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显琛身子抖若筛糠。他不停往后靠，可病床就那么大点地方，他又能躲到哪里去呢？根本就是避无可避。“你……你想怎么样？”他抬起空洞的双眼，惨白的脸上写满未知的恐惧。
陆显琛身子抖若筛糠。
他不停往后靠，可病床就那么大点地方，他又能躲到哪里去呢？根本就是避无可避。
“你……你想怎么样？”他抬起空洞的双眼，惨白的脸上写满未知的恐惧。
虞清芫从来没见过他这样。
现在见着，只觉得恨意都被纾解了许多，她凉薄一笑，字字优雅，又残忍。
“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你帮我给顾心悠打个电话，你只需要告诉她，她让你办的事，你办成了。”
“我……”
陆显琛小心翼翼地抓住被子，卑微地摇尾乞怜，“我帮你做，你放过我。”
闻言。
虞清芫嗤笑一声，“陆显琛，你是在跟我讨价还价？”
“……”
“你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提要求，找你只不过更真一些，没有你，别人也是可以的。”
未必还找不到模仿他声音的人？
劈头盖脸的一番话，让陆显琛彻底明白，他已经到了穷途末路，根本没有接受或是拒绝的资格！
他认命。
“我打，我打。”
虞清芫目光微凉，动动指尖，电话拨了出去。
片刻。
电话被接通，另一端传来顾心悠着急询问的声音：“显琛，事情怎么样了？”
“你放心吧！”陆显琛提着气，努力不让顾心悠听出端倪，“我今早去看了一趟，虞清芫已经被折磨得不行了，”
“乔婉嫣那人真狠啊……”
顾心悠听到这话，兴奋到不行，仿佛看到主舞的位置在朝着她招手，“她把虞清芫那个小贱人怎么样了？”
陆显琛气力不足。
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她叫了一群小混混过来，那群小混混完事之后，她又让人挑了手筋和脚筋，你放心，以后不会再有人来跟你争主舞的位置了。”
太好了！
顾心悠如此激动。
甚至顾不上询问陆显琛为什么会上气不接下气，只顾着自己：“显琛，辛苦你了，等我当上主舞，我一定不辜负你。”
她甚至没等陆显琛回答她的话。
电话已然挂断。
顾心悠激动地丢掉手机，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二话不说，拉起行李箱，朝着门口奔去，还大声喊道：“爸！妈！虞清芫死定了！你们赶紧送我去机场，《遇竹马》主舞的位置，非我莫属！”
顾修远和赵雪莹听见，互相对视一眼。
赵雪莹赶紧凑上去，“真的？”
“千真万确！”
顾心悠打开门，“妈！你得相信我！快快快！你赶紧送我去机场，九点钟集合，晚些就来不及了！”
赵雪莹闻言，脸上同样露出得意的笑，一把抓起车钥匙。
车一路奔向目的地。
与此同时，莫景遇开车，同样是送虞清芫去机场。
都是去机场。
但一个是去演戏，一个是去看戏。
*
八点半。
云老师清点人数，发放手里的登机牌。
可是，数来数去，她发现，少了一个人！
而且这个人不是别人，是平时最不用她操心，最是乖巧听话的虞清芫！
怎么回事？
云老师右眼皮跳了跳，总觉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她镇定下来心神。
用手机给虞清芫打电话，可另外一端，只有冰冷的女声提示她，对方的手机已经关机，请稍后再拨，她又试着打了打顾修远和赵雪莹的电话，可还是没人接。
云老师心脏怦怦跳。
“陈橙！”
“温芷微！”
云老师喊道：“你们平时和虞清芫关系最好，你们知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陈橙和温芷微同时摇头。
云老师疑惑不已。
“怎么会呢？”
现在离登机还有半小时，已经快要来不及了！
再不来。
所有人都要在机场延误！
云老师身边的带队老师也察觉端倪，“云老师，这下可怎么办？”
“没了主舞，我们这些人就是一盘散沙。”
“是啊。”
“难不成，我们去临时找一个吗？”
“就算临时找一个，哪里有人会跳主舞的舞蹈？虞清芫连替补都没有！谁能跳！？”
而且。
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大家都心知肚明。
就算是替补，也根本跳不出虞清芫那惊艳绝伦，仿佛天神下凡的舞姿来，不过是粗制滥造的赝品罢了！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云老师的掌心渐渐渗出汗，她心底越来越没底，只能握住手机，茫然又希望渺茫地等待着消息，可不仅仅电话没接通，她也没接到任何有关虞清芫的消息。
直到，身边的老师扯了扯云老师的袖子。
“云老师。”
“虞清芫该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
“闭嘴！”
云老师深呼吸一口气。
“她说不定有什么事，我们再等等。”
“可是……”
“没有可是，不然你去问问，这些副舞是跟着芫芫一起练习的，练了这么多天，有几个能把主舞的动作完整做下来的，一个也没有！”
“除了芫芫，还能有谁？！”
现场一片死寂。
谁都想不出解决办法，除了等待，一遍又一遍重复拨打电话，这件事仿佛陷入了一个死胡同中，所有人都在钻牛角尖，可偏偏，谁也没有转圜的余地。
然而，
就在这时——
一道坚定的嗓音响起。
“云老师。”
“《遇竹马》的主舞部分，我能跳！”
众人闻声。
不约而同转过头去。
只见顾心悠手里拿着行李箱，站在人来人往的机场。
她步步走近，停在云老师面前，“云老师，我能跳《遇竹马》的主舞部分，我已经学会了。”
云老师眯眼，脑海中隐隐约约浮现出模糊的猜想。
“是么？”
“是。”
顾心悠点头，拿出自己的手机，“云老师，这是我跳主舞部分的视频，虽然，可能比不上……”她默了一瞬，继续说：“比不上虞清芫，但是救急还是够了。”
云老师瞥了一眼手机屏幕。
的确。
视频里呈现出的是主舞部分，而且顾心悠跳得还算正常。
但她怎么看怎么觉得，顾心悠的突然出现，和虞清芫的突然失踪有脱不了的干系。
眼看着马上要到登机时间了。
就算她们包了机，但机场每天有那么多航班要飞，不可能等她们太久。
理论上，根本没给云老师深想的时间。
是在逼着她做出决定。
身边的老师，有人咬牙劝说：“云老师，现在这个状况，我们根本没得选了！”
“要不让顾心悠先替补，救救急，等我们联系上虞清芫，再安排她去盛京城也不迟！”
“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
“云老师，不能耽误这么多人这些日子辛苦的练习啊！”
一句又一句的劝说，不停回荡在云老师耳边。
云老师沉默，牙关咬得很紧。
于她而言，天平两端的砝码都很沉重。
一边是为了虞清芫继续等待，而且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一边是大家这么些天辛辛苦苦的练习。
选择权，就在她手里。
气氛僵持。
所有人都焦急难耐，迫切地等待着希望，亦或是一个答案。
“芫姐还是没来吗……”温芷微扫了一圈人群中，脑海中猛然浮现出昨天分别时候的画面。
她记得——
虞清芫接了通电话。
双眸猛然一亮，温芷微像是找到了破开僵局的关键，此时她也顾不得那么多，用尽全身上下所有力气，扬声喊道：
“云老师！我记起来了！昨天我走的时候，芫姐接了顾心悠的电话！之后，她就去和顾心悠见面了！”
“肯定是顾心悠昨天趁机带走了芫姐！要不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本来就觊觎主舞的位置！”
瞬间。
气氛又热烈起来。
顾心悠偷偷调包成绩，被取消个人成绩的事情都有耳闻，被温芷微这么一提，反倒是顾心悠疑点重重。
怀疑的目光几乎都聚集在她身上。
但顾心悠做了这么久准备，也不怕她们的怀疑，只一个垂眸，再抬起眼的时候，眼眶已经泛红了。
她哽咽着道：
“之前我调换成绩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
“我也已经受到了惩罚。”
“我可以坦白说，主舞全部的舞蹈，都是我私下里偷偷看，偷偷学的，我只是想完成自己的舞蹈梦想而已。”
“包括今天出现在这，我也是打算自费去盛京城练习舞蹈。”
“我只想看着你们比赛。”
“我只想完成这点心愿，仅此而已。”
她越说，眼眶越红，渐渐的，有眼泪积蓄在眼眶中，像是承受不住这股重量，摇摇欲坠。
“那你昨天打电话给芫姐，约她出去做什么？你根本就是其心可居的大尾巴狼！在这里装什么可怜，你以为有人会信你吗？！”
“你赶紧把我芫姐交出来！”
温芷微才不信她，叉着腰，红着脸，和她互呛。
“我才没有对她做什么！”
顾心悠大喊，眼泪紧随着落下，可怜至极，她抹了一把泪，“她失踪是她的事情，凭什么都赖在我身上！？这对我来说公平吗？”
“我恰好路过听见，想帮你们，难道这也有错吗？”
“装！”
“你就继续装！”
温芷微将手里的箱子摔在地上，“我退出！”
这话一出。
四下里一片寂静，大家你望望我，我看看你。
唯独顾心悠抽泣的声音格外明显。
“云老师，如果主舞不是芫姐，是顾心悠，我直接退出，我才不愿意和这种人在同一个舞台上跳舞。”
温芷微冷静下来，字字清晰，脸上的怒气随着语气的平静，逐渐消散。
“本来，我们能去盛京城的首都大剧院练习，就是沾了芫姐的光，要不是她，你们能去吗？还有这架飞机，这次的费用，哪个不是她辛辛苦苦给你们弄来的？”
“你们之所以不用承担压力，能心无旁骛地练舞，那是因为，她把所有的压力都压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凭什么？”
“凭什么芫姐一失踪，就有人来鸠占鹊巢？”
“我不服！”
温芷微的话字字带着锋利的棘刺，直直刺入每个人的脑海中。
之所以岁月静好，是有人代替他们，负重前行。
原本心中摇摆不定的众人，也因为这番话，彻底冷静下来。
陈橙第一个站了出来。
“如果主舞不是芫姐，我也自请退出，任由明雅处罚。”
她牵着温芷微的手。
两人肩并肩作战。
哪怕孤立无援。
顾心悠在旁，咬着唇，眼泪不停掉落，但心里却是慌乱无措，她发现，事情和她所想根本不一样。
她以为。
她的到来，能解掉燃眉之急，顺理成章弥补虞清芫的空缺。
顺便还能在同学和老师面前刷一波好感度。
她以为。
没有人会在意虞清芫到底去了哪里，只要有主舞存在，就可以盖过一切。
可是……
可是事情怎么变成了这样？
不管什么，都偏离了预设的轨道，和原本的想法越来越远。
接二连三。
有更多的同学响应了温芷微和陈橙，纷纷站了出来，愿意和她们在同一战线并肩战斗。
“云老师，抱歉，我退出。”
“云老师，我申请退出，和温芷微、陈橙她们一起去寻找虞清芫的下落。”
云老师同样也红了眼眶。
芫芫对他们这些人一点一滴的付出，果然不是白费的。
顾心悠眼看着剩下的人也开始慢慢松动，现在的情况已经是四面楚歌，未战先败了。
她呼吸急促：“你们是不是疯了！？”
“这是国家级的比赛！你们说放弃就放弃？！”
温芷微反讽：“国家级的比赛又怎么样，没了主舞，你觉得我们能拿什么高分？反正也拿不了奖！”
“你……”
陈橙：“顾心悠，就凭你的舞技，给芫姐提鞋都不配，还想着取代她？”
“告诉你，不可能！”
“不管你把芫姐藏到哪里去了，我们现在就去找她。”
就算是掘地三尺。
就算比赛耽误了，练习耽误了，也要找到。
顾心悠眼看着自己设好的局一步步乱了，眼看着大厦倾颓，什么也顾不着了，握着拳头，额头上青筋毕露，一改温柔的面貌，狰狞地喊道：
“我根本就没有要顶替虞清芫的意思，我只是想给你们救救急，怎么你们就是说不听呢？我要是真的对她虞清芫做了什么，那为什么警察不来找我？！”
话音刚落。
顾心悠瞳孔猛然一缩。
她看着不远处的身影，身体在一瞬间绷得僵硬，全然愣在原地。
随后。
她开始剧烈地发抖，浑身肌肉抽着，彻底失力，瘫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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