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总要追妻(江攸宁沈岁和)全文免费阅读无弹窗大结局_沈总要追妻最新章节

江攸宁和阮言坐在看台上。 台下是宽阔的篮球场, 两拨人剑拔弩张。 不知是谁提议,既然人这么多,不如去打篮球。 于是, 一群人坐着观光车到了古堡最北边的室内篮球馆。 自打出了主会客厅, 沈岁和一句话都没跟江攸宁说过。 他表情一直都淡淡的, 目光时不时瞟向最边缘的阮暮。 而阮暮的目光总会落在江攸宁身上。
【我又遇到酒吧的那个男生了。】
【这次还是和沈先生一起。】
江攸宁和阮言坐在看台上。
台下是宽阔的篮球场, 两拨人剑拔弩张。
不知是谁提议,既然人这么多,不如去打篮球。
于是, 一群人坐着观光车到了古堡最北边的室内篮球馆。
自打出了主会客厅, 沈岁和一句话都没跟江攸宁说过。
他表情一直都淡淡的, 目光时不时瞟向最边缘的阮暮。
而阮暮的目光总会落在江攸宁身上。
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被盯着是很不舒服的事情。
哪怕是一个很好看的男孩子。
江攸宁仍旧感觉到了冒犯。
她又不能说什么。
主动上去说:喂,你别看我了,显得她多娇气。
而且阮暮也不是无时无刻在盯着她看。
她只好低下头装作玩手机。
在群里给辛语和路童发了这两条消息后,两人一直都没回。
直到3V3篮球赛快要开赛。
江攸宁的手机才开始疯狂震动起来。
[姐妹们的聚会]
辛语:嗯嗯嗯?
——我去!我精神了!
——沈岁和什么反应?
——不对!你跟沈岁和怎么会一起遇见他?
——弟弟又问你要微信了吗?
——@全宇宙最好的江攸宁, 快回我!
——这种史诗级修罗场我不想错过。
——给我回来直播好嘛?
路童:@全宇宙最美的辛语, 你好歹给她一点儿反应时间。
——再说了, 你为什么这么八卦?和你有关系吗?
——不过……我也很好奇,沈律说什么了?他知道你那天去酒吧偶遇了一个弟弟?还被弟弟搭讪了?
辛语:他知道个屁!忙着工作的人能知道老婆去酒吧?他配?
江攸宁戳着屏幕回:那天刷了他的卡。
辛语:……淦!草率了。
路童:求求你长个脑子吧!
“路童已撤回了一条消息并拍了拍你可爱的笨脑袋。”
辛语:???
路童:……
——对叭起!我错辽。
辛语:路童,你死了!
——道歉有用的话要搓衣板有什么用?
路童:语语你听我解释!
辛语:我不听!你不配!黑名单豪华大餐已给你备好!
路童:……我们难道不是要听宁宁讲故事么?
——@全宇宙最好的江攸宁, 快来给我们直播!
辛语:瓜子小板凳已经备好,请你开始。
江攸宁:……
她瞟了眼篮球场, 众人刚去换好衣服。
红色和蓝色。
沈岁和穿着红色24号, 裴旭天是蓝色61, 阮暮是蓝色16。
杨景谦换了件红色17,在场外等
当替补。
其他的队员都是裴旭天的发小。
【今天是沈先生朋友的生日,我和他一起来了。】
【那天遇到的男生是他朋友的未来小舅。】
【我现在和那个男生的姐姐坐在一起。】
江攸宁打完这些话,至今仍觉得不可置信。
北城似乎很大,大到她五年没能见到曾经心心念念的沈岁和。
但似乎又很小,小到她和沈先生在毕业很多年后, 在同一家咖啡厅遇见。
又小到在同一天,她会遇到老同学,还能遇到酒吧搭讪的小男生。沈总要追妻(江攸宁沈岁和)全文免费阅读无弹窗大结局_沈总要追妻最新章节
“你跟他结婚几年了?”身侧的阮言忽然开口。
江攸宁纤长的手指还顿在屏幕上, 下意识把会话框里那句【沈先生好像生病了,但他突然又要和大家打篮球。】全部删掉。
她愣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淡淡地回道:“三年。”
“三年啊。”阮言重复了一下她的话,尔后低头摆弄她的相机,一边摆弄一边闲聊,“你俩也是大学就恋爱了?”
江攸宁摇头,“不是。”
“那是什么?”阮言轻笑,“都是华政的,你那会儿在学校没见过他么?”
“见过。”江攸宁说。
她自动忽略了阮言的前一个问题。
“像沈律这样的人,在学校应该是被追捧的存在吧。”阮言正好抬起头,朝着沈岁和的方向笑了下,她拿起相机,随手一拍,给江攸宁看,“没滤镜都这么好看。”
屏幕里的沈岁和表情淡漠,正好朝这边看过来。
在看到镜头的那一刻,他下意识转了脸,所以屏幕里的他只有大半张侧脸。
即便如此,初看还是惊艳。
“嗯。”江攸宁附和了一句。
“你跟暮暮熟么?”阮言又问。
江攸宁答:“不熟。”
“他好像很喜欢你啊。”阮言笑了下,拿着相机拍摄了好几张,“我那天看到他的朋友圈了。”
“嗯?”
“你很好看。”阮言说:“但可惜已经结婚了。”
“然后?”江攸宁很平静地问。
阮言的话让她很不舒服。
但又具体说不上来是哪里有问题。
她只是随意问自己一些事儿。
可那些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江攸宁只感觉到四个字——
盛气凌人。
哪怕她是笑着的。
但那笑,不达眼底。
甚至略带嘲讽。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她从阮言的眼睛里甚至看到了敌意。
莫名其妙的。
“没什么然后啊。”阮言耸了耸肩膀,“就是觉得有点可惜罢了。”
“谁可惜?”江攸宁关掉了手机,坐得笔直,语气放松了一些,但说话的声音变得更低,佯装无害,“我怎么,听不懂你的意思呢。”
“随口一说罢了。”阮言笑着,低头摆弄相机,“可别当真。”
“嗯?”江攸宁忽然笑了。
她懂了。
阮言大抵是觉得她既配不上沈岁和,也配不上阮慕。
莫名其妙的轻视。
“你现在是全职太太吗?”阮言问。
江攸宁摇头,“不是。”
“也在做律师?”阮言问。
“法务。”江攸宁说话也变得客气疏离。
“之前在酒吧遇到的我弟?”阮言似乎也不是在寻找答案,问完之后便兀自站了起来,拿着相机饶来绕去寻找拍照的好角度。
咔嚓咔嚓的声音响起。
“我家里管得挺严的。”阮言说:“我弟应该跟你也没什么可能……”
“阮小姐。”江攸宁声音拔高了些,她也站起来,胳膊搭在栏杆上,看都没看阮言,不大高兴地说:“我想你误会了点儿什么。”
“嗯?”
这次是换做阮言诧异。
她偏过脸,歪着头,侧颜格外好看。
阮家的基因确实不错,阮言和阮暮长得都很好看。
但阮暮偏清秀,阮言偏性感,不知道是不是妆容的缘故,阮言看上去特别不好相处。
事实上,她也确实不大好相处。
江攸宁温声道:“我去酒吧是我的自由。阮暮去酒吧也是他的自由。我是成年人,他也是成年人,我们没有违法犯罪,也没有踩到道德底线。这是其一。”
“其二,阮暮喜欢谁是他的自由,我无权干涉。但我已婚,我拒绝他是理所当然。”
“其三,我并没有给他留下任何幻想空间,他没有我任何的联系方式。如果不是因为今天这场聚会,我和他在偌大的北城应该不会再遇见。你如果是因为他在酒吧和我搭讪就对我抱有敌意,我劝你大可不必。”
阮言站在原地错愕了两秒。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江攸宁,尔后笑着喊她,“江攸宁?”
语调微微上扬,听上去还有点愉快。
“你很厉害啊。”阮言说:“难道这就是你们做律师的基本素养?”
“首先,我不是律师。”江攸宁始终保持着温和的声音,“我是法学院毕业,但从事的是法务工作,这两者有本质区别。第二,我跟你说的这些无关于职业素养,只是生活经验。第三,我没有针对你,只是针对你那些窥探别人婚姻生活的行为,包括跟阮暮之间,他如何,我如何,都和你没有关系。”
“阮暮是自由人,我管不了他任何行为,这些事情也不归我管。”江攸宁目光直视着她,略显凌厉,“如果你认为自己是他的姐姐就有权利插手这些事,那你应该去问阮暮,而不是来问我这个陌生人。”
阮言收起相机。
似是觉得她说话有意思,唇角一直勾着笑。
她扶着栏杆,手托着下巴,歪着头看她。
江攸宁说完之后,空气都静默了几秒。
她的呼吸都不自觉变浅。
盯着阮言的目光也愈发坚定。
她说的完全没有问题。
错的就是阮言。
一分钟后。
阮言笑着:“怎么不说了?”
“嗯?”
“知道自己已婚就不要去酒吧撩骚。”阮言唇角忽然上扬,带着不屑,“别又当又立的,看着糟心。”
江攸宁:“……”
她听完这话下意识翻了个白眼。
站在原地深呼吸了两秒才压下了自己说脏话的冲动。
“阮言。”江攸宁直接喊了她的名字,“酒吧是喝酒的地方,无论我已婚未婚,我都有去的权利。去酒吧是喝酒,不是撩骚。”
“哦?”阮言挑了下眉。
“人的眼界有多大,格局就只有多大。”江攸宁盯着她,一字一顿地说:“不是所有人的思想都和你一样脏。”
说完之后,毫不留情转身离去。
正好电话响了。
是辛语的。
“宝贝!你到底在忙什么?我微信都给你发99+了,你还不回我?!”辛语的大嗓门从听筒里传出来,“难道你在忙着平衡两个男人之间的关系吗?我迫切的想知道沈岁和知道那件事的表情!哈哈哈哈!”
江攸宁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单刀直入,“你在哪儿?”
她声音凛冽,带着几分怒气。
任谁听到阮言那样的话也高兴不起来。
遇见她可能也高兴不起来。
辛语在电话那天愣了两秒,尔后啪地一拍桌子,“我操!沈岁和欺负你了?”
“不是。”江攸宁也不知道辛语是怎么联想到那儿去的,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把自己的情绪稍微调整了一下,“我在漫游古堡,你过来接我一下。”
“成。”辛语说:“你别动啊,我保证十五分钟内过去!”
说完后立马挂了电话。
江攸宁看都没看篮球场下胶着的情况,径直出了篮球馆。
再呆下去怕是要窒息。
裴旭天看不上她。
阮言觉得她轻浮。
沈岁和的朋友,就这?
江攸宁很失望。

“把球传给我!”阮暮喊了声。
篮球从裴旭天的手里径直从空中飞了过去,阮暮扬起臂跳起来打算接球,却在千钧一发之际,被沈岁和拦截了下来,他运着抢来的篮球从对方篮架下层层破防,一路到了中线,稍微往前,跳起来就是一个三分球。
篮球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漂亮的抛物线,径直入了篮筐。
战绩21:18。
红队略胜一筹。
众人都打得满头大汗,比赛一结束,立马坐在地上大口呼吸。
“我一年的运动量都搭在这里了。”其中一个人开口道:“太可怕了。沈哥,你平常锻炼么?怎么感觉你一个人运着球跑半场一点儿都不累啊。”
“偶尔。”沈岁和从休息处拎了瓶水,拧开之后咕嘟灌了一口水。
他其实也累。
但他不是易出汗体质。
所以和众人比起来,他算是全场最清爽的。
“攸宁呢?”杨景谦忽然问:“她去哪了?”
阮言正好从看台上下来。
只有她一个人,不见江攸宁。
“接电话。”沈岁和在一旁淡淡开口。
他看见江攸宁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
也就两三分钟的事儿。
估计还没打完。
他刻意投了个三分,快速结束了战斗。
“我也不是她的监护人。”阮言声音淡淡地:“我怎么知道她去哪儿。”
这话明显在针对杨景谦。
杨景谦却只是笑笑,温声道歉:“不好意思。”
阮言没理。
裴旭天过来打圆场,“走吧,洗个澡吃饭去。”
“沈律。”裴旭天喊他,“你去看看你老婆,我们先去主厅了。”
“行。”沈岁和转过身,摁了下眉心。
他有点儿头疼。
随意披了件儿衣服后出了篮球馆,环顾一圈也没看见人。
初秋的风还有几分凉意,他冷得打了个寒颤。
正打算回去换衣服时,迎面碰上裴旭天等人。
“找到人没?”裴旭天问。
沈岁和摇头,“可能回那边了。”
“哦。”裴旭天说:“那你也换了衣服一起过去。”
“知道。”
他面无表情和他们擦肩而过。
阮言忽然道:“我突然想起来,宁宁接电话的时候好像是让对方来接她。”
“嗯?”裴旭天问:“什么意思?”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阮言耸肩,“她好像说自己被无视了,所以不想在这边待着,就让她朋友来接了。”
“被无视?”裴旭天皱眉,“是我们打篮球无视她?”
“可能吧。”阮言叹了口气,“你们打篮球,我在拍照,忘记照顾她的情绪了,说来也是我的问题。”
“没有。”裴旭天说:“你忙你的,怎么就是你的问题了?”
“那你的意思是江攸宁有问题?”沈岁和淡淡的声音从后边传来,惹得裴旭天无意识打了个冷颤。
这小子。
法庭上多了,气场都变强大了。
这会儿这么一说,裴旭天顿时有种站在法庭的错觉。
“没有。”裴旭天立马否认,“现在又不是说这事儿的时候。你给你老婆打个电话,问她去哪儿了?这边大,她又没来过,小心迷路。”
“她叫江攸宁。”沈岁和淡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名字。”
“昂?”裴旭天愣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他翻了个白眼,“难道她还不是你老婆了?”
“听着别扭。”沈岁和说。
“矫情。”裴旭天嗤道:“你这么嫌弃人家,当初别娶啊。
“狗屁。”沈岁和扫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嫌弃过江攸宁?我娶她当然是因为喜欢。只不过,叫她的名字,是对她的尊重。”
沈岁和扫他的时候,顺带扫过了阮暮,也扫过了杨景谦。
这话,亦真亦假。
他低敛着眉眼,拿出手机,点了两下屏幕。
“不能因为嫁给我。”沈岁和说:“你就剥夺她的姓名权。”
裴旭天:“……”
沈岁和给江攸宁拨了个电话。
没人接。
他皱着眉,忽然抬头问:“阮小姐,你确定江攸宁走的时候说自己被无视了?”
客气疏离。
带着几分质疑。
“不确定。”阮言说:“当时我正在给你们拍照。”
“我国虽然倡导言论自由。”沈岁和面无表情,声音没有一丝温度,“但不代表可以随意在背后议论别人。你所说的一切都可能会对另一个人的声誉有重大影响,所以,我希望阮小姐以后,不确定的事情不要乱说。”
“啊?”阮言回头看他。
沈岁和逆光站得笔直,眉心微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不然,套用一句老话,你所说的一切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说完之后,转身离去。
裴旭天愣了两秒后才朝着他背影喊,“沈岁和,你有病啊。”
“你有药?”沈岁和头都没回。
声音就那样散在风里。
裴旭天本以为阮言会生气,没想到她站在那儿笑了。
裴旭天:“……”
阮言脾气不好。
这是圈内公认的。
阮家是做钟表的,在今年成功跻身一线品牌。
阮言家里的条件并不差,她本人也足够优秀。
长相漂亮,名牌大学,英国海归,个人创业,杂志主编,履历就跟镶了金似的,裴旭天也喜欢她,一直都追着她跑。
阮言所有的坏脾气,他都受着。
有时候阮言会因为莫名其妙的一件小事生气,直接送裴旭天拉黑套餐。
裴旭天可得找各种办法哄她。
现在两个人感情总算是趋于稳定,阮言的脾气也有所收敛。
但据裴旭天认识的那个阮言来说,收敛脾气不包括别人在她面前叽里呱啦说这么一堆话后,她还会笑。
阮言并没理会他的疑惑。
她只是看着沈岁和的背影,直到其消失不见。
“两个人真像啊。”阮言自言自语道。
都在倡导自由。
但谁又能真正自由?
幼稚。

沈岁和坐在休息室里。
他洗了澡换了衣服,手机依然没响。
之前给江攸宁打了两个电话,她都没接。
发了一条微信消息,她也没回。
裴旭天联系了管家,江攸宁的确是离开了,坐着一辆白色奥迪A6走的。
就在两分钟以前,车刚开走。
因为被无视?
不可能的。
在这种场合里,江攸宁喜欢被无视。
她恨不得自己只是块背景板,所有人的谈话都不要往她身上扯。
时间一到,她会微笑着跟所有人告别。
然后等到众人离开,她的笑会瞬间消失。
就跟被迫营业似的。
沈岁和脑子里浮现出她的神态。
低下头看向手机,仍旧没有消息。
他温热的指腹摩挲着屏幕,又给江攸宁发了条消息。
【回家了?】
几秒后,左上角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
但在十秒后,那句话消失,江攸宁没回。
他皱着眉。
江攸宁怕无视?
她怕是只会无视别人吧。

“沈岁和还是不是人?”辛语开着车,速度飙到了120迈,在无人的落日大道上疾驰。
秋风吹起她们的长发,辛语的声音也随之散到风里。
江攸宁轻倚着车窗,闭上眼假寐。
“带你去玩,然后就这?”辛语说:“他要是不想带你就明说,带着去了让你不高兴成这样?”
“他娶你是为了侮辱你吗?!”
“不是。”江攸宁抿了下唇,“你开慢点。”
辛语的速度降了下来,江攸宁感觉心脏才好受了一点儿。
她顺带把开着的天窗也关掉,车内的温度上升了一些。
“我是真搞不明白。”辛语气得就差砸方向盘了,“你为什么不……”
话还没说完,就被江攸宁打断,“我想休息会儿。”
她声音充满了疲累。
不想再听见辛语说那两个字。
离婚。
离婚。
离婚。
这个以前从没想过的事情,现在时不时就从她脑子里蹦出来。
甚至,想了很多遍。
有时候就和无限循环似的,在她脑子里放个不停。
她甚至拿了张纸,列出了离婚的优点和缺点。
尽量从客观的角度出发。
优点是她自由了。
她不需要在自己的名字前加上别人的title,不需要再按时回家做一个好妻子,不需要上下班三个小时,不需要被曾雪仪呼来喝去,不需要被朋友说傻,不需要期待,更不会得到期待落空的结果。
很多优点。
缺点也只有一个——
失去沈岁和。
偌大的一张A4纸,一分为二。
优点那一栏写了近十条。
而缺点只有五个字。
即便如此。
她还是不想离婚。
失去这两个字沉重地压在她心头。
她能失去吗?
能。
想失去吗?
不想。
甚至有时候刻意不去想。
但生活里的“鸡毛”接踵而至。
她现在的心,比玻璃还敏感。
车里很安静。
手机微震。
江攸宁瞟了眼,坐在后排的路童给她发了条微信。
很长。
几乎占满了她5.8英寸的屏幕。
【虽然不知道你在古堡里发生了什么,但我想让你知道,我们一直都在。辛语虽然性子很急,但她对你也是真的好。我知道你不爱听离婚这两个字,但有些事实客观摆在眼前,你不得不承认。现在的你精神状态极度不好,我听辛语说你经常半夜被沈岁和的手机声吵醒,只要有一点声音晚上就睡不好,可大学时你不是这样的,那会儿我们在宿舍里玩游戏,你依旧能睡着,甚至半夜姜梨接电话,你都不会醒,所以我合理怀疑你现在的精神衰弱跟沈岁和有关。你和他之间的感情我不做评价,毕竟再怎么样也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我知道你喜欢了他很久,但我希望你能站在时间的纵切面看一下,这么多年来,你喜欢他,但从他身上得到了什么?不是所有的喜欢都有结果。你现在所有的委曲求全,我不知道于他而言是什么,但于我们而言很难受。说这些不是劝你离婚,你太沉默了,有些话,你不说,有些人永远都不会知道。就像我们,对你跟他的事情一知半解。江攸宁,我不是说沉默不好,但沉默久了,便连话都不会说了。】
她很严肃郑重的叫了她的全名。
江攸宁。
只有在她的朋友面前,她还是江攸宁。
而不是——沈太太。
她很多时候不知道该怎么去描述自己的心情。
更不喜欢把感情的事情和朋友们说。
她年少所有的悸动、欢喜都给了沈岁和。
但那时候她们不知道,后来她便也懒得说了。
时间久了,这忽然就成了一个很长的故事。
一说就要从很多年前说起。
她便沉默了。
路童说得对。
沉默久了,她便连话也懒得说了。
原来参加辩论赛舌战群儒,现在一天说话都不超过一百句。
原来模拟法庭她能拿第一,现在她连诉讼程序都快忘了。
原来她特别喜欢自己的名字,现在跟着曾雪仪出去参加名流聚会,她都得称自己为沈太太。
连姓都没了。
不知不觉间,她失去了这么多东西。
她不是江攸宁了。
江攸宁应该不是这样的。
但从什么时候变的呢?
是从喜欢沈岁和的那一刻起,还是从嫁给他的时候?
江攸宁想不起来了。
她看似平静的前半生里,其实波涛诡谲。
一场车祸差点让她没醒来。
后来她醒了,脚也废了。
她觉得自己什么都不配了。
嫁给沈岁和,她觉得自己是高攀。
并且这种念头还在她心里不断扎根生长。
江攸宁闭着眼。
眼泪顺着侧脸划下来,落在玻璃车窗的缝隙间。
隔了很久。
辛语的车停在了万荣大厦的地下停车场。
江攸宁缓缓睁开眼,眼睛湿润,泛着红,但在灯光微弱的车里看不真切。
“做什么去?”江攸宁问。
“吃饭。”辛语解开安全带,拉开车门下车,“我大中午的把你接出来,你就让我饿着?”
“那肯定不会。”江攸宁笑着下车,“想吃什么,我都请。”
“就那种人均消费三千的地方。”辛语说:“我不挑。”
最后三人去吃了涮肉。
味道浓郁的白色汤底在铜锅里咕嘟咕嘟,雾蒙蒙的热气从锅里蒸腾而出。
正是中午人多的时候,店里人声鼎沸。
江攸宁点了很多肉。
路童坐在她身侧,一路上都悄无声息。
就跟没这么个人似的。
“你咋了?”辛语喝了口啤酒,“替江攸宁伤心呢?”
路童翻了个白眼,“她都不伤心,我伤什么心。”
江攸宁:“……”
辛语就这样,不高兴的时候就喊她全名。
高兴的时候就是宝贝、宁宁、宁儿。
江攸宁给她倒了杯酒,“不提那些不开心的。”
“不啊。”辛语挑了下眉,“我还等着你说那些不开心的,让我开心开心呢。”
江攸宁:“……”
她坐在那儿,抿着唇沉默了很久。
服务员开始上菜的时候,她才在沸腾的环境里温声说:“让我想想吧。”
“想什么?”辛语嗤道:“你现在记忆力都这么不好了吗?刚发生过的事儿都不能复述?就这也好意思称为法学院之光?”
江攸宁:“……”
辛语还是这么不客气。
但江攸宁没有生气,她表情淡淡地,看不出喜怒。
“我说,我会考虑离婚这件事的。”

第16章 Chapter  16   “你别气了,……
喧闹的火锅店里。
江攸宁说完那句话后, 辛语和路童面面相觑。
因为江攸宁的语气太过严肃认真。
她们都听得出来,江攸宁没有开玩笑。
她真的动了离婚的念头。
辛语虽然嘴上天天劝分不劝和,但她打心底里知道江攸宁是个非常有主意的人, 不会因为她的几句话就离婚。
尽管她非常想让江攸宁离婚。
可今天江攸宁终于说了这话, 辛语却直接哭了。
眼泪猝不及防地掉在牛肉盘子里。
特别大颗。
她哽咽着声音说:“妈的!沈岁和到底咋欺负你了?!我他妈非得跟他算账不可!”
江攸宁想哭。
看着她这样又笑了。
“你疯不疯啊?”江攸宁吐槽她, “你不是一直劝我离婚么?我真要考虑了你还哭?”
“我这是喜极而泣。”辛语吸了吸鼻子,“你再这样饭也别吃了,我直接送你去民政局吧。”
江攸宁:“……”
“我说的是考虑。”江攸宁说:“不是决定。”
辛语:“……”
“快了快了。”辛语低下头吃饭,“估计很快就能听到好消息。”
江攸宁:“行了, 吃饭吧。”
路童在一旁道:“记得多分点财产啊, 我们还打算让你养。”
“到时候你离了婚, 咱们三找个大点儿的房子,能住一块儿。”辛语说:“不行你们给我融点资,我直接换套大房子, 给你们挂名。”
路童:“到时候我给你们做饭。”
“星期天还能一起逛街。”辛语说。
江攸宁:“……”
“我还没离呢。”江攸宁说:“你们都开始畅想未来生活了?”
辛语和路童同时看她。
那眼神明晃晃在说:不然呢?
江攸宁:“……”
正吃着饭,江攸宁聊起了杨景谦。
“我没认出来。”江攸宁说:“他认出我了, 要不是我记得他名字, 估计要尴尬。”
“他啊。”路童也很诧异, “你竟然不记得他了?”
“昂?”
“那会儿你不是去的最早么?”路童说:“他一般都跟你差不多时间去教室,学习也超好,虽然比不上你,但在系里特别受欢迎。”
“为什么”江攸宁问。
路童翻了个白眼,“你觉得他帅么?”
“还行吧。”江攸宁说:“气质很好,和他聊天蛮舒服的。”
杨景谦说话进退有度, 玩笑适度,说话语气也很温和。
“对啊。”路童从手机里翻了翻那会儿拍的照片,“他应该没长残吧?他长得高, 又帅,气质又好,肯定是系里的香饽饽啊。只不过一直没人拿下就是了。”
那会儿的杨景谦总喜欢坐靠窗的位置。
和江攸宁每次都坐第一排边角的位置不一样,他坐在后排。
法学院的男女比例还算匀称。
杨景谦那样的长相在人群中很容易脱颖而出。
“有一次你俩还站在一块领了奖学金啊。”路童摇了摇头,“你是不是完全不记得?”
江攸宁点头。
她完全没印象。
“不过毕业后就没见过了。”路童啧了声,“有机会可以去去同学会,我看看谁现在混的比较好。”
“大型攀比现场。”去过同学会的江攸宁如是答道。
路童:“……”
顿时没兴趣。
几人的话题再次天马行空起来。
正聊得热络。
江攸宁的电话响了。
来电显示:沈先生。
之前在车上,她正不高兴。
沈岁和给她打电话,她直接就挂断了。
这会儿她的情绪平和了许多,正犹豫着要不要接。
辛语一把抢过了她的手机。
看了眼屏幕。
直接关机。
“好了。”辛语说:“世界清净了。”
江攸宁:“……”
行吧。
确实也清净。

晚上11:00。
辛语的奥迪A6停在了江攸宁家楼下。
“到了。”辛语说:“请你记得今天说的话,我们撤了。”
“知道。”江攸宁叮嘱道:“路上小心。”
车子疾驰而去。
江攸宁乘电梯上楼。
直梯可以直接上顶楼。
她一个人靠在电梯的角落里,隐匿了所有的负面情绪。
只是感觉很累。
刚结婚的时候,她恨不得一下班就回家呆着。
因为这是她跟沈岁和的家。
独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家。
但现在她站在家门口。
手搭在密码盘上,三分钟都没输第一个数字。
悬了会儿,手又垂下来。
她站在门口,倚着墙壁。
拿出手机开机。
沈岁和在晚上给她发了两条微信。
【在哪儿?】
【不回家?】
发送时间是晚上九点半。
她在门口站了刷了会儿微博热搜,翻遍了微信消息。
十分钟后,她才输入密码进了家。
家里的灯全暗。
一楼只有窗户那儿有微弱星光,是外面映进来的。
她没有开灯,凭借记忆换了鞋,径直上楼。
二楼也是全暗。
沈岁和应该没回来。
江攸宁看了眼手机。
在会话框里戳了几个字:你回了?
带着质问。
而且还不高兴。
她还以为是他回家了,所以问她。
结果家里空荡荡。
那他问什么?
江攸宁径直回了卧室。
一点儿光都没有。
没有人气儿。
她连灯都没开,直接把手机扔在床头柜上,一边走一边散开头发,横着往床上一躺。
想象之中的柔软没有到来,而是躺在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上。
她伸手摸了下,特别烫。
江攸宁一个鲤鱼打挺就坐了起来。
她尝试着喊了声:“沈岁和?”
“嗯?”沈岁和哑着声音回答,他翻了个身,打开了小夜灯。
昏黄的光在房间里亮起。
他穿着那件白色家居服,心口绣着黄色皮卡丘。
洗完澡之后,头发柔顺地垂下来,显得格外慵懒。
“你回来了。”沈岁和问了声:“吃过饭没?”
“嗯。”江攸宁答。
她从自己这边把房间灯打开,骤然亮起的灯光略有些刺眼。
沈岁和侧过脸来看她。
两人四目相对。
谁都没说话。
沈岁和不问。
江攸宁也不说。
仿佛今天江攸宁没有中途离场。
房间寂静了很久。
江攸宁看着他,伸手摸向他的额头。
滚烫灼热。
他反手就覆在了她的手上,眉头微蹙,“手这么凉?”
江攸宁:“……”
“你生病了。”江攸宁抿着唇,眼睛突然发涩。
生病了的沈岁和反应有些迟钝。
他躺在那儿,眼睛没有完全睁开,脑袋窝在枕头最下边,身体蜷缩着。
“没有吧。”沈岁和握着她的手,一直没松开,他闭上了眼睛,声音晦涩沙哑,就跟被粗粝的沙子磨过一样,“今天外边冷,你手太冰了。”
江攸宁深呼吸了口气,“我去拿温度计给你量一下。”
说着就要起身。
但刚一动就被沈岁和摁住了手。
尽管病了,但他手劲儿依旧不小,江攸宁的手腕被捏得泛疼。
“不用了。”沈岁和的头往她手边蹭了蹭,“真没病。”
江攸宁的手在他脖颈间放了下。
他瞬间瑟缩。
“没病?”江攸宁反问。
沈岁和不说话。
他只是握着她的手,亲昵地蹭了蹭。
江攸宁感觉手背发烫。
他不放,江攸宁便也没动。
他一向如此,生病的时候特别粘人。
和平常的他仿佛不是一个人。
但他很少生病。
他不是个喜欢运动的人,偶尔去健身房,身上没有大块壮硕的肌肉,但体格不弱。
@泡@沫
这次的病来得很突然。
江攸宁关了灯,另一只手缓缓搁置在他的额头。
他昏沉睡着,额头滚烫。
她躺在他的身侧。
昏黄灯光下,他的五官格外好看。
睫毛又卷又长,头发松散地垂下来,大概这段时间忙着没去剪头发,都快到眉毛处。他的眉毛又浓又密,眼睛紧紧闭着,只是眉心微蹙,似是不太舒服。
他闭着眼的时候要比睁眼时温情许多。
因为那双眼睛,着实冰凉没有温度。
江攸宁往前凑了下,吻了吻他闭着的眼睛。
她记得,原来那双眼不是这样的。
沈岁和应当是很温暖的一个人。
但现在,他好像没了温度。
对什么东西都提不起兴趣。
“你生气么?”江攸宁温声问他。
没有回答。
沈岁和睡着了。
隔了几秒,他的胳膊搭在了江攸宁的身上。
在发烫的时候,他会主动靠近冷源。
这是人的求生本能。
他将江攸宁揽紧,灼热的呼吸悉数吐露在她的侧颈。
良久之后,他忽然低声喊:“江攸宁。”
声音含糊不清,似在呓语。
“嗯?”江攸宁侧过脸,“怎么了?”
沈岁和不回答。
他什么都不说。
大抵是做梦了。
江攸宁看着他。
想不到有朝一日,她还会出现在沈岁和的梦里。
只是这梦的内容大抵并不愉快。
他一直皱着眉。
房间内安静了很久后,沈岁和又喊了声:“江攸宁。”
这次的语速略快,带着几分急切。
也比之前的声音要高。
江攸宁的额头和他相抵,应该烧到了39度。
不能再拖着了。
“沈岁和。”江攸宁低声喊他。
他没有反应。
江攸宁试着起身,但手怎么也抽不回来。
他握得极紧。
“沈岁和。”江攸宁大着声音喊他。
他没应。
手心里已经汗津津的。
她伸手摩挲沈岁和的虎口,凑到他耳边,和哄孩子似的,“你松手,我去给你倒杯水好不好?”
沈岁和没说话,手却松了几分。
她成功抽出了手。

【吵架没?】
【闹离婚没?】
【他什么态度?】
辛语的微信一连串发过来。
江攸宁站在料理台前,热水壶里的水才刚刚开始沸腾,发出咕嘟闷响。
她戳着屏幕回:没有。
——他什么都没说。
辛语:呵。沈岁和开始做人了?
——不过你没和他吵吗?
江攸宁:他病了。
辛语:报应!
“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并向你发送了可爱信号”
江攸宁没再回微信。
热水在壶里沸腾。
她倒了一杯晾着,然后去医药箱里找退烧药。
沈岁和不经常生病。
家里也从来不备这些东西。
他们刚结婚的时候,江攸宁有一次半夜咳嗽,起来找药,翻遍了家都没找到。
最后惊动了沈岁和。
他开车去药店买了一堆药回来。
从此家里便备上了医药箱,常用的药是从来不缺的。
退烧药被她放在最下边,她把所有的药都拿出来,把退烧药拿出来,再把所有药放回去。
但放的时候,有的药盒直接开了,里边的药掉了出来。
少了三颗。
江攸宁皱着眉。
她看了眼药盒——头孢克肟片。
家里之前的药都吃完了。
这一箱是她一周前购置的。
所以应当是全新的才对。
她坐在地上,干脆又翻了几个药盒。
感冒药也少了八颗。
其他药没少。
这个家只有两个人。
江攸宁没喝,那就只剩下沈岁和。
他早知道自己生了病。
就在江攸宁没注意到的时候。
江攸宁坐在那儿,思绪开始溃散。
所以他昨天不喝酒,是因为吃了头孢?
江攸宁在原地发了很久的呆。
直到被人从后边紧紧抱住。
灼热的温度紧紧贴着她,他的下巴在她肩膀处蹭了下,说话都带着几分埋怨,“你走太久了。”
“沈岁和。”江攸宁和他离得很近,甚至能感受到他说话时的胸腔震鸣。
“嗯?”沈岁和侧过脸,在她侧脸吻了一下,在她没问之前就说:“我今天感冒了。”
他说话带上了很重的鼻音。
“嗯。”江攸宁应了声,“我给你晾了水,一会儿喝药。”
“江攸宁。”沈岁和喊她的名字,竟然带着几分缱绻。
“昂?”
“你别气了。”沈岁和说:“我不知道怎么哄你。”
房间里的氛围寂静的可怕。
江攸宁平静地问:“昨天你吃头孢了?”
“嗯。”沈岁和说:“早晚一片,我都吃了。”
“那你今天怎么还会生病?”江攸宁问。
“估计打完篮球被风吹着了。”沈岁和声音越来越低,又喊她的名字,“江攸宁,你没看见我投三分球。”
江攸宁鼻子微动。
她往沈岁和跟前凑了凑,沈岁和直接吻在了她的唇上。
轻轻的,慢慢的,很温柔。
他像一只受伤的动物,缓缓舔/舐江攸宁的唇。
辗转过几个来回,江攸宁攀着他的肩膀,“你喝酒了?”
“嗯。”沈岁和含糊不清地说:“就喝了一点儿。”
“你疯了。”江攸宁推开他,“你昨天都不喝,今天喝?”
她真的很少生气。
甚至,她从来没跟沈岁和发过脾气。
一句重话都没说过。
她的态度向来平淡。
能将就便将就,实在不高兴了便不说话。
前几天因为搬家的事儿吵了两句,她忐忑了一天。
上班都没心思。
但现在,她气得眼睛都红了。
她垂在地上的手指在颤抖蜷缩。
头孢和酒一起,命是不想要了么?
沈岁和真的疯了。
“我就喝了半杯。”沈岁和说。
“半杯也是酒。”江攸宁说:“不是水,喝了你会死的。”
“哪有那么严重?”沈岁和嗤笑了声,“你别大惊小怪,我这还不是活着?”
“死了就迟了!”江攸宁忍不住,大声吼了出来。
但在吼出来的同时,眼泪也跟着掉下来。
“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吗?连头孢和酒不能一起吃的道理都不知道吗?你是想死吗?!”江攸宁气得一拳打在他心口,“你死了我怎么办?!你怎么那么自私啊。”
她从没想过沈岁和会做这种危险的事情。
她认识的沈岁和,向来惜命。
开车上高速,稳定120迈。
从来不酒驾。
偶尔抽烟。
“沈岁和,你是疯了吗?!”江攸宁气得大吼,声音都是颤的,说完之后立马起身去厨房找手机,却还没站起来就被沈岁和抱住,他径直吻向她的唇。
“我没疯。”沈岁和平静地说:“那半杯酒,不得不喝。”
“就算是死。”
“我也得喝。”
这一夜,沈岁和疯狂到了极致。
在客厅的地毯上。
在白色沙发上。
在冰凉的茶几上。
他撕掉了江攸宁的衣服。
吻干了江攸宁的眼泪。
在两个人身体契合的那一瞬间,他附在江攸宁的耳边低声说:“我没让人欺负你。”

凌晨的<漫游>古堡神秘又安静。
昏黄的灯光笼罩着这座漂亮的古堡。
裴旭天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手机屏幕明晃晃的亮着,页面还停留在和阮言的聊天记录上。
他给阮言打了数十个微信电话都没接。
留了近五十条言都没回。
阮言给他发的消息在下午六点。
——今天你不信我。
——我还没结婚的打算。
就这两条。
然后便借口公司有事离开。
而沈岁和这边,他也发了数十条消息,对方都没回。
他想打个电话确认一下沈岁和的死活,结果对方没接。
他坐在那儿摁了摁眉心,想也想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发展成了这样。
本来挺高兴的生日,现在搞得他进退两难。
朋友失联,女朋友也失联。
两个人还闹了不愉快。
他一想到下午的场景就头疼。
想得心烦,干脆就不想了。
起来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还是心烦。
他开了瓶酒,刚要喝便有人敲响了房门。
是杨景谦。
“你怎么来了?”裴旭天侧过身,给他让出了位置。
杨景谦晃了晃手里的酒,“来找你喝酒。”
“你还是那么贴心。”裴旭天关上门,“就是晚了一步。”
“可以慢慢喝。”杨景谦说。
“行吧。”裴旭天给他和自己各倒一杯,“咱们今晚不醉不休。”
“好。”
裴旭天说喝酒就是真的喝酒。
闷着头拼命喝。
甚至不需要杨景谦陪着。
他一个人喝掉了四瓶红酒。
酒过三巡,他才打开了话匣子,“我真是无语。这都是什么事儿啊!不是说好给我过生日么?他们直接闹起来了,一点儿面子不给。”
“最后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一个个的说走就走,把我放在哪儿?有想过我该怎么办没?他们一个个话放在那,我尴尬的恨不得当时遁地。我现在夹在中间受气,谁都觉得我垃圾,现在我就是里外不是人。”
他越说越来气,直接蹦了句脏话,“他妈的!今天还是我生日呢。他们倒是爽了,一点儿不为我想啊。”
说着又要喝,杨景谦把酒推远了些,“裴哥,别喝了,饮酒要适度。”
“今天心烦。”裴旭天说:“本来还打算今天求婚的,戒指都空运回来了,现在什么都没了。我真是……”
他已经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来描述今天的场景和他此刻的心情了。
就很复杂。
复杂到难以言喻。
“我现在就是后悔。”裴旭天说:“我没事儿叫什么江攸宁,她中途一走,给我留下一堆烂摊子。”
“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吧。”杨景谦说:“她不是那种会无故中途离场的人。”
“有原因好歹也说一声。她跟阮言呆一块儿,最后闷声不响走了,搞得人以为是阮言做了什么事儿,就跟欺负她了似的。沈岁和就差跟我干起来了。”
“而且。”裴旭天说到这顿了声,“沈岁和他妈的就是个疯批。他想给江攸宁出头也不用拿自己命来啊。”
杨景谦错愕,“什么意思?”
裴旭天的舌尖抵着口腔绕了一圈,说起来就窝火,“他上午刚吃了头孢,没过三个小时就喝酒,想死了吧。”
“操!”裴旭天把手机翻了个面,“这家伙还不接电话,是不是死家里了?”
杨景谦:“……”
他回忆着下午的场景。
从篮球馆回了主会客厅,沈岁和的脸色一直不大好。
他没联系上江攸宁。
阮暮旁敲侧击问阮言,江攸宁到底怎么了。
阮言不大耐烦。
会客厅里的气氛一时间胶着到了极点。
勉强熬到了吃饭的时候。
阮言不知说了句什么,直接被沈岁和打断。
两人目光对视,火花四溅。
阮言勾着笑,“沈律怎么就知道她不是那种人呢?”
沈岁和盯着她,“你又怎么凭你一面之词诋毁她呢?”
“说实话也是诋毁?”阮言依旧笑着,却拿出了谈判的架势,一点儿不输沈岁和,“那我这一辈子可真是诋毁过好多人。”
“别人我不知道。”沈岁和说:“你说江攸宁,就是不行。”
裴旭天急忙出来打圆场,“行了,都是朋友。老沈,你也别在这事儿上较真了,赶紧联系江攸宁才是正经事。”
“联系不上。”沈岁和坐在那儿平静地说:“不知道受了什么委屈走的。”
他说话的时候,目光刻意扫过阮言。
阮言笑了,“内涵我?沈律想说就说呗,何必拐着弯来?”
沈岁和:“所以你是承认了?”
“我可没有。”阮言说:“只是听沈律的意思,这罪名我不认也得往我身上按。”
“呵。”
“该说的我也说了。”阮言说:“要真说我有错,那应该就是我忽视了她。但大家都有自己的事儿做,我也不是她妈,得一天二十四小时照顾她,也没有义务照顾她的情绪。”
沈岁和盯着她看,“所以呢?”
“没什么所以。”阮言说:“就这样,我知道的都说了。”
阮言眼看就在爆发边缘,裴旭天怕沈岁和再说什么过分的话,惹得阮言直接掀桌子走人,立马道:“老沈,吃饭吧。”
沈岁和淡淡抬眼,眼皮微掀,显得格外慵懒。
他唇角勾着笑,但有些瘆人。
“师哥。”沈岁和喊了他一声尊称,“我以前是不是给你们错觉了?”
“觉得我不在乎,所以能随便欺负江攸宁?”
裴旭天立马否认,“没有,我要是不重视她,会让你喊她来么?”
“喊她来当陪衬?”沈岁和看他,“或者陪聊?来了还得被嫌弃?”
“不是……”裴旭天想解释,却无从解释。
沈岁和这话就不是在跟人讲道理。
他表情淡漠,从一旁拿了杯别人没喝过的酒,端起来一饮而尽。
“不管怎么样,江攸宁是我妻子。”沈岁和声音不高,却异常坚定,“不是路边捡来的阿猫阿狗,更不是谁的陪玩。”
“我的人,谁都别动心思。”
他说话时扫向在场众人。
从杨景谦到阮暮。
最后定格在阮言身上,一字一顿道:“尤其是,某些看不上她的人。”
“这杯酒,算我给你赔罪。”沈岁和说:“我先走了。”
说完,他拎着外套起身便走。
裴旭天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开车离开了古堡。
一顿饭吃得宾客和主人都不高兴。
客厅的氛围已经压抑到了极点。
最后谁也没吃。
在沈岁和走后,裴旭天跟阮言还拌了几句嘴。
说拌嘴也谈不上。
裴旭天只是问阮言到底和江攸宁说了什么。
阮言闭口不答,最后不大高兴的回了房间。
杨景谦作为看客,见证了整件事情的脉络走向。
但仍旧没搞懂怎么会闹成这个样子。
自然也无法理解裴旭天此刻的苦闷。
“我现在夹在他俩中间。”裴旭天和他吐槽,“我真难做啊。”
“那裴哥还觉得是攸宁的错么?”杨景谦问。
“我……”裴旭天喝了口闷酒,“该怎么说。”
他一时间没能找到合适的语言。
抑或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沉默了会儿后,他才叹了口气,“我知道阮言脾气不好。但我没法说,你知道么?”
“这事儿很大可能是阮言错了,但我还得跟她过一辈子,我总不能当着兄弟们的面儿说她有问题,所以就只能浑水摸鱼。”
杨景谦:“昂?”
裴旭天瘫在沙发上,闭了闭眼睛:“我都跟阮言好多少年了还不知道她的性子。见不得阮暮喜欢女孩儿,我就没见过比她还控制欲强的姐。她肯定是在心里把自己跟江攸宁比了一番,觉得江攸宁配不上阮暮,所以……”
后面的话他都没说。
跟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词。
杨景谦抿唇。
“既然这样,裴哥你怎么还想要求婚呢?”
裴旭天捏着眉心,“她哪哪儿都好,总不能就因为这一点我们就分手吧?我都爱她那么多年了,这会儿换个人结婚多难受。婚姻么,不就互相忍让呗。”
“她是个人,又不是神,总不可能什么缺点都没有。”
杨景谦:“……”
房间里再次归于寂静。
隔了很久,裴旭天拿着手机碎碎念,“我再给沈岁和打个电话,看看那家伙死了没?”
“以后还得专程给江攸宁赔礼道歉。”
“我真是。人过三十就这么不顺么?”
“江攸宁估计这辈子都不想跟我打交道了,我还挺欣赏她的。我天,这都造的什么孽。”
他喝多了,碎碎念起来话也多。
杨景谦就坐在那儿听着,收了他的酒,只陪聊。
“江攸宁这人看起来乖,其实有点犟。”
“阮言不知道触到她什么逆鳞了。我真头疼。”
“现在睡一觉吧。也不知道明天起来会不会好。”
“……”

翌日。
温暖的阳光洒落在略显凌乱的房间里。
江攸宁比沈岁和先醒。
她下意识先摸了下他的额头。
没那么烫了。
手刚要拿下来便被沈岁和握住。
沈岁和抱住她,两人贴的极紧。
江攸宁感受到了他清早蓬勃的欲望。
但他没再动。
“去趟医院吧。”江攸宁温声劝。
沈岁和皱着眉,回答的极为简短:“不。”
“我陪你去。”江攸宁说:“你做个胃部检查。”
“没事。”沈岁和说:“我在家躺一天就好了。”
话音刚落,江攸宁的闹钟就响了。
今天是周一。
该上班了。
江攸宁看他坚持,便也不再劝。
起身打算去上班,但人还没动,沈岁和便附在她耳际道:“今天别去了。”
“嗯?”江攸宁皱眉,“你要我陪着么?”
“不是。”沈岁和说:“咱们……搬家吧。”
江攸宁在床上愣了好久。
她的身体从紧绷到放松。
沈岁和一直抱着她,说话的声音比往常要柔和,似是感冒的后遗症。
他附在她耳际低声道:“以后不想去参加那些,我就不叫你了。”
“有事跟我说,我会解决。”
“别动不动就生气。”
“我没有。”江攸宁辩解道。
沈岁和在她脖颈间咬了下,“江攸宁,你能耐了。”
“嗯?”
“生气就关机。”沈岁和哑着声音说:“这些坏毛病以后能不能改改?”
他说的时候带着商量语气。
而且清晨刚醒,他声音低沉沙哑,略显软糯。
就跟和江攸宁撒娇似的。
江攸宁翻身抱紧他。
身子蹭了蹭,脑袋窝在他脖颈间,眼泪顺势流下。
“昨天阮言说我去酒吧撩骚。”江攸宁温声说,她本意也不是在告状,就是突然想说,便说了。
说出来的时候带着委屈,在心里憋了那么久。
昨天从古堡离开,到看见辛语,满怀心事和辛语她们玩了那么久,再到回家,她一直都没放下这个情绪。
她不懂。
为什么去酒吧就是撩骚?
她单纯喝酒,什么都不做。
甚至没跟男人搭过话,怎么到别人口中就变了个人?
她委屈。
但一直没说。
要是跟辛语说,辛语得上门去跟人干仗。
她不想惹麻烦,也想耳边躲个清净。
江攸宁的眼泪落在沈岁和的蜜色肌肤上。
比他身体的温度还要高很多。
她委屈的抽噎。
她哽着声音说:“我不是那样的。”
“她很过分。”
“那你怎么不和我说?”沈岁和低下头,轻吻了吻她的额头,“我可以跟你一起走。”
“你又不信我。”江攸宁抽噎着,“我说话你从来都没信过。你也从来不听。”
“没有。”沈岁和揽着她。
她的背很光滑。
但有一块儿地方被烫伤过,凹凸不平。
是之前车祸留下来的痕迹。
沈岁和特别喜欢摸她的这一块地方。
他轻轻摩挲着那块凹凸不平的肌肤,声音比以往温和的多,“江攸宁,我信你。”
亦真亦假。
江攸宁甚至怀疑自己在做梦。
他的怀抱和温度都那么不真实。
声音也温柔的不真实。
她仰起头。
却看到了和往常一样的沈岁和。
只是那双眼睛里,倒映出了她的样子。

沈岁和仍旧不大舒服,江攸宁便在床上陪他。
但她哭完之后发泄了情绪,不大想说话。
难得的,沈岁和提出陪她看电影。
《82年生的金智英》。
江攸宁有一个片单,平常别人给她推荐了什么好电影,她就会记下来。
这部电影是之前办公室里聊天的时候,部长强推的。
她一直都没来得及看。
江攸宁跟沈岁和在婚前一起看过电影。
去看的片子是《战狼》。
沈岁和看得津津有味,江攸宁却看得睡着了。
醒来后大家都心潮澎湃,被震撼到了。
后来还有一次,两个人一起看《我的少女时代》。
江攸宁看得泪流满面。
沈岁和睡着了。
唯一有一次,两个人在电影院看《我不是药神》。
从电影院出来后,两个人同时沉默。
之后闭口不提。
没有讨论剧情。
也没有做任何暧昧事情。
只是被震撼。
她们一起进电影院的次数屈指可数。
一年会有1-2次。
但都不太愉快。
这一次,沈岁和打开房间里很久没用的投影。
搜到了这部片子。
他们穿着白色的情侣家居服。
江攸宁依偎在沈岁和怀里。
宛若一对恩爱情侣。
江攸宁此刻有种幻觉。
她跟沈岁和恋爱了很多年。
而不是她一个人唱了很多年的独角戏。
电影看到一半,江攸宁已经入了迷。
眼泪止不住的流。
哪怕现在还没有孩子。
她已经开始感同身受。
在她哭到不能自已时,沈岁和摁掉了投影。
他用遥控拉开了窗帘,温暖的阳光倾泻而入。
“别看了。”沈岁和给她递了张纸过去,“眼睛要哭瞎。”
江攸宁吸了吸鼻子,“我想知道结局。”
“结局就是幸福的。”沈岁和说:“影视作品都是骗人的,你这么真情实感不值当。”
江攸宁哭得戛然而止。
电影没了。
她被煽动起来的情绪也没了。
只是眼睛哭得很红。
沈岁和看着她,她眼泪大颗的掉在床上。
就那么人畜无害地看着他。
沈岁和的心,蓦地软了。
他只是面上不显,伸出袖子在她脸上胡乱擦了把。
“以后别看这种不高兴的。”他转过身去,“找点喜剧看。”
“喜剧的内核也是悲剧!”江攸宁朝着他的背影喊。
沈岁和:“起码也能笑笑。”
江攸宁说不过他,便直接跳起来,他正好躬着身子,江攸宁直接跳在了他的背上。
沈岁和一点儿准备没有,差点单膝跪地。
幸好他托着床稳了一下,两个人才不至于掉在地上。
“做什么?”沈岁和没生气。
甚至声音还带着几分宠溺。
江攸宁脑袋搭在他肩膀,“搬家,高兴。”
从干净的玻璃上能看到她的倒影。
两只胳膊紧紧箍着他的脖子。
她笑着哼不着调的歌。
脚丫子翘起来,甚至左右摇晃。
后来这天早上的场景总是被沈岁和想起。
他总是会想,原来江攸宁在他面前也曾这样鲜活。
只是那会儿,他什么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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