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本宫绝不会拖累将士们。”明棠竭力站稳,语气坚定。谢不倾心中莫名烦闷,接着便松了手。“那便请公主早点歇息。”营帐中。明棠坐在桌前,从随身的箱匣中拿出一块木牌。只是普通木牌,却因为经常被人抚摸而泛着光泽。
素来养尊处优,既承受不住,还是趁早回京的好。”
“放心,本宫绝不会拖累将士们。”明棠竭力站稳,语气坚定。
谢不倾心中莫名烦闷,接着便松了手。
“那便请公主早点歇息。”
营帐中。
明棠坐在桌前,从随身的箱匣中拿出一块木牌。
只是普通木牌,却因为经常被人抚摸而泛着光泽。
上面刻着一行小字:谢不倾会守护明棠一生一世。
明棠静静凝视着木牌,想起父皇病逝那年。
先皇后去世后,先帝没有再娶,后宫中也只有两个孩子,就是先皇后所诞下的公主明棠和太子迟明稷。
明棠在先帝的万千宠爱下长大,身为公主,却和太子一样,在御书房上课,甚至有自己伴读。
但即便如此,若不出意外,她和历朝公主不会有太大区别。
可意外发生了,先帝突然离世。
太子年幼,外敌虎视眈眈,朝野内忧外患。
明棠跪在先帝灵前,又悲痛又惶然。
那时,是顾家守住了这个国家。
顾老将军披甲上阵,顾家长子顾扶苍镇守朝廷,连当时年幼的谢不倾都护在她和太子身边。
明棠还记得谢不倾当时送给她木牌时说的话:“公主,有我在,有顾家在,你别怕。”
那之后的几年,顾扶苍战死,顾老将军战死,顾家军十不存一。
顾家为这个国家,为迟家,已经付出了太多。
明棠无以为报,如今,只能拼死护住这顾家最后的血脉。
正出神,帐外传来侍卫李风的声音:“启禀公主,第一批粮草已经到达营外,请您指示。”
回过神来,明棠收起木牌。
她掀开帐帘,思索片刻道:“随我去请示将军。”
李风是明棠从宫中带来之人,闻言不解开口:“您是公主,又是督军,为何还要去请示驸马?”
明棠眉一皱,郑重看向李风:“你记住,这是在军中,将军的命令才是重要的。”
“……是。”李风张了张嘴,点头应是。
走到主将营帐,明棠让李风留在原地,自己上前要掀开营帐门帘。
却陡然停住了脚步。
她听见谢不倾的声音:“你再等等,最多三月,我就能遵守约定娶你。”
冷风吹过,明棠浑身血液几乎冻结,僵在原地。第8章
这一瞬,难以抑制地酸苦在心口翻涌,明棠几乎无法呼吸。
再过三月吗?
她沉默着,嘴角溢出一抹苦笑:原来连这三月都是她的苛求……
退后一步,她止住李风即将出口的询问,缓缓走回自己的营帐。
夜凉如水,明棠孤零零坐在灯下,一边咳嗽一边整理军队后勤安排。
此次出征,朝廷几乎派出八成兵力,此战只能胜不能败。
她主动来督军,因为有她知道,有自己压阵,朝中决不可能在粮草军械上拖后腿。
正沉思着,帐外突然传来号角长鸣:“敌袭!”
“敌袭!”
明棠猛然起身,朝外走去。
却见帐外火光闪动,混战不已。
突然,一只羽箭朝她呼啸而来。
“公主!”李风被敌军缠住,惊骇大喊。
明棠瞳孔骤缩!
下一刻,她被人猛地拉开,谢不倾挡在她身前利落击落羽箭。
身前的身影与多年前说要保护她一生一世的那个少年重合起来。
明棠陡然出神。
谢不倾见她怔愣,眉头紧皱:“你可有受伤?”
明棠还未开口,不远处却传来苏蕴的惊叫:“琅哥哥,救我!”
下一刻,谢不倾毫不犹豫松开了她的手,朝苏蕴而去。
待尘埃落定,谢不倾才得知明棠被箭矢射中了手臂。
心一紧,谢不倾已经抬腿朝明棠营帐走去。
刚撩开帘子,他就看见明棠坐在桌前,上面摆着两个酒杯。
谢不倾一顿,随即跪下:“臣护卫不力,请公主责罚。”
明棠语气平静:“情况紧急,本宫能理解将军救人之心。”
她大度的话落在谢不倾耳中,胸口却被搅动一阵心烦。
明棠看了他几眼,缓缓开口:“驸马,今天,能不能陪本宫喝一杯?”
谢不倾一怔,嗓音泛冷:“军中禁酒,请恕臣不能应。”
他说完,见明棠半响没说话,又道:“若公主无事,臣告退。”
他干脆起身离去,等脚步声渐渐远去,明棠才缓缓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从两人见面,她没等到谢不倾关心自己一句话。
说起来,成亲那天,他连交杯酒都没喝过……
也许,从始至终自己在他眼中都不是他的妻子吧。
明棠脸色惨白一片,仰头将酒饮尽,感受着那份刺喉的灼烫,她慢慢闭上了眼。
无人看见,一滴泪,从她眼角猝然砸落。
三日后,大军终于赶到了庆州城。
边境十三城,如今就只剩这座城还在死守。
城门缓缓打开,街道两侧百姓相迎,明棠却发现,这其中没有青壮,都是老弱妇孺。
她先是疑惑,随即想到什么,心口沉沉往下坠。
——没有青壮,自是因为北境大军压阵,只怕所有成年男丁都已上战场。
大军入驻庆州府衙。
暂时安定下来,明棠叫来医官处理手臂伤口。
谁知,来的竟是苏蕴。
苏蕴一脸内疚:“都是臣女的错,若不是臣女无用,琅哥哥定会护住公主不让公主受伤。”
明棠听着,难以掩饰自己的厌烦,淡淡打断她:“谁给你的胆子,来我面前找死?”
此话一出,苏蕴浑身一颤,就在此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苏蕴没犹豫,猛然跪倒在地:“公主息怒,是臣女失言,还望公主恕罪!”
刚踏进门的谢不倾顿住,眼神瞬息冷了下去。
他看向明棠:“这是怎么了?”
苏蕴神色凄然:“琅哥哥,是我说错了话,惹了公主不快……”
“是吗?”
谢不倾神色莫名:“既然是你的错,那便领罚吧。”
苏蕴一窒,眼里划过不可置信,明棠也有些诧异。
谢不倾下一句说的却是:“自今日起,你不可再出现于公主面前,否则,别怪我不留情面。”
他盯着明棠:“这样处置,公主以为如何?”
这是处置?这分明是在护着苏蕴不靠近自己。
明棠嘴里发苦,却只涩声道:“依将军之言。”
谢不倾这才漠然的收回了目光,然后转身去扶苏蕴,动作轻柔至极。
明棠只觉得眼中刺痛,在两人即将踏出房门时,她的声音响起:“今日是十五,驸马该来我房里了。”第9章
门口两人具是一愣。
苏蕴脸色瞬间苍白,谢不倾回头,脸上的厌恶毫无遮掩:“公主,慎言。”
明棠表情一如既往的淡:“驸马不要忘了。”
谢不倾半句话都不想与她多说,扶着苏蕴径直离开。
等他们走后,明棠抚上心口,感受着越发剧烈的疼痛,脸色煞白。
入夜,明棠坐在床边,点了一支红烛。
但等到烛火燃尽,她也没等来谢不倾。
这是第一次,谢不倾没有赴她的约。
大约是因为这是军营,他认为不用再听她的命令。
叹息一声,明棠缓缓起身。
……
谢不倾从改为议事厅回到书房,看见坐在榻上的明棠不由一愣,随即狠狠皱眉。
战事的不顺让他口出恶言:“公主这般作态,和青楼女子有什么区别。”
明棠一愣,只觉得心脏像破开大洞,寒风呼啸着朝里涌入。
谢不倾还在训责:“此刻前线战况不明,公主为君,却执念于儿女情长,不如像苏蕴那样做些实事!”
明棠攥紧手,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没解释。
谢不倾的毒,只要过了今夜就不会再复发,她也没必要再解释。
明棠只是解开衣带,缓缓起身。
肌肤胜雪,黑发如墨。
她哑声开口:“三月之约作废,过了今夜,本宫便算你完成约定。”6
泠然的空气攀爬上每一寸肌肤,激起战栗,明棠上前一步,轻轻靠进谢不倾怀里。
她轻轻闭上眼,将谢不倾的手往自己腰间带,尾音带着颤:“要我。”
谢不倾呼吸陡然一沉,下一刻,明棠只觉天旋地转,整个人便倒在了榻上。
黑夜如同薄被覆盖两人,床榻间陡燃无尽烈火。
辗转噬咬,明棠放肆至极,胸腔处却骤然传来尖锐刺骨的痛。
这一次,明棠没能压制的住,鲜血瞬间溢出嘴角。
她猛然顿住,将那股腥甜狠狠咽下,将头埋进枕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火焰终于熄灭。
就在谢不倾穿戴整齐时,明棠突然叫住他:“明琅。”
他回头,脸上仍是冷冰冰的厌恶。
明棠慢慢坐起身,一双眼看了他很久,才轻轻开口:“将军,万事小心。”
谢不倾眉心拧起,不知道明棠又是什么心思?
他不愿去多想,转身就要走。
打开书房门时,明棠郑重的声音传入他耳中:“顾将军,中原便托付给你了。”
他脚步一顿。
听见明棠又说:“中原的万千黎民百姓也托付给你了。”
谢不倾心底突然涌起一股异样。
但他随即迈开脚,大步离开。
直到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明棠才猛然趴向床头,吐出一口血来!
再醒来时。
明棠睁眼便瞧见玄清坐在床边。
她张了张嘴,嗓音暗哑:“你怎么在这里?”
玄清对上她不甚清明的眼,哑声开口:“你的酒忘在了寺里,你说过,你一定要喝完它。”
“是吗?”明棠撑着床沿想要起身,又是一阵猛地咳嗽,身形不稳。
这一次,玄清伸手扶住了她。
只为一人,跋涉千山。
出家人本该看破红尘与生死,可听闻明棠随军出征,他却瞬间乱了心神。
佛渡世人,却难以自渡。
玄清攥紧佛珠:“明棠,你快死了。”
明棠咳出喉间血,却是露出一个轻松笑容:“这不是你我早就知道的事?”
玄清沉默半响,无法压制声音中的低沉:“我后悔帮你渡毒了。”
明棠诧异无比,声音淡然却坚定:“玄清,中原可以没有长公主,却不能没有大将军。”
三日后,谢不倾正式率军出击。
明棠留守庆城,临行前。
明棠从袖中掏出一张纸:“这是本宫赠与将军的出征之礼。”
谢不倾猛然抬头,眸色凌厉:“公主这是何意。”
明棠静静的看着他,将和离书往前递了递。
“本宫以此书,祝将军大胜归来。”第10章
和离书最终没被谢不倾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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