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次睁开眼睛时,是在一个木屋里。屋子堆满了竹篓,塞着各种山货,桌子上的食物堆积如山。我摸了摸脖子,没有伤口!摸了摸身上,也不疼了!我从篓子边扯过一张白布,裹到自己身上,好奇地推门走出去,随着「咯吱」一声响,数道欢声笑语传入我耳中。映入眼帘的是一群矮矮胖胖的小孩子,正在山洞里追逐打闹,这间木屋居然建在山洞里。寒冬腊月,这群小孩只穿着藤蔓树叶编织而成的「衣服」,全光着脚丫子。「我叫唐敏,今年十三岁,
过年时,我和小伙伴玩炮仗炸成重伤。
奶奶叫人把我们抬到山上,求「白仙」刺猬救命。
大伯起了贪念,抓了它们去卖钱。
给整个村子招来了灭顶之灾。
我快死了。
浑身似乎有万千蚂蚁噬咬,痛到极致。
脖子上有个洞在呼啦啦地灌风。
……这是被鞭炮炸的洞。
印象里最后一幕,就是我和村里的小伙伴打闹,噼里啪啦地丢着炮仗玩。
一不小心,春子把炮仗丢到了他家车棚里,我们立即吓傻了,生怕被大人打。
冲进车棚,想把炮仗弄出来。
可我们都不知道,春子的爸妈在棚里放了许多杀伤力大的「震天雷」「烟花」「连环炮弹」等易爆物。
本来是过年图喜庆,听个声响。
这时候,却成了我和小伙伴的催命符。
等我们一行六个小屁孩跑进车棚之后,我的耳边突然响起惊天的炸裂声。
眼底一片尘烟和火光,眼睫上都是火舌缭绕。
这个车棚可能是一个杂物间,什么东西都堆积在一起,甚至还放了不少棉被等易燃物。
爆炸声和巨大的火苗很快地吞噬了我们。
耳边都是鬼哭狼嚎的尖叫,以及肉被灼烧的气味。
我跑着跑着,疼得晕了过去。
耳边吵吵嚷嚷,我却醒不过来。
依稀可辨是村民们的声音。
他们一直在吵,还夹杂着不少哭声。
「这可怎么办啊?怎么会出这种事?」
「呜呜呜呜……我可怜的孩子啊!都毁容了!」
「天啦,春子手都掉了一只!」
「狗蛋的脑袋上好大一个洞!」
直到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都给我退开!」
是我奶奶的声音!她也是村里辈分最高、最德高望重的老人之一。
众人立刻安静了下来,只听见奶奶有条不紊地吩咐:
「现在立刻把娃子们扒光,拿出自家最洁净的白布把他们裹进去,头尾蒙严实,口鼻位留着洞喘气。」
「村里挑十四个童子身年轻人,回家沐浴更衣,眼上蒙白布,十二人两两一队,把这六个娃子抬着。」
「凑两担最好的果子贡品等,准备两个猪头、十斤猪肉,剩下两人刚好挑着这些。」
「弄好了马上跟我上山!」
一连串的命令下达,很多年轻些的声音惊慌地反驳。
「祖奶,娃子们都这样了,必须马上去医院。」
老人叹了一口气,止住他们的质疑:「方圆几十里就咱一村,就算你们绕过山路十八弯,花费半天去到镇上,娃子们烧成这样,你们当真觉着镇上的医院能救好?」
「治不好就得去城里,又得耽误一天,娃子们现在这个情况,你们到底是想帮他们还是害他们?」
四周一片沉默,显然很清楚这个事实,我们的伤势也不容耽搁。
咱们村子位于深山老林,出行一趟很是不便,就算去镇子上,也得翻山越岭花大半天。
「我自己的孙女也在里面,我不会害娃子们。信我,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他们。」
「如果救不好,我愿以这条老命来抵。」
奶奶最后一锤定音。
小伙伴们的哀嚎声就在耳边,我也没忍住,痛得出了声。
一只苍老温暖的手轻抚上我额头,奶奶慈爱的声音响起:
「小敏,别怕,奶奶在,你很快就会好。」
我想点头,想让奶奶别担心,却睁不开眼睛,也发不出声音。
很快地,我感觉自己陷入奶奶温暖的怀抱。
她剥下我的衣服,用柔软的白布把我裹起来。
冰冷的剪刀剪开了我口鼻处的布,新鲜的空气透了进来。
四周吵吵嚷嚷,满是父母们对孩子的担心。
「也不知道祖奶这个方法行不行?」
「我看行,你们忘了小敏爹妈那事儿了?」
我被人抬起,躺在白布里摇晃。我知道,我们上路了。
「你们腰间的白布条就是牵引,把你们十四个人连在了一起,头子在我手上,我给你们引路。」
奶奶语重心长地交代着那十四个年轻人,我甚至能听见他们粗重的呼吸声,和凌乱的脚步声。
严肃压抑的氛围让人不适,有个年轻人一边走着,一边抱怨:「祖奶,怎么这么多规矩啊?我们到底要抬着他们去哪儿?」
寒冬腊月,山风袭来,枝头的积雪扑簌坠落。
奶奶无比肃穆:「进山求白仙救命。」
也不知走了多久,我在白布里被冻得瑟缩,抬着我的两个大哥哥的脚步也越发地颠簸。
幸好他们都干惯了农活,又在深山里长大,习惯了这路,即使蒙着眼睛,也没有跌倒。
「好了,到了,快把供品摆出来。」奶奶深吸一口气,止住了步伐,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深山里比我们村更冷,阴暗潮湿。毕竟村子在山坳,有鲜活人气。
从小,奶奶就不让我靠近山林,说有老虎、狮子、野猪,更重要的是,有吃人的精怪。
而现在,我们却要靠精怪救命。
「你们都下去等着,我自己在这里就行,弄好之后,我叫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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