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慕舟叹了口气:“不止。”迎着安遥眼中微弱的希冀,他缓缓道:“因为正如我清楚你爱我一样,我也清楚的知道,我需要一个不会离开的妻子。”“而你,正合适。”正合适?安遥曾经听过一句话,只有最在乎之人说的话,最是伤人。就好像严慕舟并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她却已经心疼到呼吸困难。
死寂在房子里无限蔓延。
像是自我折磨般,安遥一遍又一遍的看着那张照片。
屏幕冷光在黑夜中极为刺眼。
但安遥却不觉,她只是看着严慕舟望向女孩视线中的温柔。
严慕舟一直是温柔的,对自己,对家人,对朋友,对学生……
安遥一直以为他对谁都如此,但直至此刻才明白,原来还是不同的。
这张照片里的严慕舟,是她不曾见过的,也是不属于她的!
这时,一声门响。
安遥抬头走到二楼栏杆边,就看到脱下大衣,正上楼的严慕舟。
四目相对,他愣了下:“睡醒了?”
看着男人温润的笑,安遥喉间发哽,满是涩意:“就是她吗?”
严慕舟动作明显一顿,他回头看向安遥:“你看到了?”
他说的是那条朋友圈。
安遥没有否认,只是看着他。
是时候,放他自由,也放自己自由了。
“嗯,她叫苏雅,经常来听我的课。”严慕舟介绍着。
安遥清楚的看见,提起那女孩名字时,他眼中不自觉涌上的笑意。
他真的很喜欢她,安遥忍不住想。
许是她沉默的太久,严慕舟察觉到了异样:“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做了场噩梦。”
然后噩梦成真,你不要我了。
安遥轻声说着,压下心里泛滥的酸涩,认真恭喜:“你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我为你高兴。”
严慕舟神色温柔:“你也会找到那个爱你的人的。”
爱你的人。
安遥脸上的笑在一瞬间几乎崩裂。
是啊,严慕舟不爱她!
一阵沉默后,她轻声开口:“半个月后就是我生日,你能陪我过吗?”
严慕舟有些迟疑,但没有拒绝。
话说到这儿,两人再没话讲。
深夜孤冷。
安遥一个人躺在主卧的双人床上,只觉得全身上下被冰冷点点侵蚀,怎么都暖不过来。
第二天。
安遥起床时,严慕舟和过去八年一样,早就将早饭做好,先一步离开去了学校。
坐在桌旁,她一口一口吃着早饭,泪在眼眶中慢慢氤氲,落下来,又咸又苦。
但最后,安遥还是将严慕舟准备的东西全部吃光。
也不知道还能吃几次他做的早饭?
安遥想着,失魂落魄的去幼儿园上班。
这一天,她心不在焉。
晚上,安遥将孩子们送到家长手中后,独自走回家。
暗黄的路灯将她的影子投射在地上,莫名寂寥。
站在家门口,想起里面的空旷,安遥忽然就不想进去了。
她转身想要去上海大学,去找严慕舟。
可就在转身间,安遥怔在了原地。
街道旁的一辆出租车上,正下来两个人。
其中一个,安遥甚至不需要仔细辨认,一眼就看出来那是严慕舟!
而他身旁的那个女孩,一头黑长直发散在身后,身穿着白色羽绒服,脸上洋溢着笑。
青春,活力。
是现在的安遥没有的,也不会拥有的年轻。
她也认出来,那个女孩就是昨天严慕舟朋友圈照片里的那个人。
就在她出神间,那个女孩瞧见了安遥。
不知道她和严慕舟说了什么,男人转头看了过来。
安遥清楚的看见,在瞧见她的那一瞬间,严慕舟慢慢皱起了眉。
严慕舟,似乎不想看见自己!
这个可能,令安遥呼吸一窒。
她脑海一片空白,不知道如果严慕舟带那个女孩走过来,自己能说些什么。
也不知道该如何在严慕舟喜欢的女孩面前,自我介绍。
幸好,严慕舟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将女孩送上出租车,目送她离开之后,严慕舟才走向安遥。
“怎么站在这儿?”
安遥攥了攥冰凉的手,声音沙哑:“想起有东西落在幼儿园里,本来想回去取。”
说着,她看向已经看不见车尾灯的马路:“怎么不介绍一下?”
“没必要。”
严慕舟说这话时,很认真。
安遥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能假笑着:“你先回家吧,我回趟幼儿园。”
“我陪你。”严慕舟说着,迈步朝前走去。
雪慢慢落在他肩头,安遥莫名有些想哭。
但这脆弱只一瞬,就被压下。
她小跑了几步,跟上严慕舟的步子。
两个人并肩,一步一步,没入了风雪。
去往幼儿园的路并不长,却足够安遥想起那些曾经。
从前,两家是邻居。
所以每天放学,严慕舟都会等她一起回家。
后来工作了,她在这里工作,严慕舟每次下班早的时候,也都会来这里接她。
两个人也是这样走着。
可那时,他们有无数话聊。
此刻,却只有沉默。
许久,严慕舟先打破了沉默:“还有十二天就是你的生日,想要什么礼物?”
礼物……
安遥想要的东西不多,只一个严慕舟,却永远得不到。
最后,她摇了摇头。
又是一阵沉默,直到到了幼儿园。
安遥其实没有什么要拿的,却还是假装拿了条充电线放进包里。
严慕舟看在眼里,意识到了什么。
但他没有戳破,只是问:“今晚想吃什么,我回去做。”
安遥其实没什么想法,却在路过一家拉面店时,想起了严慕舟的那条朋友圈。
“就这家吧。”
严慕舟顺着安遥的视线看去,瞧见拉面店的一瞬,皱了皱眉。
但最终还是顺了她的意,走了进去。
拉面上来的很快。
安遥小口小口的吃着,却吃不出来什么滋味。
看着对面暖光下,正在吃面的男人,安遥忍不住问:“很好吃吗?”
她一向不喜欢清淡的食物,但是严慕舟喜欢。
所以在一起八年,她也吃了八年这样寡淡的饭菜。
但她真的说不上喜欢。
闻言,严慕舟停住了动作。
他抬头看着安遥,眼神在灯光下,有些不清明。
“遥遥,说想吃拉面的人,是你。”他提醒着。
就像先想要踏进这场无爱婚姻的人,是她一样。
安遥呼吸一颤,一直憋在心里的话终究忍不住问出了口。
“当年你娶我,就是因为我想嫁吗?”
严慕舟叹了口气:“不止。”
迎着安遥眼中微弱的希冀,他缓缓道:“因为正如我清楚你爱我一样,我也清楚的知道,我需要一个不会离开的妻子。”
“而你,正合适。”
正合适?
安遥曾经听过一句话,只有最在乎之人说的话,最是伤人。
就好像严慕舟并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她却已经心疼到呼吸困难。
不知道是怎么回去的家。
安遥坐在沙发上,定定看着墙上那张婚纱照。
楼上,严慕舟打电话的声音被风吹来,虽然破碎,却依旧温柔。
没过多久,他从楼上下来,看着安遥:“苏雅有事,叫我过去。”
安遥没有说话。
严慕舟也沉默的离开。
随着门关,安遥心颤了颤,她强忍着鼻间的酸意,目光落回到婚纱照上。
就这么坐看了一整夜,直到第二天朝阳漫进来。
她才撑着麻木的身子站起,缓缓走上前,将照片摘了下来。
很大一幅,安遥差点拿不住。
相框磕在地砖上,裂出一条缝隙,就像她和严慕舟这八年的婚姻,再难复合。
安遥怔怔望着,轻轻抚过,手指被裂出来的木刺扎破。
血珠,鲜红一抹,滴落在白色的婚纱照上,刺眼至极。
就像她存在在严慕舟的生活里一样,碍眼。
也该离开了,毕竟都离婚了,不是吗?
安遥想着,将婚纱照立在墙角,刚要起身往外走,手机却突然响起。
她接起,就听到心理医生的话:“安小姐,你的检查结果出来了,是中度微笑型抑郁症。”
……
中度,微笑型抑郁症。
这两个词砸在耳朵里,久久不能平息。
给幼儿园打了电话请假之后。
安遥窝在沙发上,双手环着膝盖缩成小小一团。
她定定看着茶几上静默无声的手机。
距离接到心理医生的电话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了。
距离她给严慕舟发去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也已经过了四十分钟。
然而,没有一点回音。
刚刚查到的有关微笑抑郁症的词条更是戳弄着心。
“微笑型抑郁症,在外表现掩饰情绪,强颜欢笑。病情发展过快,会导致空间认知等各种退化……”
这一刻,安遥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世事弄人。
短短几天,她经历了父母离婚,自己离婚,得知患病……
而她唯一能依靠的人,严慕舟,毫无音讯。
泪终于压抑不住从眼眶流了出来。
安遥将头埋在膝盖里,无声的哭了出来。
寂静的客厅内,时间匆匆流逝。
安遥不知何时睡过去的,再醒来,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她又做梦了。
梦里,她又梦到了严慕舟。
像是早已注定的结局,整整九世,他们每一世都会相遇,她每一世都会爱上严慕舟。
然而每一世,严慕舟都爱上了别人。
他们生生世世,都在错过!
出神之际,玄关处传来声响。
安遥抬头看去,就瞧见严慕舟走了进来。
四目相对,瞧着她微肿的双眼,严慕舟皱了皱眉:“你怎么了?”
安遥没有说话。
只是看着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的男人,声音沙哑:“严慕舟……”
严慕舟,如果我们不是从小一起长大,如果我遇到你时,也是苏雅这般的人。
你会爱我吗?
这句话在嘴边打了个转,最后被咽回心里。
迎着严慕舟关切的视线,安遥只说:“你知道吗,医生说我得了抑郁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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