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茶在炉上温了很久,倒在杯中还在冒着热气。江末晗却只是坐在凳子上,手持着白绢,仔细地擦拭着刚从鞘里拔出的绣春刀。苏筱夜瞧着,柔声轻唤:“北城……”江末晗仍旧面无表情,头抬都没抬:“公主尊贵,这等小事还是让下人做。”苏筱夜早已习惯了他这种满是讽刺的语气:“我们是夫妻。”可不知这话里哪个字触到了他逆鳞。江末晗猛然抬眼,声音冷凉:“不敢,公主是君,我是臣。”
苏筱夜疲累的睁开眼,只觉得浑身滚烫。
一旁玉泉瞧见她醒来,连忙端了杯热茶给她润喉:“公主,您可醒了!您昨夜发了高热,太医说是染了风寒,这几日要您好好休养。”
苏筱夜点了点头,却想起昨夜和江末晗的对话,眼底一片黯然。
“江末晗可是又去都尉府了?”她问着,却也猜得到答案。
成婚三年,他每日清晨起身便离开,不会在府中多留片刻。
不想玉泉却回:“驸马爷正在饭厅用早饭,可要奴婢去将人请来?”
苏筱夜一愣,摇了摇头。
她将杯子放到一旁,撑着无力的身子下床:“我过去瞧瞧。”
雪覆盖了整个地面,脚踩上去咯吱作响。
苏筱夜带着玉泉刚出院落的门,就远远的瞧见江末晗脚步匆匆往外走去。
玉泉刚想开口唤住,就被苏筱夜阻止了。
她看着背影都难掩急切的人,吩咐玉泉:“备马车跟上去。”
苏筱夜想,他这般急,怕是宫里出了什么事,自己跟过去也许能帮上些忙。
可当马车停下。
苏筱夜下了马车,看着眼前陌生的院落,一时竟不知自己该不该进。
“公主……”玉泉轻声唤道。
苏筱夜看了她一眼,抬步走进去。
苏筱夜看不下去别开眼,望向江末晗:“你不该和我说些什么吗?”
闻言,江末晗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公主不是已经瞧见了吗?”
他反问着,好像将这一切隐藏了三年,骗了她三年的人不是他般。
苏筱夜只觉得眼前有些发晕。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装平静问:“那你为何要瞒着我?”
“我从未说过她死了。”江末晗漠声回着。
是的,他的确没说过。
陈冰言没死,那自己这三年遭受的冷漠疏离有算什么?!
苏筱夜想问,却又不知如何问。
可倘若不是因为陈冰言,那又是因为什么。
那个念头清晰的浮现在心间,她却不敢说出口。
良久,苏筱夜才鼓起勇气重新开口:“那现在我知晓了,你打算如何?”
江末晗没有说话,看着她的目光划过抹异样。
一旁陈冰言看了眼江末晗,眼底划过抹算计,而后倏地跪了下来。
她跪行两步上前抓住苏筱夜的裙摆,哀声哭求:“冰言前半生漂泊无依,后半生只想安稳度日,我认识的人不多,能信的只有北城,还望公主大人大量,允许我搬进指挥府!”
陈冰言声音呜咽,让人心生怜悯。
苏筱夜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江末晗问:“这也是你的意思?依誮”
如果这是他想的,她该怎么办?她又能怎么办?
苏筱夜只能沉默,等着江末晗的答案。
风吹过,吹的人眼睛酸涩。
江末晗也终于开口:“全凭公主决断。”
他向来说一不二,没有拒绝就代表同意。
苏筱夜想着,心慢慢冷彻。
“我明白了。”
她说着,垂眸看着满眼泪花的陈冰言:“那你便搬进府里吧。”
话落,苏筱夜看向江末晗:“这般,指挥使大人可满意?”
这是她第一次没有唤他的名字,而是冷冰冰疏离的官职。
江末晗皱了皱眉,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只是一瞬便被他忽略。
而苏筱夜也再不能待下去,转身就走。
背后陈冰言感谢的话,如刀般嗟磨着她的心。
她强撑着身子回到院子,用力掐着掌心,试图用疼痛来忽略脑海中江末晗漠然的目光。
但眼前的画面反而越来越清晰。
不知为何,苏筱夜只觉得心像被砸了一般,一口血咳了出来。
“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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