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时砚给程安明发去封长邮件致谢这五年时光,不管怎样,信通是开启她评估师生涯的第一站,而程安明也曾是她的贵人和领路人。薄时砚对他有感激、有敬畏,但时到如今,只剩下一种惘然的唏嘘。一直到下班,程安明也没回复她的邮件。薄时砚心中警铃骤然拉响,看来她要是不背靠基德在金万案子上打个漂亮胜仗的话,只怕将来在重庆评估圈,再不会有她的立足之地了。小薇和几个同事等在她办公室门口,见她忙得差不多了,才开口,“苏经理,
薄时砚给程安明发去封长邮件致谢这五年时光,不管怎样,信通是开启她评估师生涯的第一站,而程安明也曾是她的贵人和领路人。
薄时砚对他有感激、有敬畏,但时到如今,只剩下一种惘然的唏嘘。
一直到下班,程安明也没回复她的邮件。
薄时砚心中警铃骤然拉响,看来她要是不背靠基德在金万案子上打个漂亮胜仗的话,只怕将来在重庆评估圈,再不会有她的立足之地了。
小薇和几个同事等在她办公室门口,见她忙得差不多了,才开口,“苏经理,你走了,我们怎么办?”
“苏经理,猜到你迟早会走,”另一位同事跟着小薇担忧起来,“我们今后的工作难了。”
薄时砚是个认准了就撸袖子开干的人,这些叹息在她看来毫无意义,她还是宽慰他们,“怎么,我走了,重资部的天还能塌了?该干什么就干!”
就算是信通的天塌了,也有程安明给顶着。
这句话薄时砚没说出来,她那时还不知道,自己有这一语成谶的本事。
交接完工作,城市夜空已被灯光染上隐暗的红色,顺着落地玻璃窗望出去,云雾遮掩的灯红酒绿,在夜色里格外神秘又有种张扬的危险气息。
长期出差,薄时砚在信通的家当少到可怜,她几乎没怎么收拾,就像五年前来报道那天,孤零零的一个人来,五年后,也不过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走。
她在楼下站了很久很久,最后抬手叫了辆车,再也没有回头看上一眼。
“告别信通,但永不对评估说再见!”
薄时砚发了条简短的朋友圈,微信提示音就再没停过。
她给自己倒了杯酒,盘腿坐在卧室飘窗上慢慢喝完,这才打开了她和三个徒弟的小群。
“小遇姐,我真是替你憋得慌,你再不辞职我都要替你去辞了。”
说话的是何恒轩,刚毕业就跟着薄时砚,干了两年了。
“来猜下小遇姐下家会是哪家?”
夏雪只比薄时砚小几个月,工作起来特别拼,在信通人送外号“卷王”。
比薄时砚大上几岁的胡家磊今天没怎么说话,此时,他发了“基德”两个字,又@了薄时砚,“金万的案子,难的不是怎么去做,而是怎么去对抗那些债权人。”
薄时砚久久盯着手机屏幕,有这三个人在,尤其是有胡家磊这句话,她觉得安心。
黎晚星拿她当枪,她得有子弹。
黎晚星不信她,断了她所有后路,她也信不过基德任何人。
她觉得必须约个他们师徒四人的饭局。
薄时砚一约饭,三人都默契的飞了周五晚上的红眼航班回来。
到了周六晚上,薄时砚早早去了洪崖洞,坐在火锅店窗边,翘着二郎腿望着浩荡江水有些出神。
“小遇姐,看什么呢?”
说话的是夏雪,她穿着一身黑白西服套装,水汪汪的大眼里下,是浓浓的黑眼圈。
她和何恒轩在店门口碰上,一起走进来。
薄时砚回过神来,抬手指了指窗外,“看这江水,奔流不息,永远不会被阻碍。”
夏雪颇有深意的看了她两眼,刚想说什么却被何恒轩咋咋呼呼的抢了先,他一屁股坐下,“小遇姐,你要想让这江水别流了,你随便说个理由,”他轻拍了一下桌子,“我绝对想法给你办成了。”
薄时砚抬眸看他,有些失笑,“我会出这种难题?”
夏雪脸上带着连续出差尚未恢复的疲倦,神色萎靡中带着些许义愤,“不到这种难题级别,你用得着辞职?”
三个人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冷锅鸭血已经在九宫格里滚沸,牛油香气盈满了整间屋子,胡家磊才姗姗来迟。
他一坐下来,就听到何恒轩在吐槽,“这次遇到的委托方真是绝了,给了份价值 3000 万的评估申报表,稍微问一下他们对设备残值的预测依据,就各种甩脸色,我看到最后评估下来,这些设备也值不上 1000 万。”
夏雪端着啤酒杯,哐啷碰了下他杯子,安慰他,“评估师的地位就是这样低下,我做的那单 IPO 资产评估,发审委委员名单里,律师有 15 个,会计师有 8 个,再看看资产评估师就他妈 2 个。”
夏雪一口吞下了半杯啤酒,声音里沁着一缕不甘,“说到底,委托方用哪个评估事务所,根本不在乎这个评估事务所的资质和能力,他们只需要这里的资产评估师‘听话’就行了。”
资产评估这个领域,外人只看到它是金融圈的最末端,似乎一旦处于行业链的最底层,这个行业的存在价值就被彻底抹杀。
而作为资产评估师,在外人眼里,连个送外卖的都不如。
何恒轩有些郁闷,“希望这些 SB 公司,能撑个十年八年,别最后破产的时候,又来低三下四的求咱们。”
胡家磊却只是笑,“你们再被委托方虐上几年,就会跟我一样淡定,觉得什么都不是事儿。”
胡家磊沉默了片刻,才放下筷子,语严肃,“我们做什么,是按照自己心里那根尺子在走,不是被委托方当孙子来指使的。”
“那就争取以后让委托方给咱们当孙子,希望以后资产评估这个行业,可以从金融圈底层,越级到金字塔顶尖。”
夏雪揶揄了一句,几人哈哈大笑。
很快,空啤酒瓶撂满了整整一箱。
何恒轩喝得有些多了,握着啤酒杯看向薄时砚,“小遇姐,你准备去下家玩单挑?”
他和薄时砚碰了下杯,仰头一饮而尽,“姐,任何事情,在弟这里就是你一句话的事。”
夏雪坐在一旁,随着何恒轩的话点了下头。
而胡家磊却只是低头吃菜,微微蹙着眉头,但脸上是一派云淡风轻的不动声色。
金万的案子紧急又复杂,薄时砚希望加入她团队的都要果决、坚定。
所以,今晚她没有主动提让他们三人也加入基德。
她将那杯啤酒几口灌下,才缓缓开,“一句话就让你跟我走?那我这一句话背后有千千万万要考虑,得你自己去想。”
何恒轩不以为然,“在哪儿挣钱都是挣,我管 TM 那么多。”
夏雪到底想得深一些,她瞥了胡家磊一眼,“小遇姐,金万的案子,最难的恐怕是案子背后吧?”
她这话也是提醒何恒轩,别没想清楚就把话说得太满。
“所以,你怕了?”薄时砚没回答,反而回问。
胡家磊此时也放了筷子,抬起头来,扫了夏雪一眼,又看向薄时砚。
薄时砚目光扫视着她亲自带出来的这三人,眸底隐去凝重,“金万被迫拿出来抵债的这套设备,如果按照继续使用进行评估,估值大约六亿。”
“但这六亿只是个开头,后面还有六十亿,未来甚至还有六百亿。如果正式开始评估,很难说会发生些什么。”
几个人神色都变得严肃起来,饭桌上一时变得格外安静,火锅里袅袅飘出的香烟,像遮在人眼前的一道帷帐。
“我们如果做不好这第一单,这套设备只能以清算方式两亿贱卖,后面的事情,是我们做还是别人做,也都没什么区别了。”
薄时砚格外清醒,她默了片刻,嘴角噙着淡淡笑意,“所以要想清楚,我们要做什么,将要做什么,敢不敢去做,能不能去全部拿下。”
薄时砚话刚刚落下,何恒轩将啤酒杯重重顿在桌子上,一声闷响割破了安静,“怕个锤子!干!”
夏雪跟着就笑了起来,“我们当中年纪最小的都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
这话说得意有所指,何恒轩不禁向胡家磊看去,后者却像是根本没听懂一般,神色坦然回看众人。
“要么一战成名,要么滚去其他公司东山再起!有什么大不了的!”
夏雪作为卷王,工作能力和态度上一向一骑绝尘,对她而言,只要跟对了人,她到哪里,都能创造出不可估量的价值,毕竟身为卷王,卷的范围不是局限在某一家公司。
毕竟她的座右铭是活到老,卷到老,走到哪,卷到哪。
薄时砚神色冷静,“想清楚这些,同时也要明白,我们要付出什么?敢不敢?”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胡家磊开了口,“基德老板黎晚星,你了解多少?”
“都是一个圈子的,你还不知道?!”
何恒轩今晚喝了不少酒,他有些忿忿不平胡家磊迟迟不表态,故意想要激他。
薄时砚脸上,刚才有些凝重的表情,此时因为胡家磊这句话,反倒轻松了不少。
她带着赞许的目光看了他一眼,略略沉思,“黎晚星冒着得罪我的风险,也要斩断我所有退路,”薄时砚略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找准确的形容,“这个人比我之前想的要更果断,手段也更狠,有脑子,行动力强却也极有耐心。”
胡家磊拿过张纸巾擦了下嘴,琢磨了下这话,眉头微微拧了起来,“我怎么感觉他不信任你,还只许你赢?”
薄时砚嘴角扯起一道冷笑,视线穿过袅袅香气,看向对面的胡家磊,“他和基德同样也没取得我的信任。”
胡家磊移开了目光。
“小遇姐,那你打算怎么做?”何恒轩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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