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听魏璟继续开口:“多出来的一人是……夫人!”脑海中轰然一瞬,只余空白。李翊深吸了一口气,袖下捏紧的拳头,暴露了他的不安。他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似乎少了些什么。抬头望着陆府门上摇摇欲坠的匾额,李翊甚至听不清魏璟后续的话。
陆晚字字说着,无视了魏璟的惊讶,一把推开他跑了进去。
然而,一步,一步。
越往里走,她脚步越慢。
只见陆府上下,满目鲜红。
那些曾经走了无数遍的青砖路,院落那些陪她长大的花草树木,都溅着淋漓的鲜血。
那些曾经喊她小姐,逗她玩耍,给她吃食的仆人,都倒在血泊中,无声无息!
陆晚只觉得手脚冰凉。
“爹……娘……”她声音发颤,一个一个人寻过去。
直到听到内堂传出的兵戈声与父亲的声音。
陆晚忙不迭的跑了过去。
短短的几步路,她不知摔了多少次,却已经撑着爬起,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末了,陆晚终于看到了背对着自己的那道熟悉背影。
是爹!
爹还活着!
陆晚眼眶滚烫,刚要开口喊,就瞧见一道道箭矢从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手中飞出,射向陆父背后!
“爹,小心!”
陆晚大喊着,直直朝他跑了过去。
将人抱住了一瞬,铺天盖地的箭雨也密密麻麻的扎进了陆晚单薄的身躯上。
顿时,鲜血染红了素白的斗篷,红色蔓延……
“陆晚——!!”陆父身上也中满了箭。
他怀抱着陆晚,眼眶通红:“陆晚……”
陆晚说不出话,一张嘴就有无数的血涌出来。
最后,她还是像小时候一样,用尽最后的力气拽了拽陆父袖角。
“爹,陆晚……不疼……”
话落,她的手也彻底的无力的垂落了下去……
“陆晚,陆晚……”陆父唤着,却再得不到回应。
看着逐渐逼近的锦衣卫,他突然笑了:“臣这辈子,无愧朝堂,无愧君上,惟愧……妻女!”
话落,他看了眼倒在几步外早已僵冷的妻子,又低头看了眼怀中气息全无的陆晚。
在一众锦衣卫的警惕目光下,抓起一旁的剑,直接刎颈而死——
窗外,不知何时,雪花渐渐落下。
纯白的一片一片,将一切肮脏掩盖……
而此时,刚从皇宫出来的李翊一身疲惫。
他昨晚从李家离开后,便直接进了宫,向皇上进言,暂时收回诛陆家满门的决定!
陆家与李家是世交。
他父在世时也常说陆大人是个忠君爱民的好官。
李翊不信他会叛国通敌。
拿着手中的赦免书,他翻身上马,直直朝着陆府而去。
却只见陆府大门紧闭,只要一具一具横陈的尸体从中抬出来。
锦衣卫千户魏璟瞧见他,忙快步上前:“大人,陆恒已死。陆府一百二十一人已尽数歼灭。”
李翊瞳孔骤然紧缩,胸口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勒紧。
“谁准你们动手的?!”
李翊怒声叱问着,就要往里走。
突然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你刚刚说多少人?”
“一百二十一人。”魏璟沉声禀告。
“胡说,陆府名册上只有一百二十人,哪来的……”
话至此,李翊想到了什么,呼吸一窒。
就听魏璟继续开口:“多出来的一人是……夫人!”
脑海中轰然一瞬,只余空白。
李翊深吸了一口气,袖下捏紧的拳头,暴露了他的不安。
他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似乎少了些什么。
抬头望着陆府门上摇摇欲坠的匾额,李翊甚至听不清魏璟后续的话。
他直接跨上来时的马,急匆匆朝着李府回去。
一直到陆晚的院子,李翊步步急切,然后一把推开了门——
屋内,空无一人。
他怔站在门前,一时间竟有些无措。
这时,脚步声从身后响起。
李翊忙转头去看:“陆晚……”
然而,只是侍女小昭。
看着一身飞鱼服的李翊,小昭忙上前:“大人,夫人没有回陆家对不对?”
可惜,李翊给不出答案。
屋外阳光慢慢。
李翊坐在椅子上,仔细打量起这间他甚少踏足的屋子。
这里的陈设很简单,简单到有些空旷,她好像从来都不曾向他开口要过什么。
忽而一阵清风拂过,带着些淡淡的清香,窗外院子里的几棵红梅开得正好。
这时,小昭红着眼为他奉上了一杯茶:“大人久坐,喝杯茶吧。”
“这不似寻常的龙井。”李翊浅尝了一口,有些意外的甘甜。
“回大人,这茶是小姐之前亲手煮的,一直想送予大人品尝,但大人不常来,所以小姐就命奴婢收起来了。”小昭有些哽咽,见李翊不语,顺着他的视线,落在了窗外的红梅上。
“这几珠红梅一直未开花,不曾想今日倒是开了,许是小姐的愿望灵验了,可她……”小昭揉了揉通红的眼睛,看着窗外有些讶异。
“这是何意?”李翊抬眼看向她。
“小姐常坐在窗边说,是不是等红梅开了,大人您也就来了。”小昭抽泣着回道。
她一直都在盼着他来吗?
李翊心中震了下,不知为何心里生出了一丝愧疚。
“大人,夫人她……”小昭虽然很怕李翊,但还是壮着胆子问了出来。
李翊沉默不语,小昭立时哭出了声来。
他摆摆手:“你且先退下吧。”
“是。”小昭啜泣着离开了。
小昭走后,这个屋里只剩下了李翊。
他沉默片刻,起身,策马向陆府赶去。
当李翊赶到陆府的时候,锦衣卫正在贴封条,他立时推开了一人。
“锦衣卫奉旨办事,谁这么不长眼……”被推开的人,刚想拔刀,却被李翊的眼神骇到,怔在了原地,“李……李大人,属下不知是您……”
没理会他,李翊径直入了陆府,他被这里一派惨然的景象刺痛了眼睛。
他唤来跟在身后的锦衣卫,沉声道:“陆府的尸体都运往了何处?”
“回大人,罪臣一家都被拖去了城外的乱葬岗。”他不敢隐瞒。
一向冷静的指挥使大人脸色阴沉的骇人,将赦免书甩在了他的脸上:“陆家通敌一事尚未有定论,何来罪臣一说?”
一时寂静无声。
那名锦衣卫小心地捡起赦免书,他的额间冒出了细细的冷汗:“是……”
李翊揉了揉太阳穴,知道他也是听令行事,怪不得他。
他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退下吧。”
“是。”锦衣卫赶紧退下。
李翊带人来到了乱葬岗。
这荒芜之地,处处横尸遍野,还散发着腐尸的恶臭味。
李翊皱紧了眉头,带着人四下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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