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爷爷在时就定下的婚约,圈子里人尽皆知。如今老人不在了,我们也不好违逆。”可爷爷走的时候,大哥才三岁,我都没出生。”温雪瑰低下眉眼:“他老人家不是也说过,莫要强求。”温岩很费解:“这怎么能叫强求?”他与姜宁对视,“你妈妈和我婚前也没见过面,不一样恩爱了这些年?”“那媛媛和齐照,钱希和潘明呢?”温雪瑰反问。“媛媛上个月还和我哭诉齐照外面有人。钱希生下女儿后,潘明跟婆婆再没给过她好脸
夜尽天明,云珀城从梦中苏醒。
隔着黑色的铁栅,寸土寸金的市中心,竟坐落着一片私人花园。
浅粉色的晨雾凝结成露滴,珍珠般从花瓣上滚落。一间雪白的画室,掩映在繁花的旖旎光晕里。
窗外漏入两声雏鸟的清啼。光线明净,斜斜射进室内。
也将花瓣的浅影,吻在女孩的侧颜上。
女孩正在作画。
象牙般的肌肤裹在奶白绸裙内,如凝脂生光。裙外是一件薄薄的罩衣,被各色颜料染得光怪陆离。
光影中的她华美纤柔,比起墙上那幅复刻版《维纳斯的诞生》,也毫不逊色。
油剂的气味弥散在空气里。
画笔、刮刀、金属调色油壶等物,在她手旁一字排开。
“笃笃”,小心翼翼的敲门声响起。
女孩从斑驳的调色盘中蘸取颜料,沙沙笔触不停。漆黑水眸仿佛两面明镜,专注得要将画布吸进去。
“笃笃笃。”
敲门声再起,她这才如梦方醒,眉峰轻皱一下,搁了画笔,淡淡应声“嗯”。
吴岚推门而入,虽比女孩年长几岁,却十分尊敬地微躬着身,说话时大气都不敢出。
“抱歉温老师。我知道您画画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但您都进来十五个小时了,我有点担心。”
“谢谢,我没关系的。”
这幅画为法国的顶尖展演准备,时间很紧。温雪瑰无心寒暄:“还有事吗?”
吴岚双手递上手机:“您家里人一直在找您,还有别人……电话都打到我这里了。”
温雪瑰轻揉两下发酸的肩膀,刚按下开机键,消息顿时如雪片般飞入。
她忽视爆满的私信箱和邮箱,点开未接通话。
爸爸:十三通。
妈妈:四通。
微不可闻地叹口气,再点开微信。
第一条是奶奶:[玫玫啊,好孩子,什么时候回家吃顿饭?]
第二条是田梨。
[学姐我好想你啊。没有你帮我改画,我立刻显出废物原型qaq]
[今天教授还专门分析了你的画,全学院都在夸gorgeous!听说我认识你,好多大帅哥都来加我ins好友,好开心~]
温雪瑰露出浅浅的酒窝,回复:[那你可要抓紧机会,你不是对意大利帅哥情有独钟么?]
回完,便走到门口,换上米白色小羊皮靴。
“我先回家一趟,”她拿起大衣,“下午再过来,帮你看作业。”
吴岚送她出门:“老师再见。”
温雪瑰并不知道——
她走后不久,一脸心虚的吴岚将目光投向隔间。
那里门扉轻动,走出一个男人。
男人肩宽腿长,黑衣黑裤挺括利落,长相万里挑一,极为吸睛。
却偏偏立在房间最暗处,肤色白得近乎病态,深邃五官被窗下阴影所笼罩,愈发看不出情绪几何。
他注视着那个消失在繁花里的人影,不发一言。
眉眼漆深冷清,像含着黑色焰光,照不进丝缕阳光与春意。
画室内油彩明艳,他却像一幅仅有黑白两色的丹青水墨。
如旷远冻原,幽寂长夜。
–
温宅位于明玥公馆,离画室不远。一家人围坐在长桌旁吃早餐。
“爸,我才二十二岁。”
温雪瑰抿了口咖啡,语气绵里带韧,如玫瑰尖刺。
温岩的脸色也不好看:“没让你立刻就去领证,先见面了解一下,有那么难?”
家里的早餐分中西式两种,中式是小笼包配汤,西式是牛角包配咖啡牛奶。
餐桌正中摆着郁金香,才从荷兰空运过来,鲜艳欲滴。
花插在鎏金珐琅花瓶里,也是近八位数的古董级收藏,就这么随意摆在桌上。
“要真有这么简单,我自然不会推拒。”
温雪瑰深呼吸一下,才继续道:“但,有必要让双方长辈全部到场么?如果我真赴了约,这件事一锤定音,以后还有我说话的余地?”
温岩脸色短暂一变。他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女儿戳穿了心里的算盘。
他揉揉眉心,索性直接摊牌。
“一锤定音,不好么?郁家那孩子是万里挑一的青年才俊,模样也好。你知道多少人想嫁?”
“别人想嫁就让别人去。”温雪瑰不让步,“我不会嫁给一个面都没见过的人。”
一旁手机忽然亮起,某富二代酒驾还拖行交警,上了热搜。
温雪瑰瞟了一眼,柳叶弯眉微蹙,愈发烦躁。
“玫玫,再考虑考虑。”
姜宁放下刀叉,优雅地用丝帕擦着唇边。
“这是你爷爷在时就定下的婚约,圈子里人尽皆知。如今老人不在了,我们也不好违逆。”
“可爷爷走的时候,大哥才三岁,我都没出生。”
温雪瑰低下眉眼:“他老人家不是也说过,莫要强求。”
温岩很费解:“这怎么能叫强求?”他与姜宁对视,“你妈妈和我婚前也没见过面,不一样恩爱了这些年?”
“那媛媛和齐照,钱希和潘明呢?”温雪瑰反问。
“媛媛上个月还和我哭诉齐照外面有人。钱希生下女儿后,潘明跟婆婆再没给过她好脸色。”
豪门哪有那么好相与。她慢慢切着盘里的食物,觉得陈妈做的巧克力酱牛角包就没这么苦过。
“你知道她们和我说什么?跟富家子弟开盲盒,是九死一生。”
温岩沉默良久,低声道:“依我看,郁家那孩子,是个可以托付的人。”
“是么?”
温雪瑰却不为所动,喉间逸出一声轻笑,凉浸浸的,染上花束的冷香。
“那和我听说的,还真不一样。”
–
分不清到底是吃饱还是气饱的,温雪瑰很快没了胃口。
可温岩还是下达最后通牒:傍晚六点,郁家在仁仪酒楼恭候,要她准时赴约。
她没应,头也不回地离开温宅。
回画室的车上,她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景色飞驰,秀气的唇角紧紧绷起,浅浅梨涡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手机震动,是田梨的回复。
[谁会不喜欢意大利帅哥呢!行走的荷尔蒙天下第一!!!]
[可他们加我也是为了你啦,我还是专心搞艺术吧,唉。]
又发来大卫雕塑的表情包。
表情包十分诙谐,温雪瑰多看了一阵,眉眼终于晕开几分笑意。
她和田梨都是佛罗伦萨美院的学生。田梨比她低一届,读雕塑系。她学油画,去年才毕业回国。
佛美是世界四大美院之首,坐落于文艺复兴的起源地,是全世界艺术家心中熠熠生辉的圣殿。
教授名单光华璀璨,曾有大名鼎鼎的达芬奇和米开朗琪罗。
她怀念地叹息一声,闭上眼,仿佛又嗅到校舍内颜料和石膏味混杂的空气。
在佛美的三年,与色彩为伍,携光影遨游,是她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可现在呢?
温雪瑰无意识地攥紧衣角,骨节都捏得发白。
在意大利的日子热烈恣意,比起这里,更有无限可能。
她忽然冒出个大胆的想法。
–
早春的佛罗伦萨尚有凉意,苍青色丘陵四面环抱,阿诺河穿城而过。
从窗台望出去,水天一线。晚霞温柔,宛如沉在阿诺河底的玫瑰。
乐队在台上表演爵士乐,歌声慵懒。
温雪瑰心不在焉地抿着杯中酒,身体陷在酒吧卡座的软沙发里,有一搭没一搭划着手机。
自从放了郁家的鸽子,连夜飞来意大利散心,如今已是第三天。
手机却静悄悄,没半条来自家里的消息。
算了,多想无益。
她将手机一扣,仰头饮尽杯中酒。包裹在暖白旗袍内的身躯优雅曼妙,周围的男人都看得眼睛发直。
温雪瑰莹白手臂微抬,用意大利语招呼酒保:“再来一杯。”
酒保高鼻深目,是个极为惹眼的帅哥,许多女人正媚眼如丝地盯着他看。
他却只朝温雪瑰放电,量酒器抛得像耍杂技,笑嘻嘻地没话找话。
“还要Flaming Ruby?甜心,这酒太苦,要不要试试我的惊喜酒单?”
“不用了。”温雪瑰礼貌拒绝。
酒保讪讪离开,不多时便又端上一杯烈焰红宝石。
“学姐,怎么这么冷淡呀。”
田梨从洗手间回来,悄悄碰她胳膊:“你不是说想来找点艳遇?那个酒保还不够帅?”
“感觉不对。”温雪瑰说。
她不常来酒吧,不太适应这种轻佻的氛围。
“哦。”田梨点头,身上亮晶晶的小饰品叮当作响。
她一身鹅黄色小衫,蹭过来,给温雪瑰一个软乎乎的梨子味拥抱。
“学姐别不开心。来了就好好玩几天,把烦心事都忘掉。”
温雪瑰弯起眉眼:“好。”
“没错,既然是跟我过来的朋友,就一起玩个尽兴!”Devita接过话头。
她是田梨的同学,高高瘦瘦,穿着一条黑色细吊带长裙,露出大片健康的小麦色皮肤。
Devita从包里掏出一颗紫色大水晶球,还有一张亚麻布,几根小蜡烛。
将这些一股脑倒在桌上,她握住雪瑰的手,神色诚恳:“我来帮你算算恋爱。”
温雪瑰不信这些,但国外很多人都信。
不等她拒绝,Devita很快布置好东西,缓慢地摩挲着水晶球,默念温雪瑰的名字。
少顷,她睁开眼,讳莫如深地笑。
“你会有一段好姻缘。”
Devita眉飞色舞,迫不及待地比划着:“我从水晶球里,看到一个完美无缺的男人。”
酒吧内霓虹点点,荧光如星火般闪烁。光点落在水晶球上,还真有种说不出的绮艳梦幻。
温雪瑰却拧紧了眉心。
“姻缘?是说郁墨淮?”
莹白手指搭在酒杯边沿,冰块的寒气丝丝缕缕沁入心里。
云珀城没有人不知道郁家,不知道郁墨淮。
集团被他接手不过几年,历经一场大刀阔斧的雷霆肃清,奇迹般起死回生。
郁家从风雨飘摇的败落门第,一跃成为豪门之首。这位年轻家主的身价更是翻了不知多少倍,前途无可估量。
才短短几年,圈内人对这桩婚约立刻从站着看戏不腰疼,变成妒火中烧的愤懑。
因为郁墨淮不仅有本事,模样也好。每每出现在商务宴会上,都衬得其他发福中老年像洗脚太监。
无数人酸溜溜道,温家已故的老太爷可真是会买彩票。
可那位尊贵归尊贵,温雪瑰却半点也不想沾。
红宝石波特酒澄澈见底,沉着微醺的焰光。她垂眼看了一会,抿下一口苦涩酒液。
“谁不知道,那人阴郁深沉,处事更是没有半分慈悲可言。”
“连至亲尚且不放在眼里,何况我这个非亲非故的陌生人?”
周围人都避讳谈这事,她也不是很清楚。但上代叔伯统统被驱逐干净,郁家旁人见他如见阎罗,却是不争的事实。
她呢,则跟那种人完全相反。一心学画,从小被家里人保护得极好,一点心眼都没有。
真嫁过去,还不被拿捏在股掌之间。
田梨也听过许多传闻,不知怎么接话,只能安慰地轻拍温雪瑰手背。
Devita听得瞠目结舌:“这人可真可怕。”
温雪瑰长长叹息。
其实以他如今在郁家的地位,根本不必遵守这份旧年的口头婚约。
却不知为什么,那边一直没退婚。
越想越觉得闹心,她用手指绕着发卷,漫无目的看向酒吧另一边。
却忽然,对上一道陌生的目光。
吧台边围坐着不少客人,比起卡座这片,穿着都更朴素些。
那个男人也不例外。
白T单薄,短袖下露出肌肉分明的手臂,仿佛仅需体魄就能对抗早春的寒意。
腿上是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脚穿随处可见的球鞋。跟温雪瑰见惯的纨绔公子们截然不同。
虽穿得不贵气,男人长相气质却极为清朗温润,一等一的出挑。
利落的黑发,面部轮廓立体深邃,眼形狭长微翘。高鼻薄唇,比建模还精致。
落在灯下的暗影里,周身都晕着一层光。
温雪瑰呼吸一窒。
那光芒像个旋涡,吸住了她的视线。
男人一对笑眼清矜温润,毫无距离感,干净得能望到底。
就这样隔着重重人群,温柔地看她。
未料她忽然抬眼,男人眼里闪过短暂的错愕。
少顷,他不好意思地垂下眼,淡色薄唇微微抿起,朝她笑。
霓虹的暖光覆在他冷白皮肤上,温雪瑰眼力极好,隐约看见他微红的耳根。
他显得十分猝不及防,温雪瑰却忽然有种错觉——
这个男人,好像已经等她多时了。
“哇!学姐,这人比追你那个影帝还帅呢!”
耳边响起田梨的声音。涉世不深的小学妹也看出苗头,语气激动不已。
温雪瑰这才回神。少顷,她抿紧唇线,神色终于如常。
“是还可以吧。”
田梨已然很震惊:“我第一次听你夸男人长得还可以!”
毕竟她那“芳名远播”的大哥和弟弟,皮相都是万里挑一。
Devita加入讨论:“就是穿得寒酸了点,像个日子过得紧巴巴的留学生。”
温雪瑰默了默,轻声说:“那倒也没什么关系。”
他一看就不属于那个圈子,温雪瑰心里反而松了口气。
那里浮华太盛,少有真心。少爷们将香槟灌满游泳池,怀里搂着不重样的嫩模,等玩够了再回家结婚,“娶妻娶贤”。
这种故事她听得太多,日甚一日,愈发厌恶。
直到此时看见他的眼睛,心里的郁结才有所缓和。
她摩挲几下手包细细的带子,忽然站起身。
“我……我去趟洗手间。”
她一站起来,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一抹典雅的中式暖白,在灯红酒绿的海洋中盈盈浮现,尤显华美纤秾。
满绣暗纹的高定旗袍,勾勒出凹凸有致的玲珑身段。
而且——
众人此时才看清,那袭暖白旗袍的下摆,竟是用油画颜料,涂抹出大片花色。
信手漫涂,油彩恣意淋漓,恍若凤凰飞天。
一件油画旗袍将中西两种美感都融在一起,没人能抵御这种杀伤力。
赞叹声四起,不少人狂吹口哨。
温雪瑰环视四周,发现酒吧很大,洗手间也有两个,左右各一间。
右边那间,刚好要从那个男人身旁过去。
她微微攥紧包带,脚尖朝右动了一下。
最终却仍止步,朝左边走去。
洗手间内比外面安静许多,摆着苦橙调的干花香薰,淡雅好闻。
温雪瑰捧起清水洗了把脸,抬起头,看镜中的自己。
颊旁的红云已被冷水洗褪,水滴从小巧的鼻梁滚落,融进玲珑微翘的唇珠里。
不施粉黛也足够好看。
虽和田梨说来是找艳遇的,但其实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长这么大,别说恋爱,连暧昧都没经历过。
可再不谈场恋爱,就要没机会了。
温雪瑰开始回想那些约会不断的外国女孩,暧昧时会露出怎样的笑容,然后试着学了学。
黑眸弯起,唇角稍勾,风情在眼中晕开,狐狸般慵懒。
经验虽生疏,效果倒是极好。
心里有了把握,她这才回到卡座,步履也更加从容。
还未坐定,礼貌或尴尬的搭讪立刻从四面八方涌来。
“美丽的小姐,能否赏光让我请您喝一杯?”
“烈焰红宝石?很符合你的气质。”
“美人,您从天堂坠落时觉得疼么?”
……
搭讪者愈挫愈勇,源源不断。温雪瑰意语和英语无缝切换,熟练地通通拒绝。
却在无人留意时,偷偷分出一缕目光,瞄向角落处的男人。
–
不比卡座那一片安静有格调,吧台边音乐嘈杂,烟酒味很浓。
幽黯光芒里,男人坐姿闲散,修长手指把玩着一只空酒杯。
守株待兔得十分坦然。
身旁黑影一晃,一个尖嘴猴腮的高大白人离开吧台,咽了几下口水,腆着脸凑到温雪瑰那桌。
男人眉峰微挑。
比起其他搭讪者的质量,这人未免太自不量力。
果然,白人很快回到座位,怒目圆睁,恨恨踢了吧台凳一脚。
可不多时,他又猥琐一笑,朝身旁同伴使个眼色,竟从怀中摸出粒药片,碾碎撒进酒杯中。
然后端杯站起身,朝温雪瑰走去,还克制不住地舔了舔嘴唇。
吧台灯由白色转为猩红。
那红光仿佛氤氲着血腥气,晕入角落处的男人眼里,惊动夜里沉睡的狮子。
男人面上仍带着浅笑。
不多时。
酒吧旁堆满废品的小巷内,白人和同伴一起,被男人一把掼在地上。
水泥地面坚硬冰凉,当即磕掉他两颗门牙。
“Fxxk!”
白人耳边一声轰鸣,剧痛感撕裂头颅。
他吐出两口带血的唾沫,又猛然看到雪亮的白光,瞳孔立时缩紧。
一块锋利的废铁皮,从旁边的废品堆里刺出。
离他的颈动脉,不到一寸。
白人倒吸一口凉气,岣嵝着翻了个面。不敢发出痛嘶,只能将声音混着喉头腥味咽下去。
面前的男人身形巍峨,一身威压遮天蔽日,像长满墨色荆棘的山峰。
格斗技更属一流,若不是在本地的街头摸爬滚打多年,绝不会这么熟练。
可他的气质又如此养尊处优,白T恤外披了件Loro Piana的纯黑风衣,六位数的牌子,廓形干净利落,修饰出一身极为考究的矜贵。
跟他们这种渣滓,像是来自截然不同的世界。
空气里弥散着铁锈的气味。破轮胎、玻璃渣、图钉散落一地。
远方的苍青色丘陵被切割得支离破碎,肃杀如寒冬。
男人微微抬手。
白人吓得像只翻不过面的肥蚕,身子一拱一拱地缩起
本文来自投稿,如侵权,请联系87868862@qq.com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