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果有一天她不再这么看着我了呢。可是如果有一天她也和我一样开始不再相信了呢。我好像是在和一个我永远控制不了、也不了解的存在打赌,我没有赢的机会,我只有输的命运。我孤单得无可寄托,才会把自己所有的筹码都压在学生的希望上,而我甚至都不确定学生是否领我的情,也不敢想这样的方式是不是已经超越我身份的界限。“我错了。我一开始以为老师只是旁观者。我今天和你吃饭才后知后觉,是不是旁观者和做什么职业无关。是我
其实我应该找吴明义聊聊的。
我抬头看见他还在睡觉,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的样子。我在讲台上翻翻找找,终于找到了一张空白的A4纸,我叹了口气。
“吴明义,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希望你有时间来找我聊聊你的语文卷子。你答题卡上大片的空白无法告诉我,你现在的语文学习遇到了什么样的困难,只能向我传达你的无助。一张试卷是一个学生的作品,而认真对待这份作品正是一个学生的基本素质。我愿意帮助你重新开始修补这份作品,也希望你能带着它来找我。我的办公室在语文组最靠右边墙角的地方。”
卡着晚自习快下课的时间点,我把这张纸放在了吴明义的桌子上。
我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在楼梯口碰见了邱秋。她一看见我,急急忙忙往我手里塞了一包饼干:“我还说去语文组给你送饼干呢!结果今天脚不沾地忙了一天,还换了晚自习。”
我又收到了礼物。
“你一会怎么回去啊?要不要我搭你一程啊?哦对你在附近租的房子,直接走回去就行了。”邱秋笑着,她的电话也开始叮铃叮铃地响。
老师比学生的自习下得早一些,平日熙熙攘攘的校园大道只有我和她两个人在走。夜晚黑色的油柏路在白色路灯下反着光。
“我马上就回家了啦!”邱秋笑着,“你有没有开电热毯啊?好,我路上会小心的。”
我和邱秋在校门口告别。张嘉楠给我的暖宝宝已经不再发烫了。
欠了
我讨厌洗带血的内裤,尽管这个事情我每个月总要做几次。我曾经无数次觉得我的身体总是用流血的方式在提醒着我它还没有完全失去活力,至少我还有血可以流。马马虎虎把血迹洗掉之后,我终于可以躺在床上休息一会。安置区晚上都很安静,如果有tຊ人大声发出什么声音,马上就会有人出来骂人说打扰孩子休息。
我在网上搜索老师应该怎么写一封辞职信,却看见一大片回复说不要裸辞。我也确实不知道如果不干老师的话我应该干什么工作。纷乱的消息顺着手机玻璃屏幕流出来,我耳朵边好像能听见太多太多的建议。我不知道我最后是怎么睡着的。
闹钟准时地把我吵醒了。不舒服,我爬起来第一件事是去翻止痛药,就着水龙头里接着水喝下去,但是冷水好像让我更痛了。我洗漱完,抱着手机坐在小沙发上等着微波炉烤速食,才看见今天是星期六。
我什么都没有再管,脱掉外套就又躺回了床上。我不想睁开我的眼睛看这个世界一眼。不知道又睡了多久,电话开始震动。我迷迷蒙蒙接起来,我妈的声音传过来:“你起床没有啊?我现在准备上去看你爸,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手机时间显示早上十点。我给了肯定的答复。药物起了效果,我的腹痛消失了。我下去的时候看见我的车上有不少灰,前几天下雨又出太阳,是该送去洗车了。我打火,把车开入主干道,周六的上午已经开始堵车了,我开到我妈家里用了半个多小时。我妈手里拿了不少东西——她嫌医院超市买的生活日用品贵,没有她在网上直播间买的便宜,所以都从家里带上去。
车子慢悠悠地开着。医院里人也不少,找停车位也找得很艰难。病房里,我爸的隔壁床还是那一家子人。小孩在病房里跳来跳去的,他在模仿手机上的动画人物。我爸的一切看上去都和之前没什么变化,甚至他穿着病号服坐在病床上都显得有点违和。他什么都可以自己干,只是每天等着护士来给他检查和输液。我妈问他还缺不缺什么,他说他马上就要出院了带这么多东西来干嘛。
我出去上厕所,回来的时候又迷路了,不知道怎么会拐到检查科去了。我寻找着去病房的标识,却隔着检查中心的玻璃墙看见张嘉楠一个人坐在那里。她手里拿着智能手机,低着头一直看着,好像没有注意到外面的我。
我快要打消和她招呼的念头的时候,她抬头了。我站在那有点无措,只能朝着她挥了挥手。然后她便站起来走出来了。
“老师你生病了?”张建楠脸上有些担心的神情。
“我是来探望病人的,”我卡了一下,我不知道要不要说那么详细,“我爸住院了。你是怎么啦?”
“我妈带我来复查。”张嘉楠很无奈地笑了下,“上次我没做检查就跑了,医生跟我妈说了,我妈又抓着我来。”
可是我只看见张嘉楠一个人孤零零坐在那儿啊。我正准备问的时候,张嘉楠看着我说:“我妈顺便去探望别的病人了。老师,你可以请我喝瓶饮料吗?”
“你要喝什么?”
“医院超市里有果汁,我想喝那个。”
“好,走吧。”我答应的那一下,张嘉楠好像真的很高兴。医院超市在食堂那边,需要走出楼栋再走一段路才到。
“老师,文理分科之后你还会教15班吗?”
我甚至都不知道这个学期过了之后,学校还会不会和我续签合同。我悄悄叹气:“不知道,看学校安排吧。但是你是要选理科的吧?”
“如果老师去教文科,我可以选文科啊。”张嘉楠漫不经心地说着,可是这句话在我脑子里转了好几遍我都迟迟不敢想这句话的意思。
“你数学这么好,选文科?”我怀疑她可能只是想开个玩笑,让我觉得我很重要的玩笑。
“文科主要就是靠数学拉分的啊,其他的不是背背就行了吗?”我知道张嘉楠是个很聪明的学生,但是这天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她也会利用自己的聪明。她的眼睛里有我不想知道的算计和思考,而我从来都是一个木讷迟钝的人。我只是靠着我比她大了几岁和老师的身份罢了。
“你适合学理科。”
“我想一直当你的学生。”张嘉楠说完这句话,我们正好走到超市门口,“文科或者理科对于我来说都不重要,反正我从来都是自己学。”
“所以你很聪明啊。你选理科,里面最难的数学或者物理对你来说都没什么问题,你可以努力考很好的大学,去学你适合学的东西。”我刻意地忽略了她的第一句话,只是回答她后面的话。我承认我感觉有点奇怪了,她说的话好像有点过于热切了。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对她的过多的关注让她感觉到了什么,可是我的第一反应是有点高兴的,她好像终于开始愿意去抓住我——
可是我真的能成为那个支撑她的人吗。还是只是她抓紧后才发现的易折的枯枝。我是她的老师,也永远只能是她的老师。我对她抱有无限的耐心和温柔,我对所有的学生都抱有无限的耐心和温柔。
我和她走进超市,我们都没有在一进去便一排排堆放整齐的饮料冰柜那里停下,我们只是继续往前走。
“你的手受伤了。”张嘉楠看着我的手。上次来医院时留下的伤口,现在已经沿着细细长长的口子结痂了。
“已经快好了。”我只是找着常温的饮料货架,走到拐角的时候,张嘉楠拉了拉我,说着:“在这边。”
超市里的饮料果然都提了价,张嘉楠在果汁前了下来,我以为她要拿,可是她只是问:“老师你喜欢喝草莓味的吗?”
“我?”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我。
“我看见过老师的桌子上放着草莓。”张嘉楠拿着一瓶果汁,好像是在看配料表,“但是这些果汁都不是纯果汁,都是香精。”
“我喜欢喝这个。”我指了指我面前的柠檬茶,“草莓是好吃的,但是草莓味的东西都怪怪的。”
张嘉楠走过来,直接拿了两瓶:“那就喝这个。”
我跟在她后面,她的手机开始响。她把两瓶饮料都用一只手夹着,另一只手接电话。我看她这样不方便,我走快了些赶到她身边帮她拿饮料,她也就顺势把饮料都给了我。她举着电话,一句话也没有说,直到我们走到收银台的时候,她才说:“我马上回来了。先挂了。”
我把饮料放在柜台前面,那个收银员依旧在看着自己的手机。我正想去叫他,我自己的手机开始响了。我接了,我妈在电话里很大声地问我去哪里了。我不想让张嘉楠听见,我跑到一边去打电话了。我跟我妈解释着我碰见了人,马上就回来了。我说完以后,忽然感觉我们都是被人催着回去的小孩,挺好笑的。
我挂掉电话,张嘉楠已经结账拿着饮料过来了。她把那瓶饮料递给我,有点抱歉地说:“老师对不起,耽误你太多时间了。”
“你不是说要我请你喝饮料吗,你怎么先付款了呢?”
张嘉楠靠我靠得好近,近到我用手揽住她的肩膀——我看着她又低着头,我说:“你下次要来找我要饮料,我欠你的。”
揽着人走路本来很奇怪的,好像更多是在喝酒或者什么聚会后会发生的、勾肩搭背的场景。可是我把手放在张嘉楠肩膀上走着,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她的身体和我的身体微微碰撞着,好像很适应这样靠近的甚至会引起摩擦的距离。
我只是带着她一起重新回到那个她本来不愿意去的检查室里去。
一起。
尽管我们在出了电梯之后就分开了。我不知道怎么给她的妈妈打招呼,再介绍我自己。我回到父亲的病房,那个小孩已经不跳了,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在病房片刻的安宁中,我走进去,看见我爸在病床上睡着了。
“你爸这几天输液还是不太舒服的,隔壁又吵。”我妈和我从病房里走出来,她一直在叹气,“人在医院里面还是遭罪。”
我妈看着我手里的饮料:“少喝点,伤身体,到时候也像你爸一样住医院。”我把饮料藏在驾驶位置下面的小抽屉里去了。
“这段时间工作还顺利吗?”我妈问着。
“还行吧,学校事情挺多的。”
“学校肯定事情不会少的,这年头又有什么工作是轻松的。你本科文凭能找到高中老师的工作已经很好了,我单位有个同事的女儿,和你一个学校毕业的,学历史的,现在怎么都找不到工作。”
我在开车,看不见我妈说这些话的面部表情,只能听见她的话不断地从后面传过来。我想着我把我妈送回去之后就直接回出租屋吧,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又有点困了,我想念闭上眼睛什么都不用管的感觉。
糊涂
吴明义是星期天的晚自习来找我的。其实我星期天本来没有必要待在学校的,但是我临时又收到通知要写一篇我根本就没有参加的活动的新闻稿。我在tຊ那里看着工会的老师发给我的图片,只能看图写话的时候,吴明义“砰”地一声推开了语文组的门。
办公室里还是有几个老师在的,他们也纷纷抬起头来看是什么人这么用力地推门。吴明义忽视了那些目光,只是直直地朝我走过来,然后在我的桌子前停下,看着我。
“我让你带着你的卷子和答题卡来找我的。”我只是在假装镇定罢了,如果下一秒他狠狠掀翻了我的桌子我也不会意外的。
“找不到了。我放课桌里的,放完假回来看就不见了。”吴明义撇了撇嘴,说话的声音也没有平时在教室大。
我只好把我的卷子先拿出来给他,然后在电脑上找他的答题记录。其实也不用怎么找的,他那二十分的卷子就是胡乱涂了选择题,其他的都没有写了。
“其实我看了看你其他的成绩,都上60分了。怎么就只有语文一个字都不愿意写呢?”我是真的很希望他能给我一个答复。
“不会。”吴明义答得倒也理直气壮。
“那我上课讲卷子的时候你也在睡觉。”我的面前是一块铜墙铁壁,无论我做什么都唤不起他的任何正面反馈。
“老师你放弃我吧。”吴明义连说这句话的时候,都还能抬着头看着我。我有点无语地笑了一下,我想我现在脸上的表情应该不是很好看。
“你是准备退学了吗?”
“我不想学了。”其实吴明义的答案已经很明显了,没有必要再问了。他自己也可能大概是在等一个再也忍受不下去的时机,他再也不想被老师或者父母劈头盖脸骂的某个瞬间,带他所有的东西直接走掉。
“现在不是一个你就此独立的时机。吴明义,你完全可以好好读书考个学校,学一个安身立命的本事,然后那个时候你就独立了。无论是老师,还是父母,现在的批评教育也都是希望你能再以后更自由的生活。”
吴明义没说话。
“其实这些题目也没这么难吧。特别是语文,你只要尽力写了总能有分,还有很多的答题模板,总能一点点努力考到及格吧。你其他科都是60多分,说明你也不是什么都不会啊。没有说你要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学习上,但是先一点点把态度端正起来,吴明义,我相信你是能考上学校的,我相信在未来的某一个你会成为一个很好的人。你现在只是陷入困境了,应试教育所带来的一套评判体系标准并不适合你,但是这并不会、也从来不意味着你是一个失败者,你只是还处于一个学习的阶段而已。”
我把这次月考的答案和一张全新的空白答题卡给了吴明义。
“所以,不要放弃。你先回去试着抄答案,熟悉语文答题的思维结构,学着去仿写像这些答案的句子,如果有任何不懂的可以再来问我。上课尽量集中注意力去听。”
我卡顿的原因是我看见张嘉楠站在办公室门口,而且她正在往这边望。她身后不断经过的学生提醒着我这节晚自习已经下课了。我不知道她在门口站了多久。我以为她是来我的,正想去问她的时候,她又很快地离开了。
吴明义拿过了答题卡和试卷,低着头问了一句:“那老师我什么时候来交这个作业。”
“你可以慢慢写,但是星期二的时候必须让我知道你的进度。”其实我还想再聊聊的,我感觉刚刚我说得太多而他说得太少了,但是外面欢腾的课间吵闹声和吴明义的表现已经让我知道我留不住他了。他拿着东西走出去,我叹口气继续写新闻稿。
可是我感觉很糟糕。某种难受的情绪正顺着我的脊背爬进我,让我立刻想要逃离这里。我不想写了,我自暴自弃地编完了文稿发给行政了,我再也不想在这里待一秒钟了。没有收拾东西,我只是拿着我的包夺门而出。逃窜,我在教学楼里握着栏杆逃窜,但是已经没有可以迎接我回去的地方了。我在一楼碰见了邱秋,我甚至都不想和她打招呼,可她热情地拉住了我,她抱怨着这份工作让她真的苦不堪言,她诉苦着她甚至都没有吃晚饭。
没有吃晚饭的也不止她一个人了。
她的手上戴着一枚戒指,金制的,在无名指。她问我今天是不是也在加班,有没有吃饭,附近开了一家烤肉要不要去吃。
有了可以回去的家也会不想回去吗。我想起后来杨羽的饭局也是越来越多,我问她要不要回来,她总是隔了好久才回复我一句“要出去吃”。我想也许是我弄的东西不好吃吧,也许她真的有推不掉的饭局吧,也许她就是想在外面吃吧。
“好啊,我也想去吃。”我笑着答应邱秋,还是没忍住,“你的戒指真好看。”
邱秋被夸了,好像把加班的情绪都扫走了,她笑着开始跟我讲这个戒指的来历,讲他们是怎么去金店做戒指的故事,讲这个戒指曾经丢过又是怎么找回来的故事。我就这么听她讲了一路,直到走到烤肉店。我们点好菜坐下来那一刻,她开始问我有没有找对象。
我以前回到这种问题都是装傻充愣,说自己没有,只想着怎么把这个事情混过去。
“她走了。”汉语无论男女人称都念同一个音。我轻飘飘说出来了,这三个字融化在烤肉店的烟尘里,无论怎么惨烈的过去都变成了茶余饭后的说辞了。其实我要说的话明明还有很多。我们的工作其实没什么意义对吗,我必须要从过去的事情中走出来吗,我把感情放在学生身上大概只会自欺欺人对吗。我每天坐在学校,只感觉我被巨大的齿轮一遍又一遍地碾压,这不仅仅是在消耗我的生命——我的人生被无意义的事情所占据是必然的事情,我成为一颗螺丝钉是我的命,只是哪怕我已经接受了这一点,我也无法忍受我每天都在看见希望被湮灭的过程。我不知道我是哪一步出现了问题,我也没有能力去解决问题,但是纵使我是逃兵、是叛徒,我也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我写下辞呈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人,是张嘉楠。也许我走了,她会如她所说地伤心吧。可是我本来就不太可能继续教她了。
邱秋用夹子把切好的烤肉放进烤盘:“我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你和别人的气质不一样。你不开心。”她不慌不忙地把那些肉都翻了面,从蔬菜篮子里拿起一段切好的黄瓜开始吃:“我以前是不会去想着要一直当老师的,因为我从实习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个职业就像在给亡灵超度,站在教室里面看着好多游魂匆匆来又匆匆走。如果我不稳定下来,我干不了这个工作的,我自己都朝不保夕,还要担心别人的生死命运。但是我现在成家了,我其他的生存问题已经解决了,我需要找一份事情做,所以我接受了这个工作。”
邱秋把一块烤好的烤肉夹给我:“而且我一开始是因为自视清高,才来的高中。现在我想通了,下个学期我就去市区的初中或者小学教了,我不挑了,离家近就行。就像我挑了现在这个男的一样。”
她继续去烤剩下的肉:“那你呢?”
我好想我能这么回答,我还不能放弃这个工作,我还有几个放心不下的学生,我还有一点想一直陪他们到高三。我闭上眼睛就可以回忆起来张嘉楠看着我说一直想当我学生时的神情,如果我一直靠着这个画面我也是可以撑下去的。
可是如果有一天她不再这么看着我了呢。可是如果有一天她也和我一样开始不再相信了呢。我好像是在和一个我永远控制不了、也不了解的存在打赌,我没有赢的机会,我只有输的命运。我孤单得无可寄托,才会把自己所有的筹码都压在学生的希望上,而我甚至都不确定学生是否领我的情,也不敢想这样的方式是不是已经超越我身份的界限。
“我错了。我一开始以为老师只是旁观者。我今天和你吃饭才后知后觉,是不是旁观者和做什么职业无关。是我想通过做旁观者来忘记自己,但是我根本走不出来。”我用筷子去夹烤肉,再放进自己的嘴里,咀嚼,然后咽下去。
这就是我们委屈的原因吗,今晚因为工作没有吃上的晚饭。可是这食物放进嘴里,味道也就那样。早一点或者迟一点,吃或者不吃,只要还活着,又有什么关系呢。
“所以,找个人成家是不是真的会让人很有归属感。”我是真的想问。
“如果你愿意的话,”邱秋用菜叶子包着肉,“其实哪怕你真的爱得死去活来,你真的心甘情愿什么都可以做,你还是会受好多委屈。你在什么事情上希望的太多了,你就会为这个事情受尽折磨。”
春tຊ游
新老师是必须要接受公开课任务的,学校还其美其名曰“新进教师公开课”。这个学期上一次,下个学期再上一次,还要比较有没有进步。我刚到办公室,有个应该也是新进教师的年轻女孩走过来,问我有没有选好公开课的题目,她要汇报上去了。
我知道这又是一段漫长折磨的开始。我看了看她,说:“《与妻书》。”
她听完这个题目,匆匆忙忙说了句“谢谢”,就又回去了。
其实我也是前几天备课的时候才又读了一遍这个。我高中的时候教材上没有这一篇,第一次接触是在大学,但是也就是篇阅读篇目,随便囫囵吞枣看了看。自古往今怀念妻子的文字数不胜数,只是再厚的感情用字写出来也会变薄,只有等着看书的人真正经历过了才能看出字里的浓烈。昨天我睡着了,半夜又做噩梦了,摸黑着试图去找杯水喝。我以前是怕黑怕鬼的,并不是因为我看见过,而是因为我害怕未知的东西。我现在倒是不怕了,要是能碰到鬼就好了,我还有话要问,我想知道杨羽去哪了。我就这么想着,白天读过的句子出现在了我的脑子里,“吾平日不信有鬼,今则又望其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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