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边,晚风习习,许明月盘腿而坐,屁股下垫着数学书。 她一边磕瓜子一边讲述今天发生的事,对面的周应淮,双手撑开塑料袋,刚好接住了她的瓜子皮。 “我今天去了那个绘画班,刚画了一半,老师就当众表扬了我,还问我高考想不想考设计系,其实我也不知道以后要做什么工作。 她说得来劲,周应淮已经昏昏欲睡,但出于保护环境的责任,仍然强撑着。 “现在摆在眼前的有两条路,一条爱情,一条梦想,我选哪
我要不要去走一走?”许明月同样问了他一个问题。
“不知道。”周应淮将视线移到了江面上,“可能是出于善意,你刚才的样子,像是快要被武松打死的老虎。”
突然很感激,有人短暂的救赎了她的孤单,于是,许明月袒露了内心。
“当时做这个方案的时候,觉得未来一定可以成为优秀的设计师,可是,工作了几年才发现,就算用尽了全力,依旧离想要的目标很遥远。”
“半夜开始丧,这不像你会做的事。”
“那我应该做什么?”
周应淮没回答,拉过她朝另一条街走去。
临近松花江的公园门口,深夜时分依旧热闹。叫卖声、音乐声、和人群发出的笑声此起彼伏。
“老板,两份烤冷面,加蛋加肠,不要香菜。”周应淮点完烤冷面,又来到隔壁的摊位,挑选起了五香瓜子。
这姿势挺娴熟啊。许明月不禁感慨,当年还是自己教他怎么挑瓜子的手艺呢。
挑完瓜子,周应淮又买了娃哈哈跟抽纸,时间刚刚好,烤冷面正新鲜出炉。
最后,带她回到了江边。
夜深人静之际,晚风也变得温柔。二人坐在台阶上,眼前江面开阔,周应淮把零食递给许明月。
“这是你的伤心套餐,说吧,我听着。”
我的伤心套餐?许明月的眼前渐渐浮现了一个熟悉的场景。
周应淮讨厌她,是因为她在十八岁这么好的年纪,竟然一心都是早恋这回事。
而且,为了这个根本不存在的恋爱,还劳民伤财惹了一大堆的麻烦。
但,偶尔有那么几次,在她落入困境时,他没有选择视而不见。
十年前,晚自习结束后,周应淮渐生困意,打算早点回家休息。然而,刚走出学校,就听到了一阵中气十足的哭声,似乎是从旁边的胡同里传来的。
“快走吧,别是闹什么诡异事件。”同桌后背一凉,想起了鬼吹灯里的情节。
“哪个鬼哭得像乔峰?”周应淮一点也不害怕,因为这不符合鬼的逻辑,女鬼只会发出幽长的啜泣声,只有武侠小说里的人物才有这么浑厚的哭声。
于是,他循着声音走了过去,果然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出于黑月光诅咒的恐惧,他下意识转过身就骑着车离开了,过了一会儿,又有点不忍心,转了个弯回来了。
也许是出于人性的高尚,也许是出于对同类物种的不忍心,周应淮俯下身,从书包里翻出手绢,递了过去。
“放学不回家,蹲在这儿哭什么?”
“是你啊,小淮。”许明月瞬间转悲为喜,接过手绢,然后,擤了擤鼻涕。
多管闲事果然要遭报应,周应淮顿时后悔,这可是姥姥亲手做的手绢。
“我爸让我去上绘画班,还问我的理想是什么,我在绘画方面确实颇有天赋,可是去上课,就没空找你哥玩了,你说该怎么办啊?”
没等周应淮问,许明月就一口气全秃噜出来了。
她将来一定不会肝郁。年纪轻轻的周应淮就体会到了,恋爱脑真是绝症。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许明月拉着困意朦胧的他去了松花江边,一口气买了烤冷面、瓜子还有两份娃哈哈。
“这么晚了,你吃得下吗?”周应淮觉得不可思议,“还有,你不是说你伤心吗?这是伤心的表现吗?”
“难过是心的事,肚子饿是胃的事。”许明月十分坦然,“这是我的伤心套餐,吃饱了才有力气哭,我姥爷说的。”
“伤心,是一种心情,是脑子的事。”周应淮当面戳破真相,又补了一句,“你笨,也是脑子的事。”
江边,晚风习习,许明月盘腿而坐,屁股下垫着数学书。
她一边磕瓜子一边讲述今天发生的事,对面的周应淮,双手撑开塑料袋,刚好接住了她的瓜子皮。
“我今天去了那个绘画班,刚画了一半,老师就当众表扬了我,还问我高考想不想考设计系,其实我也不知道以后要做什么工作。”
她说得来劲,周应淮已经昏昏欲睡,但出于保护环境的责任,仍然强撑着。
“现在摆在眼前的有两条路,一条爱情,一条梦想,我选哪个呢?”最终,许明月总结了今晚的会议重点,一斤瓜子也消耗殆尽。
“当然是选梦想,因为你从来就没有过爱情。”
“可青春不就是要做一些闪耀的事吗?”许明月有些迷茫,“电视剧里说的都是,喜欢一个人,才让我平凡的青春,变得不平凡起来。”那时,她的理解太过稚嫩。人不可能同时拥有青春和对青春的感受。
“如果没有直树,那不就太没意思了。”许明月叹了口气,望向了宽广的松花江。
这时,周应淮的声音混合着晚风,落入了她的耳朵里——
“你可以自己成为树。”
“如果没有树,就自己去成为树。”
最终,采纳了这个建议,许明月开始畅享未来的设计师生涯该有多辉煌,一定可以比肩沈岐的成就。
伴随着她聒噪的声音,周应淮默默收起了全部的垃圾,还有,那封被意外落下的情书。
十年后,同样的江边。如今的两人都不再青涩。
“现在可以说了。”周应淮撑开垃圾袋,递到许明月面前。
“我长大了,是情绪稳定的大人啦,没什么好说的。”许明月不是在硬撑,因为北漂这几年,她已经变成了一个什么事都可以自己扛的成年人。
“可以正确处理掉负面情绪的才是大人,情绪稳定不是不可以伤心,像你以前那样,才像个鲜活的人。”
周应淮递过纸巾,现在他学聪明了,不会再给她手绢了,“你说吧,我想听。”我想听。
这三个字,在夏夜蝉鸣躁动的夜里,好像有魔力一般,让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了下来。
有人愿意听你讲心事,在这个速食时代,是多么难得。
“记得刚开始北漂的时候,家里都不太支持。姥爷说火箭都能上天,我孙女凭啥不能上北京,他拿出了存折,全力支持我的梦想。”
“一年前,姥爷生病住院,我回来看他,临走的时候,他硬撑着下床送我,让我好好工作,笑着和我挥手再见。”她的声音渐渐哽咽,那些美好的回忆,如今却成了她心中最深的痛。
“那就是最后一面了。没多久,他就走了,等我再赶回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我一直在努力奔跑,甚至,就因为那个破工作,一年也回不了家几次,失去了好多陪姥爷的时间,可是,最后什么都没做成,连对设计的热爱都快消耗殆尽了。”
终于,所有的情绪瞬间宣泄而出,她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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