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以为和齐远这辈子都不会见面的,可是没想到,我妈亲手把他送到我面前。他还是和从前一样变态,我每天出门都很小心,甚至已经在看房子,准备搬家。结果那天陈晚来找我,她说她希望我也可以好好生活。她说谢谢我把傅经年带到她身边。她说她不怪我妈和我了。她说了一大堆,最后我只是问她说完了,说完就可以走了。我们分开的时候,来接她的是傅经年,我没有说话,傅经年只是皱着眉头。
自从陈晚出车祸后,傅经年就一直在医院陪她,公司的事都是我在处理。
直到陈晚出院,我妈让我去接她。
我说:「已经有那么多人接她了,还差我这一个吗?」
我妈隔着电话大吼道:「陈诺,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你姐姐差点死了!」
良心?这样就是没有良心吗?可我连心都快没了。
我一直在等傅经年的解释,至少认识五年,在一起三年,难道不该有一句交代?而我从毕业就一直在傅氏娱乐,在这里整整工作了快四年,我们之间有很多东西要划清。
再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在公司的晚宴上,我在角落里醒酒。
陈晚挽着傅经年的手来到现在,她眼含泪光朝我走近,满脸歉意道:「小诺,你知道的,我根本不想伤害你的!」
陈晚这几年一直在国外,但是她是在我婚礼前回国的,我们几人一起见了那么多次面,她有无数个机会可以抢先一步开启他们所谓刻骨铭心的爱情重逢。
却偏偏选在了我的婚礼上。
让我成了所有人的笑话,这叫不伤害我。
我看向她,回了她一个「哦」字!
众人都看向我们,她似乎也觉得尴尬,只是看向傅经年求救。
傅经年大步走过来,一把将她拉在身后,以一副守卫者的姿势道:「陈诺,对不起!你知道的,我不能再承受一次失去晚晚。」
「哦!」我依旧是那句话。
「陈诺!我知道你恨我们,可是这世上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控制,唯独感情不能,你知道吗?」
呵呵!他现在给我提感情!给我提感情!
「傅经年,是我强迫你向我求婚的吗?」我打量着他,嘲讽道。
「陈诺,你先别激动,当时和你求婚的时候是真心的,可是在看到晚晚出事的那一瞬间,原谅我,我真的不能控制自己,人是控制不了心的。」
他说得好像他自己都快感动了,我简直气笑了。
看着他那副一脸情深意重的模样我再也忍不住,盯着他道:「傅经年,你真恶心!」
「陈诺!」这话让他恼羞成怒,他喊着我的名字,声音都高了些。
「傅经年你要和你的晚晚重逢,你为什么不早点说?你是结婚那天才知道她是你的前女友吗?你来我家没有看过她的照片,我甚至都还记得你当时问我照片里的人是谁?那个时候你怎么不和我了断,你偏偏下作地选在了我婚礼的这天,你们故人相认。」
「小诺!我只是不想伤害你,当时!」他试图用双手按住我的肩膀,我侧身躲开。
「不想伤害我?你可以不要再装了吗?在婚礼上向众人展示你们的爱情有多刻骨铭心,是不是刺激死了?是不是觉得你们的爱情又高贵了几分?」
「小诺!都是我的错!小诺,你要恨就恨我吧!」陈晚拉着傅经年眼泪大滴大滴地掉。
傅经年心疼地抱住她,给她擦眼泪。
转身呵斥我道:「够了!陈诺!我们又还没有领结婚证,只是婚礼取消了,你还没骂够吗?」
我抬手给了他一巴掌,他伸手钳制住我的手道:「你闹够了吗?如果不是当初你和晚晚有几分像的这张脸,你以为我会帮你?」
当初我因为腿有残疾,好多公司都不要我,是大三的时候认识了傅经年,他排除众议将我带进公司。
那个时候他和我说他是看重我的能力,他觉得我很勤奋、聪慧才愿意帮我。
而我进公司后,也拼命地工作,最终做到了总执行经纪人的位置,闺蜜乔荞就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当红小花。
可他现在给我说,他是因为我长得和陈晚有几分相似才帮我。
我愣在当场看着他,我原以为我不会难过了,可是现在竟然从一开始我就是一个笑话,这几年的相处都是我一个人自作多情,自始至终他只是把我当做一个长得像陈晚的玩偶,而现在是他们重逢的工具人。
他看着我愣神的样子,将陈晚拉到身后,而后安抚我道:「陈诺,你也不要觉得委屈,好像我们全都对不起你,你自己就光明磊落,不沾一点尘埃。」
「我怎么了?」
他打量着我,慢悠悠道:「勤工俭学的贫苦少女?自强不息?你说你当时没有钱,我才让公司资助你的,可是你妈妈又说给够了你生活费,你让我相信谁?」
我听着他极尽刻薄的话,想到当初那个拼命努力想向他证明他的选择是对的自己,只觉得可笑至极。
那个时候我是那么崇拜他,相信他。
认识傅经年的时候,我身无分文,那时我正在念大三,连学费都给了我妈。
因为我爸当时出了车祸,需要一大笔钱。
彼时我已经一包泡面吃了两天,所以他说他们公司有资助项目的时候我答应了,比起贫穷这点尊严算什么。
可是带傅经年回家吃饭的时候,只因为傅经年说认识我的时候我一直在勤工俭学,我妈就像炸了毛的猫一样,讥讽我道:「难道谁苛待你了吗?谁没给你钱吗?」
我妈不愿意承认曾经找我要钱的事,甚至有时候无意间提到我当初在哪家餐馆打工,夸下那里的饭菜她都会很激动地说:「你不就是怪我没能力吗?怪我没有给你想要的生活吗?你以为我想生你的吗?」
我当然知道我妈妈不愿意生我了,毕竟我是他们完全不想生下的孩子,我是一个入侵者,因为我的出现瓜分了他们心爱的孩子的资源。
只是命运向来喜欢开玩笑,她不想生下我,却还是生下了,而且还是一个残疾的我。
我的左腿的脚趾先天性萎缩,所以她更加不喜欢我了。
只是我妈那样说,傅经年理所当然地认为我在骗他,觉得我在博同情。
但是我已经不想向他解释什么了?我凭什么要去给一个一开始就视我为玩物的男人自证清白。
傅经年看我没说话,又掉转话头继续道:「你千怪万怪都不该怪晚晚,如果不是你我们当初怎会分手?」
这话更加可笑了,他们当初在一起的时候,陈晚根本没和家里说,我见都没见过傅经年。
他很快解释道:「如果不是当初晚晚要供你这个继母的女儿,怕拖累我,怎么会和我分手?」
5
这句话像是雷鸣一般在我脑袋中炸开,以至于我忘了去追究其他。
「继母?
「谁的继母?
「谁的继母?你说啊!」我拉着他,疯了一般地质问。
「陈诺,你现在还要装吗?你和你妈妈一起唱戏吗?」他嘲讽地看着我。
出大楼的时候,我没站稳,被旁边的台阶绊倒。
双手都擦破了,手心是剧烈的疼痛,可我却顾不上。
颤抖着给我妈妈打电话,我还是很想去确认下,这世上是不是真有这么离谱的事。
拨通手机后,我却迟迟没有说话。
我妈有些不耐烦道:「怎么了大忙人,还记得我这个妈吗?怎么想起了给我打电话。」
「妈!……」
我缓了好几口气,在我妈已经不耐烦地想要挂断电话的时候,终于还是问出了口:「所以陈晚不是你生的是吗?」
「谁告诉你的?你怎么知道?」
是真的,竟然是真的,陈晚真的不是她的女儿。
我挂了电话。
我想起很多我小时候的事,还有我名字的来源,「诺」是她对陈晚的承诺,即使有了我也不会影响她对她的爱。
而我妈第一次破天荒地来我的小窝找了我,她见面第一句话就是:「陈诺,谁告诉你的?」
「傅经年,还有别的事吗?没有别的事,我就休息了。」
「陈诺我是你妈妈!」她抬手就想要打过来。
我只是看着她,突然笑了出来,太可笑了,原来陈晚竟然不是她的女儿。
可是笑着笑着就哭了。
老天啊!那为什么还要让我这样的人生在这世上,为什么我还要被她生下来呢。
「你是陈晚的妈妈。」
我说着就要关门,她却按住了我的手,却不敢看我的眼睛,只是不停地念着道:「我知道你怪我,怨我,可是我有什么办法,我当时答应了晚晚的,如果你没有出生她可以过得更好的。我也养了你,我还供了你读书啊!」
我再也忍不住了,冲她吼道:「那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不该投胎到你的肚子里,是我不该出生的,可是你为什么当时不扔了我啊,或者杀了我啊!你现在后悔,后悔影响你的晚晚我有什么办法?
「不然,你现在杀了我也可以啊!你看可以让你的晚晚出气吗?」
她却一时间有些慌了,忙道:「不是的陈诺!不是的!妈妈不是那个意思!你知道的妈妈文化没有你高,我不会说话的,你不要往心里去。」
我却听得毫无感觉,只是问她说完了吗?或者还想做些什么。
她愣住了,而后捂住脸道:「陈诺,我是你的亲生母亲啊!」
我看她在那里,让她走,她也不走,最终只是道:「你再不走,我就把你的晚晚叫过来了,又或者我继续心理阴暗地去找陈晚的男朋友。」
不知道是哪一句震慑住了她,她终于离开了。
我却突然感觉腿脚都是软的,瘫坐在地上。
我其实宁愿我才是那个不是亲生的,这样我还可以说服我自己,这样我还可以找个理由。
我从公司离职了,傅经年让陈晚顶替了我的位置,乔荞现在事业处于上升期。合约还有一年到期,很多项目都已经谈好了。
我劝她暂时不要解约,我答应她等她合约到期,我们就去来一场全球旅行。
她原本一门心思想和傅氏解约,可是想着只有一年了,最终还是被我说服了。
可是我妈不知道怎么了,也许是那天的争吵让她想起了我好像是她生的。
她非常执着于给我介绍对象,她说女孩子总得有个依靠,而我现在工作也没做好。
我不知道是不是陈晚和她说的,还是她自己打听的,即使我因为这件事和她吵了无数次。
后来我求她,求她放了我吧!我说即使我现在没有对象也不会去找傅经年的。
也不会给陈晚添麻烦的,也不会打扰到陈晚的幸福的。
她却恼羞成怒地打了我一巴掌,她说你在说什么啊!陈诺,我是你妈妈。
她似乎总能在这种时候想起她是我的妈妈。
我不堪其扰,甚至想要搬家。
直到她把齐远带到我的面前,那个我做梦都想要杀了的人。
我妈在旁边一个劲儿地介绍,说小时候你还叫齐远哥哥,你不记得了吗?
你小时候很爱和他玩的。
她一字一句地回忆着。
我的手都被我掐破了。
我抬头看向他,他冲着我笑。
再也忍不住,我拿起旁边的茶壶砸向他,发疯一样大喊道:「滚!你给我滚!」
他似乎早有预料,也不生气,只是装得礼貌而克制地离开。
我妈在旁边激烈地辱骂我:「陈诺你是疯了吗?你是疯了吗?
「小远你没事吧!」
齐远依旧是带着得体的微笑,看起来像是一个正人君子,只是谁都不知道那副皮囊下有多龌龊。
「阿姨,那我下次来拜访,小诺可能今天心情不好。」他转身离开,我妈死死地按住我。
齐远走后,她劈头盖脸地骂我道:「陈诺,你要是有问题的话,你就去看医生,你动手伤人是什么意思,我早知道这样,我怎么会生你。」
「你以为我愿意被你生吗?你以为我愿意吗?你不是一直只觉得陈晚是你的女儿吗?你来找我干嘛?你来找我干嘛?」
我不停地反问着她,整个人都在发抖。
「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追问道。
我看着她疑惑的神色,突然间很想知道,她知道了会怎么样。
我小时候没人陪我,他们的注意力都在陈晚身上。
那个时候齐远家就在我家旁边。
他最开始真的对我很好,我那个时候很依赖他。
可我那个时候太小、太蠢,什么都不懂。
我也从没想过,一直被大人夸赞的好学生,小孩们的好哥哥,会是那样的恶心变态。
后来我的人生里无数次都会想起那段时光,我像是一个很早就坏掉了的人,等我懂了的时候,我才知道我有多脏。
我其实一直很想和傅经年说,可是他仅仅以为我谈过一场恋爱而已。
每次我想说的时候,他只是说,谁没有过去。
那些话就戛然而止。
现在回想过来,只觉得无比讽刺,他只是不想费时间了解一个他选的替身的过去而已,而我竟然抱着想要将过去摊开给他。
结果我妈知道后,只是安慰我,那些都过去了。
当时齐远也小,他肯定也不懂,而且他现在也是一个很优秀的人。
我看着她,难以想象这种话会从一个母亲嘴里说出来,下意识地问道:「那如果是陈晚发生了这样的事呢?」
「够了!陈诺,为什么你总要和晚晚比?难道你希望你姐姐也发生这样的事吗?」
「那你也知道这样的事是不好的事吗?」我嘲讽地笑着。
眼泪再也流不出了。
「滚啊!滚啊!你们都滚!你们都滚!我让你来了吗?我求你生我了吗?你来找我干嘛?你就不能放过我吗?」
「好!好!陈诺,你别激动,妈妈不是那个意思,妈妈先走,你别激动。」
我本以为和齐远这辈子都不会见面的,可是没想到,我妈亲手把他送到我面前。
他还是和从前一样变态,我每天出门都很小心,甚至已经在看房子,准备搬家。
结果那天陈晚来找我,她说她希望我也可以好好生活。
她说谢谢我把傅经年带到她身边。
她说她不怪我妈和我了。
她说了一大堆,最后我只是问她说完了,说完就可以走了。
我们分开的时候,来接她的是傅经年,我没有说话,傅经年只是皱着眉头。
其实他们我谁都不想见,只是陈晚最近一直给我打电话。
分开的时候,我眼看就要到小区了,却突然看见齐远,他伸手将我拽住。
一种巨大的恐惧将我包围,这附近都没有什么人,只有远去的傅经年和陈晚。
我大喊着傅经年的名字,他转身看过来。
陈晚也看向我和齐远,还朝我们挥手,而后她在傅经年耳边笑嘻嘻地说着什么。
然后我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渐行渐远。
最后那个晚上彻底将我拖入地狱。
7
乔荞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精神恍惚了。
她抱着我,我缩在她的外套里面,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
从前那些画面像潮水一般一点一点地拉扯着我,将我卷入深不可见的深渊,那些我刻意不想去想的事,那些我刻意逃避的事,那些我从不敢提起的事,全都回来了。
它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我有多恶心,多脏。
而当初做恶事的人还光鲜亮丽地活着,他怎么敢?他凭什么会认为这次会和从前一样。
乔荞带着我去报了案,剩余的事情都是她在处理,可我作为受害人,要去提供证据,那些事我需要一次又一次地去回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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