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晨风一头扎进部门事务中,将所有事情理顺后,订了周六一早飞机。她和夏绾绾准备去北京,与李盈诺见面亲自聊一下案子细节。当晨曦的光芒穿透薄雾,整座北京城笼罩在温柔的金色之下时,夏绾绾和苏晨风已经落地在大兴机场。从摆渡车上下来,阳光耀眼,迎面被寒风灌了一脖子,苏晨风紧了紧厚厚的羽绒服衣领,往出口去。夏绾绾走在她旁边,话不多,步履沉稳坚定。苏晨风回头看去,宽阔的停机坪上停着从各处飞来,又要飞往各地的飞机。
苏晨风一头扎进部门事务中,将所有事情理顺后,订了周六一早飞机。
她和夏绾绾准备去北京,与李盈诺见面亲自聊一下案子细节。
当晨曦的光芒穿透薄雾,整座北京城笼罩在温柔的金色之下时,夏绾绾和苏晨风已经落地在大兴机场。
从摆渡车上下来,阳光耀眼,迎面被寒风灌了一脖子,苏晨风紧了紧厚厚的羽绒服衣领,往出口去。
夏绾绾走在她旁边,话不多,步履沉稳坚定。
苏晨风回头看去,宽阔的停机坪上停着从各处飞来,又要飞往各地的飞机。
看着远处天空里长长的飞机云,苏晨风心里升腾起一股不踏实的感觉。
“怎么了?”夏绾绾察觉到苏晨风情绪,他放慢了脚步,侧头看她。
苏晨风顿了顿,对莫名涌上来的思绪有些不明所以。
她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只是翕动了下嘴唇,将目光转了回来。
“没什么,边总。”
苏晨风极浅的笑笑,压下心里不安,岔开话题,“要见到传说中的天使投资第一人,有些紧张。”
夏绾绾凝神看着她,也不再追问。
他自然的伸手,手指轻轻滑过苏晨风手背,在触到她手背淡淡的微凉时,夏绾绾点到即止,快速拖过了她手里的行李箱。
早上的机场空荡荡,夏绾绾和苏晨风并肩往外走,“苏晨风,有我在,你不要怕。”
苏晨风收回飞远的心绪,抬头看夏绾绾,“我不怕,跟在你身后,我从来没怕过。”
夏绾绾放慢步伐,看到晨曦的光,犹如细细的金粉,在苏晨风脸上晕染开来。
夏绾绾盯着垂在她脸上的那绺长发,随风动,在她耳畔扫来扫去,一如荡漾在他心坎上,他悄无声息转开了目光。
夏绾绾笑了下,声音忽然变得温柔明媚,衬得他整个人活泼起来。
“苏晨风,所有的案子都是定数,我不怕,你知道,我怕什么?”
苏晨风定了一秒,夏绾绾笔挺的身影就在她视线之内,这人永远是波澜不惊,永远胸有成竹,永远似乎能轻而易举就掌控所有事物的发展。
夏绾绾的深不可测,苏晨风知道。
但是苏晨风并不知道,要成为现在的夏绾绾,他的过往究竟经历了什么?
苏晨风紧走几步跟在夏绾绾身边,追问,“边总,你怕什么?”
“你。”
夏绾绾停下脚步,站在空旷的机场,目光笔直而又深沉,“苏晨风,我说,我怕你。”
苏晨风皱着眉头,似乎听不懂夏绾绾的话。
夏绾绾也没想藏着掖着,他往前进了一步,两个人的距离咫尺相近,身下的影子,一高一矮,紧紧的叠在一起,仿若他们已经在一起很久很久了。
“所有案子,做好做不好,永远有下一个,基德,只要认认真真做,永远不会缺案子。”
夏绾绾的声音冷而静,细碎的寒风将他的话,刮向了苏晨风。
夏绾绾垂下头,就能看到苏晨风仰着脸,一双眼睛直勾勾迎向他,冬日里的阳光,不足以刺眼,她微微眯起了眼睛,带着一些好奇,在等他后面的话。
这么多天,夏绾绾压抑在胸腔里的情动,就被先前那一绺头发,轻而易举撩醒了。
可是他知道,不是风的原因,也不是什么头发的原因,是他自己着火了。
而他,愿意放纵这场大火,肆无忌惮的烧下去,他不想藏着了。
“苏晨风,所有事情可控、不可控,它都有替代性,我都不怕。”
“可是你不一样,你现在的心意,你未来的心意,对我来说,像迷一样。”
夏绾绾目光沉坠,一眼不眨看着苏晨风。
他根本没有意识到他攥着拉杆的手在抖,他的声音也在颤抖,“苏晨风,我喜欢你,这是我的定数。”
听到夏绾绾这样突兀的话,苏晨风的心高高悬了起来,却是在下一秒,她紧忙垂下头,正要转身往前走时,夏绾绾忽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苏晨风,我不想压抑我的情感,我喜欢你,我想让你知道。”
苏晨风一眼看向夏绾绾,又默然移开,她知道夏绾绾喜欢她,很早就知道了。
她还仗着他的喜欢,见到了两位鼎鼎有名的林学家,她仗着他的喜欢,铤而走险在部门推行合伙人制度,她仗着他的喜欢,没有告知他森林评估案,她还留了一手……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冬天,连太阳都跟着陌生起来。
苏晨风不知道为什么,在陌生的北京,在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早上,夏绾绾直截了当的将所有压在深海处的情感,彻底推到了海面上。
而她这个时候,脑海里乍然浮现的是从洞子火锅第一次见面,到后来在金万设备下受重伤时,夏绾绾白衬衫上挂着的血迹,他们走在苏州的夜色里,他们一起在林场……
还有那个潮湿的雨夜,他撑着的那把伞,将外面的风风雨雨都遮住了,还有面对两位泰斗林学家时,她因过分紧张说不上话,他轻轻握了一下她的手。
偌大的机场,同一航班的人都已经离开,只有他们两人站在阳光下。
苏晨风想了很久,抬起脸,她看着夏绾绾因为过分认真,而有些颓然的目光,那种眼神是带着颤抖和畏惧的。
“边总,我知道了,我现在知道你喜欢我。”
“可是,然后呢?”她又说。
苏晨风裹了裹身上的羽绒服,擦着夏绾绾肩膀,往机场出口大厅走。
夏绾绾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执拗的,飒然的。
夏绾绾苍然的笑了下,无奈的看着她,是啊,然后呢?
这就是苏晨风,模棱两可的时候,她又把难题抛给了他……
上午,两人去酒店放了行李,便匆忙赶去目的地。
对于机场发生的事情,两个人默契的选择了缄口不提,毕竟案子重要。
李盈诺将两人约去了烟袋斜街,北京最古老的斜街之一。
清朝末年,这条街上一户一户开起了烟袋铺,因此得名。
附近不见高楼大厦,街道窄窄的,两旁布满各种商店,其中不乏上百年的老字号。
近年来游客大多蜂拥去了对面的南锣鼓巷,这里游客不多,更多是附近居民来吃喝玩逛,充满市井气息,也难得的承载着老北京味道。
车子进不去,夏绾绾和苏晨风在路口下了车,沿着胡同并肩往里走。
胡同不宽,穿得厚厚的行人对向往来,偶尔有车夫,拉着游客,慢悠悠的穿过。
苏晨风忙着看两边店铺的招牌,小声盘算一老字号酒楼从 1820 年开到现在是多少年了。
有居民来买卤煮和火烧,拎着食盒往家赶,形色匆匆,眼看就要和一路上眼睛乱看的苏晨风撞上。
夏绾绾往旁边退了点,同时,他伸手轻轻拉了一下苏晨风。
随后,他不动声色的将手插回裤兜,定定站住,眼风极深的扫了苏晨风一眼。
“谢谢边总。”苏晨风低头,随手理了下马尾,往前走去。
夏绾绾有意落在后面一步,看着苏晨风走在前面,冬日阳光落她满身,勾勒出金边。
似乎她太过耀目,刺得他微疼,他微眨了下眼,目光落去那扎得高高的马尾。
两人找着了地方,叫李记串吧,位于胡同里一处很老的平房,店面不大,看起来不起眼,门口却排了不短的队伍在买麻酱烧饼和熟食,基本都是附近居民。
两人进去。
室内都是老式的桌椅。
靠窗的位置,可以看到后海。
湖边都是古老粗壮的柳树,枝条已掉光了叶子,随着风起而摆动。
角落方桌,坐了位精神矍铄的中年男子,满头发已花白,穿件藏青色薄外套,黑色羽绒服随手搭在座位后,看不出牌子也看不出质地。
他起身举手招呼,“这里,边总。”
正是李盈诺。
两人走了过去。
走近了,苏晨风才更清楚看到李盈诺,堂堂的投资圈大佬,一身朴素,就和普通小市民一样。
他旁边坐着位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略微发福,穿着打扮倒很是讲究,和质朴的李盈诺相比,这位中年男人颇有些成功人士的气度。
“这位是我朋友向和平,向总,”李盈诺向两人介绍,又说,“我们今天约了喝茶,中午说找一好吃的地儿吃饭,就一起过来了。”
他问夏绾绾,只是客套,“边总,不介意吧?”
夏绾绾当然回答不介意。
实际上,他和向和平有过一面之缘。
在这次 NFT 评估案的争夺上,两人以竞争者身份在李盈诺办公室外撞见过一次。
向和平是和誉老板,而和誉是北京头部资产评估所,在全国也是响当当的评估公司,头部公司做资产评估,一般都是选择和誉。
换言之,基德要接重庆之外的案子,那都是和誉挑剩下的业务。
前不久,向和平自视和李盈诺是多年好友,而和誉的评估实力又无可置疑,向和平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个案子铁定他们来做。
虽然李盈诺告诉过他,有家来自重庆的评估所,也在争取这单评估。
但向和平了解他这位多年老友,只觉得李盈诺不过是商场上做个顺水人情,卖夏绾绾个面子,敷衍夏绾绾一道,就会打发走。
他没想到两方就此撞上。
向和平缀了心思,想着夏绾绾不过是来白白陪跑一趟。
见他年纪小上自己二十来岁,向和平拿出前辈气度,自报了家门,客气礼貌寒暄,随意问了下资产评估在西南部城市发展现况。
但是,他万没想到,这宗标的额不高的小小评估案,竟会被夏绾绾使用“非常规”手段,不声不响的夺了去。
国内大大小小的评估所盯着这单,想借此走到大众面前,在市场上一举打响名声。
而和誉意外落败基德,他想了解下原因,却只得到李盈诺一串意味深长的笑声和颇有深意的眼神。
向和平心里愤懑,不再多问,却也想借机会见见基德的老板夏绾绾。
说起来,夏绾绾是这一行的后辈,他起势之快,向和平倒也理解夏绾绾的野心。
他知道商业竞争上,成功的企业家大多都是“不择手段”。
但是马失前蹄,他心里终归不悦,连带着看夏绾绾,心底多少藏了些瞧不起的心思。
李盈诺没介绍向和平身份,苏晨风不清楚这里面门道,只心下蹊跷,暗暗观察,谨言慎行。
但夏绾绾很清楚,向和平出现在这里,绝非偶然。
他从向和平手上抢去了 NFT 评估案,而偏偏他采用的手段,又算不得光明磊落……
李盈诺对此事知根知底,却带着向和平一同出现。
看来李盈诺丝毫不避讳与向和平多年的好友关系,其实也是借此敲打夏绾绾,让夏绾绾在这单业务上必须承下这份恩情。
夏绾绾心下了然,这一单他必须做到万无一失。
此外,他还得付出额外的“东西”去偿还李盈诺的那份恩情。
只是到底要付出些什么,李盈诺没摊牌,夏绾绾也无从猜测,但他自信接得住。
向和平欠了欠身子,紧抿的双唇挑出些微笑的弧度,目光灼灼的扫了眼夏绾绾和苏晨风,算是打过招呼。
不热情也算不得十分冷淡。
介绍完毕,夏绾绾坐下。
他眼尖见李盈诺脚下放着个大塑料袋,里面装满状似碎木片的东西,散发出菜油籽的气味。
夏绾绾脑子转得飞快,见李盈诺握着茶杯的手指,指甲剪得整整齐齐,指腹上却有薄薄一层茧子。
他猜测李盈诺大概喜爱种花养草,便寒暄起来,“李总这是买的油枯饼,用来给花草施肥?”
李盈诺点头,有些微惊诧,“认得这个的人可不多。”
夏绾绾唇角溢着笑,“李总喜欢养花,这份闲情好。冬季正是上肥的好时节,到了春天,花草才有劲生长,去拼命开花。”
“有劲”、“拼命”……
这本是寻常聊天,寻常话语,李盈诺心里揣着事,不由多看了眼夏绾绾。
他随即压下目光,搭了眼皮,拿起桌上栗子剥了一个。
俗话总说,后生可畏。
但李盈诺不以为然。
他总觉得,有些时候,像夏绾绾这样的后生们冲得太猛太烈,世界迟早都是他们的,但是年轻人啊,过刚易折。
他理解在商业世界,不使劲,不拼命,无异于坐以待毙。
想要将事业做大做强,哪个登顶的企业家又不是使尽各种手段?!
但理解归理解,李盈诺内心深处却有些嗤之以鼻,毕竟夏绾绾的不择手段,针对的就是他。
他觉得自己历来靠眼光获得超额报酬,从没有拿不上桌面的竞争手段。
却忘了,人类总是不自觉的宽己严人,不自知的善于双标。
服务员过来上菜,铜锅涮羊肉,还有烤得外焦里嫩,香气扑鼻的羊肉串,以及招牌的烧饼。绿轴
一顿忙活,桌子小,菜摆了满桌,有些微妙的气氛被悄无声息的掩了过去。
铜锅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气,羊肉特有的腥膻味飘出,驱散了空气中凝滞的一丝冰冷。
苏晨风终于察觉,有些明了她刚下飞机时的不安来自何处。
李盈诺本就是资本圈的大佬,何愁在北京找不到合适的资产评估所,要千里迢迢找上基德。
她飞快瞥了眼夏绾绾,见他云淡风轻,和李、向二人闲谈,看不出任何端倪。
她不知夏绾绾是如何拿下这单,但是他既然拿下,她就一定要跟着他漂亮的做好这一单。
苏晨风答应过于海洋,夏绾绾要走多远,她便陪着他走多远。
此时此刻,小小的饭桌上,因为上了热菜,袅袅的白气升腾,苏晨风看向夏绾绾,他正噙着淡淡笑意,视线轻轻碰上她的目光。
像是被烫了一下,苏晨风紧忙低头布菜。
夏绾绾,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是,然后呢?
苏晨风心下刮起一阵大风,来来回回吹刮在她心底。
饭桌上,夏绾绾和李盈诺聊着天,向和平时而搭几句话,苏晨风收敛锋芒,只是静静打量着几个人。
很多时候,苏晨风的眼睛不受控制的延伸到夏绾绾身上,他向来做事滴水不漏,他对她的喜欢,并不是一时兴起。
她心里快速回想了所有的细节,大概能明白,夏绾绾怕是在她做完金万案子后,就对她有了不一样的心境……
即便不是如此,那么上次森林评估案,袁林跟她坐在山坡上,说起那番话,距今也有一个多快两个月了。袁林的话,其实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夏绾绾的授意。
夏绾绾那么久的时间都忍了,却忽然在北上的今天,面对这样棘手的 NFT 案子的时候,在机场将情感直白了当的说出来。
和夏绾绾相处这么久,苏晨风知道夏绾绾有深不见底的一面,他选在今天将话说出,一定是别有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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