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很深情

《南风很深情》这本书大家都在找,为各位推荐《南风很深情》作者为江北川情节波澜起伏,细节描写的惟妙惟肖,小说的主人公是江北川褚南谣,讲述了:…

没有华丽的词藻,只有平淡的感情,但确让人感动,很好的一篇文章,推荐《南风很深情》这本书。

南风很深情

江北川是个心机Boy
听闻朵娅不在国内,江御整个人松了一口气。他要做一些事情,为了朵娅的安全,必须提前通知她。但是,他给她打电话一直打不通,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一颗心跟掉进冰窟似的。现在知道她不在国内,他意外地获得了平静,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不在国内反而比较好。
而对于江北川的问询,江御只是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我找朵娅做什么,你不用知道,江北川,欠你的,我会还给你的。”
说完,江御转身就走出了病房。
看着江御的背影,从他那句话里,江北川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只是没想到,江曦也察觉出了不对劲,说了一句“阿御哥好奇怪啊,连说的话都奇怪”。
江御的确很奇怪。脑海中飞速地闪过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江北川猛然掀开身上的被子就要下床,被江曦一把按住。
“你干什么?”小丫头眼睛瞪得圆圆的,像两只小灯笼。
江北川向她求饶:“曦曦,帮我个忙,我现在要离开医院。”
“你疯了?”江曦看他的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就你现在这个样子,跑出医院,你还要不要活了!”
“我必须走。”江北川沉声道。
他的脸色太认真,江曦蓦然明白,自己拦不住,咬了咬牙:“不管你去哪儿,我让司机送你,我也要跟着你去。”
“好。”江北川答应得很干脆。
江北川的脸色很难看,不只是因为受伤过后的苍白,还有预知到马上要发生的事情的严肃,像是暴雨前的宁静。
江曦坐在他的身边,一直默不作声。
家里的事情,她一向不大管,她只乐颠颠地过她的小日子就好。但是,她不管,不代表有些事她不知道。尤其是当车子驶回江宅的时候,她知道她自己的预感没有错。
江北川出病房大楼,是以下去遛弯透气做幌子的,为了达到效果,江曦还给他借了辆轮椅,现在,正好用得上。
江老爷子在卧室躺着,前两天因为江北川的事,他被气得不行,血压飙升,这几天一直在打针。看到江曦推着江北川进来,他听到动静,动了动眼皮,没睁开。
短短几天,他好像又苍老了不少,躺在床上,一点不见当年叱咤商场的魄力,反而像个寻常人家的小老头,被不肖子孙气得生病。
江北川拍了拍江曦的手,示意她先出去,而后叫了一声“爷爷”。
老爷子被这声“爷爷”惊醒,猛地睁开眼睛,惊讶道:“北川,你怎么回来了?!”
他说着,就要坐起来,江北川自己推着轮椅上前,笑着说:“听说您病了,我回来看看您,怎么,没见到我,连养病都没动力了?”
“浑小子,就会给你自己脸上贴金。”
老爷子年纪大了,喜欢温情的天伦之乐。江北川面对他时,从来都是嘻嘻笑着说话,只把他当爷爷,而不是董事长。
笑骂一声,老爷子又惦记起他的伤,追问了一连串的问题:“你伤口愈合得怎么样了?还疼不疼?医生那里怎么说?”
问到这里,老爷子一顿,前两天大儿媳妇回来,知道他担心,特意过来和他说,北川做了手术,一切都挺好,但是还需要住院治疗。
住院治疗的时间是多长来着?老爷子一时没想起来,想不起来也不重要了,反正他记得当初说的是十几天,但是现在,才刚一个星期。
敢情这是从医院跑出来了?老爷子吹胡子瞪眼,吼道:“你个浑小子,你给我说实话,你是不是从医院跑出来的?”
江北川摸一摸鼻子,莫名地尴尬?:“那什么,我这不是担心爷爷您吗,怕您想我想得睡不着觉,回来一解您的相思之苦。”
“屁话!”
老爷子一点儿也不上当,中气十足地吼他,那架势一点儿也不像生病的人。吼完了,老爷子又狐疑地看着他。
“说,你是不是有事?”
“哎呀,没骗过您。”江北川正了正脸色,说,“爷爷,我觉得江御不对劲。”
随即,他把这几天有关江御的行踪还有行为和江老爷子说了,又补充了一句:“我怀疑,他都知道了。”
老爷子的神色有片刻的怔忪。
提到江御,老爷子的内心格外复杂。
他和老伴只生了两个儿子,长子江森,对管理没有任何兴趣,对着那些海洋浮游生物比对着他爹,也就是他,还要亲,但好在品性淳厚,如今也是研究领域的人才。老二江林,生的时候是早产,小的时候体弱多病,他们对老二难免就娇惯了些,这也使得他长大之后染了不少纨绔子弟的脾性。后来结婚,周邀雪是江林自己带过来的,那时候她已经怀孕了,江家没有不负责任的先例,于是举行了隆重的婚礼。
他原本期望着结了婚后,小儿子会收收那些花花肠子,没想到却是变本加厉。他不聋不哑,已经结婚、有自己家庭的人,他也不好插手太多,只能拣着机会敲打小儿子。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小儿子会那么早就去了,尤其是,还去得那么不体面,生生打了小儿媳妇周邀雪的脸。
就是因为这样,他总是觉得自己亏欠了周邀雪和江御,会格外照顾他们母子。
江北川的到来是个意外,但无可否认的事实是,江北川也是他的孙子。那些长辈的过去不该成为冷落他的理由,所以,对江北川,他接受得很快。只是,他没想到,这种接受,对江北川来说是一种伤害。而他对二房的愧疚蒙蔽了他的双眼,他看不到周邀雪的偏执,也忽略了她真的会对江北川下手。
在这个过程中,他唯一觉得安慰的就是,江御对于他母亲的所作所为并不知情。
江御是老爷子从小看着长大的孙子,冰雪聪明,在商场上也格外有天分,而老爷子,也真的是把他当作继承人来培养的。
倍感安慰之余,老爷子更觉得痛心,如果他知道了真相,世界崩塌,不知该如何收场!
好好的一个孩子,却偏偏摊上了这样一个母亲。
沉默良久,老爷子的声音缓缓响起:“那就先等等,看看他怎么做吧。”
江御的动作很快,甚至快到超出了老爷子和江北川的预计。
他做的第一件事是公开辞去在江晟集团的所有职位,消息一出,震惊了整个苏城。
谁不知道,今年苏城最八卦的一件事就是江晟集团两位继承人之间的擂台赛。前几天江北川在发布会上受伤被送进了手术室,不少人就敏锐地察觉到了要起风浪,果然,在这风起云涌的时刻,他的对手江御辞职了。
哎呀,这里面可供钻研的猫腻好多啊!这前后脚发生的两件大事,多少人嗅出了八卦的味道。
难不成江北川受伤根本不是意外,而是有意为之?至于有意为之的人是谁,当然是江御了,要不然,他为什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辞职,肯定是东窗事发了嘛!
这种猜测让不少八卦媒体记者瞬间都跟打了鸡血似的,长枪短炮紧盯着江家每一个人,生怕错过任何一点风吹草动。
而周邀雪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直接摔碎了办公室里所有能摔的东西,她分外后悔,没有在第一时间把江御控制起来。
现在已经不可能了,首先外面的记者跟安了雷达似的跟着江家的每一个人,她想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做什么,实在太难了些。
另外,江御给自己雇了保镖,苏城最大的安保公司派出了一支精锐的队伍,二十四小时跟着他,把他保护得连只苍蝇都近不了身。
江御这里滴水不漏,周邀雪恨到牙痒,也没有办法。她只好转移注意力,向江北川的身上集中。能让江北川在乎的人不多,朵娅那个贱人出国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江家的人她现在又动不了,剩下的,就只有一个褚南谣了。
不到万不得已,周邀雪不会动褚南谣,毕竟褚家在苏城有多大的分量,她很清楚。只是,这个时候她也没有别的办法可用,只能铤而走险。
褚南谣能想到这些,江北川也能想到。
在看到江御辞职的新闻的那一刻,江北川就打了两通电话。
第一通,他打给了褚南谣,他和她分析了目前的形势,即周邀雪很可能因为江御的行为而不择手段,而她很有可能成为周邀雪的目标,让她小心。第二通,他打给了褚南祈,把她的安全拜托给她哥哥了。
褚南祈很痛快地把这活接下来了,还格外友好地让他也注意安全,一点儿不觉得他是一个把自己妹妹拉入危险境地竟然都不能亲自来保护她的浑蛋。
当然,褚南祈才不会这么善解人意,至于为什么会这么做,还不是之前把江北川揍了一顿。谁知道江北川和褚南谣之间还跟电视剧似的演戏呢,他就说自己去揍江北川的时候,江北川怎么不还手,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江北川,真是个心机Boy!
褚南谣很听话,这几天除非必要,她基本上不会出西苑。乔女士问她,她就说前段时间太累了,想在家好好休息几天。乔女士只顾着开心,压根没有多想。
但是,伟大的褚怀明同志,有了重大的发现。
饭后,褚怀明把褚南谣叫进书房,笑眯眯地问她:“阿谣,这几天你都在家里,工作上不忙吗?”
褚南谣心虚:“还好,还好。”
当然是没忙完,好在她之前足够努力,等解了禁之后再努力工作,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那你有没有什么要对爸爸说的?”他继续笑眯眯,像狐狸哄小鸡似的诱哄她。
褚南谣依旧扛着:“没有啊!”
迂回婉转什么的对于褚怀明这个老军人来说实在是太没劲了,他小试牛刀后,果断放弃,转而单刀直入。
“还没有!”一拍桌子,褚怀明毫不客气揭拆穿她,“三点反常,你自己体会。一,你一个为了工作连饭都可以不吃的人,已经在家躺了三天零六个小时二十八分钟。其间没有出门,但是,阿祈给你送过三次东西,打过十二个电话,还来看过你四次。你没事干,他也没事干吗?这是第二点。三,你以为门口的警卫是死的,来回就那几辆车在门口蹲着,早就查了个底朝天,到底什么事,速速交代清楚。”
“交代清楚了,能争取宽大处理不?”
褚南谣几乎要内流满面,她爸爸不是很忙的吗,怎么这几天偏偏会在家,生生抓到了她的小辫子。
“照情节严重程度,依法处理。”褚怀明岿然不动。
好吧,褚南谣认命,开口道:“我交了个男朋友,最近他家有点事,他怕殃及我,所以叫我在家躲一躲。”
“……”
噼里啪啦,褚怀明的心遭到了暴击,脑海里全是闺女有了男朋友这件丧心病狂的事。好在他还有钢铁的意志,呼唤着他保留最后一丝理智。
“不够具体,详细交代!”
褚南谣挨着饱受冲击的老褚同志,开始慢慢地交代。
听完女儿的叙述,褚怀明大掌重重一拍:“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算什么男人!我告诉你,我对他很不满意。”
褚南谣一头黑线?:“爸,爸,不要激动,不满意没关系,我让他慢慢改,一定改得你满意。”
谁说让他改了,褚怀明根本是不想给他机会,但是,看女儿这个态度,明明是很喜欢他。
褚怀明决定再迂回婉转一次,语重心长道:“阿谣啊,你谈恋爱,爸爸不反对,但是这个对象,必须要精挑细选。不是爸爸对那小子有意见,而是他一个大男人,连自己的事情都处理不好,还要让你陷入危险的境地,这实在是太胡闹了。”
“那,爸爸你的意思是,我什么都不管,只要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等着他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再来找我,是吗?”褚南谣歪着头,问他。
这句话听着好像哪里有点不对,褚怀明反问女儿:“这样不好吗?”
“当然不好!”褚南谣认真地摇头,“像你说的,他也可以选择瞒着我,或者和我分手,等他处理好了再来找我,但是,那对我来说,不是爱,而是自私。如果在这个过程中,他有什么意外,或者因此而错过了什么,知道真相后的我一定会后悔。两个人在一起,会经历很多事情。的确,现在他给我带来了一些危险,但这让我更有安全感。因为我们在一起面对一些事情,会让我更深入地了解他,也会让我们更明白彼此的重要性。爸爸,在这二十五年的时光里,您对我所有的教育都不是让我做一株不能经历风雨的菟丝花,而是一棵树,深深扎根于土壤,无惧风雨。”
褚怀明看着女儿认真的小脸,忽然内心涌起一股“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他的女儿,的确不是依附男人而生的菟丝花,也不是温室里娇嫩的花朵,而是一棵树,根系发达,华盖亭亭,可和任何人比肩!
只是啊,褚怀明的内心还是有些不甘:“这些话,是你的意思,还是他的意思?”
褚南谣笑:“爸爸,这是我们两个人的意思。我很庆幸,他不是那种以爱的名义自私的人。”
女儿大了,有自己的选择,有自己的眼光。那个臭小子到底有多好,可以好到让女儿提起他的时候眼睛都在发光,成功地引起了褚怀明的好奇,只是褚怀明压根不会承认!
“行了,好话坏话都让你说遍了,我还能说什么?”褚怀明拍拍女儿的头,“这件事你妈妈知道了吗?”
“没呢。”褚南谣摇头,向他撒娇,“爸爸,这件事先是我们的秘密好不好,妈妈那里我怕她担心,等回头尘埃落定了,我们再告诉她,好不好?”
“好。”
褚怀明当然不会让心爱的乔女士担心,虽然在晚饭的时候,她在他最爱的椒盐排骨里面放了一大勺盐,差点把他齁死。
“谢谢爸爸。”
和爸爸达成一致的褚南谣很开心,深深地觉得她爸爸格外帅气、格外大度、格外善解人意。
然后就在下一秒,她听到他爸爸说:“提前说了也没意思,万一换了人呢,不着急,不着急。”
“……”
爸爸,您是有多希望您闺女分手,重新做回一只单身狗。
从书房出来后,褚南谣回了卧室,不过一会儿,江北川打来电话。
这样隔着电话的问候,无异于隔靴搔痒,聊胜于无。江北川有些痛恨自己,将褚南谣扯进了他的旋涡里,却没有能力将她送出去。他一向自信,这个时候,反而觉得自己格外懦弱。
听到褚南谣那边细细的声音,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江北川的眼底渐渐回温。其实不是褚南谣离不开他,事实是,他离不开她。
他拥有了她,全世界最好的褚南谣,他最贫瘠的生命不再是片草不生的荒芜,而是芳草萋萋。
江北芳草地,一梦到南洲。
褚南谣是他的梦,也是他的港湾,是他的归途,也是他灵魂的栖息地。
他依旧问她在干什么,他们每天都会问这个话题,但是每一天的回答,都很有新鲜感。翻身从床上坐起来,她问他在干什么。
江北川望了一眼外面漆黑的天,连星星都看不见。
他说:“在等江御。”
不止他在等,江老爷子也在等。
今天晚上的约会,是江御提出来的,地点也是他们都很熟悉的地方——江老爷子的书房。
江御来得有些晚,至少比约好的时间要晚一点。短短几天,他的变化特别大,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脸颊凹陷下去,原本就白的皮肤更是没有一点血色,看着比江北川这个病人还要虚弱。
他身上穿了一件黑色的夹克,有点大,空荡荡的,进门先道歉?:“对不起,我来晚了。”
这个时候没有人会为了他的迟到而有任何意见,江北川是,江老爷子也是。
“阿御啊,有什么事,你就说吧。”江老爷子拄着他那楠木的手杖,手背上布满了沧桑的皱纹。
“好。”江御看了一眼江老爷子和江北川,脸上平静得厉害,“对于我妈妈做的事情,我没有任何辩解的理由。江北川,对不起。”
江北川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这声对不起,不该由你说。”
“我知道。”江御很快接过了话,“母债子还,我有理由,也有责任来说这声对不起。另外,我会尽我所能地补偿你。”
江御所说的补偿,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辞去江晟集团的所有职位,以后,江晟集团的一切,他都不会再过问。而他另外要做的,就是签订一份股权转让书,将他名下以及周邀雪名下的所有股份,悉数转给江北川。
“合同已经拟好,你只要在这里签字,就会生效。”
江御将合同放到江北川的面前,甚至还十分贴心地将笔放到了他的面前。
江北川没有动。
百分之十五的江晟集团的股份,这里面的分量江北川掂量得很清楚。如果他签了字,加上他自己的股份,他可以成为江晟集团的第二大股东。
半晌,他说:“那你妈妈呢,你打算拿她怎么办?”
江北川承认自己很小气,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周邀雪对他以及朵娅造成的伤害。江御的条件看上去很动人,但是,如果这是拿周邀雪的安然无恙来换,那他不会同意。
“她身上已经没有了股权,集团的职位也会辞去,以后,她不会再做出对江晟有任何不利的事情。至于她,我会亲自送她去国外的疗养院,她的精神不大好,需要接受专业的治疗。我保证,有生之年,她不会对你或其他人造成任何伤害。”
说到这里,江御闭了闭眼睛,似乎这样,就可以藏起他眼里的沉重?:“对不起,我没有办法亲手将她送进牢房,我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不管你提任何条件,我都会答应。但是,这个,我真的没有办法。”
江御的答案,意料之外,但又在情理之中。
这样的江御,才是江北川熟悉的江御,冷静但不冷血,淡漠但不凉薄。
江北川顿了好一会儿,才说:“你让我想一想吧。”
江御没有想到江北川没有立即答应,而是需要时间来考虑。
他愣了一下,随即点头:“你需要多长时间?”
“一天。”
“好,明天晚上这个时候,我听你的答案。”说完,江御转向一晚上都在沉默的江老爷子,说,“爷爷,对不起,让您失望了。”
他知道他的爷爷对他寄予厚望,也知道爷爷曾经是真的想把江晟交给他。只是,他终究不能如爷爷所愿。
江老爷子颤抖着嘴唇开口:“你不怪我?”
如果没有老爷子点头,江北川是不可能进入江晟集团和江御成为对手的,江御知道老爷子问的是这个。
江御摇头,说?:“爷爷,我从未怪过你,就像你一直在努力保护我,不让我看到现实的残酷一样。”
因为是亲人,所以在做决定的时候才会格外痛苦,这一点,江御比任何人都能体会。
“好,好,好孩子……”
他的孙子,他果然没有看错。
江老爷子激动不已,眼眶渐渐湿润,想到当初他同意江北川进集团的时候,江北川曾经问过他这个问题,问他担不担心江御会因为他的态度而怪他。
他当即坚定地摇头,说:“不会。”
因为他了解自己的孙子,江御看似淡漠,实则最重感情,如果有一天江御知道自己的妈妈做的那些事情,江御绝不会留在集团。
老爷子说得斩钉截铁,但内心深处仍有一丝担心,直到今天,听到江御的回答,他知道,他说得没有错。
江御微微侧了侧头,不让自己的脆弱展现在老人家的面前。
他从来都想做一个好孩子,但是好孩子的路,真的很难走。
乔女士约了姐妹逛街喝茶,临出门时,再一次问褚南谣要不要跟她一起去。
褚南谣拼了命地摇头,不去,不去,打死都不去。乔女士打的什么小算盘,她清楚得很,还不是为了把她带出去,让那群阿姨婶婶们给她找对象。她又不是受虐狂,才不要去。
重重地哼了一声,乔女士强烈地表示自己的不满意,一边穿鞋,一边数落她:“天天在家待着,也不出去工作,要在家里长蘑菇啊。”
褚南谣真的是眼泪都要流下来了,乔女士真的好善变啊,之前嫌弃她不回家,说生了个女儿跟没生一样,天天都是一个人在家待着,跟留守老母亲似的。现在她才回家待了几天,乔女士又开始嫌弃她无所事事了,做女儿真的好难。
好在离约定的时间没多少了,乔女士很快就走了,没再继续嫌弃褚南谣。
冰箱里有提子,褚南谣去洗了一盘,准备上楼把昨天看了一半的美剧看完,谁知一通电话打断了她的计划。
出西苑的大门,她就看了江北川。
天气已经热了,他穿了一件深灰色的衬衫,剪裁简单大方,很是适合他。他好像又剪头发了,将他硬朗的五官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是真的好看,不是精致,而是一种得天独厚的深邃俊朗,很有男人味,只是这个好看的男人,现在脸色有点苍白。
他前几天从医院跑出来,回头又强行出院,气得医生跳脚,又拿他没办法,只能由着他,给他开了些药,让他可以在家里的时候吃。
她之前一直很担心,现在看他,虽然脸有点白,但是精神还不错,心里舒了一口气。
这会儿是大白天,门口进出的都是熟悉的叔叔阿姨,她是万万不能被逮到的。
褚南谣慢慢踱步过去,矜持地和他保持了一臂的距离,仰头看他:“这位先生,请问你在等我吗?”
她演戏演上瘾了,江北川看着眼前穿着碎花长裙、脚上趿拉着人字拖鞋的姑娘,眼睛里含着深深的笑意,很是配合道:“是啊,前面有家咖啡馆,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和我过去坐一坐?”
姑娘矜持地点了点下巴:“那就走吧。”
咖啡馆的角落里,褚南谣看着眼前的拿铁,静静地听江北川和她说话。
末了,他问她:“你说,我该怎么办?”
褚南谣眯了眯眼睛?:“江晟集团欸,很大,很有钱啊,你要是继承了,是不是就成了传说中的霸道总裁?”
江北川被她逗笑:“是啊,听起来是不是很诱人。”
“是挺诱人的。”褚南谣叹了一声,霸道总裁欸,妥妥的电视剧男主角。
可是,她问他:“你愿意做霸道总裁吗?”
江北川微微沉默。
“北川,其实你已经有答案了,你来问我呢,是希望我支持你的决定。对于你任何事情都愿意征询我的意见的行为,我很满意,而且,我告诉你——”她伸手,覆盖住他的手,纤长的食指在他的手背上点了点,“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无条件支持你!”
这一刻,姑娘弯起的眉眼,像夜晚天边挂着的月牙,照亮了江北川的世界。
江北川吹着口哨回了家,噔噔地上楼,敲江老爷子的门,敲了半天没人理,正在打扫楼梯的用人告诉他,老爷子去了花房。
花房是奶奶在的时候最喜欢的地方,后来奶奶去世了,老爷子很少进来,他怕睹物思人。
而今他进来,是因为他内心的痛意,比思念故去的妻子还要深重。
花房的门虚掩着,老爷子坐在以前妻子常坐的藤椅上,眼睛却虚无地看向了远方。
江北川走了进去,叫了一声爷爷。
老爷子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来了?”
“嗯。”江北川在他的身边坐下,看着花架上摆着的紫色绣球,说,“这花开得真好。”
老爷子笑了笑,伸手轻轻抚了抚,柔情无限?:“你奶奶最喜欢绣球了,这些,都是她自己种的。”顿了顿,他又说,“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有事吗?”
“爷爷,其实说实话,江御比我更适合江晟,对吗?”江北川的视线从绣球花上离开,看向老爷子。
老爷子一愣:“阿御是比你起步早,但是做事只要用心,不会做不好的。”
“关键是我的心,不在这上面啊。”江北川往后一靠,双手交叠在脑后,看着姹紫嫣红的花房,缓缓地说,“爷爷,这世间的路有千万条,霸道总裁这条路,我不想走。我想走一条,我想走而我又喜欢的路。”
时间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才一会儿,江老爷子看着江北川,纵然坐在这一方小小的花房里,他的眼睛里依旧充满着桀骜,还有对未来的向往。
“都想好了?”老爷子淡淡一笑,他好像并不意外江北川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想好了。”江北川也笑,“所以,不用等到晚上了,现在就能告诉江御答案。”
“你们年轻人的事,自己处理,我老了,不管了。”老爷子捞过拐杖站起来,走出了花房。
江御没有想到江北川会提前找他,而且,还把地点定在了花房。
他走进来,花香萦绕在鼻间,里面的摆设还和以前一样,让他想到了奶奶还在的时候,会带着他,告诉这是什么花,那又是什么花。可是妈妈总会不开心,因为她觉得,奶奶是在浪费他的时间。
他告诉自己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于是走到江北川的面前:“都想好了?”
“想好了。”相较于江御紧绷成一张弓的模样,江北川显得格外闲散,他拍了拍之前爷爷坐过的位子,“在说我的答案之前,我有一个问题问你。”
江御坐了下来:“你问。”
“你喜欢朵娅,是吗?”
江北川看着江御放在膝盖上的手慢慢收紧,听到他问:“你怎么知道的?”
“你这几天忙成这样,也没忘记去找朵娅,我原本不确定,现在也确定了。”江北川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想到朵娅为情所伤的模样,恨得能吃下江御,“江御,你可真行啊!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倒下得去手。”
他真是千想万想,生生忘了还有江御这只狼,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江御苦苦地一笑:“是啊,所以现在我尝到苦果了。”
朵娅的确是去了意大利,但是,去意大利后就变得行踪不明,江御费了很大的力气去找她,却找不到。他知道,她是借着这个机会离开了他。
“这一点算什么,能比得上朵娅为你受过的一丁点儿苦、流过的一丁点泪吗?”江北川不想再听他和朵娅的事情,他自己做出来的事,自己去面对。
冷哼一声,江北川说出今天约江御见面的主要内容:“我的要求,你听好了。”
“第一,我要你依照原定计划送周邀雪去英国,这辈子,都不要再回来。第二,股权转让书我会签,但不是给我,其中的三分之二我会留给家里人,其余的三分之一,以朵娅的名义创办白血病基金会,帮助更多的白血病病人。你应该知道,她妈妈就是因为白血病去世的。第三,你虽然辞去了在集团的职务,但是,在接下来的临时股东大会上,你会被推举为江晟集团执行副总裁。”
江御震惊地看着江北川,让他做执行副总裁,江北川到底是怎么想的,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不要用这种眼神来看我,我没疯,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江北川说,“我不是将江晟送给你,而是以江晟集团股东的身份聘你担任集团执行副总裁。你上任之后,要做的事情很多,如何稳固你的位子,如何清理集团内部的那些蛀虫,如何将江晟的版图继续扩大,都由你来做。以上我的条件,你能满足,我就答应你的提议。”
在这之前,江御设想过很多江北川可能提出的条件,但是,他从未想过会是这样,他沉默许久,抬头望向江北川的眼睛。
“我答应你。”
“那好。”江北川满意地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打印好的纸,“来,先把这份聘书签了吧。”
江北川早有准备,就好像原本就知道他会答应一样,他毫不犹豫地签了字,江北川头一次觉得他的名字这么顺眼,捏着纸的一角吹了一口气,心满意足地收起来。
“那我先回去,重新拟定股权转让书。”江御说着,已经站了起来。
“去吧,去吧。”江北川毫不在意地挥挥手,而后突然神秘地一笑,“江御,看在你这么配合的分上,我告诉你一件事吧。”
江御一愣:“你说。”
“我知道朵娅去了哪里。”江北川嘿嘿一笑,“但是,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你的。”
“没关系,我会自己找到她。”
江北川这只狐狸,绝对是故意的,把他困在江晟,让他连去找朵娅的时间都没有。
看着江御更黑的脸,江北川吹了一声口哨。
老百姓啊,今儿个真高兴,真高兴!
江御回了他和妈妈住的那一栋房子,白天,整栋楼安静极了,没有一丝的声音。
踏在楼梯上的脚步声咚咚咚,沉闷而有规律。
他上楼左转,走到尽头的房间,打开门,里面黑黑的,天鹅绒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没有泄露进来一丝天光。
他眨了眨眼睛,适应了房间里的黑暗,然后走到窗边,用力打开了窗帘,白日的阳光悉数涌进来,照亮了满地的狼藉,也让他看清了坐在椅子上死死盯着他的妈妈。
他走过去,在她的跟前蹲下,将落在地上的毯子拾起来,盖在她的腿上,说:“妈,机票我已经订好了,我亲自送你去英国,格雷医生会在那里等我们。”
周邀雪咯咯地笑起来,五官扭曲在一起:“为什么要找格雷医生,我没有病!没有病!”
短短几日,她脸上老态尽显,眼神疯狂,长久以来拼命追求的目标,彻底被摧毁。而摧毁这些的还是她的儿子,她长久以来伪装的健康情绪彻底崩溃。
忽而,她伸手紧紧地制住江御的肩膀,厉声质问道:“你为什么要陪我,你做了什么,啊,你做了什么?”
“妈,你知道吗,你做了那么多,甚至不惜要江北川的命。但是,其实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江晟。”肩膀上有尖锐的刺痛,他知道那是母亲的指甲抠着他的肩膀,但是这份疼痛让他越发清醒,“江北川把江晟让给我了,我是江晟集团执行副总裁。”
“什么?”周邀雪像是被烫了一下,猛地收回手,眼底喜悦乍现,但也不过一瞬,随即叫道,“一个徒有虚名的执行副总裁算什么,他们随时都可以解雇你,股份呢,股份呢?”
“按照之前和您说的,我已经把股份转让给江北川了。”江御平静地说着,“和您说的一样,执行副总裁听起来很好听,但本质上我就是个打工的。”
“都怪你!都怪你!”周邀雪用力地捶打着江御,疯狂地嘶吼着,“都是你逼我,都是你逼我,要不然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江北川怎么敢,怎么敢!”
“对,妈,是我逼你,威胁你。”江御承受着母亲的厮打,这的确是他该承受的。
是他威胁母亲,如果不听他的,他就会去警局自首,将她对江北川做的所有事都揽到自己的身上,到时候,她会拥有一个身败名裂的儿子。
江御看向她,眼底有着深沉的悲伤?:“妈,你做那么多事,是为了我,既然是为了我,下半辈子,我替你赎罪。”
周邀雪愣愣地看着儿子认真而坚定的样子,突然间,掩面号啕大哭……
江御伸手,将周邀雪搂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妈妈,你不要怕。”
他的妈妈,这辈子人前光鲜,人后凄凉,一辈子受困于与丈夫的爱情之中,最后却连自己都迷失了。
她是他的母亲,无论她做了多少错事,都不可以抹杀她对他的生养之恩。
她做的那些事情,他来承担。即便这个过程可能是一辈子,他也愿意,责无旁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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