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吃都要凉了,我可是做了一下午呢!”宋诗涵如遭雷击,脑海中一片空白。没等那端周子杨说话,她就匆匆挂断了电话。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同样是夜晚,同样的他们,却有着一次比一起亲密距离。宋诗涵垂眸苦笑,她还有什么资格伤心?她和周子杨早就离婚了……
他也顾不得手臂上的划伤,径直朝医疗帐篷走去。
宋诗涵端着医疗盘走出帐篷,不想迎面撞上一个笔挺的身影。
眼看就要摔倒,一只手将她拉了回来。
宋诗涵抬眸,错愕不已:“子杨,你怎么在这儿?”
一丝不苟的周子杨此刻满身灰尘,额前黑发都被汗水浸湿,只能用狼狈来形容。
周子杨在确定眼前人没事后才松开了手,连同那颗提着的心也落了下去。
“比起你,我更应该在这儿。”
冷漠的话语像阵寒风,熄灭了宋诗涵眼底的光。
她端着医疗盘的手微微一紧,绕过他继续忙自己的事。
看着那忙碌的身影,周子杨深吸口气后换上白大褂,跟着投入救援工作中。
直至深夜,所有医护人员才有休息的机会。
宋诗涵拿着碘伏和药,犹豫了半天才走进周子杨的手术帐篷。
白炽灯下,周子杨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他的白大褂上满是灰尘和血渍,往日凌冽的眉眼也只剩下疲倦。
宋诗涵心不觉一紧。
周子杨在祁阳已经够忙了,今天又翻山越岭的走了三个多小时,刚到这儿就做了五台手术……
“有事?”
周子杨突然睁开眼,眼底透着疏离。
宋诗涵敛去情绪,缓步走近:“你伤口需要处理,不然容易发炎。”
周子杨没有拒绝,只是眼神却越渐深沉。
宋诗涵卷起他的袖口,小心清理着手臂上那一道道划伤。
察觉到对方的视线,她踌躇了半天才开口:“明天有转移伤患的车,你跟着回云海吧。”
周子杨当即变了脸:“你认为我是这么贪生怕死的人?”
“我只是觉得这里太危险,而且云海还有很多需要你的病人,他们……”
“那你呢?”
周子杨打断她,质问道:“你明知道医院规定,有心理障碍的医护人员不能参加救援工作,如果发生意外,你要让伤患为你的错误买单吗?”
尖锐的字眼几乎夺去宋诗涵的呼吸。
“我参加救援工作以来,从没有出过错……”
看着她渐红却仍旧坚定的双眼,周子杨心里泛起烦闷,却又说不出。
气氛僵凝中,终究是宋诗涵选择退让。
可她刚起身,晕眩感排山倒海袭来。
宋诗涵勉强站住,急于离开。
她从口袋拿出药,可手过分的颤抖让药瓶摔落在地,径直滚到身后人的脚边。
宋诗涵慌忙去捡,周子杨却先一步将药瓶攥在手里。
他凌厉的目光扫过瓶身,标签上的字眼刺的他眸色一紧。
“阿尔兹海默症特效药!”
“这是你的?”周子杨蹙眉,锐利的眼神探寻着答案。
宋诗涵目光闪躲:“不是,是病人的。”
说完,她拿过药头也不回地离开。
看着那落荒而逃的背影,周子杨眸中掠过丝沉闷。
繁星下,废墟中的营救还在进行。
宋诗涵回到药剂帐篷,匆匆倒出几颗药片吞了下去。
干涩的药片划过喉咙,酸苦瞬时涌上心。
良久,她才拿出手机,控制着疼痛的指尖写下备忘录。
“你叫宋诗涵,正在参加栖霞镇的救援工作,今天你的前夫周子杨差一点就发现了你的病……”
次日,两人各自投入救援中。
直至半个月后,云海医院第一批医疗救援队接到撤退通知。
临行前一夜,宋诗涵正在给云朵讲着睡前故事。
看着孩子渐渐睡去,她准备离开,可刚起身,衣角就被只小手抓住。
“护士阿姨,你会离开我吗?”
云朵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面的依恋和无助让宋诗涵心生不忍
她不禁想到了六年前的自己,失去唯一的亲人后,她也曾像云朵一样对身边人产生了强烈的依赖。
可她和周子杨……
宋诗涵握住云朵的手,轻声道:“不会,阿姨会一直陪着你。”
得到她的保证,云朵才乖乖闭上眼乖睡觉。
次日。
周子杨上了车后,下意识地寻找宋诗涵的身影,可三辆大巴都没有她。
他找到陆洋,也没有直问:“为什么少了个人?”
陆洋愣了瞬后反应过来:“诗涵昨晚向医院递交了申请,调到栖霞镇医院了。”
帐篷内,宋诗涵正在配药。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靠近,紧接着冷冽的质问响起。
“为什么不回云海?”
宋诗涵手一顿,转目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周子杨:“云海不缺我一个护士,但云朵不能没有我。”
闻言,周子杨眼中掠过抹愠色:“宋诗涵,你能不能别一意孤行?”。
宋诗涵忍着心间的涩痛,扯着嘴角:“我留在这里,对你我都有好处。”
她顿了顿,苦笑道:“以我们的关系,在同一家医院难免尴尬,而且你和……”
“周医生,院里来了电话,有个脑瘤病人刚转过来,院里让您赶紧回去。”
一个护士匆忙跑来,打断了宋诗涵的话。
周子杨拧起眉:“知道了。”
他看着宋诗涵冷静的侧颜,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收紧:“你好自为之。”
抛下这句话,周子杨头也不回的走了。
宋诗涵看着桌上的药,视线逐渐模糊。
直到脚步声消失,她才抬手抹去脸上的濡湿,继续自己的工作。
从这天开始,宋诗涵正式成为栖霞镇医院的一员。
而云朵对她的称呼也从护士阿姨变成了护士妈妈。
救援队撤退后三天恰好是云朵五岁生日,宋诗涵特意给她做了个简单的小蛋糕。
“小云朵生日快乐!”
云朵笑的眼睛弯成了月牙:“谢谢护士妈妈!”
宋诗涵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弋㦊:“乖,快许愿吧。”
云朵点点头,闭上眼睛。
看着云朵天真的脸旁,宋诗涵心里却涌起了苦涩。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陪云朵过下一个生日,更不知道明天的自己,还会不会记得今天的事。
如果她和周子杨有孩子,也该有云朵这么大了……
云朵睁开眼,鼓着腮帮吹熄了蜡烛。
宋诗涵敛去惆怅,将她揽入怀内:“小云朵许了什么愿望?”
小云朵扬起可爱的笑容,轻轻附在她耳边回答。
“我的愿望是,能永远和护士妈妈在一起。”
稚嫩的童音让宋诗涵心一颤。
她张了张嘴,根本不敢回应云朵的话,只能扯出个勉强的笑容。
翌日。
宋诗涵来给云朵换药,却见病房里多了个女人。
她满身灰尘,看起来不过三十五六,但头发却已斑白。
见宋诗涵进来,女人立刻站起来,满眼感激:“您是宋护士吧,我是云朵姑姑云芳,这些天辛苦您了!”
宋诗涵愣住,她以为云朵已经没有别的亲人了,没想到还有个姑姑。
转瞬一想,有亲人还活着也是件好事……
她笑了笑:“别这么说,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之后几天,云朵的情况逐渐稳定下来。
直到这天,宋诗涵刚从药室出来,便听见云芳的哭声。
她愣住,转头便看见本该在病房的云朵被推进抢救室。
宋诗涵心一沉,立刻跑过去扶住无力的云芳:“芳姐,小云朵怎么了?”
云芳抽噎回答:“不知道,早上还好好的,刚刚突然就发高烧……”
发高烧?
不安顿时在宋诗涵心底蔓延。
以这里的卫生条件,很可能是术后的败血症。
果不其然,没多久,医生就一脸凝重地走了出来:“孩子已经出现肾衰竭的情况,这里没办法手术,必须尽快转到大医院治疗!”
话刚落音,云芳整张脸都白了。
下一瞬,她突然跪下,含泪哀求:“医生,宋护士,我求求你们,我丈夫孩子和哥嫂已经没了,不能再没了云朵,你们救救她……”
宋诗涵忍着心酸将云芳扶起:“您放心,只要还有一丝希望,我们绝对不会放弃。”
说话间,她的心绪却也难以平复。
离栖霞镇最近的大医院,就是云海医院了……
云海。
入夜,城市犹如霓虹灯汇聚而成的岛屿,喧嚣夺目。
周子杨回到家,习惯性地拿出手机查看通话记录和短信。
将近半个月,宋诗涵一点消息也没有。
没有任何交集的疏离感再度掀起胸口的沉闷。
周子杨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拨通宋诗涵的电话。
没想到耳畔传来的竟然是一道机械的女声。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周子杨愣了愣,等待了会儿后再次打了过去,结果依旧在通话中。
他眼神骤冷,捏着手机的指节泛了白。
宋诗涵居然把他拉黑了!
这时,门铃突然响起。
周子杨敛去眸中的愠怒,起身去开门。
是何梦瑶。
她晃了晃手中的保温袋,笑容灿烂:“看你这两天都没怎么吃东西,我特地做了几个你爱吃的菜,尝尝吧!”
何梦瑶也不管对方反应,径直进去,将饭菜一一摆在桌上。
她扫视了圈客厅,视线落在门口的鞋架上。
没有一双女式鞋。
何梦瑶佯装没注意,自顾发问:“对了,听说医院针对阿尔茨海默症的新技术治疗马上要招募志愿者了,你作为团队主力,有把握吗?”
闻言,周子杨目光一沉,不由想起宋诗涵,还有那个从她口袋里掉出来的药瓶……
见他不说话,何梦瑶也没有追问,转身去厨房拿碗筷。
突然,周子杨沉寂已久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心顿了顿,拿起来一看。
来电显示上只有两个字——诗涵。
周子杨看着把自己拉黑的号码,敛去眸中那抹复杂,按下接听键:“喂?”
对面沉默了会儿才传出宋诗涵微哑的声音:“你……还好吗?”
略显拘谨的问候让周子杨眉目一沉:“嗯,你呢?”
“挺好的,就是伤患越来越多,医疗条件跟不……”
宋诗涵还没说完,就被周子杨打断。
“如果觉得辛苦就回云海,不用跟我抱怨这些。”
她攥着手机的手一紧,正想说云朵的事,却听见何梦瑶的声音传了出来。
“再不吃都要凉了,我可是做了一下午呢!”
宋诗涵如遭雷击,脑海中一片空白。
没等那端周子杨说话,她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同样是夜晚,同样的他们,却有着一次比一起亲密距离。
宋诗涵垂眸苦笑,她还有什么资格伤心?她和周子杨早就离婚了……
半晌,她才重新打开手机,将封存在备忘录的所有记忆全部删除。
另一边。
周子杨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心里烦躁更甚。
“怎么不吃啊?”何梦瑶不明所以地问。
周子杨收起手机,态度冷淡:“我不饿,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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