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老太一屁股坐在照相馆的门槛上,捶胸顿足,嚎哭声传到了一里外,照相馆里的周子阳脸色铁青,好几次都想出去理论,被领导拽住了。“你现在出去说得清?谁信你呢,给我老实待着!”领导毕兴华黑着脸呵斥。他真不想护着这家伙,可谁让这家伙摄影技术好呢,每次领导们开会搞活动,都会点名让这家伙去拍照,他能不护着?
等下,我给渝薇把早饭放锅里热着。”
林老太没急着走,将剩下的包子和粥放回锅里,加了点热水,放在炉火上,这样等单渝薇起床时,就能吃到热乎乎的包子了。
自打不干零售后,单渝薇就不起太早了,每天都要睡到八九点才起床,林老太几十年如一日,都习惯六点起床,在乡下她起得更早,天不亮就下地干农活了,干一通活后,才回来做早饭。
城里虽不用干活,可林老太已经养成了早起的好习惯,再加上年纪大了,早上更睡不着,每天六点起床做家务做早饭,陆泽承和林大宝也是这样,他们仨的作息很和谐。
只有单渝薇起得晚,林老太每天都会把早饭放锅里热着,免得孙女吃不上热乎饭。
“渝薇还没起?”周阿嬷随口问。
“晚上不肯睡,早上不肯起,搞得乱七八糟的,这样身体能好才怪,我说她也不听……”
林老太一肚子牢骚,她觉得孙女这样的生活习惯很不好,早睡早起才能身体好嘛,可孙女天天晚上睡得晚,有时候她睡一觉起来上厕所,都还看见单渝薇屋子里的灯亮着,这孩子还在做题。
可她说的话孙女压根不听,她也不敢多说,怕惹恼了孙女,愁死她了。
周阿嬷却不以为意,“你急啥?睡早睡晚都没事,只要保证睡八个钟头就行,你赶紧的,别磨磨蹭蹭了。”
“睡太晚咋能没事?晚上阳气弱,阴气重,就得进被窝睡觉才对身体好,渝薇现在是日当夜,夜当日,都颠三倒四了,我不和你说这些,说了你也不懂。”
林老太絮絮叨叨地碎碎念,她和周阿姐这样的大家小姐说不明白,连面都不会煮,哪懂得这些生活常识。
周阿嬷翻了个白眼,她也懒得和这老太婆废话,说不明白。
她自打十四岁起,直到家里出事前,早上就没在九点前起床过,她喜欢热闹,每个星期家里至少要举办一次舞会,要不然就是听戏看电影,反正晚上的节目多的是,今天这家聚会,明天那家搞派对,礼拜一到礼拜天,天天晚上都有节目。
从没在十二点前睡觉过,早上当然起得迟,她身体照样好的很。
那些养生专家的话,不可不听,也不可全听,做人就得随心所欲,活得开开心心的,连睡觉吃饭这种生活琐事,都得一板一眼地来,做人还有什么意思?
周阿嬷向来觉得,饿了就吃,困了就睡,无聊了就去玩,开心了就喝酒跳舞,生气了就找个法子出气,这样活着才叫惬意自在,单渝薇这个外孙媳妇,脾气很对她的胃口,她很满意。
林老太盖上锅盖,对玩积木的林大宝嘱咐道:“大宝,渝薇起来了记得让她吃早饭,别忘记了。”
孙女总是忘记吃早饭,这个坏习惯也让林老太很不满意。
“好……暖暖吃早饭。”
林大宝抬起头,重复了句,又低下头怡然自得地玩积木,是陆泽承这趟新买回来的,家里已经有不少积木了,都是陆泽承买回来的。
周阿嬷心中一动,便说道:“要不让大宝也一道去吧,天天关在家里都闷坏了。”
“不会出事吧?”林老太有些担心。
她很少带儿子出去玩,一是担心大宝出事,二就是受不了旁人那异样的眼神,还有那些闲言碎语,她听了心里不舒服,也担心儿子会不高兴。
大宝虽然傻,可能听懂那些话,还有那些眼神,大宝都懂的,知道谁是真心对他好,谁又是虚情假意,她这傻儿子明白着呢。
“能出什么事,有我们看着呢,大宝总不能天天关家里,得带出去见见世面。”
周阿嬷不太赞同林老太的育儿方式,林大宝越是这样,就越得培养他的独立生活能力,虽说单渝薇是孝顺女儿,可靠谁都不如靠自己,林大宝自己能照顾好自己才是最好的。
她又冲林大宝问道:“大宝,要不要出去玩?”
“要!”
林大宝开心地嚷了起来,但很快又看向林老太,扁了扁嘴,眼神变得迟疑,生怕林老太不高兴。
林老太心里泛酸,十分自责,她还不如一个外人了解儿子,原来大宝很喜欢出去啊。
“走,妈带你出去玩!”
林老太拉起了儿子,林大宝开心得直咧嘴,还把积木都装进盒子里,归纳得整整齐齐的。
单渝薇给她爹在客厅围了块地方玩积木,也就五六个平方,这一小块地方是林大宝的游戏屋,别人都不进去,就他自个玩,卫生也不用林老太搞,他自个收拾得清清爽爽的。
周阿嬷看在眼里,笑道:“你家大宝好好教教,生活肯定能自理。”
“渝薇也这样说,她说大宝比好多人都明白。”
林老太乐呵呵的,她就爱听别人说儿子的好,听不得半句不好的。
林大宝不留在家,林老太便拿了纸笔,笨拙地写了吃饭俩字,歪歪扭扭的,笔画分得特别开,她没上过学,上了两年扫盲班,认识的字加起来还不到一百个。
把字条贴在单渝薇房间的门上,老太太这才放心出门了。
俩老太太赶到了照相馆,老远就听到了女人的哭骂声,还不止一人,照相馆门口围了不少人,个个都一脸看笑话。
周阿嬷沉了脸,加快了脚步,林老太牵着儿子,也紧跟了上去,劲头十足。
“周文林你个丧良心的陈世美,有了狐狸精就抛妻弃子啊,你不是人……我就知道你和女徒弟不干不净,还让那狐狸精来家里吃饭,呸……臭不要脸的狗男女!”
梅琳一边哭一边骂,还扯上了单渝薇,她把账算在了单渝薇头上。
就是单渝薇上门吃饭后,周子阳才不对劲的,肯定是这小妖精搞的鬼。
梅老太也过来了,这老太婆已经从大女儿的惨死中缓过来了,她想得很现实,大女儿和大女婿都完了,她只能依靠小女儿,所以小女婿必须紧抓在手里,否则她靠谁养老?
“你们照相馆包庇陈世美,我要去告御状,让青天大老爷替我女儿做主!”
梅老太一屁股坐在照相馆的门槛上,捶胸顿足,嚎哭声传到了一里外,照相馆里的周子阳脸色铁青,好几次都想出去理论,被领导拽住了。
“你现在出去说得清?谁信你呢,给我老实待着!”领导毕兴华黑着脸呵斥。
他真不想护着这家伙,可谁让这家伙摄影技术好呢,每次领导们开会搞活动,都会点名让这家伙去拍照,他能不护着?
说起来也真是邪门了,明明是一样的照相机,拍的人也是一个人,周子阳拍出来的相片,就是比别人拍的好看。
有一回周子阳请假了,他老婆单位搞茶话会,有好几个领导参加,他老婆大人点名让周子阳去摄影,可周子阳不在海城,他只能让照相馆另一个摄影师去拍照,还和老婆保证技术一样好。
结果等相片洗出来,他就被老婆骂得跟孙子一样,还睡了一个星期的沙发,腰椎间盘都突出了。
那个倒灶摄影师照出来的领导,胖的胖,矮的矮,没一个能看的,尤其是老婆的直属领导,是个蛮和蔼可亲的人,就是形象圆了点儿。
远看像冬瓜,近看像南瓜,反正就是一个字——圆。
周子阳以前也给这位大领导照过,效果相当不错,相片里的大领导看着苗条了不少,而且脸盘子也没太大变化,大家看了后都认识,又会觉得大领导瘦了不少。
可另一个不争气的摄影师,照出来的大领导,比本人还圆,相片上的大领导眼睛鼻子和嘴都凑一堆了,笑得跟南瓜一样,他老婆说,大领导一看那相片当场就黑脸了,虽然没说啥,可大领导心里肯定是恼的。
毕兴华嫌弃地瞪着周子阳,真是个惹事精。
“我老公就在里面,有人看到他来上班了,那狐狸精肯定也在里面,狐狸精叫单渝薇,年纪轻轻干啥不好,非要勾引我男人,我要贴她大字报!”
梅琳叫了半天,都没等到周子阳出来,心里更慌了,索性连单渝薇的名字都捅了出来。
那狐狸精既然是周子阳的徒弟,自然是在照相馆上班的,梅琳觉得她不会搞错。
尽管单渝薇带了对象上门,可梅琳还是觉得周子阳和单渝薇之间有暧昧,所以她不管不顾地嚷嚷了出来,就是想搞臭单渝薇的名声,让这不要脸的狐狸精活不下去。
周子阳的脸色更难看了,单渝薇可是他外甥媳妇,他铁青着脸就要出去,不能再让梅琳闹下去。
“单渝薇是哪个?你真在外面有人了?”毕兴华来了兴趣。
听那泼妇说得煞有介事的,还有名有姓,不像是谎话啊。
“她在胡搅蛮缠,单渝薇是我外甥媳妇,叫我舅舅的。”周子阳气道。
“你不是家里人都死绝了吗?怎么又冒出个外甥了?”毕兴华脱口而出,说完才意识到这话不太妥当,不由讪讪地笑了。
周子阳也没生气,以前他确实这样说过,家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我以前搞错了,我妈和外甥都在,前段时间相认的。”
周子阳大步朝外走去,梅琳还在嚷嚷,说的话越来难听,不过他还没到门口,就听见了正义之声——
“到底是谁不要脸?我就没见过比你们家更不要脸的人,我表侄就是受了朋友托付,又可怜你们孤儿寡母,这才照顾了你们家十几年,你这臭不要脸的女人还缠上我侄子了,硬说我侄子是你男人,
我呸……你缺男人就去卖啊,就你这老黄瓜样,五毛钱还是有人要的,我侄子有文化还有相貌,你倒贴他都不会要,你可别白日做梦了!”
林老太老远就听见了自家孙女的名字,竟然还和狐狸精扯一块了,气不打一处来,冲过去就对着梅琳骂了个狗血喷头。
刚才路上周阿嬷已经和她对了口径,对外只说周子阳是受朋友所托,才近身照顾梅琳母子三人的。
反正这十二年周子阳从没在外人面前承认过他是梅家女婿,也没和梅琳单独出门过,照相馆的人也是私下猜测他有老婆。
而且周子阳和街坊邻居也不来往,住得最近的邻居都没说过话,所以这种说辞虽然牵强了些,但也能唬人了。
林老太声音宏亮,一口气骂了一大通,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们,登时精神大振,这些天看梅琳泼妇骂街,他们都腻了,剧情可算有了新进展,一看林老太这个精神抖擞的样,就知道接下来的戏肯定很精彩。
梅琳不认识林老太,梅老太认识啊,那一盆子骚气冲天的童子尿,她现在想起来还记忆犹新呢!
“又是你,我家的事轮不着你管!”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梅老太登时红了眼睛,但她知道自己打不过林老太,而且眼下找到周子阳更要紧些,她不想和林老太闹。
“你家的破事求老娘管,老娘都懒得管,谁让你们死缠着我表侄不放了,我还说是哪家的女人那么不要脸,像蚂蟥一样死缠着我表侄不松口呢,原来是你们家啊,难怪脸皮这么厚!”
林老太上下打量着梅琳母女,眼神鄙夷,看得梅琳心里直发毛。
梅琳本来就不是特别强硬的性子,脸皮也没那么厚,要不是舍不得周子阳的工资,她也不会豁出脸皮来照相馆闹,现在被林老太指着鼻子骂,她就有些受不了了,不敢吭声。
因为林老太说的是实话,她和周子阳确实不是真夫妻,连手都没牵过,周子阳压根瞧不上她。
她好几次大半夜自荐枕席,周子阳都不开门,对她也越来越冷淡,她也是要脸的,周子阳都这样了,她便没再送上门了,可心里还是舍不得这个男人。
“我女儿和周文林是两口子,户口本上就是两口子,周文林是陈世美,有了狐狸精就想抛弃我女儿,我就算去告御状都有理,抛妻弃子的陈世美看哪个领导敢护着,老娘去贴大字报,让全城人都知道他是个什么玩意儿!”
梅老太脸皮厚多了,骂得特别理直气壮。
谁让周子阳的身份见不得光呢,只要这男人还顶替着周文林的身份,就得把工资交出来养她一家子,这辈子都别想逃。
周阿嬷不住冷笑,算盘打得可真好,想吸她儿子一辈子的血呢!
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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