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染眼中波澜翻涌，沉步上前挡在了那队列之前。裴钰面色一沉，勒马停下，看着顾清染冷冷问：“你在这里做什么？”这话好似一把长刃插入顾清染心中，令她疼痛难忍。他今日应该娶的，是她顾清染。可她在将军府等来的，却是他出宫后就转道去迎林瑟瑟进门的消息。她知道，这是裴钰对她的羞辱，但她却不能生生受了这羞辱。只因她姓南宫，南宫家军的南宫。顾清染的语气止不住的轻颤：“太子殿下，今日陛下亲自下令，是让你我成亲，你现
姜国，上京城，定文帝十九年八月。
顾清染一身大红嫁衣，腰间却别着宝剑，等在通往皇宫那唯一一条御道上。
秋风吹动顾清染如墨般的长发，她听着喜庆喧闹的唢呐声由远及近，眼中压着沉沉的波澜。
绵延十里长街，红绸铺就花轿路。
御道那头，当朝太子裴钰一身红袍踏马而来，龙章凤姿，不外如是。
迎亲队伍在他身后绵延，十六抬花轿华贵非凡，只是，里面坐着的新娘——不是自己。
顾清染眼中波澜翻涌，沉步上前挡在了那队列之前。
裴钰面色一沉，勒马停下，看着顾清染冷冷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这话好似一把长刃插入顾清染心中，令她疼痛难忍。
他今日应该娶的，是她顾清染。
可她在将军府等来的，却是他出宫后就转道去迎林瑟瑟进门的消息。
她知道，这是裴钰对她的羞辱，但她却不能生生受了这羞辱。
只因她姓南宫，南宫家军的南宫。
顾清染的语气止不住的轻颤：“太子殿下，今日陛下亲自下令，是让你我成亲，你现在又在做什么？”
裴钰不以为然：“顾清染，似你这般蛮横无理，无才无德，如何配得上太子妃之位？”
这话一出，今日她已成为上京城的笑柄。
顾清染心中揪做一团，但她只是攥紧了手里的剑上前一步：“无论臣德行如何，总之，殿下今日都不能将林瑟瑟带进东宫！”
“噌——”一声。
她手中长剑出鞘，下一刻，剑锋挑起了那花轿的门帘。
顾清染看着里面吓得花容失色的林瑟瑟，冷声开口：“林瑟瑟，你为丞相之女，无媒无令，甘愿就这样被草草抬进东宫做个妾室吗？”
林瑟瑟白着一张脸，掀起自己头上的流苏珠帘，从花轿里走了出来。
她为难地看向裴钰，怯弱地唤了一声：“太子殿下……”
裴钰脸色一黑，目光似箭一般投向顾清染：“你就这么上赶着让本宫娶你？南宫家满门英烈，从未出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女儿！”
顾清染持剑的手颤了颤。
她转过身，看着裴钰面上毫不遮掩的厌恶，喉咙涩紧。
“若我今日让你将她带入皇城，才是真的没了脸面。”她收起剑，隐去自己眼里的难过，却逃不过眼眶涌动的一抹红。
“我不逼你娶我，但是我南宫家的名声不容任何人侮辱。”
说完，顾清染毅然摘下头上嫁冠，重重地丢在地上，重新翻身上马，策马扬长而去。
阳光打在她大红的嫁衣上，翻涌着热烈的鲜红，消失在御道尽头。
裴钰看着地上那摔碎的嫁冠，脸色难看至极。
他看着林瑟瑟期盼的眼神，眼神一沉，却是转头对侍卫吩咐：“送林小姐回相府。”
朱红宫门里，长灯照夜。
皇宫太庙里传来一阵清脆的瓷器破碎的声响。
“逆子！南宫家守我姜国北境百年，世世代代战死疆场！到了阿玥这里，死得只剩下她一个孤女，你今日这般待她，怎对得起诸位先帝英灵！又怎对得起南宫家世代忠魂！”
皇帝看着跪着的裴钰，脸色铁青。
裴钰神色微变，但语气冷淡：“想要补偿南宫家，有很多种方式，不必非要我娶她。”
皇帝看他如此，气得胸口一阵剧烈起伏：“你给我跪在这里好好想想清楚！”
御书房。
顾清染早已换下嫁衣。
皇帝摇头叹气：“阿玥，裴钰今日胡作非为，委屈你了，朕已经罚他跪在太庙思过。”
顾清染眼神微暗：“陛下，世间情爱勉强不来，臣不怪太子殿下，还请陛下收回责罚。”
太庙。
灯影绰绰，将跪着的裴钰身影拉长。
不知哪面宫墙外，打更人敲着梆子一下一下在耳畔渐远。
顾清染沉默上前，良久，她才低哑着声音开口：“我只想知，你为何这般不愿娶我？”
裴钰身影未动，只冷淡道：“本宫厌你。”
四个字，轻轻飘飘，却又如一颗巨石沉沉压在她心里。
她是将军，自以为早已心肠似铁，却又为他生出百般痛楚。
顾清染再问不下去，她转身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太庙门口。
她声音暗哑：“陛下说你可以起来了。”
裴钰没有起身，冷冷道：“我不会领你的情。”
烛火摇曳，将顾清染的影子照得晃了晃。
她没有回头，走出太庙大门，冷风吹来，拂走她眼角那一抹若有似无的波光。
身后裴钰转头看向她决绝的背影，胸中怒火上涌，攥紧了手。
太子弃婚之事被传得沸沸扬扬。
三日后，皇帝特地为顾清染举办宴会，以示恩宠。
余晖斜照，朱红宫门次第而开，顾清染一路走向举行宴会的德光殿，每一步却都隔上了回忆的窗。
她本与裴钰青梅竹马，这深深宫墙中，每一寸都留有他们共同回忆。
脚下的青石板路，他们曾牵手一起从这里跑过。
前面不远处的金云台上，他们一起钓过鱼，下过棋。
往事历历在目，分明岁月静好，可他和她却已经物是人非。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们越走越远。
也许是那年兄长战死，她接手南宫家军……
又或许，是在爹爹战死那年，她拿起剑策马奔向北境开始……
她与裴钰，终究有缘无分。
快到德光殿，身后突然有脚步声接近，顾清染回头，就看见一身锦袍的林丞相。
她拱手行礼：“林相。”
林丞相忙赔笑拱手：“南宫将军客气了，本相该向你赔礼才是。拙荆不识大体，趁我下江南巡查之际想将女儿嫁入东宫，本相昨夜方归，实在羞愧啊……”
顾清染几不可闻地皱了皱眉。
嫁女这样大的事情，林丞相不可能不知道。
顾清染脸上的笑意不达眼底，微微拱手：“阿玥自然不会和无知妇孺计较。”
德光殿。
顾清染一进殿，皇帝立刻说：“阿玥，你坐到太子身边去。”
顾清染身形僵了一瞬，转头去看裴钰，毫不意外地捕捉到他眼中的反感与不悦。
她紧抿了唇，硬着头皮在他身旁的位置坐下。
裴钰端起桌上的酒喝了一口，一个眼神也没有留给她。
顾清染眼神微暗，心里狠狠揪了一下。
她忍不住偷偷用余光去看裴钰，却见他遥遥举杯，而举杯的方向正是
女眷方向的——林瑟瑟！
两人举杯对饮的样子，仿佛心心相印，而自己就是拆散他们的罪魁祸首。
顾清染低下头，用喝酒掩饰绷直的唇角。
酒水甘甜，入口却是苦涩的。
顾清染不禁苦笑，忽然想起，她第一次喝酒就是和裴钰一起——偷喝了陛下三十年的陈酿。
醉醒之后，两人还被罚扫了整个东宫……
当年也曾情投意合，两小无猜。
如今那些感情却像这酒，由甜变苦。
殿上响起一阵鼓乐，群臣饮宴，一群舞姬踩着鼓点上前，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忽然，杯中酒泛起一阵细纹。
有人一声惊叫：“刺客！保护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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