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日子,孟虞宁出乎我意料的老实懂事。她不争宠,不作妖。日日守着自己的小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据说为郁烬手抄佛经,写到胳膊酸痛,需要日日贴软膏才能缓解。没过几日,我又听说她撰写了一部采集古代后妃卓著事迹的书卷,上面提出了做一名合格妻妾在各方面的标准和要求。
次日,孟虞宁要进宫拜谢太后圣恩。
谁料,太后下了旨要我一同跟去。
我记得这太后不过三十出头,对我与郁烬格外忌惮,想必是听到了孟虞宁跪了一夜的消息,记恨在心,特意召我入宫敲打一番。
一路上都有太监开路引路,待我们坐定,宫女就上了茶,放上糕点。
太后坐在凤椅上,含笑道:「扶摇与摄政王有情人终成眷属,可喜可贺,本宫等不及要邀你进宫小聚。」
孟虞宁坐在一旁,手中捏着点心低头咬了一口,时不时抬眼瞧我。
我端坐在椅上,敛着眉眼,品着茶,不语。
太后瞧了孟虞宁一眼,硬笑着说:「虞宁性子温驯,扶摇日后要多多照拂呢。」
我弯眸:「自然。 」
正在闲谈间,四个太监抬进来一样东西进来。
一股怪味弥漫在殿内。
孟虞宁捏住鼻子,等太监将盖子掀开,孟虞宁看清了那个坐在罐里的东西,惊叫起来,然后就转头捂嘴要吐。
罐里那东西四肢都被砍掉,只有一个光秃秃的身子杆儿杵在罐子中。披头散发,满脸模糊血污。
依稀可以看出是一个女子的摸样。
我来了精神,嘴角轻挑。
这不是先皇的皇贵妃吗?
我和郁烬明明让她成了太妃,给太后做个伴,没想到今日再见面,就被做成人彘了。
太后斜了我一眼,不轻不重地敲了我一句:「昔日哀家还是皇后的时候,这贱妾就屡次三番地想爬到哀家头上来。这根刺哀家忍了十年,如今,到了该拔掉的时候了。」
她微笑着,补了句:「扶摇,你说对吗?」
孟虞宁是一刻都不敢睁眼,手指抓着桌角都泛着白。
而反观我,不仅多吃了两块糕点,还绕着那罐子前前后后观摩了三圈。
看得众人心惊。
我朝太后微微一笑,「太后所言甚是。」
我一手拿着糕点细细咀嚼,一手拔出禁军的佩刀,刀刃寒光掠过,两下就削了人彘的耳朵,皮肉落到地上,我撩起眼皮,不紧不慢地道:「狗呢。」
禁军立即从殿外牵了两条哈巴狗来,嗅到肉腥气,顿时吃得嘴边白毛染血。
孟虞宁身体微僵,看向我的眼神里厌恶中多了三分恐惧。
我又一刀贯穿人彘的心口,了结了她的痛苦。
血点子溅到脸上,接着,我平静地用帕子抹去。
一时间,满堂肃穆,无人敢出声。
郁烬是皇子,自幼长在尔虞我诈,混沌泥泞的深宫。
而我出生顶级门阀世家,父亲封为异姓王,我封为郡主。
自懂事起就与郁烬形影不离。
我们共同经历七王夺嫡,卫平乱政后,又一起创立的暗杀监视组织——暗影处。
麾下的暗影密探分布在王城各处,用来监视,对付异己,以便及时铲除。
兵权,皇权尽数在手,摄政王府已是名副其实的权力中心,郁烬更是天下人心照不宣的最高掌权者。
而当今太后,抱着年仅五岁的傀儡皇帝,妄想垂帘听政。
她不敢动郁烬,就只好拿我开刀,用一个侧妃的名份羞辱我的世族,拿这个点拨着威风凛凛的摄政王:她太后和小皇帝才是台面上的王权象征。
我深知在一场场权利殊死角逐磨砺浸淫出来的郁烬,绝非善类。
而我陪在他身边十余载,又能善良到哪去呢?
说实话,我还有点担忧孟虞宁的未来。
回去的路上,我与她同坐一辆马车。
她用目光勾勒我的脸。
无可挑剔,肤白如脂,高挺鼻梁,淡薄唇形,犹如巧夺天工一样的作品。
「古代没有化妆技术,她为什么还能这么好看?能不能告诉我个法子,让她毁容啊!」
我微一怔,不知道她的声音从哪来。
明明面前的孟虞宁没有张口啊。
我与她对视,孟虞宁赞叹道:「妹妹的眼睛真漂亮,尤其像天上的晨星,我以后想唤你星儿,你看如何?」
我没说话,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红唇微勾。
她大概不知道,在她嫁进摄政王府前,我就已经让暗影处把她查了个一清二楚。
星儿……可笑。
那不是她幼年养的一只狗的名字么。
次日,我刚起身,婢女告诉我说孟虞宁邀我去她院里坐坐。
她是想到什么花招了,希望不要叫我失望。
我穿戴整齐,甫一进门,孟虞宁便柔着声音:「快来坐。」
刚坐下,她就腆着柔顺的脸,飙演技:「我真的很想跟你和平相处,我父亲权势也不弱,我们可以联合母家,强强联手。」
我无动于衷,静静地看她表演。
其实孟虞宁不笨,她深知自己不足以从我身上占点什么便宜,于是改了路子,想要与我联手。
可我为何要和她联手?
孟虞宁小心观察我的脸色,低头委屈道:「我也不想夺人所爱啊,是太后娘娘命我来嫁……」
见我要走,孟虞宁急急地道:「我有礼物送你。」
说着打开一旁的小圆盒,里面膏体晶莹,散发淡淡幽香。
我挑眉问她:「你做的?」
她呈给我看:「我做的,我从梦中仙人那里得来的配方,会让肌肤白腻水嫩。你可以用用看。」
说完,她瞟了一眼我的脸色。
见我没有反应,她微愣。
我当然不会让她看出我的喜怒,不过已然捕捉到了那句:梦中仙人。
我突然又想起来在马车意外听见的那句:
「能不能告诉我个法子,让她毁容啊!」
她嘴角挂着无懈可击的温顺笑容,诱道:「凑齐这些材料可是太难了,千金不止,我没舍得用,先拿来给你。」
我捏着圆盒边缘,置于鼻下轻嗅。
目光在孟虞宁身上流转一番。
嗯,果然都是好东西呢。
她放了足够多的香料掩盖气味,但这里面都是足量的乌头、水银、铅粉。
这东西抹下去,估计就毁容了吧。
孟虞宁满怀期待地看我,带了点不易察觉的讥笑。
我将圆盒递给身边婢女,一把扣住孟虞宁的双腕,道:「这样的好物,我怎好意思独享,今日我已上妆,看你脸上还素着呢。来人,替她上妆。」
婢女应道:「是。」
孟虞宁眼睛瞪圆,她看着婢女逐步朝她走来,开始死命挣扎。
可惜她双腕被我紧紧扣在手心,多了一道鲜红的掐痕。
她尖声叫道。
婢女吓坏了,僵在原地,不敢再上前。
孟虞宁一脸惊恐地看着我,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慌张过猛,找补地说:「送出去的礼物哪有我来用的道理。还是……还是你拿回去用吧!」
我歪着头,淡笑,语气不容拒绝地强硬:「上妆。」
婢女只好硬着头皮靠近孟虞宁,孟虞宁拼命地往后躲,直到她躲到极限,我松开了手,孟虞宁仰倒,重重仰头跌坐在地。
孟虞宁颤抖地瘫倒,拼命拿袖子蹭脸。
我捏着如玉修长的指节,居高临下:「我知道你怎么想的,别想了。」
「把你那点小心思收好,再给我看出来,就不是摔个跟头这么简单。
之后的日子,孟虞宁出乎我意料的老实懂事。
她不争宠,不作妖。日日守着自己的小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据说为郁烬手抄佛经,写到胳膊酸痛,需要日日贴软膏才能缓解。
没过几日,我又听说她撰写了一部采集古代后妃卓著事迹的书卷,上面提出了做一名合格妻妾在各方面的标准和要求。
这本书不知怎么传到了宫里去,被太后视作修身典训,很快就推行给天下女子妇人研读学习。
而孟虞宁的美名远扬,被世间男子赞誉为「贤德楷模」。
在街上随便抓一个男人来问,没有一个男人不喜欢她的。
「娶妻当娶孟虞宁」这样的话渐渐在民间传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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