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想到,是不是非得要找到她尸体才行?从她掉下悬崖直到现在,算算时间,也有快大半个月了,可偏偏死讯都还没传回来,看样子,应该是搜救队至今都没有找到她的尸体。所以,没办法辨别身份,自然也没有办法通知她的家人。
发消息,也已经过去很多天了。
果不其然,谢宴清看了一会儿便退出了,只是在退出之前,还特地点开她和谢凌琛的聊天记录看了一番,黎冬不免有些好笑,他这又是干什么?想看看她有没有和谢凌琛说他坏话吗?
最后,将信息翻了一遍又一遍,他点开了她的相册。
这一打开,他的神色就立马僵住了。
因为她手机里的相册,足足上千张照片,几乎每一张,全都是他。
以他的性格,自然不会就那样待在那儿给她照,所以,这些照片,全部都是偷拍。
有他在吃饭的,有他在走路的,有他在看书的,有他睡觉的,有他看书的……
足足上千张照片,谢宴清也不嫌累,竟不知怎么想的,就这样一张张的翻阅过去。
而随着他的翻阅,黎冬也慢慢回忆起,这些年,她和谢宴清纠葛交织的所有过往。
尤其是谢宴清在翻到那张,他穿着蓝白校服,一只肩膀慵懒的背着书包,眉目清冷的走在洒满梧桐树叶的阳光大道下时……的照片。
顿时把黎冬拉回到,她喜欢上他的那一天。
她那时候刚转学到一个新学校,行李还没放好,突然看到一副十分好的构图,顿时灵感翻涌,拿起随身携带的画板坐在树下便开始画画。
等她画好起身,终于打算离开之际,突然身后有人叫住她,她回过头,只见梧桐树下的另一头突然有个清冷好看的男生站起身来,修长干净的手上正拿一枚戒指。
“同学,你的尾戒掉了。”
那天阳光正好。
一个非常好看的人,逆着光,捡到了她的戒指,并拿着戒指走向她。
她就这样动了心。
这一动,便是八年。
应该说,何止八年。
她曾说过,她会喜欢他一辈子。
结果,她死在她最美好的二十四岁,也真的如她所说,就这样喜欢了他一辈子。
黎冬虽然死了,却也没有读心术,所以很难知道谢宴清到底在想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就这样不知疲累的,一张一张的翻阅着手机里的照片。
最后,修长的手指停在其中一张照片上。
黎冬一看,又愣住了。
那也许是这个手机里,这上千张照片里,唯一一张她自己的照片。
她一身帅气骑马装,骑在白色的马匹上,英姿飒爽,明媚张扬。
黎冬看着那张照片里的自己。
忽然觉得既陌生,又熟悉。
那是自己没错,但却,仿佛又已经是很遥远的自己了。
自从嫁给谢宴清之后,被他每天用那样冰冷的眼神看着,被谢家人明里暗里的嫌恶着,曾经那样骄傲的黎冬,似乎在不知不觉中,渐渐消亡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黎冬几乎每天都在想如何才能离开谢宴清的方法。
只是,试了无数种。
也还是没有任何结果。
忽然想到,是不是非得要找到她尸体才行?
从她掉下悬崖直到现在,算算时间,也有快大半个月了,可偏偏死讯都还没传回来,看样子,应该是搜救队至今都没有找到她的尸体。
所以,没办法辨别身份,自然也没有办法通知她的家人。
毕竟,她外出采风,手机没带,身份证没带,任何能证明她身份的证明都没有,搜救队想要辨别她的身份,通知她的家人来接回她的尸体,也得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
那看样子,她现在只能等着了。
等领回尸体,她应该就可以离开了。
于是,黎冬便这样每天百无聊赖的跟在谢宴清身后,看着他每天都泡在公司,哪儿也不去,除了工作还是工作。
直到有一天,他接到一通电话。
“哥!你在哪儿,赶紧回来!我找到清若姐了!”
谢宴清直接扔下会议,去见裴清若,黎冬一点都不惊讶。
毕竟这是他苦苦找了三年的人。
如果不是她横插一脚,他们两早就可以相爱结婚,过上甜甜蜜蜜的幸福生活。
黎冬飘在谢宴清身后,跟着他火急火燎的赶回谢家,看到谢蔓宛,谢母,裴清若三个人哭着抱在一起。
而裴清若抬起头,露出她整张脸时,黎冬整个人都惊了。
还在诧异之间,谢宴清就已经走上前,眉头微皱,低声叫了一句:“沈清清?”
“不是!哥!”谢蔓宛见谢宴清来了,连忙擦干眼泪,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这就是清若姐!”
“我们都被清若姐瞒住了,沈清清就是清若姐,清若姐就是沈清清!”
……
事实上,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想起她。
清若被找回来了,黎冬也终于离开了,一切都已经回到正轨。
这一切都该是他想要的。
想了这么多年,终于实现。
他应该开心才对。
可为什么,他却完全没有这种感觉。
反而,只觉得别扭,只觉得不自在,只觉得陌生。
早上起床的时候,窗帘被拉开,他睁开眼睛,发现是面容温婉的清若站在他面前,温柔朝他说“早上好,宴清”,而不是那个沐浴在阳光下,明媚张扬,浅笑着回头看着他,说着“谢宴清,起床了,你快看外面的天气,是不是好好,我们今天出去玩好不好”的黎冬时,他觉得不舒服。
中午在书房办公,当书房门被推开,出现在他面前的是小心翼翼端着咖啡,问他累不累,要不要多休息休息的清若,而不是那个每十分钟就要来敲一次门,要么是音响突然听歌没有了声音让他帮她看,要么是手不小心被扎到了让他帮她贴创口贴,总之每次都得烦得他看不下去文件,不得不去休息才能躲过这些打扰的黎冬时,他觉得很陌生。
每次晚上一回来,再也没有了那样一个人,无论他脸色多么冷,也会一蹦三跳的跑到他面前,笑眼弯弯的跟他说:“谢宴清,欢迎回家呀,今天辛苦了!”
外出应酬时,也再也没有不停打过来的电话,不停的提醒着他不要喝酒,催他早点回家,还幼稚的恐吓他说:“谢宴清,你知不知道,我奶奶说过,男人凌晨一点半不回家,准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你看看,现在都凌晨一点了。”
偌大的客厅,没有了她坐在地毯上一边哼着歌一边剪花枝。
厨房里,没有了她看着一锅黑暗料理不停踱着步,绞尽脑汁的想着该如何补救的身影。
没有了她在卧室吹头发。
没有了她在画室画画。
没有了她,每天一句又一句,不厌其烦的叫着:
“谢宴清早上好。”
“谢宴清,吃饭啦。”
“谢宴清,我好想你,以后不要出差这么久了。我一个人住这里,只能叫做房子,只有你回来,这才算是家。”
甚至就在刚刚……
他看到那碗馄饨,第一时间想起来的,竟然也是黎冬。
那时候他们刚刚领完结婚证,在黎冬的要求下,他不得不跟她住进天之港。
他们在这栋别墅里吃的第一顿,便是黎冬煮的馄饨。
从小被娇惯着长大,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根本不是做家务的料。
那碗馄饨卖相不好,盐多得更是像倒了一整袋下去也不为过。
可偏偏,他至今还记得。
是,一切是都回到原点了。
但谢宴清却不知道究竟什么才是他想要的了。
有些人就是那样,在的时候面目可憎,离开了,却又最后让人撕心裂肺。
这天晚上,谢宴清很晚才回到家。
但刚推开卧室门,谢宴清瞳孔微微一缩,突然混沌的大脑像是一下子便清醒过来。
柔软的床上坐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他熟悉的睡衣,正背对着他吹着头发。
他心头迸发出连他都想象不到的喜悦,素来冰冷的语气,此刻却俨然说不出究竟是恨入骨髓还是欣喜若狂。
“黎、冬!”
难以想象。
她竟然回来了!
黎冬竟然回来了!
果然,他就知道,以前无论怎样恶言相向都逼不走,说要喜欢他一辈子的人,怎么会像谢凌琛说的那样,说离婚就离婚,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打包好所有的行李,一句话也没说,便走得那么决然。
仿佛听到他的声音,床上那人立马关掉了电吹风的开关,转过身来。
“宴清?你回来了!”
不是黎冬。
而是……
裴清若?
她转过身来的那一瞬,谢宴清脸上的情绪也瞬间僵在了脸上,他突然觉得无比的不真实。
仿佛他在心里想的,想听到的那句话,想看到的那个面容,从来就不是这个。
“宴清,客房的吹风机好像坏了,女佣说主卧有吹风机,我就来了你房间,顺便在这儿把头发给吹了,不好意思啊,没有提前告知你,你不介意吧?”
谢宴清薄唇微动,似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说了一句“你慢慢吹”后,转身就准备离开。
可才刚走一步,突然腰身就被人从身后紧紧抱住。
“宴清,别走!”
“宴清,以前我还是沈清清的时候,我知道你怕对不起我,所以从头到尾都没碰过我,但现在我已经回来了,你可以……。”
谢宴清还没说话,飘在他旁边的黎冬就立马挪了挪身子想要离开。
可超过三米的时候,就又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住一样,再次习惯性的飘回了谢宴清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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