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涩的感觉自嘴中蔓延到了心里,明意抹开嘴角残药汁,恭敬跪下叩了个头:“谢太妃。”见她喝完,太妃才露出满意的表情。出了承香院,明意吸了吸酸涩的鼻子,将眼泪逼了回去。
十二月初五,京城晋亲王府。
冬雪凛凛,明意只着一件薄衫跪在东院的皑皑白雪中。
身披织锦裘的傅时礼坐在房门外,眼神冷冽如冰刃。
“本王还未离府,你就急于回到尸堆里了?”傅时礼微眯的凤眸中迸着嗜血的危险,“顾仵作。”
明意强忍着刺骨的寒意,隐隐发紫的唇瓣颤抖着:“活人尚能抱屈衔冤,含冤的死人却张口莫白,臣妾只是想替他们讨个公道。”
听到这话,傅时礼眼中戾气丛生:“抬过来。”
话音一落,几个小厮抬着一个木桶走了进来,桶内竟是浮着冰块的水。
傅时礼声音却更冷:“替王妃好好洗洗。”
明意被两个嬷嬷架起来扔进桶中,被冻得牙在打战,只觉喘出的气都无一丝热意。
望着渐渐逼近的傅时礼,她红了眼:“王,王爷……臣妾……”
傅时礼突然扼住明意的下颚,迫使她张开嘴巴,然后一把将薄荷叶塞入她的嘴中。
“别说话,本王觉得你吐出来的气都有股尸臭味。”
傅时礼的力道极重,明意噙着泪呜咽着,但却未得到他一丝怜悯。
明意知道傅时礼恨她。
恨她占了晋亲王正妻之位,恨她断了先皇赐他的世袭王位。
因为仵作之后,不得参加科举,更无袭位资格。
而她幽州知府之女明意,就是这全天下的唯一的女仵作!
“明意,别妄想倚靠王妃身份去粉饰你骨子里的卑劣。”傅时礼居高临下的看着明意,眼底的恨意毫不掩饰。
明意跟着顾知府查案验尸,到了十八岁也无人上门说亲,全因晦气二字。
可两年前,当今皇上为扼住傅时礼的权势,一道赐婚圣旨,将明意赐给傅时礼做正妃。
见明意似要晕过去,傅时礼才命人将她扯出来。
明意呕吐着嘴中的薄荷叶,蜷缩的身子跟着颤抖的呼吸抽搐着。
她强起沉重的眼皮,望这傅时礼凉薄的眸子,顿觉依旧置身在冰窟之中。
天再冷,也冷不过他的心。
因为傅时礼恨不得将本就卑微的她踩进泥中!
“再有下次,本王就让你尝尝真正冰刑的滋味。”
傅时礼丢下一句冰冷的警告便走了。
直到那玄色身影消失了,明意眼中隐忍了多时的热泪才落下来
她五年的爱慕,换来傅时礼两年的厌恶。
她这一生,都因皇上寥寥几字而改变了。
“王妃!”唯一的贴身丫鬟紫玉着急的跑了进来,将明意扶起来半搂着进了房间。
褪下几乎结了冰的薄衫,紫玉给明意换完衣服,又将所有被褥都盖在她身上。
看着明意苍白的脸,紫玉心疼的哭了:“王妃,您这是何苦呢?”
明知王爷最忌她回母家,却偏偏逆了王爷的意。
“巡抚,限爹……五日破悬案。”明意强睁着疲倦的双眼,“我得去帮爹。”
紫玉还想再劝她两句,一丫鬟施施然走了进来,也不行礼,径直通知:“王妃,太妃命您现在就过去。”
第二章 避子
紫玉瞪了一眼那丫鬟扭头就走的背影,骂道:“狗仗人势!”
见明意要下床,她紧张起来:“王妃,您才受了凉,奴婢去回太妃说您身子不适吧。”
明意撑着床沿,眼底透着无奈:“太妃并非来问我意愿的,替我更衣梳妆吧。”
承香院。
明意在门外已站了近一个时辰,直到太妃午睡醒来,她才被带进去。
等她见过礼,太妃却没叫她起身。
一个丫鬟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站到明意面前,本就有些晕眩的明意被这刺鼻的苦涩熏得一恍惚。
见明意没有立即接过,太妃本来不屑的神色一下凌厉起来。
“以你那身份坐上王妃的位置已是乌鸦变凤凰了,还妄想给阿诀绵延子嗣?”
明意伸出手接过汤药,心中压抑无比。与傅时礼成婚两年,他们仍未圆房,又何来子嗣。
两年中她日日向太妃请安,太妃也日日赏她一碗避子汤。
直至今日,她恐早已无生育的能力了。
在太妃的怒视下,明意凄楚一笑,仰头将药饮尽。
半晌,她抬起头望了望天色,算着傅时礼此刻应该不在王府中,她迈着僵硬的腿,往王府角门去了。
自西角门走了出去,明意顶着将黑的天色直奔府衙。
明意不知道,她刚刚离开,就有人将她的行踪告诉了傅时礼。
刚从御书房中出来的傅时礼余怒未消,听着侍卫的话,脸色霎时一黑。
明意,你可真是顽固不化!
府衙中。
明意收了东西净了手,对一筹莫展的顾显赟道:“爹,此人并非自尽,而是中毒。”
“何出此言?”顾显赟一脸错愕。
“毒并非从他口入,而是从指甲处,故探喉银针未发黑。”
顺着明意的视线,顾显赟果然看见那人右手拇指指甲下有一浅浅黑痕,若不细看,完全看不出。
明意又将一个东西递到他面前:“此物是在他喉口发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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