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自珩呼吸一窒,他知道,夏习清是在用自己说过的话来堵自己的嘴。“夏习清,你是在报复我吗?”他字字干涩。“我是在报复我自己。”夏习清说着,抬手逗弄了下Cecilia,“看,我手上的伤还没好,它却已经把什么都忘了。”
闻言,夏习清却感觉不到轻松,她挣扎了很久,问出了那个叫嚣在心底的怀疑。
“三天前我向你提了离婚,紧接着我爸妈就失踪了。周自珩,这两件事有关系吗?和你……有关系吗?”
此话一出,电话两端再次陷入了寂静。
夏习清的心也越来越冷。
在周自珩吐出“有”字之后,彻底跌进了寒潭。
在对话结束的那刻,通话也戛然而止。
夏习清呆呆坐在沙发上,一旁,李叔叫来的医生替她处理着伤口。
碘伏刺激着痛觉,顺着针管流进血液的药剂也透着股凉意。
夏习清怔怔望着,抬头看向立在一旁,神色担忧的李叔,眼睫颤了颤。
“李叔,是冬天了吗?怎么……这么冷啊?”
闻言,李叔眼眶发涩。
屋外明明是七月盛夏,太阳晃到睁不开眼。
他家小姐……怕是心冷了吧!
夏家夫妇与长子夏祁的葬礼办的很盛大,几乎整个南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
也是这一天,夏习清才有机会踏出周家。
南城墓园。
夏习清一身黑色旗袍站在墓碑前,长及腰的墨发被一根素色发簪尽数挽起,固定在脑后。
她面色苍白,在风雨中,显得那么单薄又脆弱。
周自珩站在她身边,眼神Ns复杂:“回去吧。”
夏习清眼睫颤了颤,没看他:“回哪儿去?”
“Cecilia还在家等你。”周自珩故意放低的声音透着些温柔。
夏习清却没半分动容:“家?周自珩,我的家被你毁了,我……没家了。”
周自珩瞳孔微缩,心像被什么重击了下。
他垂落在身侧的手倏然收紧:“娇娇,你还有我,有Cecilia……”
话还没说完,就失声在夏习清看过来的那一眼中。
她目光里,带着淡淡的讥嘲和冷漠。
随后在周自珩的怔愣中,越过他,率先离开。
周自珩转头看着她背影,那一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失去了般。
周家别墅。
李叔在看到夏习清回来时,不免惊讶:“小姐,你怎么没走?”
他以为这时,是她离开的最好时机。
夏习清只是看着他说:“李叔,你走吧。”
李叔一怔。
就听她继续说:“我不想看到任何夏家的旧人,你也不想我陷在过去里走不出吧?”
李叔当然不想,却也不想扔下夏习清一个人。
可迎着夏习清死寂的眼,他又不敢再拒绝。
等周自珩回来时,李叔已经离开了。
偌大的别墅里死寂无声。
夏习清嫁来时从夏家带来的那些老人都离开了,与夏家有关的,只剩她自己。
莫名的,周自珩总觉得有些不安。
“夏家的事我有错,可也确实是意外,娇娇,你不能把错都怪在我头上。”
他尽量平和的解释,“当初送你父母出去玩,是因为我不想他们阻止我留住你。但之后发生的那些噩耗真的是意外。”
“包括夏祁,我也没想到他会那么急,发生车祸……”
说着,周自珩顿了下,走到夏习清面前蹲下身:“娇娇,你不能这么狠心。”
不知道是哪个字触动了夏习清。
她掀了掀眼睫,看向周自珩:“是我……不够狠。”
扔下这句话,夏习清推开周自珩,起身上了楼。
徒留周自珩一个人留在寂静的客厅,久久无言……
夜色寂静也无声。
只有无尽的蝉鸣从敞开的窗传进来。
夏习清站在窗边听着,越发觉得冷。
像是为了取暖,她点燃了根烟,那还是很久之前周自珩留下来的。
夏习清看着烟上明灭的火星,慢慢的将它凑近了窗幔。
最开始,只是小小的黑色点点,而后慢慢扩散,红色渐渐蔓延,最后倏然燃起,火光冲天!
猛烈的火势很快蔓延了整座别墅。
等周自珩察觉到不对跑过来时,夏习清就站在通红的火海之中,那么平静。
“娇娇!夏习清!”
周自珩大声呼喊着,不顾自身的冲进了火里,一把拽住人手腕就往外拉。
周自珩眼中的惊慌不像作假,可夏习清却连半分波澜都难兴起。
逃出别墅的那刻,救援人员也到了。
四面八方的水浇熄了火,可这座别墅也是彻底的毁了。
周自珩和相关人员确认完起火原因后,目光落向了站在不远处的夏习清身上。
她只穿着单薄的睡衣,脸上身上还沾染着灰烬。
脚边,Cecilia蹲在那儿卖乖,试图引起注意。
周自珩走过去:“为什么要这么做?”
其实夏习清没想过这么死,起火是意外。
但火起的那瞬,她想就这么把这座牢笼烧掉吧,也烧掉她曾经那些听起来就荒唐又可笑的爱!
“意外。”她声音沙哑,却难掩敷衍。
周自珩呼吸一窒,他知道,夏习清是在用自己说过的话来堵自己的嘴。
“夏习清,你是在报复我吗?”他字字干涩。
“我是在报复我自己。”
夏习清说着,抬手逗弄了下Cecilia,“看,我手上的伤还没好,它却已经把什么都忘了。”
周自珩看着她手背上的伤痕皱了皱眉,不明白她的意思。
随后就听夏习清说:“可我和它不一样。我忘不掉。”
话落,她收回了手,也松开了一直拉着Cecilia的牵引绳。
“所以,我不要了。”
不要了!
听到这三个字,周自珩心颤了颤。
他终于意识到,夏习清说的不只是自己送她的这只萨摩耶,她不要了的,还有自己!
几乎是下意识的,周自珩抓住她手腕:“你敢?!”
“夏习清,你不能这样,你……”
然而他话没来得及说完,夏习清便开口打断:“周自珩,你曾经问我是不是后悔嫁给你了。”
“其实没有。”
闻言,周自珩松了口气。
夏习清看在眼里,神情却仍哀戚:“你知道吗?我曾经很后悔没能给你生个孩子。但现在,我很庆幸。”
“因为我不必为了其他人其他事委曲求全,我还可以做爸妈哥哥期望我成为的人。”
莫名的,周自珩有些心慌:“娇娇,有什么话我们之后再说好不好?”
夏习清没回答,或者说她根本不在意他说什么,只是自顾的,将自己想说的话说出了口。
“我后悔的,是十年前的相遇,是把你带回夏家!”
“周自珩,我后悔了!”
话落的一瞬,泪也从夏习清眼中流出,滚烫又冰凉!
扔下这句话,夏习清便转身往外走。
她背影是那么决绝,脚步坚定到周自珩无比清楚,如果这次放她离开,那他们之间便是永不再见!
于是,在夏习清离开他世界的前一秒,他抓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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