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鸣正好回来,他掀帘下轿,管家连忙提着灯笼迎上去。月光皎皎,府院内外洒落清辉。我不近不远地跟在他们身后,想听听他们说什么。「大人,库银和府上的金银细软都清点了一遍,账目在这里。」萧玉鸣一边走着,随手翻了账本,道:「管家之权以后都交给夫人,库房的钥匙也给她,钱怎么花她说了算。」管家怔了一下,试探地问:「您说的是……十八姨娘?」萧玉鸣纠正:「本官视卿尘为妻。」「是,是。」
我时刻惦记着容府的事,想去看看那符咒揭下来没有。
鬼身只有夜晚才方便脱离躯体,可每到日暮降临,萧玉鸣总是痴缠着我。
这晚他被皇上留在宫里,我总算能脱开身了。
容府门上的辟邪符不见了。
我绕过打更人,顺利穿过大门,绕过假山苍柳,飘飘悠悠往主屋而去。
主屋宽敞,桌椅全部用的上好的梨花木,其他陈设用具也绝非凡品。
容彦从前崇尚简约之美,如今得了皇家宠幸,身份不一样了,用度竟跟当朝首辅不相上下。
不知为何,我突然心跳地厉害。
明明对他早已心死,却有了「近乡情更怯」的感觉。
内室里传来水盆被踢翻的声音,吓得我急忙收回思绪。
「会不会伺候?滚出去!」
「大人恕罪!」
几个丫鬟低着脑袋,弯腰从里面鱼贯而出。
我皱起眉头。
这声音……不对啊。
这是容府,当朝探花郎的府邸,没有错。
在内室休息的人,只能是府邸的主人容彦,不会有旁人。
可为什么刚刚那个男声,跟容彦的声音完全不一样?
我连忙飘进去。
见到的是一张与容彦完全不一样的脸。
脸、身形、气度、声音,无一丝一样。
如果非要有共同点的话,那就是都是男子,年纪看起来差不多。
为什么会这样?
眼前之人分明不是我的丈夫。
科举考试,前三甲的详细信息会张榜公告天下,不会有错。
本届探花郎,姓容名彦,字逐溪,南屏村出身,年龄二十五岁。
的的确确是我的丈夫。
那眼前之人又是谁?
真正的容彦又去哪里了?
我怀着满满的仇恨来到京城,想要将负我害我的男人杀之而后快,可是,一切跟我想的都不一样。
本以为今晚就能大仇得报,摆脱萧玉鸣的纠缠,从此再也不用受那般屈辱。
没想到事与愿违,我只能先回萧府,借助萧玉鸣的势力,慢慢查清真相。
「记住,必须是来路干净的银子,别脏了夫人的手。」
管家连连答应着,又道:「大人今夜还是去夫人房中?」
萧玉鸣背着手,抬头看一眼月亮,清声道:
「我以后回来晚了,你跟夫人说一声先歇下便是,不必等我。」
听完这些,我心里沉沉的。
大奸臣萧玉鸣,竟对我动了真情。
他对我不仅宠爱,甚至将掌家之权交到了我手上,对我言听计从,导致我经常怀疑自己何来这么大的魅力。
我不自觉地跟着他,竟跟到了房门口。
「不行,我还是去看看她。」
萧玉鸣猛然转身,瞳孔蓦然放大。
我做贼心虚,以为他看见我了,吓了一跳。
随即捂住心口,庆幸地想,我现在是鬼身,他看不见我。
管家打着灯笼,已经引着他往朝芙蕖阁的方向走去。
我急忙先他一步飘回芙蕖阁。
卿尘的肉身躺在床榻上,我附在上面,赶紧起床整理仪容。
萧玉鸣很快就到了。
他今夜有些不同,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几次欲言又止。
就连看我时,目光里也充满缱绻情意。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鼓起腮帮子做撒娇状,晃悠着肩膀轻轻跺脚:
「大人,妾身等了你一晚上,心里七上八下的。」
萧玉鸣弯起唇角,笑道:「怎么七上八下了?」
我斜抛一个媚眼,握着他的手放在心口处,娇声道:
「你听听妾身心口慌不慌?」
……
他果然吃这套。
颠鸾倒凤时,他对我温柔似水,就像在讨好我一样。
而我也飘飘欲仙,不知今夕是何夕。
神思恍惚间,还以为回到了生前与容彦情深意笃的日子。
我险些喊出「容彦」的名字,后怕出一身冷汗。
幸亏萧玉鸣对我宽容大度,只是缓缓停下,轻柔地吻我。
夜深了,月光透过镂空雕花窗户在地上勾勒漂亮的影子。
我久久不能入眠。
萧玉鸣睡着了,眉头皱得紧,睡得很不安宁。
我竟有一种冲动,想伸手抚平他的眉心。
我及时克制住了。
懊恼地想,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兰儿!」
「啊?」我顺嘴答应。
萧玉鸣突然从梦魇中惊醒,两臂撑起身子时,额头上还冒着冷汗。
我吓得慌了神。
兰儿,是我生前在南屏村的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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