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时,萧太傅走进房内,满屋的苦涩气息和一地的碎片让他再次无奈叹气。崔琰已经不知打翻几碗药了,天天只盯着那封和离书暗自神伤。“宸儿。”萧太傅坐了下来,温声道:“莫再强求了,清染她已经走了……”崔琰眼神一怔:“你,你说什么?”
而崔琰一病就是七日,本就有着一股书卷气的翩翩公子此时更多了几分孱弱。
他看着那封和离书,眼神迷惘,若真如了裴长宁的愿,他们从此以后便是形同陌路了。
甚至说……陆北尘他会不会想从前那样陪在裴长宁身边,他们会不会……
“哐——”他烦躁的拂去手边的药碗,心烦意乱的拽着和离书。
恰时,萧太傅走进房内,满屋的苦涩气息和一地的碎片让他再次无奈叹气。
崔琰已经不知打翻几碗药了,天天只盯着那封和离书暗自神伤。
“宸儿。”萧太傅坐了下来,温声道:“莫再强求了,清染她已经走了……”
崔琰眼神一怔:“你,你说什么?”
“今早,清染去见了皇上,她辞了将军之职,也辞了皇上的封赏……现在恐怕已经出了城了。”萧太傅都不敢去看崔琰。
裴长宁要走,他和皇上都留不住,裴长宁甚至还求他不要将此事告诉崔琰,但他却不忍看见崔琰这般失意的模样。
崔琰倏然起身,大步跨了出去:“备马!”
裴长宁又要不辞而别,她是铁了心要跟他一刀两断吗?
“少爷,你病还没……”崔琰哪里理会小厮的劝阻,直接翻身上了马。
“驾——”他夹紧了马肚子,沿着长街踏雪一路驰骋而去。
不同于看见裴长宁的尸体那般痛苦,他只感觉裴长宁这一走,他若不去追,那么他们可能就真的一刀两断了。
路过将军府时,他停了下来,府门被锁上,门上的白灯笼和白绸已经被摘下,连府门上“将军府”的牌匾都不见了。
人去楼空。
“可恶!”崔琰紧咬着牙,重重的挥了下鞭子,马嘶吼一声,朝着城门口跑去。
裴长宁,她一再不辞而别,到底是真的放弃他了,还是在逃避……
京城外二十里的马道上,一辆马车正摇摇晃晃前行着,裴长宁靠在车窗沿上,目光呆滞的看着窗外一片的洁白。
离京城越远,她倒觉得越轻松了。
“清染。”柳馥兰膝上趴着睡着的风珞宇,压低了声音道:“走的这么匆忙,你的身体真的受得了吗?”
裴长宁悄悄回了神,同样低声回道:“我没事,只是嫂子,你不会怪我吧。拒绝了皇上的封赏,连还擅自请辞卸任回乡……”
她眼神中满是歉意,虽说家底还在,但风珞宇还小,柳馥兰还怀着孕,她伤未痊愈,以后恐怕……
柳馥兰摇摇头,爱怜的看着风珞宇…“不,清染,你是对的,纵使我们风柳两家世代都纵横沙场,但宇儿这儿,我真的不愿他像我们一样了,我只想让他平凡安稳的过完这一生。”
她不怨在她满头白发时再送孩子上战场,更不敢像风毅一样白发人送黑发人。
“只是清染,你和崔琰……你不与他道别吗?”
裴长宁合上眼,轻轻叹了口气:“不必了,他会有自己的幸福的。”
她始终没忘记她在泉音诗社看到的那一幕,崔琰和她不合适。
突然,马嘶鸣一声,猛地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裴长宁掀开车帘,探出头,看见马车前的来人后,不由一愣:“陆北尘?”
陆北尘翻身下了马,走到马车旁,满脸笑意:“清染,我同你一起走吧。”
裴长宁诧异的看着他,他现在虽然是个闲散的富家公子,但是他怎能不管家中商铺跟着她回乡呢。
“北尘,你来送我我已经很高兴了,一同走就不必了。”
陆北尘望着裴长宁略微苍白但依旧娇俏的脸,只觉心一阵悸动:“家中之事自然有我兄长帮忙,再说我也不懂经商。”
裴长宁喜欢崔琰十二年,他也喜欢了裴长宁十二年,当知道裴长宁和崔琰成亲后,他失意了一阵,但始终认为,若是她过得幸福,他也安心了。
可在寺中看到愁眉不展的裴长宁时,他心动摇了,这一次裴长宁死里逃生,与崔琰断了往来,无疑是给了他一个机会。
裴长宁看他眼中满是坚决,为难的犹豫起来。
只是还未等她回应,陆北尘便上了马,跟在马车旁边,一副赶不走的模样。
柳馥兰虽对陆北尘不怎么熟悉,但这几日他天天送药又送补品,任谁看都知道他喜欢裴长宁。
她摇头不语,对于裴长宁的感情,她还是少插手吧。
裴长宁看着陆北尘半晌,无奈地将身子收了进去:“随便你吧。”她知道拒绝也没用,按照陆北尘的个性,恐怕会一路跟回去。
陆北尘勾唇一笑,跟着马车缓缓前行。
纵使是因自己稍微“厚脸皮”了点,但裴长宁能答应他一起走,他心中只觉一阵欣喜。
崔琰,你用骂清染蠢钝,其实最蠢钝的是你,错过了最好的她。
崔琰赶到城门口时,城门已经关闭了,纵使他是太傅之子,也没有权利官兵为他开门。
他一拳砸在城墙上,转身靠在冰冷的城墙上,胸口起伏的飞快。
裴长宁会去哪儿?难道回了家乡庐风镇吗?庐风镇离京城至少有五天的路程,她伤还未愈,怎经得起舟车劳顿。
崔琰蹙着眉,神情复杂的看了眼城门,又翻身上了马赶回了太傅府。
府内小厮见崔琰迎着雪回来了,连忙给他披上披风,一脸急切:“我的少爷啊,您这身子受不住这雪的,药已经熬好了,您快喝了吧,老爷还等着您呢。”
崔琰闻言,径直往萧太傅的书房去了。
他猛地推开房门,边走边道:“爹,明日城门一开,我便走。”
萧太傅手中的笔霎时落在了纸上,一脸惊讶和疑惑:“走?你去哪儿?”
“去找裴长宁。”崔琰的语气尽是坚决,似乎没打算请萧太傅的同意,只是来告诉他:他明日一早便会走。
萧太傅脸立刻黑了:“胡闹!你官职在身,岂能擅自离开。难道你要像清染那样辞官?”
他并不反对崔琰去找裴长宁,但他也没想到他能这么冲动。
崔琰却冷了脸:“辞官便辞官,或者撤了我的职也好,明日一早我就走。”话毕,也不管萧太傅愤怒的表情,转身就离开了。
“你站住!”萧太傅气的直捶桌子,却也叫不住崔琰,只能摇头叹气。
崔琰竟然越来越像裴长宁了,从前那么沉稳的他居然也会意气用事了……
回到房间内,崔琰收拾好包袱后看着那封和离书,猛然将它撕毁扔在了火盆中。
裴长宁,大不了换我追逐你十二年。
次日,天还没亮,崔琰背上了包袱出了太傅府。
他骑着马,看着太傅府府门,心中渐升一丝愧意。
他没有跟萧太傅道别,虽然他们父子之间总是有一层隔阂,但到底还是父子。
只是,他不能放下裴长宁,除非把裴长宁找回来,否则,他可能也不想再回来了。
“爹,对不起……”崔琰呢喃着,又看了一会儿才攥紧缰绳往城门去了。
待他身影消失后,萧太傅才走出府门,噙着泪望向崔琰离去的方向。
“宸儿,你可一定要平安……”他也知道,崔琰不一定会回来,他只求他平安无事。
而裴长宁一行人已抵达梧县。
陆北尘寻了一处客栈,让柳馥兰和裴长宁先歇着,而后又去叫了大夫过来替裴长宁查看伤势,折腾一番天已经大亮。
裴长宁一手艰难的套着衣服,龇牙咧嘴的将头偏向一边,她还是不想去看她的断臂,每到穿衣的时候总会苦愁一番。
只有一只手的手臂还真是不方便。
“叩叩叩——”
敲门声突然想起,裴长宁连忙紧了紧衣服才道:“进来吧。”
陆北尘端着药和饭菜推门而入,见裴长宁转过身来一脸茫然。
他放下手中的药和饭菜,轻声道:“若是不方便,我叫个丫鬟来伺候你吧。”
裴长宁却摇摇头,感慨道:“不必了,我也不是将军小姐了,我也不能让人伺候一辈子,我总要习惯只有一只手的生活。”
虽然这么说着,右手还是抓着空荡荡的左袖,她遗憾没有左臂,但她不后悔。为爹和哥哥报了仇,哪怕丢了命也没关系。
陆北尘认真的看着她,自然也看到了她眼中的几丝遗憾。
“先喝药吧,喝了药把饭吃了,等你和柳嫂子歇够了再走吧。”他将药端给裴长宁,看她眉头都不皱的喝下去,笑道:“你从前可怕苦了,喝一口药要吃两个蜜饯。”
裴长宁手一顿。
从前……她记得有一回她贪凉患了病,烧的神志不清,还叫着崔琰乱说胡话。
听风云韬说,是风毅去太傅府把崔琰叫来,崔琰凑到裴长宁耳边说了几句话,她立刻平静下来乖乖喝药。
至于说了什么话,只有崔琰知道,而这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她,她放下碗,看着眼前可口的饭菜却没有了胃口。
陆北尘感受到她突然的惆怅,立刻将话题转移了:“清染,等回了家,你打算做什么?”
裴长宁长舒口气,耸耸肩:“我不会针线不会女红,也不通文墨,只懂得舞枪弄剑,况且我现在也只有一只手,还能做什么,我只想在嫂子生之前适应一只手,等她生了,我也可以照顾她。”
陆北尘听着她无奈的语气,心不由的一疼,她总是想着别人,总是不想给人添麻烦。
“清染,你放心,我会照顾你的。”陆北尘由衷的说道,眼中是藏不住的爱意。
裴长宁咬着下唇低下头:“谢谢,我自己可以,你不必把心放在我身上。”
任她再大大咧咧,也不可能不明白陆北尘的心意,但她确实只把陆北尘当做朋友,全无半点男女之情。
“你……还没忘了崔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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