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嘉禾法务部的惯例,每年一月都要开展针对公司全体高管的法律培训讲座。 往年,作为项目负责人,韩之遥一般会从全国各大 top 级高校提供的寒假研修课程中择定。 受疫情影响,近期的异地交通不似往日里那般自由通畅。 出于安全因素和开源节流的考虑,经理会议一致同意改为线上培训。
按照嘉禾法务部的惯例,每年一月都要开展针对公司全体高管的法律培训讲座。
往年,作为项目负责人,韩之遥一般会从全国各大 top 级高校提供的寒假研修课程中择定。
受疫情影响,近期的异地交通不似往日里那般自由通畅。
出于安全因素和开源节流的考虑,经理会议一致同意改为线上培训。
这个担子自然是落在了备受瞩目的外部法律顾问原斐然律师身上。
韩之遥今天的任务就是和原律师讨论培训的主题和大纲。
“韩小姐。”原斐然轻声提醒。
“嗯?怎么了?”
“请问我脸上沾了什么东西吗?”他将笔记本电脑的屏幕稍稍压低了一些,整张脸一览无余。
“有吗?我看看,”不解其意的韩之遥认真打量了一番,“没有。”
“那就好,”原斐然的目光对上她,“只是刚刚韩小姐一直盯着我看,害我以为哪里失态了。”
原来是在暗戳戳地指桑骂槐。
“脸上没有,”韩之遥指着自己的脑袋,“是这边。”
原斐然抬手轻轻碰了碰左边的头发,并没有发现异样。
韩之遥抬起身子,往前挪了几寸,伸手去够他另一边的头发。
“喏,是这个。”摊开手掌,指尖攥着的是一朵腊梅。
“不好意思。”原斐然从她的指尖拈起鹅黄色的梅花,轻轻放在台面上,“谢谢。”
办公室里马力十足的暖气似乎没有起效。
两人触到对方的指尖都带着凉意。
“最近走哪儿都能见到腊梅呢,”正题也讨论得差不多快收尾了,韩之遥漫不经心地岔开了话题,“我周末去了一家茶馆,那边的腊梅开得正旺。临走的时候,店主还送了一支。”
“茶馆?你还有这闲情雅致呢?”
“对呀,我去相亲了。是对方挑的地方,品味不错吧。”
“相亲?”原斐然的瞳孔立时放大,眼睛亮晶晶的,“你不是说暂时不考虑感情问题吗?”
“相亲就一定要恋爱结婚吗?”韩之遥轻描淡写道,“我不过是想多见见人长长见识。”
“不以结婚为目的,那你相什么亲?”
“没有合适的人,自然不考虑。”韩之遥合上了手里的笔记本,“有合适的人自然会考虑,这个逻辑没什么错吧?”
“可你上次也说过,不考虑相亲。”
“什么时候?我不记得我有讲过这样的话。”韩之遥摇了摇头。
“就上次在你家吃饭的时候。”
“我记得明明是你说不相亲,不是我。我不过是附和几句罢了。”
原斐然哑然。
脑海中闪回过那天的谈话,的确如韩之遥所说。
“我的圈子小,很难认识外面的人。”韩之遥的语气带了一些孩子气的揶揄,“不像原律师见多识广,随随便便吃顿饭都能促成一段佳话。”
“什么佳话?”
“真不知道?”韩之遥见他露出茫然的表情,言之凿凿的气焰低了三分,绵软下来,“新闻上铺天盖地都是你和许如菱的事情。”
“什么事?”仍然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局外人嘴脸。
“连我妈都知道了!”韩之遥忍不住反驳道。
“哈哈,连顾姨都知道?”原斐然忍俊不禁。
“你自己看嘛。”她滑开手机,把图文并茂的报道甩在了他的面前,“时间、地点、人物、环境,一个不差。”
原斐然低头,手指滑过屏幕。
他想起了那次略显唐突的邀约。
上一次,参加嘉禾和许如菱在场的饭局时,他中途出去透气。
没多久,许如菱脸色苍白地跟了出来,一副病怏怏的模样。
他把手帕借给了许如菱。
貌似许如菱回家之后才发现是爱马仕的手帕,对此颇为过意不去。
举手之劳,本不足挂齿。
他委婉拒绝了对方重新再买一条新的还给他的提议。
但许如菱表示除了手帕,还有其他法律问题想继续咨询。
既然是客户,便也没了拒绝的理由。
只是没想到,一顿家常便饭被高倍相机捕捉到,后续大做文章。
一目十行,几秒钟就见底。
他随即按下右上角的关闭符号,页面返回到和伍玥的微信对话框。
【气死我了!】
韩之遥发给伍玥的最后一条信息映入眼帘。
伍玥还没有来得及回复。
韩之遥眼疾手快地一把收回手机,“看完了哈?”
“哦,想起来了。我们确实一起吃过饭。”就跟描述早饭喝了什么一般轻描淡写,“这年头吃顿饭就等同于谈恋爱?不至于吧。”
“真不是?”
“你信我还是信八卦?”
“可是外面都炒得沸沸扬扬。如果是假的,当事人都会出来辟谣吧。”
“我现在就当着你的面辟了,你信我吗?”原斐然将问题又重复了一遍。
“重点不是我信不信,是其他人怎么想。”
“我不关心其他人怎么想,”原斐然无意在博人眼球的花边消息里掺和一脚,“况且,别人的想法也不是我能左右的。”
“可是,这是负面新闻吧。”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成年人谈个恋爱罪不至死,也说不上是负面新闻。”原斐然嘴巴上一点儿也没留情,一语道破,“上回也没见你来我门上兴师问罪,怎么这回就急了眼呢?”
韩之遥愈发后悔自己拎不清公私场合,意气用事地逞了一时口快。
在原斐然的地盘上,被压制得死死的。
“我、我有什么可急眼的?”灵机一动,给自己找了下场的台阶,“你就不怕影响你的形象和业务吗?”
“这是万总经理的意思吗?”原斐然揉了揉太阳穴,配合地顺着台阶缓了缓语气,“如果是客户的意见,我洗耳恭听。”
“那倒不是。”韩之遥心软了,嗫嚅道,“我们万总可没这么八卦。”
“感谢贵司的信任,清者自清。”
“抱歉,一时话多,如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公事公办,私事私办。”原斐然并未就此打住,转而呼了她的大名,“韩之遥,你现在对我的事这么上心?”
“你现在大小算半个公众人物。关注你一举一动的人多了,路人吃到的瓜也跟着多了。”
谁会挖空心思去偷窥你的隐私?不过是出于朋友和客户的关心。
身正不怕影子歪。
她将桌面上的资料和电脑收拾妥当,看了看手机。
已经到下班时间,不用返回公司了,可以从这里直接回家。
“对了,”原斐然也站起身,准备相送,“那篇文章好像是星娱文化的记者写的。”
“咦?”韩之遥压根儿就没注意作者姓甚名谁,“星娱?”
若非近期的一连串活动,她对娱乐圈事务知之甚少。
“是岚山传媒的主要竞争对手之一。”
“怎么又扯到了岚山?”
“谢谢你让我读到那篇报道。”原斐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手指在键盘上纷飞,不知在记录些什么,“这样倒是提醒我了,也许还能顺藤摸瓜。”
这次换成了韩之遥云里雾里跟不上节奏,“什么藤、什么瓜?还有什么瓜?”
“暂时保密。”他将手指竖在唇间。
“咦,刚刚不是还谢谢我吗?”韩之遥被吊足了胃口,心里痒痒的,“怎么还瞒着我呢?”
“已经牵涉到我的个人隐私啦。”原斐然不为所动。
“你信不过我?”
“毕竟你也没相信我。”
“那我现在开始百分百相信你,别人说你什么八卦我都不信。”
平日里懒懒散散,可一旦遇到勾起好奇心的事,韩之遥总能打破砂锅问到底,不达目的绝不善罢甘休。
“毫无保留?”
“对,全心全意。”掷地有声。
原斐然绕过茶几,靠近韩之遥,盯着她的眼眸,“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她目不转睛,并没有移开眼神。
“说真的,”他轻轻抓住了她的衣袖,“我经常搞不懂你的脑回路。”
已然进入了她的安全距离,站得极近。
指尖压在她温热的手腕上,凉意渐渐褪去。
跃动的脉搏顺着他的手指,感应着他的心跳,若即若离,似乎进入了共振频率。
韩之遥一手提电脑包,一手紧抓挎包的肩带,伫立不前。
提着电脑包的那只手仿佛灌了铅似的,抬不起来,默默感受着彼此的温度差越来越小。
她扬起脸来,定定地注视着他。
语言系统当机,无法及时地将恰当的话语指令传导给大脑并输出。
他的呼吸声非常浅,并没有粗笨的喘息。
轻轻的气流缓缓扫过前额的刘海,仿佛在额头上亲昵地戳了戳。
她全部的意识都回到了十七岁的那个晚上,她吻他的那个晚上。
不同的是,现在是傍晚。
暖橙色的余晖从朝西的落地窗斜斜地照进来,笼罩在他们的周身。
他的睫毛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瞳孔中的光圈在适应光线的过程中缓慢波动。
从前,看到言情小说里泛滥又不知所谓的描写,什么“落入他眼中的星辰大海”之类云云,她从来都是嗤之以鼻,不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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