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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代的孩子都早熟,生在王侯将相家尤甚。他们打出生起便要在后宫内院的肮脏泥泞中打滚,在前朝阴晦诡谲中蹒跚谋生,由此而来的正治敏锐性和鉴别力远非我前世时的孩童所能比。   小九已满十三岁,我该慢慢放手了。雏鹰总要自己尝试张开翅膀,才能学会飞。   难得忙里偷闲,我命挽春取来古琴,又唤来临风公子。让人家挡枪,总得跟人家说一声的好。   「临风的命是公主救下的,能为公主

  这意思是席庭已经来过了?

  明知是圈套还急着来抗旨,是对单舒然痴心,还是对我厌恶至此?

  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起,我压下心中翻涌着的涩意,娇声应到,「儿臣的胆子自然是父皇给的!」

第6章 荒唐梦6

  李德海极有眼色的带着一众宫婢们退了出去,守在殿门外。殿中便只余我和父皇。

  盛夏的光躲过窗棱的阻拦,映在金漆蟠龙纹柱上,折射出金色的光芒,空中飞舞着的浮尘在光束中雀跃的跳动着。殿内安静极了,唯有水漏滴答声,一滴一滴落在我紧绷的心弦上。

  刚得到的消息,今早朝堂上弹劾我的折子摞起来估计得有尺余厚,其中单丞相的折子批我批的最狠。毕竟夺婿之恨,不共戴天。

  但这些折子,全被父皇驳回了。

  如此不管不顾的要给我和席庭赐婚,难道……

  我心里咯噔一声,瞳孔骤缩,父皇在忌惮席庭!他怕六年前的旧事重演。

  若我此时再以席庭的抱负为由抗旨,父皇会怎么想?

  想明白这点,我只觉得刺骨的寒意犹如毒蛇吐着信子般沿着脊背一寸一寸蔓延,透心凉。

  心飞不动,也扬不起来。

  原先的想法全部被推翻,我又「不得不抗旨」,要怎么做才能全身而退?

  大脑飞速运转,殿中凉意森然,我的手心里却一片汗湿。

  龙椅上的皇帝一愣,不怒自威,「可不就是朕给的。朕就是太惯着你,到头来连朕的旨意都敢违抗。」

  按捺住心中惴惴,我气恼的哼了一声,「父皇还怪儿臣抗旨,儿臣还没怪父皇乱点鸳鸯谱呢!」

  「父皇是不是不疼楚嫣了?」我委屈的垂下头,掩藏眼底的情绪,瓮声瓮气的道,「楚嫣明明有心悦之人,父皇却连问都不问一声……」

  「你不是心悦席庭吗?」皇帝冷哼一声,神色却是缓和了几分,「为了他连女儿家的名节都不要了。」

  我微微松了口气,继续演戏,「儿臣醉酒闯了祸已经知错了,儿臣是欣赏席将军英勇不假,可儿臣真心喜欢的是临风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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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住了兄弟,拿你挡一刀。

  「胡闹!」皇帝气得胡子直抽抽,「什么临风公子!一个面首你养在府中玩玩也就是了,为了他抗旨,你把朕的威严往哪儿放?你把子衡的脸面往哪儿放?!」

  子衡是席庭的字。

  我不高兴的反驳,「谁让父皇赐婚前不问儿臣的?再说席将军不是也有心上人吗?」

  「他夺了你的清白还想要心上人?!」

  小老头子极为护短。

  我「心不甘情不愿」的负隅顽抗,「那,那日后儿臣若是受了他席庭的欺负,父皇可得准允儿臣和离!」

  抗旨本就是做的给幕后之人看的,也不能真忤逆父皇惹祸上身。目的达成,我愉快的给自个儿递了个台阶。

  「他敢!」皇帝怒喝。

  我勾唇笑了笑,席庭有什么不敢的。

  「父皇,您那茶杯该换新的了。」我没头没脑的低声接了一句。

  小老头子心领神会,「啪」的一下,茶杯应声而碎。

  我大声朝殿外喊,「您就算砸死儿臣,儿臣也不愿嫁!」

  有人要瞧热闹,那本公主就让他们好好瞧瞧。

  「滚!」

  「砰!」又一样东西砸了下来。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下次得给父皇准备点破烂玩意砸。

  我「愤恨」的出了含元殿,没有看到席庭神色不虞的从那副绣松鹤延年的屏风后走出来。

  夏日里骄阳似火,我沐浴在日光下,许久后才觉得被冷汗浸湿的身子暖和过来,心有余悸。

第7章 荒唐梦7

  大楚弘文二十三年夏至,嫡公主楚嫣意欲抗旨不遵,藐视君威,皇帝大怒,斥之。责令其闭门思过,静候婚期。

  夏日里暑热,我惯爱赖在荷月居中消暑。从小轩窗往外望去,绿盖交错掩映,粉黛含苞,亭亭玉立,偶有清风经过,捎来隐隐荷叶清香,算是这苦夏中难得的慰藉。

  父皇斥责的旨意随着我一起进了公主府,我愉快的决定给自己放个假,吩咐下去,若有新消息,不必回我,全都送到小九那里去。

  古代的孩子都早熟,生在王侯将相家尤甚。他们打出生起便要在后宫内院的肮脏泥泞中打滚,在前朝阴晦诡谲中蹒跚谋生,由此而来的正治敏锐性和鉴别力远非我前世时的孩童所能比。

  小九已满十三岁,我该慢慢放手了。雏鹰总要自己尝试张开翅膀,才能学会飞。

  难得忙里偷闲,我命挽春取来古琴,又唤来临风公子。让人家挡枪,总得跟人家说一声的好。

  「临风的命是公主救下的,能为公主分忧,临风乐意之至。」

  临风公子是他当初在妙音阁时的雅号。原名他不愿提,便随了我姓阮,叫阮临风。

  事实上,阮临风真正的恩人不是我,而是磨人精谢宝悦。当初她好奇心重,死缠烂打的央着我陪她去青、楼涨见识,结果在一堆莺莺燕燕中,一眼相中抚琴的临风公子,眼中就再也容不下他人。

  无奈礼部尚书谢老大人为人古板,谢家家风严厉,断不会容许谢宝悦将阮临风带回去。重色轻友又怂包的谢宝悦睁着无辜的大眼看着我,泫然欲泣。大有我不把阮临风带回公主府她就撒泼打滚的架势。

  楚嫣公主风、流荒淫的名声便是从我把他带回公主府时传起来的。

  以一个狼藉的名声,换来几个得用的人,我可不亏。

  「公主今日想听什么?」阮临风素手调琴,声音温和。

  「渔樵问答。」来到这个世界二十年,还不曾走出过楚京城,整日里勾心斗角,浸淫权术,快要忘记原来的日子是怎样畅快惬意了。

  目赏窗外荷景,鼻嗅幽幽荷香,耳闻琴音悠扬,忘却尘世之忧,唯余天远地阔。

  一曲毕,倦意尽消,心下稍安。

  风浪将起,逃避无用。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劈风斩浪。

  天色渐欲昏暗,轻风乍起,夏日里的雨说下便下。

  挽春移着碎步过来关窗,被我眼神示意拦了下来。她又兀自将冰水浸过的葡萄端走,点了灯,新添了热茶,便立在了那里。

  「犹犹豫豫,有事便说吧。」我支肘于窗边,赏着雨中荷景,慢悠悠的开口询问沉不住气的小丫头。

  「公主,那席将军也太过分了!您当他今儿个进宫为何?」挽春忿忿不平,樱唇张合,也不等我问,便竹筒倒豆子般噼里啪啦愤声道来,「他竟然求陛下将那单丞相家的小姐赐与他做平妻!他哪儿来的脸面……」

  「慎言。」我喝止了挽春未尽之言,望向雕花朱漆回廊下静立着的那人,心神微动。

  来人身着绣莲花纹墨色锦袍,长身玉立,玉冠束发,身姿挺拔如竹似松。细雨绵绵氤氲着他的眉眼,幽如深潭的眸子一瞬不瞬的望着我,在水雾迷蒙中竟隐隐透出几分孤寂萧索。

  「美人晓折露沾袖」这句诗用在这里怕是再恰当不过了。

  雨声潇潇,我收敛心神,打破了这满庭寂静,「席将军还没成为我这公主府的主人,就这般来去自如了?」

第8章 荒唐梦8

  风雨渐盛,池中红莲不堪其扰,摇曳着身姿躲避。我索性关了窗,雨过天青色的软烟罗窗纱隔绝了视线,我便不再为那一池好颜色忧心。

  想来席庭早就洞悉了父皇的执拗,故而退求其次,请父皇下旨将单舒然赐予他做平妻,倒是痴情。

  表兄妹近亲结婚,可惜了席将军的好基因。

  转念一想,他这么落本公主的面子,便是生出个傻子,也是活该!

  心下不爽,我以茶代酒阴阳怪气的敬席庭,「恭喜席将军得偿所愿。」

  「恭喜?」席庭把玩着茶杯的手微顿,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殿下倒是大度。」

  嘶……

  忍住!这个人不能得罪。

  他手握重权,千万不能得罪!

  乖,忍下来!

  我攥紧了拳头,暗暗告诫自己,面上适时露出黯然神伤的模样,「只要将军高兴就好。还要劳烦席将军代为转达,此番让单小姐受委屈了。日后我会一直居于公主府,必不会打扰……」

  「居于公主府继续和你的那些男宠厮混吗?」我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他打断。

  可真没礼貌。

  席庭抬眸直勾勾的看着我,一字一顿道,「殿下将臣置于何地?」1

  灯火如豆,烛光明明,对上席庭的眼睛,我晃了神,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啧,席庭可真他娘的好看!

  难怪都说「灯下看美人」,昏黄的灯影落在他身上,泛着温暖柔和的光,莹润如玉。

  但,

  色心归色心,理智归理智。

  我执壶给他添茶,不轻不重的回怼,「席将军说笑了,你我的婚事缘何而来各自都心知肚明。若将军非要计较,那敢问将军,又将本公主置于何地?」

  席庭缓缓放下茶杯,敛下眉目,勾唇轻讽,「是子衡不知天高地厚,把公主的话当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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