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成钰撑着站稳身,目次欲裂的瞪向车厢:“这位小姐是要仗着自己的身份,藐视朝廷,藐视律法吗?!”一句话,直接将人打入叛贼的队列。温成钰企图用县丞压人,企图车厢中人会因为害怕担上造反的名声而停手。
她站起身深吸口气,方才那伤心脆弱的模样荡然无存,除了湿润的眼睫毛和泛红的眼角,没人能看出她方才哭过。
再开门走出去,她依然是那个聪慧、理智、冷静的“济世名医”温成钰。
“小宝,自己在家要乖乖的,不要去闹爹爹知道吗?”她叮嘱眼巴巴向屋内张望的小家伙。
小宝点点头,悄悄的询问:“那娘亲,我能进去看爹爹吗?”
“可以,但不可以碰到爹爹。”
“好!”
叮嘱完小宝,温成钰便和小绿豆他们一起,推着借来的板车去了县里。
小宝推门进去,正对上程默以那双深邃的双眸。
县里的有钱人不少,两头大野牛卖了将近六百两,温成钰怀揣着六百两银票回家的时候,感觉胸口放银票的地方烫的惊人。
这哪里是区区六百两,这是程默以一颗炙热的心!
温成钰双手哆嗦了一下,感觉心尖又颤巍巍的开始抽疼。
她加快了回家的脚步,还未进家门便听见小宝欢快的呼喊声:“爹爹,你再给我讲一遍你在山里的事情好不好?遇上大老虎之后呢?”
温成钰双眸骤然乍亮,程默以醒了?
她快步往屋内走,步履快到似要起飞。
“砰!”
房间门被重重推开,温成钰猛地对上一双深邃冰冷的瞳孔,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男人半靠在被褥上,腹部绑着白色的绷带,隐隐有血迹印出。
那股欣喜之感突然散去,温成钰快步上前,语气带着急切:“你怎么坐起来了?”
她低头就要查看伤口:“本来腹部受伤就不能吃劲,留这么多血你不疼吗?”
温成钰顾不得其他,连忙洗手查看伤口,指尖触碰到男人腹部炙热结实的腹肌时,两人皆被惊的浑身一颤。
温成钰是烫的,秋日的井水本就泛着凉意,她冰凉的手指尖一触碰,程默以眼底越发深不见底,看向温成钰的视线也如同肌肤一般炙热起来。
察觉到头顶的视线,温成钰微抬眼帘,声音清冷平稳,解释道:“我要把你的伤口重新包扎一下。”
“嗯。”
温成钰抿紧唇,压制住脑海中各种奇奇怪怪的想法,动作迅速的拆开绷带。
果不其然,刚缝合好的伤口就有些开裂了,好在情况不严重。
处理好伤口,她无奈的瞥了眼程默以叮嘱道:“不可以再乱动了,有什么事你就喊我,别自己逞强。”
程默以深深看她一眼:“知道了。”
莫名的,温成钰竟被这眼神看的心中发虚,方才手指尖传来的触感又席上大脑。
温成钰脸颊一热,快速转移话题:“咳,那什么,两头牛卖了五百九十八两,你以后别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钱不够花再挣就是,受伤了多遭罪?”
程默以仍旧面无表情,冷冷发出一声鼻音:“嗯。”
这倒让温成钰燥热的情绪平复了一些,她松了口气:“你近期只能吃流食,我去给你熬些小米粥。”
“小宝,照顾好爹爹哦。”
“好,娘亲你放心吧。”
小宝高声应着,转而小脸一皱,“可是娘亲,爹爹想上茅房该怎么办呀?”
茅……房?
温成钰心下一跳,下意识对上程默以的双眸,又像被烫到一样飞快躲开。
她竟然把这事给忘了!
家中都是小孩,不可能扶的动程默以,那程默以想……她难不成还得帮忙扶着?
温成钰在脑海中想了想这画面,顿时有些崩溃。
她为什么又想到奇奇怪怪的地方去了啊!
温成钰双手一捂脸,发觉自己的脸都热的烫手。
以此同时,方才一直沉默的男人也开了口:“确实不方便,娘子以为如何?”
啊!
温成钰心中大喊,杀了她吧!
问她干什么啊程默以,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闷骚呢?!
温成钰慌张的手舞足蹈:“那,那什么,让我想想,我先去熬粥。”
几乎是落荒而逃。
“呵……”程默以嘴角轻勾,发出一声轻笑,双眸中满是戏谑的笑意。
没想到自家的小媳妇儿竟然还这么好欺负。
他像是挖掘到了什么宝物一般,脑海中重复放映着温成钰逃走的背影。
小宝茫然的看看温成钰,转头又看看程默以,不明所以。
娘亲和爹爹今天怎么都怪怪的?
温成钰直跑到灶房,一屁股坐在烧火的小屁凳上呆坐了许久,才将荡漾的心旗降下来。
待她煮好粥端去屋中的时候,小宝早就伺候着程默以解决完生理问题了。
很简单啊,一个小罐子往被窝里一放就好。
温成钰不经意瞥到那个小泥罐,脸腾的一下又红了。
她迅速将粥递过去就要跑。
“钰儿。”
身后,男人低沉的声音蛊惑般响起。
温成钰双腿一僵,突然钉在原地,感觉两条腿都不听使唤了。
她强压下心中狂跳的那只兔子:“怎,怎么了?”
看着她明显紧张的面容,程默以默默放缓了语气:“我喝不到。”
“啊对!”温成钰一指小宝,“让小宝喂你。”
“可是娘亲,小宝好饿,也想去吃饭啊。”
小宝不舍的看看程默以,又揉揉自己的肚子,小眉头皱起来,内心挣扎起来。
“可以喂我吗?”
程默以轻声询问,声调带了几分温度,不再像之前那般冷硬。
“好吧。”
温成钰吐出一口气,“小宝快去吃饭。”
说完,便端起碗,舀了一勺小米粥,吹凉后喂到程默以嘴边。
两人谁也没再说话,一个安安静静的喂,一个安安静静的吃,屋内却始终围绕着暧昧的温馨气氛。
一碗喝罢,温成钰没再喂:“第一顿先别吃太多,我灶上一直给你温着,你若是饿了再叫我,你这几天就好好休息吧。”
她给程默以擦了擦嘴,便要离开。
“那卖牛肉的银钱,你拿去买铺面。”
程默以在身后提醒道,“就买你喜欢的,院中带槐花树的那间,位置合适,院中也清幽。”
程默以说的那间铺面闹中取静,特别适合做医馆,利于病人在后院养病,温成钰当时第一眼看见就喜欢的不得了。
可它也是看到的所有铺面中最贵的一间。
温成钰一听价格,心瞬间就凉了。
她当时没有表现出遗憾或失落的态度,没想到程默以竟然看在眼中。
温成钰心下热忱,她真心道谢:“谢谢你,程默以。”
程默以深深看向她,瞳孔中似又旋涡,几乎要将人搅进去。
“我是为了小宝。”
程默以谎话说的脸不红心不跳,“小宝该上学堂了,那处医馆离学堂很近。”
“那我也要谢谢你!”
温成钰笑意盈盈,“不管你出于什么原因帮我,我都要感谢你,因为你我才能买到属意的铺面,也是因为你,我才能在束缚女人的朝代,开一间属于自己的医馆。”
“程默以。”她轻声唤他,双眸中似装满了星辰,璀璨闪耀,“多谢。”
话落,她径直走出门,阳光从门框映照进来,将略显灰暗的卧室镀上了一层金黄。
光彩夺目的娇人儿站在阳光下,而他被带进了同样温暖的光芒中。
……
有了钱温成钰就准备尽快去将铺面买下,那处铺面真心不错,早出手早得手,省的被别人买去了。
所以次日,温成钰面试完于婶子推荐来的几个人,并盯着她们能上手之后,便准备去一趟县里,将铺面买下来。
正要出门,远远的便见一辆马车顺着村中土路驶来,稳稳停在程家大门前。
温成钰将刚挎好的篮子放下,目光看向马车后面跟着的十几名彪形大汉,双眸有些危险的眯起。
车厢中钻出来一个簪着双丫髻的小丫鬟,脆声声的询问温成钰:“这里可是‘济世神医’温娘子家?”
“是,有何事?”
温成钰目光定在车帘上,思索着车内之人的身份。
小丫鬟翻了个白眼,又钻进了车厢。
温成钰眉头轻蹙,心觉来者不善。
面上却镇定自若的询问:“敢问车内是哪位贵人?来寻我何事?”
“大胆!”
车厢内,小丫鬟的声音传出来。
紧接着车帘被猛地扯开,小丫鬟面带怒色,“我们家小姐的身份也是你这等卑贱之人能知晓的?”
随即,不等温成钰开口,小丫鬟直接扭头对那十几名大汉道:“愣着干什么?直接冲进去砸!”
一声令下,男人们从马车后面抄出长棍,动作迅速的冲进程家,抬臂便抡。
“你们这是干什么?!”
温成钰随手抄起院中半人高的笤帚就冲上去,冷声呵斥,“这是我家,你们直接强闯进来打砸抢,与强盗何异!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将一县父母官,有没有将朝廷律法放在眼里?!”
她一边呵斥,一边阻拦,却哪里打得过十几个大汉?
那大汉的胳膊都要比她的腿还要粗了,伸手一推便要将她推倒。
温成钰撑着站稳身,目次欲裂的瞪向车厢:“这位小姐是要仗着自己的身份,藐视朝廷,藐视律法吗?!”
一句话,直接将人打入叛贼的队列。
温成钰企图用县丞压人,企图车厢中人会因为害怕担上造反的名声而停手。
谁料,车厢中的人却丝毫不惧:“小小村妇嘴皮子还挺利索,别说砸院子,今日我就是将你们全家人打死,也弥补不了我受的伤害。”
女人越说,情绪越发激动,从声音中便可听出她的咬牙切齿:“若不是你!若不是你这个徒有虚名的‘济世神医’,若不是你卖的那狗屁面霜,我的脸何至于这么严重?!”
“温成钰,我今日便让你为我的脸赎罪!给我砸,狠狠的砸!”
温成钰心下一惊,下意识看向那几十个大汉,手中默默攥紧了银针。
于婶子等人听到动静,连忙赶出来看,一见这模样,都又怕又心疼:“这咋啦这是?别砸了!别砸了!”
仅这片刻工夫,院中能砸的东西便让他们砸的稀碎,眼看就要进屋。
屋内还有身受重伤的程默以和小宝!
温成钰眸光一凛,瞬间冲上去:“谁都不许进屋!”
她边说着,手中银针迅速飞舞出去。
可这群人都是有身手的,不像那群人贩子,温成钰的银针尚未扎进去,便被大汉们躲开。
见状,温成钰只能握紧笤帚,强硬的堵在门前,谁敢来就往谁脸上呼:“我看谁敢进屋!”
几个大汉面容狰狞,双眸狠厉,大有一指头捏死温成钰的冲动。
温成钰发了疯一般,撕扯着嗓子怒吼:“滚!都给老娘滚!”
可她毕竟是一弱女子,哪里是这群大汉的对手?
她正举着扫帚打左边的人,右边猛然冲出一个大汉,强硬的攥紧她的手腕。
力气之大,宛若铁钳!
温成钰疼的猛然皱紧眉头,还未来得及还手,大汉便直接将人往门上掼去。
——竟是想用她的身躯撞开门!
这股力气极大,温成钰身形失重,重重往后撞去,她只得屏住呼吸,咬牙硬撑。
“嗯哼——”
身后,传来一声男人低沉的闷哼声。
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未传来,她没撞向房间门,反而撞进了一具结实有力的胸膛中。
是程默以!
温成钰心下一慌,连忙站稳身往他腹部看去,单薄的衣料上晕开了一片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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