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漪点头，“这份资料……”“哦，方教授可以自行处理。”闫斌带来的只是复印件。她将资料塞进包里，道：“今晚回御景苑。”“好！”闫斌抬脚离开了。
方老太不可能错认女儿，万一看在钱的份上，将错就错了呢？
可惜知道的太晚了，方老太已经死了。
不过按照方老太的性格，真的能把一个秘密闷在心里近二十年？
或许可以找时间问问方云刚。
当然这只是她的猜测。
她以为自己在这里，只需要安心做个科研工作者就可以了。
谁知道才来一年，居然进入了悬疑模式。
她自己本身没什么别的情绪，老方那边恐怕静不下来。
“死者身份查到了吗？”
“目前还在查。”闫斌道：“毕竟是二十年前的案子，调查难度很高。”
纵然是国家出手，到目前为止也没有丝毫进展。
这件事本身就透露出不寻常。
在国家机器的运作下，即便是游荡在街头的乞丐，想要查出其生平也不难。
可等那边调查后才发现，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首先是死者的身份，已经是个谜了。
能查到是应该的，查不到才奇怪。
方清漪静静的看了闫斌几秒钟，收回视线。
“往境外找找，既然国内查不到，有可能是外籍人士。”
“已经行动了。”闫斌道：“因为方女士的专业特殊，这件事还需要谨慎调查。”
方清漪点头，“这份资料……”
“哦，方教授可以自行处理。”闫斌带来的只是复印件。
她将资料塞进包里，道：“今晚回御景苑。”
“好！”闫斌抬脚离开了。
方清漪这边，利用自身的能力，隐匿信息在网络中调查死者的身份。
在几个国家的人口普查系统中来去自如，无人察觉。
可惜，这名女性死者就好似凭空冒出来似的，毫无痕迹。
她心里隐隐有一种猜测。
方云梧打给方凌川的最后一通电话，可能是借着孩子求救的。
当然，这仅仅是猜测。
一切都要等到水落石出那一日才能知道结果。
她希望能等到真相。
或许还有另外一种假设，那就是方云梧生孩子难产离世，这背后或许并不是阴谋。
可如此的话，似乎又说不通，真是难产而亡，完全可以把遗体交给方老太嘛。
何须要找一具尸体假冒。
最近经常熬夜，方清漪察觉出身体的求救信号，奈何有太多的工作压着，就算是休息也存着心事，无法安心。
杯子里的浓茶已经凉了，浓重苦涩。
她喝光里边的水，咀嚼着没有滤掉的茶叶，着手继续工作。
不需要她做什么，安全部门已经主动去青省找方云刚了。
他们有着丰富的办案经验，任何的假设都不会放过。
青省下设监狱，方云刚被狱警带出来。
本以为是前妻和女儿，没想到是三个陌生人，两男一女。
其中一位中年人气场很强，只是看了一眼，方云刚就有些腿肚子打转。
“方云刚，这是京城来的调查组，他们有事问你，务必要诚实回答。”狱警把他扣在座椅上，离开了。
方云刚想问问，自己诚实回答了，可不可以减刑。
当然也仅仅是在心里想想，不敢问出口。
“方云刚。”
“是，是我。”他表情瑟缩，“同志，我真的就是偷了两万块钱，没敢别的缺德事儿。”
年轻人嗤笑，“偷拿人家的钱财，这还不是缺德事儿？”
方云刚被噎了一下子，没敢反驳。
“我问你，你最后一次看到方云梧，是什么时候。”
“……”方云刚愣了，亲妹妹都死了那么多年了，怎么突然有人问他这个问题。
“怎么，很难回答吗？”相貌端正的女子道。
方云刚忙不迭的摇头，“就是她抱着孩子从国外回来，当时我还没结婚呢。同志，我妹妹怎么了？”
“这不是你该问的。”年轻男子提笔做记录，“问你什么就回答什么。”
“好，好好。”方云刚缩了缩脖子。
“把当时的情况具体说说，希望你不要有什么遗漏，协助警察办案是每个公民的义务和责任，懂什么叫义务吗？”年轻男子笔尖落在记录本上，“义务，就是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方云刚哪里懂这些，不过既然是他们说的，那肯定很严重。
老百姓嘛，知道有困难找警察，可被警察找，没人愿意。
他努力回想着当年的情形，说话也有些颠三倒四。
“就是，我这个妹妹吧，打小哪哪都好，长得好学习好，没花钱就去国外读大学了。谁知道没读个几年，有天突然就回来了，还抱着一个孩子。警察同志，你们想啊，那可是二十年前，未婚先孕，村子里当时都炸了锅了。这要是放到旧社会，那可是要浸猪笼的……”
发现对方给了他一个严肃的目光，方云刚赶忙停止了这个话题。
“那什么，我妈当时不想让她们进家门，这一进来，我们老方家的脸可就丢尽了，结果她就抱着孩子在家门口跪了一晚上，我妈到底不是个心狠的，就让人进来了。”
女子敛眉，“是看在方云梧带回来的那笔钱吧？”
“……”方云刚也知道自己说的太体面，一张老脸瞬间爆红，“那也是亲闺女。”
“我们去村子里调查过，当时你母亲想把这个孩子丢掉或者是送人，还是被村长劝下来了。”他们调查的案子比较特殊，必须要了解的细无巨细。
毕竟这其中有可能涉及到“方云梧”的真实身份。
方云刚眼神躲闪，显得颇为尴尬和不自在。
他是个厚颜无耻的人，可也要分情况。
“我刚才说过，配合警方调查是你的义务，希望你如实回答，再含糊隐瞒事实，你将会面临指控。”男子声音染上威慑力。
方云刚被吓得抖了两下。
“是，当时她拿出来一笔钱，总共四十万。”
“不是35万吗？”女子问道。
“另外五万，她给了村长，说是支援村子的建设。”方云刚这也是事后才知道的，当时和方老太在背地里没少诅咒方云梧。
可能也是因为这点，在方老太准备把那小畜生送人的时候，才被村长拦下了。
男子将这个信息记下。
“你确定，当初带着孩子回村子的，真的是方云梧？”始终没开口的中年男人问了一句。
方云刚直接愣住了，“警察同志您啥意思，怎么还是不是真的？虽然我和这个妹妹不怎么亲厚，也不可能认错人啊。”
“你就没想过，那可能是和你妹妹长得一样的人？”中年男人锐利的目光，凝视着方云刚，没错过对方的任何表情。
方云刚懵了，“不是，警察同志，就算她去国外喝了几年洋墨水，那也是我妹妹，我们一起生活了二十年，我是不可能认错的，别说当面了，就是光看背影我都认得出来。”
中年男人垂眸。
他审讯的犯人都是穷凶极恶的，多数在他的眼神里都很难坚持太久。
方云刚只是个普通人，他说的话应该是真的。
当初送方教授回村子的，的确是方云梧。
可在离开村子时，在离家不到二里路的地方，有人借着当时的暴雨，人为制造了一场泥石流。
之后方云梧被替换带走，方家把假的“方云梧”给收敛下葬。
按照他的想法，是境外人员做的可能性很大，甚至还可能是外籍亚裔。
否则突兀的出现在一个相对落后的村子，势必会引起百姓的注意。
二十年，科技发展太快了，当时的很多出入境人员的资料并不全，即便是有境外人员入境，他们的去向也很难掌控。
之所以排除国内的人作案的可能，还是因为当时死的不止“方云梧”一个。
若是单纯的拐卖，没必要用一个相似的人替代。
而且后脑的弹孔，他们在调查后发现，没有找到任何遗失记录。
即便如此，也无法排除内外勾结的可能性。
“头儿，你怎么看这起案子？”
走出青省监狱，年轻男子皱眉看向队长。
一番审讯下来，该问的都问了，而方云刚不该说的也都吐露的一干二净。
可他们却没找到任何疑点。
他们处理的案子都是极其重大且性质极其恶劣的，跨国案件也破获过很多起。
唯独这起案子，从头至尾调查的很顺利，却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明明心里有无数的猜测，却都无法得到证实。
中年男子拉开车后门坐进去，两个小年轻去了前边。
“再去村子走一趟。”
“好！”年轻男子发动车子，右转汇入车道，很快离开。
**
方清漪觉得，方云梧还活着的可能性很低。
低到可以忽略不计。
如果是因为她的个人能力，二十年的时间，总能找到给女儿传递消息的机会。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
再严密的防守，也做不到万无一失。
如果涉及到感情纠纷，这种情况不是没有。
她顺从对方，总能找机会回国看看女儿的。
若是不顺从，二十年的时间，就算她能坚持下来，对方却不一定有这样的忍耐力。
再严重些，就算是被人贩子拐走了，无非是两种可能。
一种是死无葬身之地，一种是买主的孩子。
二十年的时间，对方总能放松警惕，还是可以联系上女儿。
最后这种可能性几乎不存在，方云梧绝不是个傻子。
她想了无数种理由，都想不到方云梧还活着的证明。
难道是失忆了？
她不愿意相信这种烂大街的理由。
要么就是改名换姓了？
即便如此，在国家机器的运作下，也能把人找出来。
眼瞅着时间到了凌晨四点，她睡意全无。
起身去冲了个凉水澡，换了一套雪纺吊带长裙，抓起小电驴的钥匙出了家门。
京城的夜生活一般持续到凌晨两点，一些个烧烤摊等大排档，通宵也不少。
冬天结束的会早一点，如今是六月初，天气开始炎热起来，很多年轻人都能玩一整夜。
来到路口等红绿灯，哪怕这个点街上几乎看不到什么车，她还是会规规矩矩的等。
方清漪没有什么脾气，从小长辈就教导她，要在规则中寻找最舒服的生活方式。
而顺应规则，是很重要的事情。
红灯停绿灯行，这就是规则。
曾经因为街上没有车子，她等着绿灯通行，还被路人嘲笑过。
可能是觉得她有点傻，明明左右都没有车，还不赶紧过去？
“美女……”一道吊儿郎当还带着酒气的声音飘来，“美女，这么早要去哪里？”
三个男生醉醺醺的凑上前来，盯着方清漪的这张脸，看的双眼放光。
她看着即将亮起的绿灯，从包里掏出一张卡，递给其中一个人。
“……”
男人反应慢半拍的接过来。
方清漪趁着这个空档，推着电动车走了。
“看完记得送到对面岗亭。”
三个人借着路灯，眯眼看着手中的卡，下一刻后背渗出冷汗。
“方……方教授。”
倒不是说方清漪显摆，只是想告诉他们，惹到了她，是要身败名裂，社会性死亡的。
她这边刚穿过马路，后边三个男人就一路狂奔过来。
打头的这位双手恭敬的把身份卡递给她，那神态别提多拘谨了。
“方教授，我们几个……”
“我们仨有眼无珠，您别和我们计较，我们……”
方清漪接过卡片，笑吟吟的看着三人。
“……”
他们在这个笑容里，彻底说不出话了。
“如果我不是方清漪，你们想对我做什么？”
“不，不是……”他们面面相觑，真的想原地消失。
她坐上小电驴，单腿支地，“都说酒壮怂人胆，看到身份卡后你们清醒的这么快，很显然没喝到断片。而且，酒是好东西，自古以来有关酒的文章和诗词，数之不尽。”
三个人眨眨眼，这话题扯远了。
扯远了好啊，他们真的害怕死了。
“但是，有很多人，总是借着喝多了为由，行为不端。”她挑眉，“我不觉得这是酒的问题，你们说呢？”
“是，方教授您说的是。”三个人一张脸红到发紫，羞愧到抬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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