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皇宫富丽堂皇,像只笼子,我在这里小心谨慎却总是出错,在冷宫的时候我也反思过,但我的认知里,家里从来不这样。所以我没办法将皇宫当成我的家。陛下说让喜公公给我准备些东西带回侯府,晚上让我陪他吃顿饭。
陛下匆匆忙忙出去制止,还没等丞相告状,就听我爹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陛下,老臣年事已高,家里的儿子也满身是伤,愿为陛下分忧,臣今日愿交上兵符,只有一事所求,臣女自幼木讷,同别人相比总是差了分寸,纵使有陛下维护,还是于后宫艰难,听说前些日子招惹了淑妃娘娘,又牵连了皇后娘娘,臣教女无方罪该万死,但求您看在臣多年为国尽忠的分上,让臣领回家去,好生教导,往后臣自会养她一辈子,请陛下恩准。」
我爹说完,重重地叩了三个响头,直接磕出了血。
「侯爷!」陛下震惊于他的言辞,但话已开口,无法再回。
前朝大臣都跪在殿门口等着他的回应,此时他若是不同意,那我定然就坐实了妖妃这一传闻。
那时候我不知道,他站在众人的面前那样无力,即使他是一位帝王。
他对我爹说:「侯爷,容妃病重,太医说是心病,许是朕让她受了委屈,朕不废妃,特准她回侯府修养,等她康复,即刻回宫。关于侯爷所言,侯爷辞官朕允了,但侯府二公子骁勇善战,是不可多得的良将,将兵权放在他手里,朕很放心。至于你殴打丞相一事,罚俸一年,且退下吧。」
说完,他又交代丞相:「多日来,丞相辛苦,但丞相为百官之首,当为天子分忧,今日带众人死谏,当真让朕觉得,莫不是这个皇帝不属于朕了?」
「陛下圣裁,臣对陛下之心清清白白,苍天可鉴。」丞相立马跪下,久久不能起身。
陛下看着他,一直未说平身,直到喜公公喊了一句:「陛下,容妃娘娘醒了。」
陛下听罢,才动了一下。
「众位爱卿平身吧,朕今日便将容妃送出宫,明日便去上朝,诸位可有什么不满?」
「微臣不敢。」
刚平身的人又跪倒了一片,陛下再没有看他,只是关殿门前说了一句:「回吧。」
我清醒过来的时候,脑袋还有些发沉,见到陛下,鼻子一酸,眼泪就先落了下来。
我想让他抱抱我,但我又不敢,我怕他像那日一样,冷漠地同我说话,告诉我,我做错了。
他倒是急切得很,直接将我搂进了怀里。
「容妃醒了?要不要吃些东西?」
我紧了紧手,推开陛下,低着头不去看他,忍着哭腔说:「臣妾刚才在梦里……听到陛下说放我回家。」
「你……」他气结,问我,「你就没有要跟朕说的话吗?」
「臣妾……臣妾想回家。」我窝在他怀里,还是坚持。
这个皇宫富丽堂皇,像只笼子,我在这里小心谨慎却总是出错,在冷宫的时候我也反思过,但我的认知里,家里从来不这样。
所以我没办法将皇宫当成我的家。
陛下说让喜公公给我准备些东西带回侯府,晚上让我陪他吃顿饭。
他陪着我吃清汤寡水的菜,喝着没什么味道的粥,吃着吃着眼圈就红了。
我问他:「是不是不好吃?让喜公公给陛下上些陛下喜欢吃的吧。」
陛下勾了勾唇,说:「容妃都能吃,朕也能吃。只是朕不知道这粥这么苦呢?」
「苦吗?臣妾吃着还好。」我又尝了尝,没有体会到他话里的深意。
晚些时候,赶在宵禁前,喜公公带着侍卫亲自将我送出了宫。
陛下给我梳了梳头,对我说:「朕给你种很多的兰花,你快点回来好不好?」
我点头,突然觉得嘴里有些发苦。
我第一次没听陛下说的话,我对他撒谎了,因为我不会再回来了。
我上了马车之后,没敢回头再看他,我感觉他很孤单,孤单得我想去抱住他,但是我不敢。
我爹我娘祖母早早地等在门口接我,连带着的,我竟然看到了回家休假的二哥哥。
我眼眶子一下红了,直直地扑了过去:「祖母,爹,娘,二哥哥,蓉蓉好想你们。」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我爹请喜公公喝了杯茶,又将他送走,临走前,喜公公想了想又对我说:
「娘娘,你别怨陛下,陛下他也苦。」
我想问问他苦什么?他不是最厉害的人吗?但是我问不出来,喜公公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我说什么,便自己开口:
「娘娘,有什么话要带给陛下吗?」
我想了好一会儿,才说了一句:「多给陛下备点糖果子吧,兴许就不那么苦了。」
「哎,老奴一定多备着。」喜公公似乎很高兴,连带着他那有些圆润的身体都轻盈了许多。
我看着并不开心,甚至有些难受,但我不清楚为什么。
我情绪有些低落,二哥哥便带着我去后花园抓锦鲤,边抓还边问我:
「小蓉儿小时候最是淘气,总是在不开心的时候追着吃这里的锦鲤不放,非要吃上几条才甘心。」说完,他叉住了一条大锦鲤,我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我环视了一下四周,侯府似乎没什么大变化,就是树枝剪掉了不少,还栽了几棵桃树。
不知怎的,我突然想起了兰芳殿前面的兰花,一大片一大片的,美极了。
陛下说,他会为我种许多的兰花,他说想让我快点回去……
我爹彻底清闲下来,陪着我和我娘总是给我淘一些好玩的物件儿哄我开心。
那日我对我娘说:「蓉蓉不是个好姑娘了,不能为家族分忧。」
我爹哼了一声:「我孟云逸的女儿,那是世间顶好的女儿,即使爹养你一辈子,也养得起。」
我被他逗得又哭又笑,结果一下子喷出来大鼻涕泡,我爹跟着哈哈大笑。
末了,他看看我,摸了摸我的头:「回来了也好,你在宫里这些时日,爹见不到你,总是担惊受怕。既怕你不受宠挨了欺负,又怕你太受宠没了性命。可陛下一直将你放在寝宫里,后来又被太后罚去了冷宫,爹让你娘给递了几次牌子,都被打发回来,更是忧心忡忡。这次你病了,是受苦了,但日后也不必担惊受怕了。蓉儿,爹想好了,想必你这次回来,几乎回不去皇宫了,就算陛下有心,但皇后、淑妃没一个好惹的。」
「蓉蓉明白。」我点头。
我出宫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回不去了,我也不想回去。
那个皇宫大得可怕,身边总是发生一些侯府没有的事。
我曾经亲眼见到淑妃身边的大宫女将一个小丫头扔进了池子里,第二日则被说成是失足。
陛下竟然也信了,我想去说实话,被嬷嬷死死拽住,那日,我一晚上没睡,总是闭眼便能想到那丫头苍白的脸。
她掐着我的脖子质问我:「你明明看见了,为什么不说?你怎么不说?」
我想说的,我跟她解释,但我说不出来话。
我不敢在想下去,我怕又睡不好觉。
这些时日,二哥哥变得日常忙碌,陛下似乎对他很重视,没让他急着赶赴边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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