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雪衣，你不领旨，是要造反吗？”此话一出，大总管身后的侍卫齐齐拔剑，气氛瞬间剑拔弩张起来。朝卫也毫不犹豫的拔剑，站在了燕雪衣的面前，似乎只要大总管身后的侍卫一动，他便立马上前。“朝卫，退下！”“将军！”“退下！”燕雪衣向来说一不二，这一点所有人都了解。朝卫无奈，只能退下，大总管见状，也示意身后的人收了剑。
天色将亮的时候，燕雪衣才带着满身风霜回了营帐。
朝今岁看着他的背影。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要恨他的。
可是爱恨无法加减，两者相逢，只会更加浓烈。
若是朝今岁的死在某种程度让燕雪衣消极了几日，可是她却陪着他消极失意。
果然，她就算做个鬼也逃脱不了燕雪衣。
营帐内。
燕雪衣进来的时候，燕长轩已经等在了里面。
燕雪衣撩袍坐下：“有事？”
燕长轩刚要说话，朝卫突然急匆匆的从外面进来，单膝下跪。
“将军，朝国将领那和率领二十万大军，要向我们宣战！”
燕雪衣面色一沉：“召集所有将士，加强警戒，派人回禀上京，增派援手！”
“是！”
朝卫离开。
这时，燕雪衣看向燕长轩：“没事就出去。”
“朝今岁死了，你难过吗？”
燕长轩如此直白的发问，连朝今岁都意外，可却又隐隐期待着燕雪衣的回答。
可燕雪衣却沉默了。
“呵！”燕长轩冷冷一笑，“我真替朝今岁可悲，居然会爱上你这种人。”
可悲吗？
朝今岁亦扪心自问。
一切从一开始便是悲剧，可她依旧飞蛾扑火。1
可悲，但她从来不悔。
案桌后的燕雪衣，只是坐在那里，看着前方，然而眸中混沌一片，又似好像什么也没看。
朝今岁静静的坐在他的身边。
她明白，燕雪衣这种性格的人，喜怒从不露于人前，很少有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第二日。
李琴求见的消息传到营帐的时候，燕雪衣正在勘查地形图。
“让她进来吧。”
不多时，一身素衣的李琴走了进来。
燕雪衣依旧坐在案桌后，姿势未变。
朝今岁看着面色憔悴的李琴，心里下意识的抗拒。
她不知道，母亲这时候来是为了什么，但总归不是为了自己。
大概又是因为自己的死给朝家丢了脸吧……
“燕将军，请把我女儿的骨灰交于我，带回朝家。”
李琴此刻的平静有些出乎意料，似乎跟上次那个泼辣的妇人毫不相关。
“朝今岁是为国捐躯，骨灰已经运送回上京，葬在英魂陵中。”
燕雪衣说这话时，面不改色。
若不是朝今岁看着他讲自己的骨灰收在营帐内，只怕都要信以为真了。
李琴也似没料到，沉默了良久，开口道：“那劳烦将军将我女儿的衣物交于我一些，我好带回去，日后也有个祭拜的地方。”
燕雪衣默了默，挥了挥手，身边的将士领命出去。
不多时，一个包袱就交在李琴的手上。
李琴颤抖着手，攥着包袱的手关节发白，眼泪抑制不住一滴滴落下。
她是在为自己难过吗？
朝今岁看着由小声啜泣，到最后嚎啕大哭的李琴。
曾经父亲和哥哥离开，她也曾是这样撕心裂肺，嚎啕大哭。
原来，母亲也会为她哭……
李琴爱朝今岁，但更爱兄长朝少城。
没有比较的时候，朝今岁觉得，她是有母亲的。
任何感情都是禁不起比较和试探的。
“我曾答应过她，会好好照顾她的家人，日后，你的的一切生活需要，军营都会负责的。”
面对李琴的哭泣，燕雪衣只能有这么一句话。
李琴离开的时候，朝今岁看着她得背影，心里依旧是隐隐作痛。
母亲这一生或许更加不易。
一个女人，青年丧夫，中年丧子后又丧女，到了晚年，孑然一身。
怎么看，都是悲哀的一生。
或许，母亲那一刻，有没有后悔这一生呢？
李琴走后，燕雪衣继续和几人研究作战事宜。
似乎一切都和往常一般，并没有因为她的离去而改变什么。
可是到了深夜。
军营突然来了一道圣旨。
宣旨的大总管看着燕雪衣，干瘪的脸上扯出一抹笑。
“燕将军，陛下旨意，命您放弃羌谷城，即刻撤退！”
第15章
放弃羌谷城撤退？？？
大总管的话刚说完，周围的人都惊讶不已。
“朝国偷袭了我们的城池，还杀了朝军师和那么多将士此等大辱，怎能撤退？”
“对啊，我们跟朝国僵持了这么久，怎么能撤退？”
“羌谷城还有那么多的百姓呢，朝廷真的要弃羌谷城不顾吗？”
“此时撤退百姓怎么办？任由朝国屠杀吗？”
众将士一时间议论纷纷。
大总管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燕雪衣在此刻开了口。
“恕臣不能领旨！”
“燕雪衣，你不领旨，是要造反吗？”
此话一出，大总管身后的侍卫齐齐拔剑，气氛瞬间剑拔弩张起来。
朝卫也毫不犹豫的拔剑，站在了燕雪衣的面前，似乎只要大总管身后的侍卫一动，他便立马上前。
“朝卫，退下！”
“将军！”
“退下！”
燕雪衣向来说一不二，这一点所有人都了解。
朝卫无奈，只能退下，大总管见状，也示意身后的人收了剑。
大总管知道燕雪衣的性格，也放软了语气：“燕将军，如今南方水灾不断，边疆不能再起战事了，陛下也是无奈。朝军师的牺牲，陛下何尝不知道，只是若不撤退，只怕朝廷没有这么多粮草来供给了。”
大总管话所如此，但其中隐含的威胁不言而喻。
若是燕雪衣不肯议和，朝廷不仅要降罪，还要断掉粮草。
粮草乃是打仗必不可少的东西，没有粮草，必输无疑。
燕雪衣没回答大总管的话，看向一侧的朝卫：“军中粮草还够支撑多久？”
朝卫略略思索：“半个月。”
半个月？
一旁的朝今岁闻言，心中暗暗盘算。
战事只要一开始，短则半年，多则好几年。
半月的粮草，什么也干不了。
“好，那便就半个月。”
“什么？”大总管疑惑。
燕雪衣清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半个月，拿下朝国将领那和人头，否则，任凭处置！”
那和乃朝国强将，那和一死，朝国便如同强弩之末。
吸气声一片！
“燕雪衣，你疯了？！”朝今岁飘到燕雪衣的身前，“我们人马可比朝国少了一半，这不可能实现！”
朝今岁的怒吼无人听见，当然包括燕雪衣。
大总管此刻冷笑一声，语气不屑：“燕将军可知自己在说些什么？”
“当然！”
“这根本不可能，陛下不会任由你胡闹的，我要回禀陛下，你抗旨不尊，死罪难逃！”
大总管说完就要带着侍卫往外走。
“朝卫，拿下他。”
燕雪衣一声吩咐，朝卫带着人，片刻之间便将大总管拿下，按着，跪倒在地。
“燕雪衣，你敢抓我，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罪？”
“我觉得我现在还怕多一个罪名吗？带下去，把他们关起来。”
大总管被带走的时候，燕长轩刚好赶了过来。
“哥，你……”
“朝国欺压我朝，又……”燕雪衣还没说话，转了话题，“此等血海深仇，议和绝无可能。”
说完，燕雪衣转身：“召集人马，立刻整兵，明日起兵！”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营帐内。
朝卫和蒙哲还有燕长轩都站在下首，燕雪衣拿出一张地形图。
几人仔细研究着。
此战，凶险万分，没有退路。
朝今岁飘在一旁，如同过往的数千个日夜，几人都曾如此聚在一起，连夜商议作战事宜。
可是如今唯一不同的是，朝今岁此刻只能看着他们。
天色渐渐亮了。
“那就这样，你们收拾好东西，一刻钟后，军营门口集合。”
燕雪衣发话，几人退下。
他坐在椅子上，伸手揉了揉眉间。
朝今岁静静的陪在他的身边，却不料下一秒，他突然开口。
“今岁……”
第16章
朝今岁吓了一跳。
难不成他能看见自己？
她赶紧看向燕雪衣，却见他正看着不远处自己那染血的战袍。
朝今岁不理解，他为何突然唤自己的名字？
只见燕雪衣起身，来到战袍前，伸出手，在上一寸寸抚摸。
“朝今岁……”燕雪衣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无数温存的日夜，他在她耳边轻唤她名字一般。
“如果你在，你一定会赞同我的决定，对吗？”
夜静如水，沉默无声。
黑云压城，冷风萧瑟。
十万人马整整齐齐的排列的军营的门口。
燕雪衣站在最高处，看着下面神色坚定的将士。
他端起手边的酒碗：“将士们，此次一战，凶多吉少，若是有想退出者，即刻禀明，领上五十两银子，便可回家。”
话落，无人说话。
“我再问一遍，有没有？”
将士们齐齐单膝下跪：“誓死追随燕将军，誓死守卫羌谷城！”
燕雪衣看着将士们，心中动容，仰头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众人跟随。
喝完之后。燕雪衣将手中的酒碗狠狠摔在地上，随后翻身上马。
朝今岁站在一侧，却赫然发现，燕雪衣手中的长枪居然是她的。
自从她死后，燕雪衣没有提过她一个字，却似乎字字不离她。
燕雪衣长枪一挥：“出发！”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个焦急的女声。
“等一等。”
燕雪衣扯缰绳的手一顿，下意识皱了皱眉。
下一秒，白梦浅就扑倒了他的马边。
“雪衣，你不要去，撤退吧，朝廷都要舍弃羌谷城，你就不要管这里的百姓了！”
白梦浅红着眼，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死死地扯住他的衣角。
“白梦浅，燕家欠白家的恩，我已经还清，你若再违反军令，没人能救得了你！”
白梦浅哭着摇头：“我不想你去送死，雪衣，一个羌谷城，值得你去送死吗？”
曾经高傲不可一世的京城大才女，如今毫无形象的哭倒在燕雪衣的脚边。
可他却毫不犹豫的将衣角抽走，不带一丝感情。
燕雪衣稳了稳缰绳：“你我的婚约已经解除，日后如何，与我再无关系，你好之为之吧。”
说完，燕雪衣扬鞭一甩，带着浩荡的将士，绝尘而去。
纷扰的尘土遮住了身后白梦浅瘦弱的身影，可她还是跌跌撞撞的朝前跑。
“雪衣……”
呼喊被湮没，有些事从一开始就是注定。
许是之前朝今岁的宁死不降，也或许是燕雪衣的实力威慑。敌军已经隐隐有所忌惮，逐渐有些畏手畏脚。
打仗的时候，人有了畏惧，就如同探到了猛兽最柔软的肚皮。
燕家军全部抱着背水一战的心态，拿出了破釜沉舟的气势，一时间锐不可当。
漫漫长夜，天色将明。
燕雪衣满身是血，长枪一挥，砍下最后一个敌军的头。
仅仅一夜，首战告捷。
营帐内。
燕雪衣褪去满是鲜血的衣衫，身上的伤口瞬间便显露出来。
军医在一旁上药，动作小心谨慎。
所幸都是一些小伤，并不致命。
可是即便如此依旧看得朝今岁心惊胆战，心底泛痛。
在一盆盆血水被端走以后，燕雪衣的伤口终于算是包扎完了，朝今岁的心也总算放下。
看着他闭着眼躺在床上休息，朝今岁忍不住伸手想去抚摸他的脸。
即便知道自己根本无法触摸他。
她苍白几乎透明的手缓缓顺着他挺拔的眉眼，缓缓下滑，他的眉、眼、唇……
一寸寸，都是她曾爱到心底的模样。
第17章
“今岁……”
燕雪衣闭着眼，突然呢喃出声。
朝今岁手一顿，他刚才是在唤自己的名字吗？还是错觉？
等了许久，燕雪衣没再开口，朝今岁知道，原来又是自己自作多情听错了……
她蜷缩起身子，靠在燕雪衣的身边，听着他平稳的呼吸。
外面雨声呼啸，帐内安静无声。
烛火摇曳，不知明日的风雨何时到来。
第二日，天色刚亮。
前方传来消息，朝国增派了十万精兵，包围了羌谷城。
燕雪衣一头扎进营帐，和燕长轩、朝卫、蒙哲研讨起了策略。
朝今岁跟在一边，紧紧的皱起了眉。
朝今岁下意识看向燕雪衣，只见他也紧紧皱着眉。
可是不知道为何，朝今岁却有一种莫名的安心的感觉，大概是来自于燕雪衣的绝对威严吧。
他十五岁上战场，战无不胜，功勋累累，无数次背水一战，死里逃生，他都能化解。
后来朝今岁跟了他，更是如虎添翼。
燕雪衣的锋芒从来都是不可掩盖的。
这时，蒙哲小声嘀咕了一句：“朝军师最善和朝国作战，若是她在就……”
话还没完，就被朝卫狠狠一戳。
蒙哲心中一惊，瞬间反应过来，立马跪下。
“属下失言，还请将军恕罪。”
蒙哲胆颤，自朝今岁死后，燕雪衣最忌讳别人提起她的名字。
今日自己失言，不知会有什么后果……
半晌，就在几人都紧张不已的时候，头顶传来燕雪衣的声音。
“无妨，你起来吧。”
燕雪衣没有太过计较，只是脑海不自觉的浮现出朝今岁的脸。
蒙哲的话没错，只是所有的事都没有如果。
燕长轩此刻上前：“哥，明日我当前锋，率领一队人马，先杀过去。”
“不可。”
几乎是毫不犹豫，燕雪衣便拒绝了燕长轩的提议。
“为何不可？”燕长轩不解。
燕雪衣起身：“因为那和的人头，我要亲自拿下！”
他声音不大，却透着坚定和渗人的杀意。
燕雪衣看向燕长轩：“明日，你带一队人马，先去往燕国。”
说着，他拿出一个玉佩：“将此玉佩交于燕国国主，他会明白的。”
燕长轩狐疑的看着自家兄长。
他推开玉佩：“我不去，你换个人去，我要留在这里跟你一起并肩作战，为今岁和将士们报仇！”
“不得胡闹，这是军令。”
燕长轩犟得很：“这个时候了，你就别拿军令来压我了，反正我不去，你要打要罚我都认！”
燕雪衣看了眼朝卫和蒙哲一眼，两人瞬间明白。
“属下先告退。”
朝卫和蒙哲离开。
燕雪衣目光沉沉的看向燕长轩：“你若不去，此战之怕真的凶多吉少了，我们若赢不了，那羌谷城的百姓又该如何？”
“哥，你这话何意？”
“我曾救过燕国君主一命，这个玉佩是他给我的，并许诺我，任何时候只要我有需要，他都会相助。”
“所以，你是想让我去请援兵？”
燕雪衣点了点头。
一旁的朝今岁有些一头雾水，她为什么从来内听燕雪衣提过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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