沉到了极点。
我妈从前见过萧礼,不仅仅是因为萧礼过去是我男朋友,而是萧礼也给她现在的丈夫动过手术。
她对待萧礼这位救命恩人一直比较客气。
大概没想到,萧礼又会和我复合。我妈一时讷讷地立在原地,说不出话。
「阿姨,这个就是你和沉叔的儿子?」萧礼面无表情地摘下手腕上的表,和鼻梁上的银丝边眼镜。将它们一件件放到玄关柜上。
「嗯,是的。萧医生,不好意思啊。阿姨不知道你也在,不然就给你带些水果了……」我妈还没说完,走廊就传来了沉恺的叫喊。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萧礼,印象中他总是从容克制,喜怒都有度。
可他此刻正揪着沉恺的领子,拳头近乎疯狂地一下又一下砸在他下巴上。
我妈反应过来哭着去拉架时,沉恺已经鼻青脸肿了。
萧礼将沾了沉恺鼻血的手嫌恶地往他衣服上擦了擦。
「我不打女人,但前提是那些女人不惹林屋屋。」萧礼看向我妈,嘴边噙起一丝冷笑。
我妈是典型的窝里横,她显然被萧礼暴揍沉恺的样子吓得不轻。
她什么都没说,急忙扶起地上的沉恺,就离开了。
萧礼脱下外套披到我肩上,抱起我就往楼外走。我在他怀里每瑟缩一下,他就说一声对不起。
明明整件事错的不是他,可他发动车子时,手都在抖。
我笑他:「拿手术刀的时候手都不抖。」
「林屋屋,你有什么事,我这辈子恐怕都拿不了手术刀。」
「为什么……」
「要死一起死。」
13.
幸好我没有萧礼说得那么严重,但也好不到哪去。
我的刀口崩了,我又被推进了手术室,血浸透了两件衣服,萧礼替我重新缝合了一遍。
这次我很清醒,全程看着萧礼。
他比第一次时候「沉闷」许多。没说话,戴着口罩,因为这台小到不能再小的手术,萧礼的眼圈红了数次。
我回到病房后,没过一会萧礼也来了。
他剥了一颗糖,放到我的嘴里。
奶糖的甜味在口中蔓延,我整个人稍稍放松了些。
「又是白兔奶糖。」
「嗯。」萧礼一说话,声音哑了,「因为喜欢。」
「为什么喜欢?」
「小时候父母不让吃零食,所以整个童年,我只记住了它的味道。」萧礼低头,认真地叠着糖纸。
最后,他将一颗纸星星放到我的掌心。
我看着这颗熟悉的星星,心脏猛地收缩。再抬头时,视线模糊了。
萧礼轻轻握住我的手,对我微笑:「总算想起来了,是不是?」
是的,我全部想起来了。
那段记忆我从没忘记,只是没想过清瘦挺拔的萧礼会是记忆中的那个白白胖胖的小哥哥。
小时候父母离异后,我就搬到了外婆家住。
外婆独居,平时打点零工。我的童年大部分时间都是放养状态。
外婆家隔壁,有个小哥哥。他的情况则和我恰巧相反。
除了上下学,我几乎没见过他出家门。他们家总是门窗紧闭,门前地垫楼梯都洗刷得一尘不染。
就连小哥哥的校服也是,整洁干净。
而我的衣服两三天才换洗一次,就算洗,外婆也仅仅是用井水过一遍。
不像小哥哥,衣服上总是有种清新的香味。
我很喜欢跟在他屁股后面,一蹦一跳地送他去上学。
有一天,他的同学围着我唱小邋遢。我没忍住,看着他身上那件雪白的校服,掉了几滴眼泪。
没想到他当场脱下校服揉成一团递给了我。
他说:喜欢可以试试。
我说:不是的,我喜欢的是你校服上的味道。
他愣了一下,第二天藏了半包洗衣粉给我。
当天晚上,我就听到了他妈揍他的声音。
这已经不是一两次了,小哥哥的妈妈经常半夜对他发火。明明他的成绩已经很好了。
外婆说小哥哥挺惨的,他的父母是当地名校的教师。所以对待自己的孩子非常严厉。
外婆让我以后没事别去找小哥哥了,他的家庭情况和我家不同,我去找他就是给他添麻烦。
我听外婆的话,不再去当他的跟屁虫。换成每天半夜往小哥哥家的天井里丢一颗白兔奶糖。
三个月后,我收到了满满一玻璃罐的纸星星。是小哥哥拿白兔奶糖的糖纸叠的。
我很喜欢,一直抱在怀里。
小哥哥坐在我旁边,盯着我栗色的头发,问道:你怎么这么小就染发了?
我告诉他:我妈妈带我参加了个比赛,我被选中了。我现在是个模特儿了。
小哥哥皱眉:模特儿是什么?
我又给了他三颗奶糖,得意地笑道:其实我也不太懂。我妈说当模特儿可以天天有糖吃。还有钱拿。
我将他拉到大树后面,向他展示我当模特儿赚的钱买来的方便面。
午后,我们二人躲在草丛里,分吃一袋。没开水,就干嚼。
小哥哥比我吃得还香,我没忍住替他擦擦嘴角的调料粉,笑他:你怎么像一百年没吃过一样?
他耷拉下肩膀:我妈她不准我吃这些东西。
我呆了呆,小手停在他的左脸上,那里留着几道指印。
小哥哥笑了一下:没事,我都习惯了。妹妹我真羡慕你,可以每天自由自在的。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在人前露出笑容,看着他的笑脸,我却红了眼睛。
小哥哥羡慕我自由。我却羡慕他一家三口,有人管束。
如果可以选择,我其实不想要这样的自由。
那天,我们一起对着糖纸星星许了愿。
然后又一起将它埋在了树下。为了以后找到它,小哥哥还用方便面袋子做了面小旗子。
只是,没等到我们来还愿,小哥哥一家就搬走了。
14.
「当年,你一见到我就喊小哥哥。」萧礼想到过去,终于缓和了情绪,眉眼都透着温柔。
我才意识到,打王者时,难怪我喊别人小哥哥他生气,喊他,他就那么高兴。
我:「其实,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从没告诉过我你的名字。」
萧礼马上说:「是你没有问我。」
「所以,你是怎么发现我就是小邋遢的?」
萧礼从皮夹翻出一张明信片。上面的油墨已经有些黯淡,但小女孩的笑容依旧明媚。
左下角印着我当童模时取的艺名——小兔糖糖。
「长大后,我一直没有忘记你。」萧礼的拇指摩挲着那张明信片一角,眼底有光。
他说:「互联网时代,想找一个人不难。某天夜里通过你小时候的艺名,我就在网上找到了你。得知你的本名是林屋屋,某公司的平面模特。」
听了萧礼的话,我低下头,两只手不安地搓着被角。
「那你应该也知道,网上关于我那些难听的传闻。」
萧礼嗯了一声。我的心跟着往下一沉。
然后,我就听见他说:「但是谣言止于智者。林屋屋,我不是用耳朵在爱你。」
我抬起头,红了脸。
他的手轻轻拨开我肩上的头发,笑道:「也不是用眼睛。」
那晚,萧礼靠在我的床头。让我贴着他的胸口入睡,听着他的心跳,我睡得很安稳。
半夜,萧礼接到一个电话。
我正睡得迷迷糊糊,他亲了亲我的额头,就走出了病房。
我以为是医院里有什么事情要找他,就没有在意。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仍然没有见到他,我忍不住打了几通电话,但他一个没接。
我隐隐觉得可能出什么事了,心中惴惴不安。
过来帮我换盐水瓶的小护士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犹豫后,她还是返回我身边。
「请问你是萧医生的女朋友吗?」
「嗯,是的。」
「萧医生他出事了。」
15.
我点开小护士发给我的链接,是一条某三甲医院外科医生打人的视频。
昨天半夜视频被人挂到了网上,到今天早上已经引起了社会上许多人的关注。
这条视频没头没尾,一上来就是萧礼摁着地上的沉恺打。
拍摄视频的角度卡得很刁钻,刚好将萧礼的脸拍得清清楚楚的。
当最后的镜头一闪而过我家门口时,画面被人经过了特别处理。
我的脸和门牌号都被打上了马赛克。
很明显,这条视频是专门针对萧礼的。但一定不是我妈或者沉恺做的。
因为我妈她没什么文化,是个电子产品废物。而沉恺……人还在抢救室里。
小护士告诉我,视频中挨打的这个青年被人捅了几刀,凌晨四点救护车送来的,一直在抢救中。
萧礼成了最大嫌疑人,在某事发小区门口被警方当场带走。
我死死盯着手机,太阳穴突突地疼。
又反复看了几遍视频后,我突然发现一个问题。
如果是有人拿着手机蹲点拍摄,显然是不可能。
因为我们家楼道很干净,没有堆放的杂物可以用来躲人。
视频如果不是人拍摄的,那就只能是摄像机了。还是不易被人察觉,极其微小的针式监控摄像头……
想到这里,我的后背莫名蹿起一股凉意。
我拿起手机,刚要拨沈默的电话。就突然被出现的一只手抢走了……
「萧哥打给我让我来医院的。屋屋,你没事吧?」沈默看着我手机后台那条播到一半的视频,皱了皱眉,「这事你、你已经知道了?」
「沈默,帮我个忙。」我抓住沈默的胳膊,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麻烦你现在开车送我去一趟纹身店。」
「去店里干什么?」沈默拦住了我,说道,「你别乱动!你有什么事,我没法向萧哥交代。」
「去调监控查一件事。」我红着眼眶说道,「萧礼他有什么事,我才会有事。求你……」
沈默终究还是妥协:「行,我陪你去。」
16.
医院昏暗的地下车库,沈默扶着我走得很慢。他不好意思地说今天车位停得有点偏。
我们走到车旁,沈默先开门放他的包。
而我盯着满地的潮湿脚印怔住了,这些脚印像是绕着沈默的这辆车走过好多圈,我心里不禁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啪嗒」,对面的车门关上了。
我透过车窗看见沈默倒在了后排座椅上,而车子对面站着一抹高大的身影。
我后退了一步,喉咙此时像被什么扼住,根本发不出声音。
顾岩不慌不忙地点了根烟,深吸一口,又缓缓吐出。
他看着我,在那片烟雾后,露出一个微笑。
「姐姐要去哪里?我开车送你。」
我还没走出几米,就被他抓住了。
他像只捕猎的鹰掐着我后颈,冰凉的手指在我颈部动脉上摩擦。
像是在警告我,只要他愿意,一只手就能掐断我的脖子。
这时候,有辆私家车正面开了过来,我刚准备呼救。
他就贴了上来,在我耳边低语:「嘘,想救萧医生的话,姐姐就要听话。」
我捏紧了拳头,眼睁睁地看着私家车从我们身边经过。
顾岩满意地牵起我的手:「走吧,姐姐。」
我跟着顾岩坐进车里,看着后排的沈默,问道:「你把我朋友怎么了?」
「没事,就跟喝酒断片了一样。」顾岩笑了笑,「哥们睡一觉就醒了。」
顾岩替我扣好安全带,像哄孩子一样哄我:「怎么了姐姐。别这副表情啊,我看着有罪恶感。」
「网上那条视频是不是你发布的?」
「嗯,萧医生英雄救美,反响一般。我把标题改了改,让他火了一把。」顾岩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谈笑如常,而我听了他的话,如坠冰窖。
「不过,他下手太轻。像你弟弟这种人渣,就该死。」顾岩眸光一暗,将手上的烟摁灭,「谁让他老是欺负姐姐了呢……」
「所以是你捅伤了沉恺?」
「不然呢?」顾岩发出一声嗤笑,「你的萧医生只会拿小刀救人。」
果然是他。
伤人后嫁祸萧礼,在我门外装了摄像头的人都是顾岩。
那他的目的是什么?监视还是偷窥?
如果是监视,那我想的没错。
纹身室应该也有一个摄像头,否则顾岩不可能知道我纹身这件事。
因为那张设计图是我在家里那台电脑上完成的,除了我自己,店里其他人根本不可能见过。
我问顾岩:「你要带我去哪里?」
他笑了笑:「一直想请你去家里坐坐。不知道今天姐姐能否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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