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轻语没有进厨房,而是随意泡了桶方便面做晚餐,然后开始收拾行李。明明是住了六年的家,对她而言却干净的好像是个随住随走的旅馆。一个24寸的行李箱,装满绰绰有余。忙完这些,陈轻语坐在沙发上,再次打开了手机,开启录音模式——“现在是5月3日晚上八点,我和段先生在一起1290天,我们的婚姻还剩最后九天。”
陈轻语呼吸一滞,手中的伞宛如烙铁般灼烧。
隔了一会儿,她回了信息:“好,你胃不好,记得吃饭。”
消息发过去,如石沉大海,再无一丝回应。
陈轻语怔怔地站在走廊上,看着越下越大的雨。
白欣妍在电梯间说过的话和段景琛刚才的短信内容,不可遏制地在她耳畔交替回旋,刺得她神经一痛一痛。
突然,一阵电击般的悸痛自太阳穴传来,靠药压制下来的病症几乎就要发作。
陈轻语连连深呼吸调整情绪,然后撑开伞走进雨幕。
到家后,她开始收拾屋子,整理卫生,再做晚餐。
做好后,陈轻语习惯性摆出两幅碗筷在餐桌上,然后坐在椅子上静静等着。
只是她的视线带着几分茫然,一时间也想不起自己在等什么。
看着餐桌对面的空碗筷,再看到吧台上摆放着的婚纱照,陈轻语终于想起她是在等段景琛回来一起吃饭。
她将电饭煲盖好保温,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一笔一划写道——
“5月2号晚上7点,我在等段景琛回来,一起吃晚餐。”
然后,她合上本子,托腮看着墙上的时针和分针一点点转动。
桌上的菜,已经凉透。
陈轻语拿起手机拨打段景琛的电话,长久的嘟声过后,终于被接通。
“你怎么还没回?”她的嗓音带着一丝隐约可见的委屈。
短暂的沉寂后,传来段景琛不悦的声音:“有意思吗?”
“什么?”陈轻语愣住。
“我说我今晚不会回来,算了,反正我的话你从来都不放在心上。”段景琛说完,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陈轻语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翻开微信。
看到自己和段景琛的对话,她喃喃自语:“我又忘了……”
======第三章 病情加重======
第二天,医院。
陈轻语给护士长请了假,带上口罩去找了自己的主治医师林默。
她对林默简单讲述自己这几天的病发情况,心情有些忐忑。
林默凝重说道:“近期记忆力衰退是初期症状,随着病情的发展,会出现远期记忆衰退和空间认知障碍。”
“什么意思?”陈轻语的心揪起来。
林默顿了顿,秉着职业素养沉声道:“病情加重后,你会忘记相伴多年的家人,也会找不到回家的路。”
陈轻语脸色微微一白,沉默着说不出话。
再过些日子,她会连段景琛是谁都忘了吗……
林默叹了口气:“尽快告诉家人,再配合治疗,有一定几率能延缓病情。”
陈轻语愣了愣,轻轻点头:“还请林医生帮我保密,我不想让院里其他同事担心。”
从诊室离开,陈轻语有些恍惚地在医院长廊上走着,远远地看到段景琛和白欣妍迎面走来。
白欣妍热络说着什么。
陈轻语就这样看着,感受着心一点点被撕裂。
似是感应到了什么,段景琛转眸看向她,眸底暗潮波动。
白欣妍顺着段景琛的视线,也看见了陈轻语。
她惊讶打招呼:“轻语,你也在这家医院?”
陈轻语脸色苍白,静静看着段景琛。
他彻夜不回家,难道不给自己一个解释吗?
段景琛没有理会陈轻语的眼神,一旁的白欣妍也在自问自答。
“哦,我懂了,原来是夫唱妇随,这么多年你们还在一起呢,真是一点机会都不给别人。”
她打趣说着,故意用胳膊蹭了蹭段景琛,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陈轻语看着段景琛如常的神色,扯了扯嘴角:“快了。”
“什么快了?”白欣妍不解问道。
这时,一直沉默未语的段景琛扫了陈轻语一眼:“你很闲?”
陈轻语呼吸一窒,自己站在这里都碍着他的眼了吗?
她敛去眼底的涩意,对白欣妍说道:“我工作去了。”
白欣妍笑道:“回聊啊。”
眼看陈轻语走远,白欣妍皱眉看向一侧的段景琛:“好歹是你老婆,怎么对她那么凶?”
段景琛没有接话,往自己办公室方向走。
白欣妍跟上去,喋喋不休道:“下乡义诊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院长可是要我今天就把名单提交上去。”
段景琛想起陈轻语说的话,沉声道:“你们先走,我晚几天再去。”
“为什么?”白欣妍问。
段景琛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私事。”
入夜。
“现在,我要离开这个我们共同生活了六年的家,和段先生说再见。”
按了结束键,陈轻语将手机收好,拖着行李箱到了门口。
她回头,最后看了一眼曾满心布置却冷清至极的房子,收回了视线。
正要抬手拧开门柄,门锁却传来了咔哒声响。
门开,段景琛的身影出现。
他看向陈轻语手中的行李箱,沉寂的眼眸有了一丝波动
“你要去哪?”
======第四章 义诊======
“早些搬走,提前适应。”陈轻语低声道。
段景琛看着她,眼底的情绪起不断。
片刻,他抬手锁门,然后往储物室拿出一个行李箱,将他的衣物折叠放入。
“你干什么?”陈轻语诧异中带着一丝不安。
段景琛头也没抬:“这套房子在你名下,该搬走的人是我。”
他给行李箱上了锁,走到门口。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十分钟。
陈轻语忍不住出声:“你非要和我分这么清吗?”
段景琛放在门柄上的手一顿,缄默离开。
陈轻语倚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到地板上,看着空荡荡的家,眼眶一点点泛红。
她拿出记事本,歪歪扭扭写道:“他头也不回的走了,把我遗忘在了这里。”
彻夜无眠。
第二天,陈轻语顶着淤青的黑眼圈去上班。
刚到医院大门,便看到一辆挂着‘下乡送给健康,义诊暖人心’横幅的大巴车停在了路边,一群身穿白大褂的医生走了上去。
人群中,陈轻语一眼就看到段景琛走在最前面,白欣妍也跟在他身边。
上大巴台阶时,白欣妍拉住段景琛的手,他没有拒绝,一使力将她带上了车。
陈轻语呆呆看着,心底涌上一抹难以言说的凄凉。
一盘送行的护士小声八卦道:“真羡慕白欣妍啊,一个小城市过来进修的医生,一来就得到段医生的青睐,对她照顾有加。”
“听说他两个是大学同学,那么多年交情是其他人比不了的。”
两个护士见陈轻语的视线也一直停留在段景琛身上,笑着问她:“轻语,你是怎么想的?”
陈轻语垂在身侧的手不由得攥紧了几分,她勉强挤出一丝浅笑,唇色有些苍白:“或许吧。”
刚说完,她又想起了什么:“院里组织下乡义诊不是还有一个星期吗?怎么今天就走了?”
圆脸护士答道:“好像是段医生申请提前去的。”
陈轻语心头闷一下。
手机一阵震动,她敛神拿起,是段景琛发来的信息。
“协议放在小区信箱里,你签好字后直接拿去。”
她看着这条信息,只觉得浑身冰凉。
接连三天,陈轻语都孤独而又沉寂地生活着。
硕大的房间已经没有了段景琛的物品,但她一呼一吸间满满都是那个男人的气息。
无所不在,无处可避。
医院休息室。
陈轻语打开微信,段景琛的朋友圈没有任何更新,倒是白欣妍的朋友圈,新上传了他给淳朴百姓义诊的认真模样。
“这样的男人,永远都如太阳般耀眼。”
看着照片一旁匹配的文字,陈轻语心脏像是被什么尖锐物狠狠划过,带得一阵血肉翻涌。
正在这时,护士长陆洋拿着一张招募通知走了过来。
“邻省梧桐县发生了地震,急需支援,没家室的踊跃报名,跟我一起上前线!”
陈轻语怔了怔,举起了手。
“我报名。”
陆洋看她:“你情况特殊,可以再慎重考虑。”
陈轻语的家人是在地震中丧生,这种情况一般会形成心理障碍,影响救援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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