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面对男人的质疑时,最好的方法并非自证,而是将质疑扔回去。我低头捂脸哭了起来,「我就知道!你嘴上不说,心里定是嫌我的!你嫌弃我容貌不佳,所以一再推却,根本不是真心娶我!」他被戳中心事,面上一慌,「娴娘,我怎会如此?」「怎么不会。」我擦拭眼角,「郎君莫要拿借口搪塞我,我在春驻楼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
其实,面对男人的质疑时,最好的方法并非自证,而是将质疑扔回去。
我低头捂脸哭了起来,「我就知道!你嘴上不说,心里定是嫌我的!你嫌弃我容貌不佳,所以一再推却,根本不是真心娶我!」
他被戳中心事,面上一慌,「娴娘,我怎会如此?」
「怎么不会。」我擦拭眼角,「郎君莫要拿借口搪塞我,我在春驻楼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
「什么怕委屈,都是托词罢了!男子若是真心爱慕女子,一腔情热直冲头顶,今日见了恨不得明日就娶回家,哪还管这么多?
「你考虑这么多,想来根本没有被情爱冲昏头脑,你莫要再说了,你就是不爱我!」
「我、我没有!」
他急得如热锅蚂蚁,围着我劝慰了半天,好半晌才想到一个新理由。
他叹气道:「不是我不愿,实在是家风森严。
「我是世家子,娴娘你出身春驻楼,若是我娶了你,有朝一日回归宗族,定会被族长打死。
「不如这样,娴娘,我先纳了你,再娶一房摆设,过几年借口她病逝,我就将你扶正!」
我:「……」
这话也说得出口,真不怕遭天谴啊。
我嘤嘤哭道:「非是不愿,我其实也是出身世家的女郎。否则何来这一笔字,这一身学识?
「我父死前,曾将我叫到榻前,让我发誓,宋二娘子此生绝不为妾!若违此誓,代代先人在地下皆不得安宁!
「我便向父亲保证,我若为妾,签契书的当天就一头碰死!让那人纳一座牌位过去!
「你不能娶,我不能为妾。看来我们此生有缘无分。
「既然如此,今后我们不要再见了。
「施郎,日后哪怕嫁作他人妇,阿娴心中也会念着你,日日祈求上苍保佑你和乐安泰。」
说完,我又哭几声,掩面而去。
后来施良多次来找我,我都避而不见。
他许久没有新作,外界开始隐隐有了质疑。
有人嘲笑他江郎才尽,有人觉得他那几篇文章清丽婉约,和他往日风格不符,怀疑他找了代笔。
焦头烂额之下,施良直接找了鸨母,说要为我赎身。
鸨母敲了他二十两白银,痛快放我离开。
他带着卖身契来到我面前,忐忑道:「娴娘……」
我淡淡看着他,「郎君拿着卖身契,可是来纳妾的?」
他低声下气,「我已经为你赎了身,你不必再待在春驻楼了。我们可否回家商议?」
我掏出一枚铜簪抵在脖子上,惨然一笑。
「娴娘虽不聪慧,却也知晓礼义廉耻。若是今日我违背了誓言跟你回去,还有何面目去见我那惨死的阿父?」
「若你今日非要逼我,那娴娘只能血溅五步!以告先人!」
他被我的决绝吓住,「娴娘,不可,不可啊!」
看他被吓得六神无主的样子,我又放缓了语调。
「其实此事并非没有转圜的余地。
「施郎,我向父亲发誓此生不为妾,你只需带我去官府过了户,户籍写明我是你妻子。而明面上,没有三媒六聘,何人知道你娶了妻?
「等你南下和族人汇合,再娶一房拿得出手的平妻,由她掌管家事,娴娘也是允的。」
施良见我如此让步,这才信了誓言之说。
他动容道:「娴娘,你如此待我,我此生定不相负。」
我扑进他怀里,「郎君,娴娘信你!」
去官府销了卖身契,又登记了施家户籍,我便成了施家妇。
我抬头看着施良头上的气,那份气运如同上好的佳肴,散发出勾人的香味。
施良啊施良,我筹谋这么多天,你总算落进了我手里,成了我嘴边的一块膏腴。
夜里,施良吞吞吐吐说了他冒用我诗文的事。
我置之一笑,「这有什么?之前因娘窈娘也用了我的诗,她们还打我骂我。你是我夫君,怎么用不得?」
我告诉他,我不仅能写,还能仿他人文风。
时政策论也不在话下。
「若是有富家公子想找代笔,我定能胜任。这样,家里也能松快些。」
施良大为感动,连声夸自己娶了贤妻。
我一点点吸取他的体魄气运,他便开始消瘦。
随着时间推移,我脸上的痦子慢慢变小,成了一颗长在颊上的美人痣。
不损姿色,更添了几分妩媚。
我终于摆脱了丑女的身份。
自此,施良看我时没了厌恶,只剩满目痴迷。
接了代笔的活计后,家里日渐宽裕,我给自己买了不少胭脂水粉,金钗玉器。
但是出门必定戴木簪,身上必定是老气深色的衣裙,开口不到三句必要夸施良一次。
我日日早起做饭,附近的人家都看得到炊烟,却又故意将饭做得难以下咽。
施良吃了几次,便再也不肯让我下厨。宁肯在外买些小食回来吃。
街坊邻居人人夸我安分端庄,是难得一见的好女子,说施良有福。
他觉得长脸,也配合着夸我几句。
托施良代笔的富家子听说他娶了妻,有时便会来家中坐坐。
我只对施良一人笑靥如花,温声软语。
对他人看似礼数周全,脸上却冷若冰霜。
不只施良十分受用,洋洋自得,那些富家子看我的眼神也渐渐不对了起来。
一次上菜时,那笑得风流倜傥的小郎不经意间勾了我的手指。
我故作惊慌地抽回手。
没几日,他们开始带施良进赌坊。
这是老手段了。春驻楼里不少姑娘都是这么进来的。
一进赌坊,就要勾着他欠债,好逼他将妻子妾室典当出去。
每次施良出门赌钱,我就把财运输送过去一些,让他吉星高照。
施良赢了钱,被周围人吹捧,不禁飘飘然。
「娴娘,你不知我今日运气有多好!出门就捡到铜钱,一上桌就开始发财!跟着我下注的都赚了!」
我满眼都是仰慕,「夫君可真厉害。我何其有幸,竟能嫁与你为妻!」
他被我夸得哈哈大笑,给我买回一堆东西,承诺以后必定不让我受苦。
第二日,他又拿了钱,匆匆冲进赌坊。
我倚在门边,目送他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
有了钱,施良就开始改头换面。
他穿着绸缎戴着玉冠,身上有了金玉装饰和陌生女子的脂粉气息。
街坊议论纷纷,说我是个旺夫命,娶了我之后,原本看着不怎样的人,竟然凭空就起来了。
我望望天色,盘膝坐在浴桶里,先渡过去一些财气,供他今日大赚一笔。
过不多时,我便睁开眼,将他毕生的阳寿财运体魄运桃花运等气运吞噬殆尽!
一股暖流涌入我的四肢经脉,掌命女隐藏在血脉中的传承功法开始苏醒。
我心中一喜:之前的猜测果然没错!
上古血脉,怎会没有传承?
我运转功法,一次次尝试引气入体。
凡间贫瘠的灵气随着气运消耗冲击我的关窍穴位,无数杂质涌出我的肌肤。
我睁开眼,四周的一切仿佛被摘去了纱罩,一切纤毫毕现。
洗去血肉经脉里的陈年污垢后,我的手臂莹白如玉,隐隐散发着光辉。
这可不像死了夫君的女人该有的样子。
我将污水倒掉,又煮了一桶草药。
药浴过后,我浑身被染得蜡黄。
揽镜自照,更是憔悴不堪。
我把药渣埋在土里,早早开始生火做饭。
等了许久,终于有人拍响了家门。
「宋娘子在吗?施郎君在赌坊大赚了一笔,一时喜不自胜,竟死了!」
我闻言大骇,整个人摇摇欲坠,「什么?!」
报丧的人十分同情我。
也是,一个孤零零的女人,没有男人和孩子,却有钱财,岂不就像一块肥肉,随便他人生吞活剥。
这世道,谁让女人也是财产的一部分呢?
有男人时,她就是有主的财产。
没了男人,她就可以被尽情抢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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