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问得沈楚楚一脸莫名其妙,“去洗手间干嘛?当然是上厕所啊。”张帆沉声道,“你看见他上厕所了?”
空气有几秒钟的凝固。
就连沈青川这种善于打圆场的江湖老手,此刻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兄弟的新女朋友是兄弟的老婆?
特么电视剧都不敢这么编啊!
“我太太……”张帆冷冷地盯着沈楚楚,视线落在她挽着莫明轩胳膊的那只手上,扯了下唇角,“那得问问唐小姐什么时候有空,过来充当一下了。”
沈楚楚……
她默默将手从莫明轩的手肘上抽了出来,微微退开了些距离。
莫明轩诧异的看向她。
沈楚楚刚想开口解释,腰上横过一只手,用力将她带入怀中。
张帆是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生硬的卡着她的腰,俯在她耳边,咬牙切齿道,“我是该叫你周太太,还是唐小姐呢?”
不知道是不是沈楚楚的错觉,她觉得张帆姿态有那么点占有的意味,好似宣誓主权一样。
莫明轩皱眉,“慕深,你在说什么?”
张帆单手扣着沈楚楚的腰,眼神讥诮,“沈楚楚,给你的男朋友好好介绍下你老公。”
“什么男朋友?”沈楚楚腰被他卡的生疼,实在忍不住推开了他,“张帆你发什么疯?”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吧?”张帆眼睛都要喷出火,“沈楚楚,你在我户口本上呆了三年,我怎么不知道你姓唐?”
沈楚楚被噎了一下。
这还真不好解释。
她总不能说,之前是防人之心,给了莫明轩一个假名,谁知道后来又有了这么多的交集。莫明轩就站在旁边,这么说也太伤人了。
就在她纠结这么开口的时候,莫明轩突然出声,“这应该是个误会,陆小姐替朋友委托我处理一些纠纷,之前的职业习惯,我下意识以为陆小姐跟委托人是亲属关系,误以为她姓唐。”
沈楚楚惭愧至极,自己编的谎,现在还要受害人来替她圆。
沈青川终于逮到说话的机会,赶紧打圆场,“原来是误会一场,来来来,我来跟你们介绍。嫂子,这位是我跟阿琰的发小,莫明轩,当年你们结婚的时候,他在国外没赶回来,你们婚房挂的那副画,就是他送的。”
莫奈的《睡莲》。
她一直以为是沈青川送的,她就说这家伙那么抠门,怎么送这么贵重的东西,换成是莫明轩,就解释的通了。
“明轩,这位就是阿琰他老婆沈楚楚,以后要叫嫂子的。”
莫明轩喉结滑动了一下,看着沈楚楚,没说话。
张帆拉过沈楚楚的手腕,重新将人圈在了自己身边,宣示意味十足。
沈楚楚皱起眉,挣扎着想从他怀里出来,张帆垂眸云淡风轻地威胁,“十亿。”
沈楚楚瞬间老实了。
张帆肆肆无忌惮挽着她的腰,掌心灼热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像是有蚂蚁在皮肤上爬一样,让她很不自在。
她努力忽略腰上那只咸猪爪,一脸歉意的看着莫明轩,“莫先生,今天的事,多谢你帮忙。”
莫明轩摇头,“举手之劳。”他迟疑了一下,从口袋里摸出两个创可贴递给沈楚楚,“我刚刚问服务生要的。”说着指了下沈楚楚的手腕,“伤口处理了一下,天热,小心感染。”
沈楚楚怔了一下。
手腕上的伤是之前翻窗户时候擦伤的,因为出血量很少,她只是清洗了一下,并没有处理。
本来都没那么疼了,刚刚又被张帆这不长眼的狗男人抓了一下,她挣扎也是因为伤口被他弄疼了而已。
张帆都没注意到,认识几天的莫明轩却注意到了,一瞬间,沈楚楚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她想道谢,张帆却先一步接过创可贴,声音不冷不热,“不劳你费心,我的人,我自己会照周。”
稍有缓和的气氛,一瞬间又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沈青川头皮都要炸了。
现场气氛诡异。
“明轩哥!”
周景阳一脸兴奋的扑过来,拉住莫明轩的胳膊,“说什么有女伴了,我就知道你在骗我!”
沈青川松了口气,他从来没觉得周景阳这么可爱过,立马笑着接话,“他一个单身狗能有什么女伴?你快把你那些小姐妹介绍给他,没准儿就帮他脱单了。”
周景阳撇撇嘴,“明轩哥才看不上她们。”
说着对上了沈楚楚嘲弄的眼神,手一颤,心虚的避开对视,装模作样地打起招呼,“哥,嫂子,沈大哥。”
沈楚楚讥诮地扯了下嘴角,没说话。
不是她大度放过周景阳,而是这个场合,不是清算私人恩怨的时候。
“明轩哥,你陪我跳支舞吧,有个家伙一直缠着我,好烦呀,你帮我挡一挡。”
周景阳撒着娇,哪还有平时骄横跋扈的模样?
沈楚楚打量了她两眼,突然明白过来——周景阳之所以来参加平时不怎么感兴趣的宴会,大概率是冲着莫明轩来的。
周景阳喜欢莫明轩。
这个结论,让她之前的一切行为都有了解释,也难怪看见她的时候收敛起了爪牙,她才不是怕她跟周景阳告状,她怕的是自己在莫明轩面前本性暴露,被厌恶罢了。
莫明轩本想推辞,但架不住周景阳软磨硬泡,还有沈青川在边上撮合,最后半推半就被两人拉进了人群。
莫明轩一走,沈楚楚就松了口气。
张帆脑子转很快,这会儿他可能是没反应过来,一会儿要是明白过来,肯定要问她是什么纠纷。
她那点花花肠子在张帆跟前根本不够用,万一聊着聊着把自己的话套出来,就完了。
张帆要是知道她要告姚可欣的粉丝,估计她还没行动,就给她摁死了。
“要不追上去看?”
背后传来张帆阴阳怪气的声音。
沈楚楚回过神,收回视线,没搭理他。
他扫了一眼沈楚楚身上的白裙,眸色沉了几分,“你去哪儿了?穿的什么东西?原来的衣服呢?”
那嫌恶的语气,就像在说,你去哪儿鬼混去了?穿得什么破抹布?
“你怎么不去问问你的好妹妹呢?”
张帆看着她,“她说你对她抢了你衣服这件事耿耿于怀,借口去洗手间,偷偷跑掉了。”
沈楚楚气笑了,“她都跟你这么说了,你又何必来问我?”
张帆抿起唇,淡淡道,“我没信,我想听你怎么说。”
沈楚楚愣了一下,抿紧嘴唇。
“我说周景阳把我锁到洗手间你信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看张帆。
她并不觉得张帆会相信她说的话,张帆对这个妹妹有多维护,她最清楚不过。
周景阳在外面就算把天翻过来,在张帆,或者说在周家人眼里,她也只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心思单纯,没有害人的心思。
这样一个“单纯”的小姑娘,怎么会做出把人锁厕所里这种事呢?
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被张帆反唇相讥,头顶却传来张帆的轻叹,“你怎么出来的?”
沈楚楚怔了怔。
她觉得今天的张帆格外奇怪,他所有的反应似乎都在自己的预料之外。
她有点看不透张帆,或者说她从来没有看透过他吧。
“翻窗户。”
沈楚楚没提自己在洗手间救人的事情,对她而言确实没有提的必要,一来救的人她不认识,二来一想到救人的时候徒手掏马桶,她就有点膈应。
这种事经历一次就够了,还是不要大肆宣扬了。
“翻窗户?”
这个回答让张帆眼皮跳了跳,十二楼?她是觉得自己会飞檐走壁?
沈楚楚没注意到张帆的表情,点头道,“就翻到外面,顺着墙爬到了隔壁,正好莫律师在洗手间,就帮了我。”
张帆额上青筋绷紧,低沉着嗓音,漫不经心地问,“莫明轩在洗手间干什么?”
这个问题问得沈楚楚一脸莫名其妙,“去洗手间干嘛?当然是上厕所啊。”
张帆沉声道,“你看见他上厕所了?”
“啊?”
沈楚楚一时没反应过来。
张帆瞪她,“你看见了!”
沈楚楚被他吓回过神,红着脸羞恼道,“没有!我爬到隔壁窗户的时候,他刚进来!你想法怎么那么龌龊!”
张帆瞬间怒意全消,拉过她的手肘,仔细看她的伤口。
右手腕处有明显擦伤的痕迹,白嫩的皮肤上,一大片带着血点的殷红,擦破皮的地方,卷起一层表皮,毛毛刺刺的。
平时在家里削个苹果,剌破一点皮,没出血都要矫情的哼唧半天,现在手腕弄成这样,竟是没听她喊一声疼。
追尾那次也是,那天晚上明明带着一身伤,回来却什么也不说。
她不愿意再对他喊疼,或者说她不愿意再对自己展露她柔软脆弱的一面。
这个认知让张帆突然不是滋味起来。
他很难形容清楚这种感觉。
他是个讨厌麻烦的人,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越简单利落越好。
但是沈楚楚不是。
他们结婚的时候,他就知道她是个有些麻烦的女人。
明明没什么感情基础,却要求婚礼要跟正常婚恋那样,仪式流程一样不少;婚后又自作主张去改变他的一些生活习惯,比如睡前喝牛奶,再比如车里放香薰,还比如将他收藏的昂贵茶叶拿去煮茶叶蛋。
她的到来,搅乱了他二十多年来一成不变的生活习惯,甚至有时候会让他觉得很烦。
穿衣服会问他好不好看,他说还行,她觉得是敷衍,他说难看,她又嫌他没眼光。
明明每次的答案无非就这两种,她却乐此不疲,每次都要询问。
他曾经希望她能像让他预想的伴侣那样,聪慧,懂事,生活上绝对自立,不会给他添太多麻烦。
可是当她真的做到什么都不来麻烦他的时候,他心里却像是缺了一块,怎么都不舒服。
张帆抿着唇,低着头认真地帮她贴创可贴。
沈楚楚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到他完美的下颌线。
哪怕是要跟张帆离婚,她也依然觉得这个人长得真他妈得帅。
也就是这张脸太具欺骗性,她年轻时候竟然觉得能看着这张脸过一辈子。
她想,就算以后分开了,她大概也对张帆这张脸讨厌不起来,颜狗真是太没有原则了!
张帆半阖着眸子,轻轻将创可贴两端摁紧,声音淡淡问,“窗户那么高,你怎么爬上去的?”
提起这个,沈楚楚就忍不住嘚瑟,“你忘了,我以前可是艺术生,学了好多年舞蹈,虽说结婚后懈怠了,可是功底还在啊,就那么点高度怎么可能难得住我?”
事儿结束了,吹牛自然就不打草稿了,反正就算她在上面吓得两腿发软,她不说谁能知道呢?
张帆抬眸瞥了她一眼,“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挺聪明的?”
沈楚楚没听出来他的弦外之音,还一本正经地跟他讨论,“我这应该叫有勇有谋吧?”
张帆冷笑,“我看你是健身忘健脑子了!无障碍卫生间明明有紧急呼叫按钮,你为什么不按那个?翻窗户?有勇有谋?你还挺得意?十二楼,你知不知道你但凡踩空一脚,现在你就是一滩肉泥!”
张帆是真有本事,一句话破坏她一天的好心情。
这番劈头盖脸的数落,让她又气恼又委屈。
她抽回手红着眼瞪他,“对,我就是蠢!我又没去过什么无障碍洗手间,我怎么知道里面有呼叫按钮?你巴不得我踩空摔死吧?这样既省了财产分割,又给别人腾位置让你们双宿双飞!”
张帆皱眉,“你胡说八道什么?”
沈楚楚咬牙,“你心里清楚!”
“我清楚什么?”张帆把她抽回去的手,重新拉回来,将另一个创可贴也贴上,“本事不大,脾气倒不小,就算不知道紧急按钮,那手机呢?你不会打个电话吗?”
沈楚楚没好气道,“被你妹摔坏了,要不然我会蠢到翻窗户吗?”
得知不是故意不接电话,张帆眉眼突然舒展了几分,甚至连她话里的讥讽也不觉得生气了。
瞧着她一脸愤然的模样,张帆觉得胸口一阵塌陷,声音也不自觉低下来,“倒是我错怪你了?”
沈楚楚轻哼,“你不分青红皂白的时候还少吗?”
其实张帆并没有那么不讲道理,正相反,他护短是护短,但真要做了触碰他底线的事,就算是亲妈他也不留情面,只可惜这些底线在他的真爱面前,都是一句屁话!
意外的,张帆并没有因为她这句反驳而生气,而是有些无奈道,“那一会儿给你买新的。”
沈楚楚一脸见鬼的看着他,她为什么从这句话里听出了几分哄人的味道。
张帆会哄她?
不是她耳朵有问题,就是张帆吃错了药。
她咳了一声,瞥他一眼说,“你要是做贼心虚,想弥补我就算了,我不吃那套。”
张帆动作一顿,将她的手推开,“你爬窗户脑子是被窗户夹了吗?”
沈楚楚……
她就说一定是见了鬼!
看吧,他还是那个嘴毒的狗男人!
“还愣着干嘛?”张帆走了两步,见她还站在原地不动,冷冷瞥了她一眼,“要八抬大轿请你吗?”
她咬咬牙,不情不愿的跟上。
像是故意跟他作对一样,他快她也快,他慢她也跟着降速,始终跟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会场上那些看见沈楚楚一个人行动的单身男士,很自然就注意到了她。
沈楚楚的长相实在是太过艳丽,哪怕没有像别的名媛那样高订加身,仅凭一件素裙也能大杀四方。
她就像是那种中了基因彩票的人,明明父母的长相都不算过于出彩,偏偏生她的时候就像开了外挂,把祖上所有的优秀基因都集中在她身上。
十八岁的沈楚楚,光芒尚显稚嫩,在学校的时候甚至算不上班里最好看的女生,而到了二十三,她整个人就像是花蕾突然盛开了一样,五官越发精致,甚至年岁越长,越显得美艳。
晚会美女如云,而沈楚楚的美,似乎天生就和别的美女存在着壁垒。
别的美女穿着礼服走过来,可能第一眼让人注意的,先是那一身华丽的服饰,而沈楚楚,不管她穿什么
,让人第一眼注意到的,永远是她那张脸。
张帆极少带她出来参加这种宴会,所以很多人其实也不认识她,以为她是哪家的千金,又或者是晚会请来义演的明星。
短短一段路,竟是惹得不少青年才俊前来搭讪。
张帆转过头,她正笑着跟一个年轻男子说话。
那个人张帆知道,刚刚有人跟他介绍过,一家新兴的互联网公司的合伙人,二十来岁,拿着家里给的点钱出来创业,好像势头还不错。
他绷着脸,大步走过去。
男子看到张帆,微笑着同他打招呼,“周总。”
张帆面色沉静,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他淡淡问,“在聊什么?”
“也没什么,”男子笑道,“老同学,叙叙旧。”
“老同学?”张帆看向沈楚楚。
男子以为张帆在问他,解释道,“这位是沈楚楚小姐,我高中同学,很久没联系了,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北柠,这位是江盛集团的周总。”
沈楚楚……
老同学热情是热情,就是有点没眼力见。
果然,张帆勾了勾唇角,“看得出来你们是很久没联系了。”
老同学一怔,就见张帆揽住沈楚楚的腰,缓缓抬起眼,一脸温和道,“他甚至都不知道你已经结婚了。”
周老狗绝对去四川学过变脸!
沈楚楚觉得自己都够会装了,到张帆这里只能甘拜下风。
老同学显然被这突然起来的消息砸得有点措手不及,半天才道,“结婚?”
沈楚楚配合着挽住张帆的胳膊,微笑道,“这是我老公。”
高同学眼神明显遗憾起来,不太自在道,“你结婚这么早啊。”
说完觉得不太合适,又赶紧道,“我的意思是,没想到周总居然是你先生。当年留学的时候,听同学说你出了点意外,早点找个人照周你也挺好。”
沈楚楚和母亲出车祸的事情,当时闹得非常大,上了当年的头版头条。
私家车和一辆计程车相撞,两死三伤。
计程车的司机和一位乘客命丧当场,另一位乘客重伤,她母亲虽保住了一条命,却成了植物人沉睡不醒,整场事故里,伤的最轻就是她了。
本文来自投稿,如侵权,请联系87868862@qq.com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