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希站在原地没动,“常局长。” 常刚转过身来。 颜希走上前,“明天试采集,你可以看看再定。” 常刚凝视着颜希双眸,他没说话,转身进了会议室。 李兵对林场很熟悉,王成伟对林场各项情况也是熟知于心,两方很快商讨确定,今天赶去现有数据最为完整的 17 号林班,明天试采后和现有数据进行比较,进而选定智能采集系统。 李兵、小张跟颜希、聂言深一行同去林场。常刚和王成伟将他们送上车,看着两辆越野车驶出停车场,常
颜希站在原地没动,“常局长。”
常刚转过身来。
颜希走上前,“明天试采集,你可以看看再定。”
常刚凝视着颜希双眸,他没说话,转身进了会议室。
李兵对林场很熟悉,王成伟对林场各项情况也是熟知于心,两方很快商讨确定,今天赶去现有数据最为完整的 17 号林班,明天试采后和现有数据进行比较,进而选定智能采集系统。
李兵、小张跟颜希、聂言深一行同去林场。常刚和王成伟将他们送上车,看着两辆越野车驶出停车场,常刚才收回自己视线,“王局,上去坐坐?我们再聊聊林场的事。”
王成伟知道招商局已经谈了好几家具备资质的林业公司,实力和规模都不错,就等着评估结果,才好商定最终承包价。
“好。”王成伟爽快的抬脚往回走。
小张和李兵先去打包晚餐,颜希带着聂言深、胡家磊和刘国松先去往林场。
车子开出去驶上国道没多久,胡家磊紧了紧外套,打趣道,“中年男人,体力不支,我补个觉。”
聂言深笑笑,继续埋首电脑整理林场资料,把敲键盘的声音放得轻了些。
颜希坐在副驾,用平板查看邮箱里挤爆了的工作邮件。
刘国松一开始时,还和聂言深聊上几句,后来见她和颜希都忙于工作,也就不再吭声。
一个多小时后,车子下了国道,拐上崎岖的山道,两旁都是望不到头的森林。
聂言深收了电脑,托腮看着窗外。
已是秋天,高大的乔木颜色变得缤纷起来,道旁森林大片大片的绿色中夹杂着深深浅浅的黄,还有红色参杂其中,落日余晖透过林子,斑斑驳驳的洒在山道上。
司机很有经验,将车子开得稳稳的,聂言深落了车窗,想要呼吸一口这山里的空气。
山间微风带着凛冽而又清甜的味道,清清凉凉直达肺部,和城市中混杂着汽车尾气和各种工业废气的空气格外不同。聂言深整个人都变得清爽起来。
她很想感叹下这风景,她回头看看,胡家磊低头睡得正沉,刘国松也昏昏欲睡。她张了张嘴,将已经涌到嘴边的感叹,咽了回去。
“风景很美?”坐在副驾的颜希头也没回,开口问她。
“嗯。”聂言深抿了抿唇,看着窗外,唇角上扬。
颜希收了平板,从后视镜中看着她。
到达 17 号林班时,已经是傍晚六点半。
每个林班都设有护林站,四五排木屋子,一排三间小屋。早些年间,伐木工人居住在这里,后来机器作业,需要的工人数量锐减,再加上后来交通便利,可以返家居住,木屋就逐渐空置。
如今,17 号林班只有两个守林人常住这里。
聂言深下了车,仰头看去,一颗颗松树笔直的直冲向天空,估摸着至少有 20 多米高。
松树对土壤条件要求不高,是最常见的速生林种,从高度和胸径来看,17 号林班这一大片松树林已经是成熟林,可以进行采伐了。这意味着企业一接手,立马就能产生效益。
聂言深心里有底,她看了看四周,连绵森林,遮天蔽日,看不到远处的林种。
守林人听到汽车声音,赶出来迎接,老远就大嗓门的喊道,“李总说过你们今天要来,我们等了一天,总算等到了。”
老林,小林,两个守林人是父子。一行人自我介绍了下,在这天高地阔的地方,每个人心情都颇为放松。
小林戴着防风帽,防晒口罩将脸部和脖子遮得严严实实,举着手机支架正在直播,向钢筋水泥都市里奔忙的人们,展示林场枯燥、单调却又让人向往的生活。父亲长年巡山,日晒雨淋,皮肤粗糙黝黑,伸出手来虎口都皲裂着。颜希伸手握住他粗粝的手掌,问他,“老林,你在林场呆了多少年了?”
老林搓了搓自己耳朵,“我在林场长大的,我父亲那辈就是守林人了。只是那时候,这片林场还没用来发展经济。”
颜希点点头,“四五十年了,不容易。这片林场你都摸熟了吧?”
老林脸上流露出骄傲的神色,“这个林班,有些什么树,长了多少年了,长得好不好,”他指了指自己脑袋,“全在我这里装着呢。”
颜希了解,不再多问。
聂言深问老林,“老林,17 号林班都有些什么树种?”
老林望了望面前的一大片林子,“用作木材的主要就是这片松树林了,别看它幼树时候长得慢,一到了成年啊,那可是蹭蹭蹭的飞涨,这片林子现在 20 来米高了,砍倒是也能砍,不着急的话,还能留着,长个五六十米没问题。”
老林指了指远方,“这片松树林背后,还有阴香木,再走远点,还有水杉、池杉和落羽杉三种杉木,都是拿来栽在路两旁,绿化用的……”
老林如数家珍,一开口就停不下来,熟练的将这个林班的树种和情况都介绍了个遍。
聂言深找了块大石头,将大大的林相图展开铺在上面,她一边听老林介绍一边和胡家磊、刘国松一起确认林相图上具体位置。小林关了直播,收了手机,也凑过来看。
林相图上的林种和实地方位一一对上,聂言深很快敲定了转山的路线,他们得先大致逛逛这片林子,从外围将林种、生长周期、生长情况初核一下,同时顺道了解林地的地质条件,以便出勘察和试采方案。
她抬头看了看天,时间有些晚了,她征求颜希意见,“边总,我们得从外围先转转这个林班。”
“现在这时节,不到七点钟就没有天光了,现在不能进山了。”老林和这片林子打了一辈子交道,将大山和林子的脾性摸得透透的。
“明天早上出发吧。”颜希说道。
参观护林站这种事,对他应该是毫无吸引力。
颜希想的却是另一回事。她是基德的员工,让她单独跟陌生人在快要天黑的护林站瞎逛,他不放心。他得确保每位员工都安全无虞。
他不动声色和她并排走着,问她,“风光不错?”
聂言深点头,“像是来到另一个世界。”
两人跟着小林走在铺满落叶的小路上,踩出吱嘎吱嘎的声响,回荡在寂静无声的空气里。
小林在前面带路,指着两排木屋,“你们晚上就住这里吧,一共有五间房,都已经收拾出来了,对了,你们带了专业帐篷没?”
“带了。”颜希看了看远处天空,“待会儿太阳落尽了,山里就该起风了。”
“是的,”小林指了指久无人住的木屋,叹了口气,“房子久了没人住,四处漏风。必须得睡专业帐篷,不然吹上一夜,明早怕是起不来。”
聂言深不知道颜希的经验是从林场评估经验里得来的,还是从野外徒步得来的,但对于他的安排妥帖,她在出发前就已经知道了。
小林却是有些好奇,他问颜希,“边总,你很了解野外生活啊,你常露营吗?”
颜希笑了笑,“我们是做这一行的。”他难得轻松,“只要没遇到老虎,狮子,就都不是事儿。”
小林笑了起来,聂言深也忍不住微笑。
“你放心,那都是保护动物,在咱林场,你想遇也遇不到。”小林说着,在一个不到腰部的小木头箱子前站住,有意考考他俩,“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
这哪里难得到做过好几单林场评估的聂言深,但她还是配合小林,问他,“是水龙头?”
小林似乎有点沮丧,嘟哝了一句,“你们怎么什么都知道。”
他弯腰打开木箱子的门,里面果然是接着橡胶管的水龙头,“大风时候,要没这个箱子挡着风,水桶一放这儿,就能被刮跑了。”
聂言深神色淡淡的,“现在这月份,山里风大吗?”
“说不定,得看大山发不发脾气。”
小林拧了下水龙头,“咦”了一声,“停水了?”
他又拧了两下,水龙头发出嘶嘶的声响,仍是没有一滴水。
“没事儿,车上有矿泉水,烧一点热水,凑合洗洗就行,也还有喝的。”山里停水是常事,聂言深做林场评估,就没有遇到过不停水的,她并不在意。
小林似乎对聂言深的不娇气很满意,他欢快的说,“明天应该会来水的。还好你们不是冬天来,冬天每晚六点就停水了,因为山里气温低,夜里水管容易被冻住。”
小林关上木头箱子,带着他们继续往前走。
护林站不大,很快就参观完,太阳一落,天刷的一下黑透,没有一点光亮。
整个护林站就只有厨房兼做餐厅的那间屋子里透出一丝光来,四处暗得看不见任何东西。
小林打着手电筒走在前面,聂言深和颜希跟在后面。
黑暗中,颜希问聂言深,“如果你不做主评人,你有没有什么意见?”
聂言深在黑暗中沉默着,她想了一会儿,才轻声说,“边总,你不是也质疑过,我为什么对金万的专用设备评估那么执拗吗?”
聂言深停了下来,站在原地没动,“当初江黔区那单评估,我那时候年轻,入行没多久,觉得自己不过是坚持原则,一点也没做错。我觉得错的是常刚,他明明不懂资产评估这个领域,却又怎么都不肯接受评估结果。”
大山世隔绝,似乎与山外的世界有无形的界隔,无边黑暗更是给了人剖析内心的勇气,聂言深安静的吐露心声,声音被雾气染得湿润,“后来我每一次接到破产清算的单子,我就会想,这些设备是不是应该得到最公正的评估?既不让买家吃亏,也不让卖家吃亏。我当初如果能这样想,再做多一点,有人肯接手那套设备,评估值肯定会提高好几成。”
“现在回过头来看,那时的常刚也没错。”她双眸泛起林间的雾气,“所以,边总,我并不在乎我是不是主评人,那一单没办法重来,但是这一单我还可以全力做好。”
小林见两人谈事情,走开了去在一旁等着,只把手电筒照了过来,灯光射在两人脚下。
黑暗中,颜希看不见聂言深神情,但是他知道,她此刻一定不轻松。
“你也没有错。你做到了你当时能做的一切。我们都是普通人,不应该对自己太苛责。”颜希声音淡淡的,甚至带着一贯的冷意,敲在聂言深心上,却让她长久压抑的苦闷有了一丝裂隙,那些沉重的负担从裂隙悄悄往外游走。
颜希再次开口,声音带上了一丝难得的温度,“这一单做完之后,希望你能解开心结。”
聂言深愣怔了一下,她觉得眼眶跟着山里泛起的雾气,有些湿润。
“走吧。”颜希看着手电筒照亮的地面,聂言深正站在那团小小的光晕中,他看着聂言深走了,跟着往回走去。
小林依旧在前面絮叨着带路,三人回了那间亮着灯的木屋,推门进去,李兵和张俊也刚到,打包的晚餐装在保温袋里,仍热乎着。
聂言深过去帮忙,饭菜摆上桌,一群人热热闹闹吃完,又一起动手收拾了。
吃完饭,回去那两排木屋搭晚上睡觉的帐篷。
张俊和李兵一个屋,此时,李兵在厨房和老林聊天, 张俊看着脚下一堆瘫软的布和穿插其中的几节金属小棍,左瞧瞧右瞧瞧,无从下手。
颜希住他隔壁,路过时见他站着发愣,颜希走了进去,理了两下,拎着顶子一提,自动帐篷刷拉一下就立在地上。
颜希固定好四个角,交代,“一定得睡睡袋。”
张俊有些不好意思的点头道谢。
各项事情忙完,颜希召集开了个短会。
木屋里仅剩的空间用来搭了帐篷,凳子被搬去空房间堆着,四个人就都站着,颜希将话说得简短。
“临时调整,这次评估由胡家磊担任主评,苏经理有时间的话,会作为团队成员参与。”颜希转向胡家磊,神色凌厉,“明天由你带队进行勘察和试采,有没有问题?”
虽然颜希找了聂言深时间紧的理由,但胡家磊直觉背后原因不是这么简单,他看向聂言深,她微笑着,信任又鼓励的看向他。
接收到聂言深的信号,胡家磊回答颜希,“边总,我没问题。”
刘国松眉眼耸动,无声的干笑了下。
奔波了一天,众人各自回房准备休息。
基德有好几件事情等着颜希,袁林已经发过几次邮件请示办理意见,颜希一一回复处理完,终于松弛下来。他长年健身,早养成运动的习惯,此刻不动上一动,觉得身体好像哪儿哪儿都不舒坦。
颜希打开房门,试了试外面的风量,换上了运动装和跑鞋,带上手电筒去跑步。
地上满是落叶,星空犹如黑丝绒,山里的夜晚是真的宁静,各种虫鸣伴着山风轻呼。
他跑了半个小时,又慢走了一圈冷身,整个人都爽利了。他走回自己房间,准备拿换洗衣服去公共卫生间冲个凉水澡,那儿还有一桶水。
还没走到,就见一个人影等在那里。
他上前去,刘国松小声叫他,“边总,跑步去了?”
颜希知道这不是偶遇,他问,“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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