锡泽登基以来,各朝臣的嫡女贵女全都一股脑地涌进来,更别说那些各国番邦献上来的美人。怎么这一连几天,都没看见人影的?
我和锡泽是青梅竹马,但他长我五岁,我会说话的时候,他已经会吟诗作对了。
先帝喜欢我,就常让我爹带我进宫来玩。
帝王商量朝政之时,锡泽便带我在宫城里面寻欢。
那时候我哪里知道什么男女情事,满脑子都是成了婚就得离开丞相府,对上锡泽那一番少年心事,自然就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我面皮生来就薄,被他这么一提往事,自然有些挂不住。
「陛下,当时年纪小……臣妾也不懂情事。」
要说进宫之前,我对锡泽还有几分妄念,这会儿听见他这样说,我只想赶紧诈死逃走。
我所有的少女情怀和礼义廉耻,对上他那略含嘲讽的眼神,全都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若非他方才提起那一茬,连我都曾忘了当时那件事。
锡泽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这会儿他让我进宫,又重提旧事,免不了是想好好报当年之仇。
亏我爹还以为皇帝是当真宅心仁厚,给我另谋好嫁处了。
锡泽见我一脸惊愕,自然也看出来我早就把这茬忘了。
他一边解着我的衣带,一边嘲讽意味十足地说,「瞧瞧,现在全天下的男子,可就只有朕敢娶你了。」
倒是难为他记了这么些年了。
我敛着眉,「陛下何必奚落臣妾,不过是童稚劣言,值不得一提的。」
早知今日,我当初说什么也不和他一起玩了。
锡泽只是将下巴垫在我的肩头,似乎是笑,又似乎是冷哼。
这下好了,他要是不被我克死,那今后我在后宫的日子未必好过。
我哪还敢有什么旖旎遐思,性命悬在刀刃上,是进退两难。
可没等我想明白今后该何去何从,就见他吹了红烛,欺身压了上来。
饶是我心有惊惧想要逃开,又哪里会是他的对手。
长夜落红,气喘浮沉。
恍惚间,我听见他低声轻喃了一句。
「那等落了脸面的事,朕自然得多记几年。」
许是因为锡泽赌上了整个大庆朝的国运来娶我,世人等了一晚上的丧钟到底没有响起来。
事已至此,我不得不感叹一声,能当上皇帝的人,命格确实是够硬。
想归这样想,但那日成婚之后,陛下就再也没有来过我的朝露殿。
我一边失望,又一边庆幸。
且不说他对我当年无意之言是不是怀恨在心,单说我已经嫁了三次,就该自觉地离皇帝远一点。
进宫之后,我回过一次门,问我爹打算何时让我诈死出逃。
可丞相到底是老了,入了宫门,纵他是三朝元老,手也伸不进来。
在他的沉吟中,我自然知道了答案,也就装作没有这一出计划。
对上陛下的时候,我还是尽量敬而远之,生怕他又旧事重提,来好好嘲讽我一回。
我禁不住嘲讽,但对他又不敢生了恼怒之心,
当然,更害怕的还是克死了他,我会被当做大逆不道的妖女给处理掉。
皇城里面如少时一样无聊。但更无聊的是,偌大的御花园里,除了洒扫的侍女,连一个说话的娘娘都没有。
我觉着奇怪得厉害。
锡泽登基以来,各朝臣的嫡女贵女全都一股脑地涌进来,更别说那些各国番邦献上来的美人。
怎么这一连几天,都没看见人影的?
我问旁边的侍女,「莫不是御花园不准旁人来游玩?」
侍女也不知道这一茬,只懵懵懂懂地摇了摇头。
我当真以为御花园不能踏入,就折道去了旁边的宫殿,打算去拜访拜访旁的妃嫔。
但,当我吃了五六个闭门羹之后,我才隐约知道这些人是不想看见我。
侍女略微有些尴尬,「没准是因为日头太早,娘娘们都没起来呢。」
我感念她安慰我,但我也并不傻。
这些人应当是畏惧我这灾星的名头,离我八丈都觉着近了,又遑论和我对坐一堂呢。
想明白这些因由之后,我越发气恼老国师的那一卦。
好端端的,他给我卜姻缘卦做什么?
我又不祸国殃民,又为何给我按上一个灾星的名号?
我郁郁寡欢地坐在御花园的冬池畔,细雪纷飞,千种风情,向来是我独一人赏。
越赏便越觉着乏味,我便起身决定回宫睡回笼觉,可叹我还没站稳,身后便不知被谁推了一下。
仓皇间,我只能胡乱抓了谁的衣袖,齐齐和人跌入凄寒的池水里面。
冰冷刺骨是小事,重要的我不会凫水。
意识昏沉至极,我就想,皇帝真命硬,倒是把我先给克死了。
「娘娘从永春宫出来便,便郁郁寡欢,奴婢们也不知道娘娘有自戕的念头……」
是春桃的声音,好像是在我的耳畔,飘飘忽忽地传来。
自戕?谁要自戕?
大好光景去自戕,未免有些不识趣了。
我想要睁开眼皮儿,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身上像是被玉石牢牢压住一样沉。
我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这声音很沉,又裹挟着怒气。
「可知为何郁郁寡欢?」
是锡泽。
「应当是早上的时候,娘娘去拜访旁的娘娘,但,但却吃了闭门羹——兴许因此才想不开的,还请陛下责罚奴婢——」
她话音刚落,我才终于有力气睁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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